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此年自有新鐘聲(三)

三大一小四個人終于進了包廂,小侄子抓着蜜餞吃,她同陳靜姝捏着一張粉紅色的戲單在看,陳世忠也不言語,拿着銅制望遠鏡默默把玩。

但她能感受到他目光時不時朝她們這邊掃來。

她看了戲單,現在還是《空城計》,萬冠興萬老板的要在後,正是他的拿手好戲《審頭刺湯》。她下意識去看陳靜姝,倒沒什麽反應。

于是轉過頭去和陳世忠說話,“把望遠鏡給我用一下。”

他順從地給了她,連同自己也一塊遞了過去,坐在了她邊上的方凳上,伸手去拿戲單,掃了一眼,打了個哈欠,“除了最後一出萬老板的戲,旁的沒什麽看頭,你們看困了累了就去隔間歇着,有塌有毯子,不至于着涼難受,快到夜裏十二點我喊你們,也就算是守過歲了。”

“我看阿忠你才是該去睡了,哈欠連天的。”陳靜姝聽了笑道。

湘如在邊上點點頭,指了指還正精神的小寶貝侄子“要不你抱着渺渺去睡?”

他一聽笑了“逗我不是,你看看那小子的精神勁兒,抱着他我還能睡着?我可哄不住他。”說着拉住她一只胳膊,就着把下巴墊了上去,蹭了蹭,找好了角度跟陳靜姝說起了話。

“阿姊,你就沒想過給渺渺再找個父親?”

提到這,陳靜姝眼神閃了閃,“提這做什麽,哪有那麽好找?再說我自己一個人帶他也沒有問題。”

“到底是不一樣的,男孩子還是有父親教育着好些。”

“有什麽好不好的,阿忠你自幼叔父便未管過你,你不還是成了能做大事的人?”似乎是因為不想再讨論這個話題,她語氣有點急,話說了出來,方才覺得不妥,忙想着解釋,“阿姊不是那個意思,你……”

湘如剛聽了這也覺得有些吃驚了,反倒是陳世忠未當回事,依舊笑眯眯回道:“阿姊不必介意,你我之間不需顧忌這個,只是我那個問題阿姊還是要好好考慮,并不是要在新年裏給阿姊找不痛快,只是想着阿姊新一年裏能更舒心些。我以為阿姊受過新式教育總會不同的。”他說着又打了個哈欠,“我這是困得不行了,真是撐不下去,得去眯一會兒。”

說完拉着湘如就要離開去隔間,“走吧,陪忠哥去歇一會兒,在阿姊面前不用拘謹不好意思,嗯?”

瞧他說完,陳靜姝也配合着對她笑道:“是,湘如也去歇歇吧,我或是渺渺困了會去叫你們的。”

看阿姊已經這麽說,她再推脫下去反而顯得矯情,也就順着陳世忠走了。

到了隔間,他把門掩上,到塌邊坐下。

“你怎麽突然要過來?”她跟着坐過去問他。

他一面彎腰在塌底摸索着什麽東西,一面壓低聲音答道“總得讓阿姊一個人好好想想,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你也瞧見剛才我問她了,阿姊難得有急躁的時候,剛才那樣怕是她一直有所顧忌,說服不了自己。”

想到剛才陳靜姝不小心觸到了他的痛處,她心疼的情緒就忍不住湧上來,如同沸水冒起的泡泡,止都止不住,小心貼近他,柔聲問他,“你方才沒事吧。”

他終于找到了床塌底下藏着的東西,剛一下拉出來就聽見她小心翼翼關心自己,心裏一軟,直接把她拉到自己懷裏,“湘湘在這,我就沒事。”

“你……收斂點,”她低頭正好看到了剛才被他拉出來的箱子,“這是什麽?”

“魏散原那小子藏在這的好酒,到底讓我給端了,”他笑道,“陪忠哥喝點?”

他這一問,讓她直接理解成了是為了排遣剛才的情緒,心裏的柔軟還沒過去,讓他這樣一戳,更軟的一塌糊塗,索性自己掙出他懷裏去開那只箱子。

酒被倒上,是紅酒。她看着兩只杯子裏紫紅色的液體在戲樓昏黃的燈光下映得蕩漾搖曳,生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紅酒陪水晶燈才覺得合适,配這樣昏黃的燈光卻憑空生出來一種暧昧。

他喝一口也就哄着她喝一口,燈光撩人,酒也撩人,他在眼前晃來晃去,低聲言語更是撩人,酒香如同染了面頰,他瞧出她臉上有了紅暈,眼中如有水光,索性收了兩個人的杯子,就着唇舌間還有酒香去吻她。

外面有人,她推拒也不敢發出聲音,他在耳邊低聲哄騙着,“讓忠哥親一口好不好?”帶着耍賴的意味,不許她拒絕。

那點酒意讓她一個遲緩間就給了他可乘之機,酒香在兩人唇齒間漫開,他也不敢弄出大動靜,這點小情趣純屬是他少爺脾氣上來,見她微醺可愛一定要嘗一嘗。

他先是輕輕去吮她的下唇,淺淺地含在嘴裏,用舌尖去挑逗撩撥,一遍又一遍,又去舔她的上唇,特地放輕了力氣,似乎只為讓她感覺到癢,她被他這樣撥弄顯然不得勁,只好一個勁得往旁邊躲,卻被他扣住了後腦勺。

他聲音啞下來,嘴唇蹭着她的,“湘湘不要躲忠哥”,下一步卻在輕輕咬她的舌尖,一會兒用舌尖去挑逗,一會兒用牙齒去厮磨,酒香沉沉在口腔中,唇舌間的香氣同暧昧。他終于壓住她後腦勺,指尖穿過她的發絲,與她吻得更深。

他的酒意也有些上來,讓他不免急躁了些,牙齒有時會碰到牙齒,有時會刮到她柔軟的舌。

再看她時,只覺得她唇間是水光,眼中也是水光,他心中一陣陣發熱,唇齒去咬她的下巴,手指卻去解她的衣裳扣子,解開一個,他的唇便下降一分,直到他沒控制好力度,咬在她鎖骨時讓她吃痛地“哼” 了一下。

她是有些微醺,但是還沒到糊塗的地步,方才是被他調情地有些發懵,連帶着酒意未散,随着他胡鬧去了,這一痛突然想起來隔着一道門,還有兩個人,尤其渺渺還是一個小孩子,她越發覺得羞愧起來,伸手去掐他。

掐了兩下被他制住了,聽他低低笑道:“掐夠了?”

隔間裏的鐘表鐘擺敲了起來,正好是十一時。

他聞聲擡頭去看了一眼,僅僅一眼就又把視線投回到她脖頸上的幾塊紅痕,埋頭去蹭,頭發掃到她側臉,嘴唇貼到頸間,“剛到十一時,我們再過半個時辰才出去。”

她一聽連忙推他,卻只敢小聲如蚊鳴:“你不要胡鬧了,外面還有人。”

“有人不當事的,”他故意響亮地親了她一口,“這樣都聽不到。”

“忠哥一想,過了這個年,就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你,異國相隔,就想多親親你,多看看你,一定不讓他們聽到好不好?”他這是又在賣慘,偏偏她這一套最無法拒絕。

還沒來得及表态,就被他輕輕咬住了頸間的一塊細肉,吮吸在唇間……

等他鬧夠了出來,已經過了十一時半。他是掐着時間的,摟着她親夠了就抱在懷裏躺在榻上,等到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萬冠興已經上場,才不緊不慢地給她系扣子,整理頭發。

他們出來時,恰巧看見陳靜姝拿着望遠鏡看向戲臺,他們進去之前旁的戲她是未拿望遠鏡的。而此刻因為他出來故意輕手輕腳輕開門,陳靜姝并沒有注意到他們。

臺上萬老板扮的湯勤正是惟妙惟肖,神情投入到位,人物情緒盡數隐在句句唱詞裏。陳靜姝也是個愛聽戲的,不說在陳家,就是在嫁予商人後,太太們間必須參與的社交活動裏她也聽過數次的《審頭刺湯》,熟悉的不行。

這再舉起望遠鏡,為的絕不是戲,而是人。

他們見了相視一眼,心中已了然。真情若有果真是藏不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就喜歡寫這種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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