17 (四)

年畫細細的手指輕撫上顧天北的唇角,帶着直截了當的挑逗意味,她能感覺到指腹下的皮膚有倏忽的緊繃,繼而他的眼睛沉下來,琢磨不透。

年畫用指尖勾勒着他“m”型線條飽滿的上唇,身體越發向座椅上壓,輕柔吐氣:“小顧哥哥,我的确喜歡帥哥,但你不行。”

顧天北一言不發,沉着眉眼望她,似乎要透過她淺笑倩兮的眼睛望到她的心裏去,年畫恍惚中感覺他似乎又向她壓近一分。

她用後背緊緊貼着座椅,幾乎要沉進那柔軟的皮革中去,“有句話你應該不陌生,兔子不吃窩邊草。娛樂圈裏的友誼難能可貴,我可不想讓我哥失去一個好朋友。”

她看到他被光線打上深深淺淺陰影的臉龐,柔和又冷峻,沉默地如同一幀被按了暫停的文藝片。

不動聲色。

她終于挑起眉梢,“喂!你為什麽不說話。”

顧天北的唇角在她這一聲惱羞成怒中輕輕漾起,她卸下強裝的風情火熱,眉眼中的無措使她顯露出一分可愛的面貌。

他發出極輕的一聲笑,捏了捏她的臉頰,起身離開。

車門關上帶起“嘭”的風聲,叮呤吹動年畫心裏的風鈴。

等顧天北系上安全帶,年畫已經甩上車門擠上了副駕駛。

她在車子緩緩啓動的引擎聲中朝他大聲問:“你剛才到底是什麽意思?”

車身平穩駛出停車場,眼前的視野如沖出迷宮般變得開闊明亮,顧天北偏頭看着急欲咬人的小姑娘,輕描淡寫答道:“你沒有騙我,你真的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對不起,是我認錯了人,大概我只是湊巧遇到了同名同姓的人罷。”

年畫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的話,直到下一個紅綠燈路口,才憤憤地吐出一句:“大笨蛋!”

一字一句的,意味不明。

顧天北臉上的笑容禮貌又抱歉,“确實是我笨了。”他掃過她不安分攪動衣角的手指,“既然你是蘇木白的妹妹,以後我也會拿你當自家妹妹看待的。在A市有什麽需要,記得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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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畫兩個鼻孔重重吐氣,陰陽怪氣的,“我會的,為了不辜負你的熱心,沒有麻煩我也會制造麻煩找你幫忙的。”

顧天北輕輕笑起來,“這一點你倒是和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挺像的。”

年畫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只覺得他那明晃晃的笑容刺地人眼睛疼。

似乎為了烘托這滿車難掩的沉默,這一路窗外細雨蒙蒙,道路暢通無阻,年畫的目光在一座又一座樓層間穿梭,最終停滞在凱悅大廈樓前巍峨的雕塑上。

随即眼珠一轉,看到噴泉間隙中透出的一抹熟悉身影。

“今天多謝你了,小、顧、哥、哥。”

顧天北剛将車緩緩停下,年畫已經一把抓起包跳出車門,循着她的身影,一個男人的身影闖入視線。

飛行夾克破洞牛仔,利落的短發下是年輕朝氣的一張臉。

而那個嘴硬脾氣大的小姑娘已經像一只歡快的小燕子,倏忽鑽到了那男人傘下。

細嫩的手指不安分地在男人背上拍了拍,繼而輕車熟路地鑽進他臂彎。

顧天北長睫之下的眼睛微眯了眯,本欲熄火的手收回來,狠踩一下油門,輪胎摩擦聲在細雨中略微刺耳。

年畫回頭瞄一眼那揚長而去的黑色路虎,抽回塞進程钰臂彎中的手,“你這傘太小,還是我自己跑進去。”

不顧身後程钰的呼喚,她一頭紮進蒙蒙雨霧中,不一會便濕了眉睫。

******

一個星期後,年畫離開A市回到學校,重新投身論文大軍中。程钰給下了死命令,最遲半個月,一定要将學校的事情處理完,來工作室報到。

不過年畫可絲毫不怕他,回去第三天就接了約片的私活兒。

對方是同校的大二學弟,因為在朋友圈裏看到年畫之前的約片作品,萌生了別出心裁的禮物創意——他打算約上高中時的“鐵四角”,重返校園拍一組寫真,送給“鐵四角”裏唯一的女生做生日禮物。

好巧不巧,約定的碰面地點是五中後街的小巷子口。

年畫提前二十分鐘到,站在巷子口擺弄着相機構思場景,随手拍下幾張照片。

冗長狹窄的小巷,一眼望得到盡頭,斑駁的紅牆灰瓦,沿途一路倔強未敗的小花兒,長方形的天空被老舊的電線分割成一塊塊不規則多邊形,豔陽高照,陳腐破舊的景致被強烈的光影鍍上一層毛毛的邊。

有風吹過,年畫吸吸鼻子,仿佛聞到獨屬于夏天的炎熱悶燥。腦海裏閃過多年前夏季傍晚的夕陽餘晖下,捏在手心裏欲點不點的香煙,以及那一身汗濕的粘膩煩躁。

迎面男生的招呼将回憶中斷在顧天北那雙嫌惡的、微起波瀾的清透瞳孔上。

“你是年畫學姐?”

男生邊笑邊遞過一瓶礦泉水。

“對,是我,謝謝。”年畫點頭,渴壞了般擰下瓶蓋灌下幾大口,略冰的清水掃去腦中殘留的頑固畫面,她重新揚起笑臉,“你的同伴呢?”

“就快到了。”

男生答完,自覺在她身邊站定,望着眼前的小巷子,“這巷子還是一點沒變。”

“是啊。”年畫喃喃,周圍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當年那幹淨樸素的小面館也已經擴展成三間門面的飯店了。

男生眼裏泛起興奮的光,“學姐也是五中的?”

年畫一頓,輕搖下頭。

男生略微有些失望,很快又興致勃□□來,“我們五中最近幾年發展得越來越好了,去年的高考狀元就是我們學校的。”

年畫禮貌附和:“那很棒啊。”

男生更加來了興致,“我們學校還出過明星呢,顧天北你知道,聽說他成名之前還在那邊小吃街的面館裏賣過面呢。”

年畫目光微閃,擡起手臂遮了遮太陽。

身旁男生還在喋喋不休,“不過那時候我還在七中讀初一,沒機會見到他,據說他那時就在五中高中部讀高三,半工半讀,是個學霸,我還挺佩服他的。”

高三……半工半讀……年畫輕哂,傳言傳的多了,終究失了原本的面貌。

過去是非種種,又有誰記得清呢?

……

“鐵四角”配合默契,拍攝進行地很順利,下午五點鐘,年畫婉拒了學弟一起回校的邀約,沿着五中高中部慢慢悠悠閑逛起來。

雖然只是半城之隔,可有多少年沒來過這裏了?

自他消失,不多不少,六年。

六年時光能改變多少事情呢?很少,少到這校園幾乎沒怎麽改變;很多,多到她需要重新認識他。

年畫不自覺的,就從高中部轉到了初中部,沿着嘈雜的操場轉圈圈。

六年前的那個春末夏初的下午,就是從這個操場,她一步步跺出去,鬼使神差地走進那個人的世界裏。

那個叫顧天北的清隽少年……

不,準确來說,是她死皮賴臉強行闖入他的世界,最後被他無情地踹了出來。

往事不提也罷……年畫有些貪戀地對着那窄窄的小巷拍了又拍,今天一走,不知道下次再來又是什麽時候了。

鏡頭中驀然闖入一個身影,由小變大,慢慢走近。

年畫心頭一跳,下意識拿開相機,彭哥?

等她反應過來再想用相機擋住臉時已來不及了,愛看漂亮小姑娘的彭哥已經腆着他發福的小肚腩站在年畫面前左右打量了。

年畫咬咬唇,有些認命地聽着耳膜邊中年男人爽朗的笑聲,“年畫?好久不見哇。”

年畫仰臉歪頭沖他眯着眼睛笑,“彭哥,你發福了。”

“什麽發福,這叫幸福胖。”彭哥拍拍她的肩:“仔細算算都多少年沒見了,怎麽樣,你結婚了沒?”

年畫滿臉黑線,“彭哥,我還沒畢業。”

“嗨,瞧我這記性,你當年在我店裏追着顧天北到處跑的時候也才十四五歲。”他嘆口氣,“不過說起顧天北這小子,老天爺還是沒舍得虧待他啊,終于是出頭了。哎,也不怪你倆沒緣分,或許這就是命,以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依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年畫吸了口氣,随意揮揮手:“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早忘了,那時不是年輕不懂事麽,彭哥你就別再揭我老底了。”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彭哥從兜裏摸出一支煙,放在鼻尖嗅嗅又別在耳朵上,“又看見你了,挺好,那個時候你們兩個一前一後不辭而別可給我擔心壞了。生怕你這小丫頭找不到他,一時想不開離家出走了。”

彭哥望着眼前出落地愈發水靈的小姑娘,神秘兮兮壓低幾分聲音,“那個時候,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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