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吃裏
青底白花兒……
那便沒錯了!
乍一瞧這三家兒送來的物事兒并無不妥,但細想去,獨獨崇文侯府的年禮下得繁瑣了些。
一座百子呈膝大插屏,足要五六個下人才能擡得進來,按她料想,那個丫鬟便該是那時一道兒混進來的。
“後來你可瞧見她出府去?”王寧錦擱置下手中的名冊,蹙眉問道。
肖七兒搖頭:“奴才是臨時抽調上去的,點清了年禮急忙就回修華院交差了,初一那日前門上往來的各府婢子有許些,那個丫鬟一身兒打扮再不起眼兒,不易引人注意。”
“奴才想起來了!”
一旁坑頭不作聲的肖六兒猛地擡起腦袋,高聲道:“她進門兒後貼在為首的婢子耳邊嘀咕了兩句,悄默兒地朝東去了,奴才就一對耳朵頂用,隐約聽說是去見熟人。”
聞言,王寧錦俏臉兒一寒,一對秀氣的柳葉眉緊緊鎖在一起。
清平侯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打正前門進來,往東,可就只有容華苑與修華院是住了人的,餘下兩座空落院子,閑時只有個別丫鬟進進出出掃掃灰也便罷了。
年初一阖府上下皆忙着迎客,自然沒人顧得上它們。
謝家,這是直奔她們長房一脈來的!
待肖六兒肖七兒兄弟倆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蘭蓮憋了一肚子的話兒才敢問出口。
“姑娘,咱們院子裏……”
王寧錦怒極反笑:“将容華苑與修華院裏當值的下人都聚到院兒裏去。”
聞言,蘭芝快步出門,朝修華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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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娘素來愛清淨,今兒個是怎麽了?”修華院來的巧月跟在蘭芝身後,小聲問道。
蘭芝偏頭橫了她一眼:“咱們這些當奴才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主子的事情少打聽!”
巧月聞言面色有些讪讪的,低下頭暗自撇了撇嘴,卻是不敢再張口了。
蘭芝回來時,容華苑裏伺候的丫鬟個個兒坑着頭,規矩地站在院子裏。
下晌太陽偏西,外頭不比頭晌暖和,蘭蓮命人擡了張百鳥朝鳳雕樣兒的貴妃椅,上頭鋪開一張虎皮氈子。
“姑娘仔細身子。”邊遞上熨燙的紫金手爐,蘭蓮又将王寧錦腿上的鹿皮大氅往上拉了拉。
見蘭芝帶人進了院門,王寧錦唇邊帶笑:“我想着去年大夥兒忙碌了一整年,好容易才閑下來,今兒個逮住機會,是叫你們來領賞銀的。”
原還有些忐忑心慌的婢子們,聽了這話兒,紛紛喜上眉梢。
九姑娘素來出手大方,随手下的賞,足抵得上旁的院子裏小半年兒的辛苦。
蘭蓮快步進屋,不多時,端着镂空雕花兒的紅木托盤出來。
上頭一摞一摞地,全是金漆滾邊兒的紅封。
不說裏頭的賞錢,單就這紅封兒,可是平素裏逢年過節時,太夫人給姑娘爺兒們包賞銀用的。
“分發下去吧。”
王寧錦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兒,叫院子裏的丫鬟激動得紅了眼。
蘭芝與蘭蓮一左一右,挨個兒将紅封遞到丫鬟們手裏。
捏着份量十足的賞錢,人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王寧錦眼底極快地閃過一道冷意,面上卻是佯裝疑惑:“這紅封兒怎地還有富餘?”
蘭蓮會意,極配合地作勢一拍腦門兒,言語間有幾分懊惱。
“瞧奴婢這記性!怕是連同早前打發出去的幾個婢子一道兒給算上了!”
蘭芝有些猶豫地接下話兒:“那這幾份兒賞錢……”
“你是我近身兒伺候的,少不了你的!”王寧錦面帶笑意地白了蘭芝一眼,笑罵道:“瞧你那出息!”
話落,蘭芝與蘭蓮各自又領了一張紅封。
旁的丫鬟見了,眼紅極了,心裏酸得直吐泡。
蘭芝的臉也忒大了,哪兒就還有上趕着問主子讨賞的?九姑娘怎麽就沒發落了這樣沒分寸的奴才!
邊在心裏罵着,邊還目不轉睛地盯着蘭蓮半舉着的紅木托盤。
上頭還餘下三個紅封。
這回該賞給誰?
一時間,人人的心思都活絡了起來。
王寧錦笑意盈盈地将她們的心思看在眼底,喂不熟的白眼兒狼有什麽可怕,一塊肥肉扔到她嘴邊去,還怕她不貪?
“院裏這許多丫鬟,賞錢餘下的卻不多,那咱們便論功行賞。”
說着話兒,王寧錦偏頭問道:“年下四房進京,劉嬷嬷打各院抽幾名丫鬟去歲松園伺候,是個苦差事兒,咱們院兒裏可有去遭罪受累的?”
話音剛落,一個紮着雙丫髻,模樣嬌俏可人的小丫鬟怯怯地開口:“奴婢是那時抽調過去的,四太太一家只小住了兩日便搬出去了,遭罪受累卻是沒有的。”
王寧錦滿意地點頭,小丫鬟按捺住心頭的喜意,上前領了賞,又千恩萬謝地說了幾句讨巧兒話。
旁人見了無不是滿眼欣羨,獨獨栖身在角落裏,平素裏慣愛在主子面前逞能的巧月,目光閃爍。
“年三十兒沒能與家人過個團圓年,留在府裏頭守歲的是誰?”王寧面帶笑意地又問了一句。
半晌,才有人應聲兒。
這回說話兒的是巧月,她朝前邁了一步,恭敬地向王寧錦見了禮:“回九姑娘,除夕夜留在府中守歲的,是奴婢。”
目光落在巧月團得有些許褶皺的袖口上,王寧錦的笑意凝在眼角,有幾分意味深長地說道:“倒是個知禮的,下賞。”
蘭蓮聽了心頭一突,暗自吸了口氣才不至叫人瞧了去,而後面上帶笑地親自走到巧月跟前兒,遞上紅封:“九姑娘難得誇人,你可是頭一個。”
巧月俏臉兒一紅,谄媚地應道:“蘭蓮姐姐別擡舉我,我可是連你的小手指都及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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