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賞春花
第二天一早,鄭昙起得有些晚。昨夜風聲大,早晨起來眼睛都是腫的。起身時,她覺得下|身一陣黏膩,到了淨房如廁時才發現自己來了月事,怪不得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些腹痛。
翠柳注意到了,便特意在早膳後在茶水中加了玫瑰讓鄭昙喝下。
鄭昙接過她遞來的茶盞,吹了吹,低頭抿了一口,微微蹙起娥眉,咽下後道:“這玫瑰配上龍井,味道混了,我喝不太慣,下次直接泡就好。”
“是。”
用完早膳,用帕子将玉面素手都擦洗幹淨,鄭昙動身去禦花園賞菊。臨走前,翠柳幫她理了理鬓角,左看右看,笑道:“公主,你這打扮也太素了,前日裏皇上送來的那些簪子镯子都不喜歡嗎?”
鄭昙這才想起前世鄭樾為了她的生辰送了一大盒的首飾,便吩咐翠柳重新找來了那精巧的首飾盒子。
盒子打開後,是滿目的金銀簪镯,還有幾個異域工制的珍珠耳環,鄭昙看了半晌,覺得簪子的樣式都不大有新意,随手指了那根金菊花寶頂簪:“就這個了。”
幫鄭昙拾掇好發飾,兩個人才一同出了門,不一會兒便進了禦花園,看見那叢叢各色春菊。
前世她便喜愛在院子裏種植各類菊,在将軍府時也一樣,只是菊花大都是秋日開放,如今看到欣欣然開放的花朵,她的心房也仿佛綻開了。
在一叢□□之中,鄭昙找到了一株奶白色的,顏色素淨,在園子裏顯得獨樹一幟。
鄭昙想到了什麽,擡手撫上了頭上的簪子,問道:“這白菊是如何養出來的?”
翠柳搖搖頭:“翠柳不知,還是幫公主找園工來吧。”說完便喚身旁的宮女去叫來了侍弄禦花園的宮人。
對方低着頭恭敬地回道:“回公主,奴才不知道,這裏本就是先帝的裕德貴妃在這裏種下的,裕德貴妃生前一直堅持自己栽種,後來貴妃去世了奴才才接受打理照料的,至于為何會從□□中養出白菊,奴才并不知曉。”
裕德貴妃是呼汗族人,鄭昙沉吟片刻,道:“将那叢花照料好。”
“是。”
回去的路上,翠柳不解地問:“公主為何對那白菊格外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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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昙沒有答她,月事來了後小腿困乏,她望了望四周,看到遠處的陰亭,道:“過去坐會兒。”
亭子外種着蔥郁的竹子,将這裏營造出幽然的氛圍,倒也頗為涼爽。
靠在那紅柱上,鄭昙閉目養神,突然聽翠柳說道:“公主,你覺得那唐将軍與劉丞相之女般配嗎?”
鄭昙睜開眼,狹長的燕尾掃了眼翠柳,不知她怎麽突然提及了這個事。
她反問道:“那你覺得呢?”
翠柳努努嘴,搖搖頭:“不般配,奴婢見過那唐将軍,一表人才,不知公主還記得否,就在兩年前的荷花晚宴上,唐将軍舞了套劍法,真真是英氣逼人——”
鄭昙含笑打斷了她:“對人家一見鐘情了?”
“哪裏,”翠柳恃寵而驕,含嗔望着鄭昙,“只不過單純欣賞美男子而已,在奴婢心中,唐将軍可排得上前三呢。”
鄭昙戲谑地瞥了她一眼:“前三?那還有兩個人是誰?”
“自然是當今聖上和那煙水樓中的平策公子了!”
翠柳脫口而出,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忙低下頭急急地道:“奴婢忘了禮數。”
鄭昙搖了搖頭:“在我面前你還慌張什麽,只是,何時見着那平策公子了?”
三教九流,以妓為最下,妓中又以男妓最無地位可言。翠柳的話不只是冒犯了當今皇上,而且也因提了那煙柳之人而失了莊重。
平策公子的名聲在都城裏甚為有名,美豔不可方物,卻又沒有女氣,傳言男子見之也會失了魂魄。
翠柳紅着臉道:“只是幫公主在宮外辦事時曾經路過那裏,偶然見了一面,确實俊美無匹。”
“嗯,”鄭昙輕輕挪了挪身子,“接着剛剛的話,那為何劉丞相之女便配不上唐隸?”
“奴婢也是在宮宴上見的那女子,美貌絕對算不上,臉上還有黃斑。”
小腿處被揉捏得舒服了,鄭昙撐着坐起,而後站起身來:“這女子要是有德有才,亦是賢妻的好人選,美貌這東西,都是皮囊罷了。不說了,我們回去罷。”
“是。”
翠柳跟在鄭昙身後出了亭子,不知道為什麽,她隐約覺得主子不太願意提到這件事一樣。想了想,還是覺得暫時不提了。
鄭昙這次的月事來得不太合時宜,本以為會在國祭那日之前就結束,誰知道稀稀落落地來着,到國祭前一日反而多起來了。
國祭在第二日,這前一日便是要趕去天壇的,晚上也會宿在那裏。一大早開始,翠柳便悉心地幫鄭昙洗臉梳發,将鄭昙最喜愛的消風玉容散也帶上了。
一路坐着轎辇行至東郊,半路中鄭昙喚人幫自己買了路邊誘人的紫薯球來,咬在嘴裏甜膩香醇,又喝了翠柳端來的熱湯,腹部微微的鈍痛才消減了些。
到了下午方才到了天壇附近的寒玉寺外,鄭昙扶着宮人的手下了轎,翠柳陪着她到了臨時的住處。這裏已經提前收拾過,幹淨講究,只是屋子裏有一股陳舊的味道,鄭昙想了想,怕是自去年自己住在這裏後便無人來過了。
翠柳開了會兒窗,那味道才散了些。其實鄭昙還有些偏好這種味道,還有雨日的潮味,但這癖好似乎有些怪,她也沒有說什麽。
這一日是只能吃素的,午後吃了些素菜,春日新生的素菜極新鮮,鄭昙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臨到睡前,鄭昙突然聽到屋外傳來的凄厲鳥鳴聲,心中有些惶然。
聽到鄭昙喚自己,翠柳很快走到她的床前,問道:“公主睡不着嗎?”
“嗯,”鄭昙擡起頭揉了揉眉心,“外面的鳥聲有些吵,這是什麽鳥,怎叫得如此凄楚?”
翠柳茫然地搖頭,她對此也無所知。索性的是過了一會兒,那鳥聲終于沒了,鄭昙這才安然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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