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朝朝暮暮與君同(五)

她那日回到家已經很晚,卻意外的見到客廳裏亮着燈,她悄悄換了拖鞋進去。方彩坐在沙發上背對着她,一聽見門響,便破口大罵起來,“秦煜明,你這個王八蛋,還有臉回來,你怎麽不死在外面,你個殺千刀的,你活該死在那個狐媚子床上!”

她愣了愣,反應過來,冷臉走開了。

方彩扭頭一看,發現不是秦煜明心中更氣,連帶着湘如一起罵了起來,“小小年紀就勾引男人,三更半夜才從男人家裏回來,你們姓秦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湘如咬着牙回頭瞪了方彩一眼,沒說話,她正在瘋頭上,招惹她實在不是個什麽明智的選擇,便徑直往自己房間走。

方彩不依不饒追着上來,嘴裏不幹不淨,罵罵咧咧,湘如聽着愈來愈氣,“咣”地一聲将門摔上,一頭鑽進被子裏。

外面方彩罵累了,閉了嘴,不一會兒又開始嗚嗚咽咽的哭起來,湘如聽着心煩,索性用枕頭堵着耳朵,趴在床上睡了。

睡着前,她倒是迷迷糊糊地忽然想起來,秦煜明這些日子回家确實是晚,方彩問他,他也從來只是遮遮掩掩,沒有正面應過,旁的就沒有什麽了。

翌日降雨,她早晨起來,卻沒瞧見方彩。淑曼還未起床,她梳洗好,恰巧望見林媽在廚間門口擇菜,上前一問遂知方彩淩晨被警員帶到了局裏,還未回來。她心中納悶,皺了皺眉,“叔叔可曾回來過?”

“先生并未回來。”林媽如實答道。

是叔叔犯事了?她心中不免疑惑,卻又兀自推倒這個設定,那是個膽小之人,殺人放火必是不敢的,旁的,旁的他能犯什麽呢,她突然覺得膽子小倒是有好處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如陳世忠一樣想走在刀尖上。

她想着,便去燙了燙襯衫連衣裙的領子,準備着一會兒去那處宅子裏等着Jade過去,昨天她知曉到了那樣大的一個秘密,心裏一時還沒太适應,只是想着,若是刀劍火山,他要走,她便跟在旁邊,無論如何不能丢他一個,這樣一來粉身碎骨倒也渾不怕了。

她把裙子鋪平在熨燙板上,熨鬥是剛才燙衣服的家務用過的,還燙得很,她剛把熨鬥拿起來,就聽見門被“咣”地一下推開,或者是踹開。

她吓了一跳,手指碰在了熨鬥上,痛的一縮。

她忙跑出去看,竟是方彩紅着雙眼立在門口,是剛剛哭過。

方彩一見到她便撲了過來,“你這個掃把星,昨天晚上回來的怎麽會是你,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克死了你叔叔!”

“你是不是還要克死我們全家,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倒黴東西!”她一面叫罵着一面瘋狂伸手去扯她的頭發。

她下意識一躲,方彩撲了個空,整個人摔到地板上。

視線越過那道門,她看到兩雙黑色的皮鞋,一副擔架,和蓋着白布的,屍體。

那是她原本在世的唯一親人。

方彩的叫罵聲吵醒了淑曼,她穿着睡衣從卧室裏睡眼惺忪地挪出來,法式睡衣的扣子沒有系好,一面微微滑下去,露出裏面的背心,她揉了揉眼睛,是惬意十足的樣子。

她沒有聽見她的母親到底喊了什麽,她也沒有看見她的父親。

湘如立在那,有眼淚控制不住地淌下來。眼前的場景被淚水攪得一團模糊。

她再一次,這樣近的,碰觸生與死,仍然覺得害怕和無助。她才明白,對死亡的恐懼,不是久經磨煉就能談笑自若,它降落到你身邊時,降落到你身邊的人身上時,仍似鈍刀割肉,一下一下的痛,痛則不能痛的痛快,不痛則是天方夜譚,只不過是要你一起煎熬。

死者已去,生者難寧。

門廳上的玻璃窗透過來的光線刺得她雙眼疼痛,她蹲下身來,将臉埋在臂彎裏,淚水洶湧。方彩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淑曼穿着拖鞋,跑下樓梯,跌跌撞撞,跑過她面前,跪倒在擔架旁邊,痛哭失聲。

他進來時,看到的,聽到的就是這些。

哭嚎充斥于耳,所有人都在哭,秦家上上下下,哭法千千萬萬。男人女人,無不聲嘶力竭,或是為主顧恩惠,或是為前路無托,又或是不好一個人呆呆愣愣杵在那裏,只好放聲佯哭,以入此景。

人死,到底是很難享得一片安寧。

他一眼望到她,原來蹲在地上,無聲在哭。她穿着睡衣,肩胛骨在打顫。

他走過去,将她包進外套裏,在她後背輕輕拍了拍,柔聲道,“忠哥在。”

他察覺到她身子顫了顫,摟得更緊。他沉默着,并沒有說“聽話,不哭了”,他其實覺得她應該哭一哭,許多事情都要有個宣洩的方式,總要讓她的恐慌和害怕去決堤,而不是淤塞在她心裏,淖成一灘爛泥。

她在那裏蹲地久了,雙腿已經麻木,直接癱坐在地上,眼淚已經流不出來,只是盯着門外的擔架發呆。她的手捏在他手心裏,被輕輕揉着。

屋子裏的哭聲漸漸消下去,衆人神态各異,有的眼眶發紅,有的滿臉錯愕,有的因哭聲漸消的尴尬而戛然而止。死了一個人,放在這間屋子裏,竟像是一場鬧劇。

方彩趴在地上,聲音已經嘶啞,頭發,衣服被她扯地亂做一團,毫無形象可言。她突然跳起來,跑進熨燙間,再出來時,竟抄着那把熨鬥,直直向湘如扔去。

他當即一轉,将她護到身後去。

所幸那熨鬥一偏,砸在了她右後方的地板上,“咔嚓”一聲,木質的地板從中間斷裂。

方彩見狀竟哈哈大笑,突然眼睛一翻,昏了過去,直挺挺地砸到地板上。

她悶下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盯着方彩倒下的身子發愣許久。傭人們都圍過去,竟響起了比方才更為響亮的哭聲,簡直如喪考妣。

待回過神來,她伸手輕輕扯了扯陳世忠的衣服袖子,“找人,找人救她。”

她指尖在抖,他握住。

“好。”他一面安撫地拍着她的後背,一面轉過臉去示意手下将方彩送到醫院去。

幾個人将方彩擡走,一片吵鬧聲重歸寂靜。人群作鳥獸散,大廳裏不一會兒便只剩稀稀拉拉的幾個,裝模作樣地望她這邊觀望。幾個傭人立在門口,正要将秦煜明的屍體擡到屋子裏來,他皺眉,彎下身,将她打橫抱起來,從側面的門廳繞了出去。

“先去我那裏等一等?”他試探說道。

她閉着眼睛點點頭,難得順從。

一個玻璃罐子扔進大海裏,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摸不到邊際,懸在風口浪尖。她的心現在就是那只玻璃罐子,沉浮無定,難以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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