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分手

客廳沒有開燈，天地間一片混沌，分不清白晝與黑夜，室外的氣溫已經零下7.4℃，風雪肆虐，冰冷徹骨。

今天是1月28日，再過四天，就是農歷大年三十。

此時是傍晚六點半，她一個小時前回來，泡了個熱水澡，穿着一件特大號的襯衫，赤腳坐在窗臺邊看着外面那個紛亂的世界。

客廳的燈亮了，佟笙不曾轉頭，依舊看着窗外，玻璃窗上籠罩着一層薄薄的白霧，是呼出的熱氣，遇冷，化成了水滴，良久，抿着唇說：“馬上就過年了。”

“要我幫你辦年貨嗎？”

“這倒不用。”佟笙淡淡一笑，眨了眨眼，忍不住撫上眼角，看着窗上的倒影許久才問：“你有想過去找你的初戀嗎？”

淩莫宸端着酒杯的手晃了晃，仰頭把紅酒喝了，淡淡道：“沒有。”

“為什麽？”

“如果要找，不會等到現在。”

佟笙垂着眼睑，白皙的手指伸到玻璃窗上，輕輕劃下一橫，收回手指，放在唇邊含了含，一臉淡然地問：“這麽說，你知道她在哪裏？”

“不知道，不過想找總能找得到的，除非她死了。”淩莫宸把酒杯一放，走過去，坐到她對面，緩了緩才道：“你有話，不如直說吧。”

“好啊。”佟笙睫毛輕顫，緩緩轉過頭來，臉上帶笑，只是這份笑意中帶着一股怎麽也掩飾不去的苦澀：“如果有一天，她回來找你，你會跟她在一起嗎？”

淩莫宸垂下眼睑，沉吟許久才幽幽道：“如果我那個時候是單身，并且是她主動的話，應該會的。”

佟笙歪了歪腦袋，不由得笑了，不知道是在笑誰，只是忽然間覺得特別想笑，可是心口澀澀的，眼角酸酸的，酸澀的她想哭。

“那你什麽時候，能把那段過去放下？”

淩莫宸定定地看她一眼，錯開眼，目光深邃，給出一個答案：“二十年以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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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笙眨了眨眼，理了理鬓角的亂發，扯出一抹笑意：“二十年，我想我等不起，我最多只能再等兩年。兩年，你覺得有可能嗎？”

淩莫宸保持着原本的姿勢不變，面上有股說不出的味道，不答反問：“再過兩年，我30歲，我有想過，如果我30歲的時候我們還在一起，我就跟你求婚，你願意嗎？”

客廳很靜，前所未有的安靜，佟笙覺得像是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忍不住屈膝把自己抱起來，低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在兩側，蓋住了此刻狼狽的自己，真是不由得慶幸，她一直留的是長發。

“我不想嫁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更不想嫁一個心裏一直愛着別的女人的男人。到今天，我們在一起正好一年，彼此蹉跎了一年的時光；一年，不算多，我蹉跎的起，只是再多就不好了。”

淩莫宸聽得很平靜，細細把這個客廳看過一遍，盯着大門緩緩道：“我明白了，年前我會把我的東西全部拿走，今後，你多保重吧。”

佟笙閉上眼，一道清淚落下，低聲道：“你也保重。”

不過兩日，公寓裏所有的男士物品，就連一枚紐扣都沒了蹤跡，佟笙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一臉無悲無喜地看着他的秘書帶着四個保镖來把他所有的衣物拿走，很平靜地看着。

施萊馨裏裏外外檢查了三遍确定沒有落下任何東西之後走到佟笙面前，溫和而有禮：“佟小姐，告辭。”

“不送。”

施萊馨颔首，轉身離去。

關門聲傳來，佟笙怔愣許久才意識到這間公寓真的空了，空空蕩蕩的，明明她以前一個人住着的時候，是被她塞得很滿的，怎麽現在恢複成原來的模樣，就空了呢？

昏暗的天地間，落不盡的雪，望不見的風，把這座古城包裹在一片凄風寒雪之中，讓這片大地變得茫然一片。

白雪皚皚之下，掩盡了所有的悲喜離合。

大年三十的清晨，臣莫集體總部靜的落針可聞，淩莫宸一個人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這片白色的天地，任世間暴虐，鬥轉星移，滄海桑田，我自巋然不動。

一個人站了很久，久的腿上有些發麻，才回到辦公桌前，準備工作。

他可以閑着，畢竟這個時候員工都已放假，幾乎所有人都準備過年，只是閑着無所事事，他沒什麽玩樂的心情，還不如找點事做。

畢竟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

中飯，他自己泡上兩桶泡面，一桶，吃不飽。

下午四點，收拾好所有的一切，準備下樓，回父母家中，吃年夜飯。

淩骁這兩年一直住在小兒子處，故而淩家的年夜飯是聚在淩靜致家裏吃的，除了三個兒子各一大家子，還有小女兒一家三口。

房子外寒風刺骨，房子裏自是暖意融融，客廳很大，但是毫無空曠之感，布置的典雅而溫馨，出自這個家的女主人之手。

夏文珺自小美貌過人，保養得宜的臉龐不曾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已經54歲的年紀，看着就四十出頭，如同一朵怒放的牡丹，雍容華貴，盡顯芳華國色，舉手投足間優雅端莊。

老爺子帶着大兒子、四個大孫子還有女婿在書房談話，四個孫媳婦一起在廚房幫忙準備晚飯，她便陪着兩位嫂子和小姑子在客廳中閑話家常。

與她而言，除了女兒和小兒子還要操心憂心之外，似乎再沒有其他煩心事了。

可小兒子18歲就為了結婚鬧着要去移民，差點沒把她吓個半死，從那以後為小兒子操的心就沒停過。過了兩年兒子總算是好些，女兒又要嫁人，嫁的也不如意，她這心就沒放下過。

兒女是父母的債啊！

從屋外帶着一身的風雪進門，淩莫宸脫下外套，屁股還沒坐熱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對他怒目相向的女人，受不了地說：“大姐，你這副樣子，會讓我以為我大過年的見鬼了。”

“跟我去花園。”

朱圓圓咬牙撂下一句話就往外走，走到花園一轉身才發現身後根本就沒人，怒氣沖沖地往回走，果然看到那人還在沙發上坐着，尤其是，竟然還抱着她的女兒玩！

“淩莫宸！”

“媽媽，小叔說了，大年三十生氣會一整年都走黴運的，你要多笑笑，要是實在不能消氣，就去找老公出出氣吧。”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坐在她小叔叔的懷裏抱着芭比娃娃一臉甜美地對着她媽媽說道。

朱圓圓要氣炸了，做了一次深呼吸後對着那小叔子咬牙切齒地告誡：“淩莫宸，把我女兒放開，跟我去花園，我有話跟你說，你要是不來，我就要你好看。”

真是要找虐的，外頭那麽大風雪，他就是腦子抽了也不能出去。淩大董事長懶洋洋地瞥了這堂嫂一眼後沖着廚房大喊一聲：“大嫂，三嫂說要給我好看，你趕緊出來，要不然你小弟我就小命不保了！”

“你！”朱圓圓臉上滾燙燙的，就看到不僅長嫂出來了，就連婆婆和嬸娘也站起來了。

“你個臭小子胡說什麽！”夏文珺當即站起來呵斥一句，快走幾步過去，對着侄媳婦有些歉意地說：“圓圓，莫宸就是小孩子脾氣，要是惹你生氣了，你給三嬸一個薄面，別跟他計較好不好？”

“我我，不是，三嬸，我沒”朱圓圓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張令慧見狀趕忙走過來接過話茬：“三嬸，您這是什麽話，肯定是有什麽誤會，說開了就好，是吧，圓圓。”說着扯扯這弟妹的衣袖，這個時候可別犯糊塗。

淩莫宸好整以暇地看過去，抱着小侄女對着小侄女她媽擡擡下巴，赤裸裸的就是挑釁！

淩莫宆也從書房出來了，在一旁看得十分無奈，可這種情況他不好湊上前去。

朱圓圓知道該說沒什麽事，可怎麽都覺得不甘心，咬牙硬着頭皮問道：“三嬸，我，我聽說莫宸和佟笙分手了，就想問問是怎麽回事？”

夏文珺一怔，這事她還不知道，轉頭去看兒子，眼底含着詢問，這是真的？

淩莫宸把下巴抵在小侄女的小肩頭，一臉憂傷的表情：“三嫂，是佟笙要跟我分手的，說我跟她不合适，不好再彼此耽誤下去，分開對大家都好，我這兩天正傷心着，你就別來掏你小叔子的心窩了。”

“好好的，小笙怎麽會要分手，肯定是你做什麽欺負她的事了，你說你到底做什麽了？”

“圓圓，話不好這麽說吧，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外人怎麽好去置喙？”夏文珺一臉笑意，說出的話卻不怎麽動聽。

“再說，你憑什麽肯定？我的兒子我還是清楚的，不是拈花惹草的人，哪怕他交往過的女朋友比一般人多了些，也都是清清楚楚的，不曾對不起過哪一位。”

“三嬸說的是，這感情的事，我們外人怎麽好去置喙。”張令慧拉着這弟妹的手，面上帶笑，眼中不見絲毫笑意：“好了圓圓，廚房裏還忙着，趕緊跟我去幫忙。”

朱圓圓沒法，只能跟着長嫂走了。

夏文珺轉向小兒子，沒好氣道：“這什麽時候的事，怎麽回事？”兒子這次交的女朋友她總算覺得靠譜了一回，還以為能有個結果的，這，就又沒了？

“媽，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嘛，我騙你做什麽，真的，兒子可以給你發誓的，我也不想的，但是沒辦法嘛。”

夏文珺看着這小兒子，真是又氣又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事從文章伊始就有預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