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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無邊的夜幕沉沉籠罩着橫濱。在經過大半個夜晚之後,将因為傍晚的襲擊事件而變成-團亂麻的港口總算暫且收拾出了一個頭緒來,于是終于能停下來喘口氣的中原中也找了個背風人少的地方,往由鋼筋水泥碎塊組成的廢墟上一坐,歇了片刻,随後伸出手疲憊得按了按太陽穴。

這種時候也不用顧忌什麽形象不形象了,何況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本身的情況也在越來越糟糕。中原中也剛坐下來就忍不住彎腰劇烈咳嗽起來,血紅花瓣随着他嘴唇開合而紛紛揚揚不斷落下,沒一會兒就堆成了小小的一堆——是不是可以去找個婚禮現場之類的地方賺賺外快呢。無論是令人難受的咳嗽也好還是無窮無盡地吐花也好,時間久了總會習慣的,以至于中原中也已經可以在捂着嘴彎腰咳嗽時分神想些無厘頭的想法。

去賺外快的主意似乎不錯。喜歡錢比喜歡-一個人要輕松多了。如果去婚禮現場賺外快的話,那麽就選現在年輕人很喜歡的西式婚禮,一對新人在走出教堂接受好友祝福的時候是需要撒花瓣的吧。也不用什麽麻煩的操作,他自己就可以控制自己的重力,漂浮在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半空中,然後随随便便念一本書就可以了 。根據時間長短來反複背誦黑手黨十戒也可以。

好一陣過去咳嗽才慢慢停止,中原中也半阖着眼平複了一下稍顯急促的呼吸,同時沒滋沒味地伸腳将那些花瓣用沾上了不少灰塵的鞋尖踢到了屁股坐着的石塊下面。他伸出被十二月寒冷夜風吹得半僵的手熟稔解開了襯衣上面的幾顆紐扣,拉開衣襟低頭面無表情往胸口瞥了一眼,看見那朵妖豔的花已經開了一多半。

「…………」中原中也無聲地哼了哼,重新将昂貴襯衣上的貝殼紐扣一顆顆扣好。

今夜的天氣不錯,夜空晴朗,星星也好月亮也好都很清晰。中原中也手肘支在膝蓋上,托着下巴,眯起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他一邊賞着今晚冷清的月色一邊分出一半神注意着身後還沒停止的嘈雜人聲,以防某些不靠譜的部下再搞出什麽亂子。今晚是個不眠夜,整個黑手黨除了在外出差以及有特殊任務在執行的人之外其他成員全部出動了,傍晚的事件影響太過惡劣,整整三艘萬噸級貨輪陳屍橫濱港口,事發時還在船上的合作方代表人直接被炸成了一只糊家雀,無論是日本警方還是國外的合作夥伴都在等他們給出一個交代——很顯然,這個“交代”不是随随便便敷衍一下就能敷衍過去的。

其他的還有自家的傷亡清查、受傷成員的安置、死亡成員對其身後事以及家人的處理、以及那平白無故損失的一大單貨,這筆損失将直接影響他們接下來足足大半年的生意,也就是說臨近所有人期待的年關,他們卻注定沒法度過一個愉快的新年了——起碼大家的年終獎是集體泡湯了。更不要說根據情況嚴重程度,到時候很有可能一大批人還要新年加班。

中原中也在太陽穴隐隐作痛的困倦中把目前的麻煩細數了一遍,一時之間竟分不清到底是暫時還不知道結局在哪的死亡循環可怕,還是要活着把這些麻煩都經歷過去更讓人難以接受。

哦。對。還有因為與謝野晶子這次也被莫名卷進來、所以作為偵探社社員也一直在港口呆到現在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的右手從托着下巴默默變為了捂着小半張臉,手心下的眉梢糾成了疙瘩,他重重嘆了口氣,落下了四五片花瓣。

“原來你在這裏。”成熟且韻味十足的女聲從身後傳來,中原中也沒回頭,擡起空閑的左手随意揮了揮。臉頰上碰了個熱源,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尾崎紅葉拿着一杯熱咖啡,不知道從哪找了個稍微有點空閑的部下去跑了趟腿。

「謝了,大姐頭。」十二月的冬天是真的冷,只圍了條圍巾,連大衣都沒穿的中原中也接過滾燙的咖啡紙杯捂在手中,早已經被冷風吹到沒了知覺的手指尖終于染上了絲絲紅暈。

“不用謝。出了這麽大的事,今晚大家都休息不成,小幹部往上人手一杯。拿的組織的公款。”尾崎紅葉言笑晏晏,在他對面挑了塊幹淨平整的石頭跟着坐下,手中捧着個logo相同的杯子。大約是因為得知他身上遭遇的方式與一周目時有所不同,事态也不同,且眼下有說不出哪個更緊急的事件亟待他們處理,所以尾崎紅葉的态度和上一次時有微妙的差別——怒意和難過仍在,卻沒有徑直拎着中原中也的領子質問出聲。

這位黑手黨內五大幹部之中唯一的女性神色複雜,抿着紅唇凝視中原中也腳邊的花瓣良久才緩緩移開目光,先說起的卻是另一件事:“……我剛剛從梶井那邊過來,看他那樣子,可能離被折騰崩潰也差不了多長時間了。”

中原中也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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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崎紅葉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手中的熱紙杯不爽且咬牙切齒地轉了半圈:“還能是什麽?那個女醫生受了不知名的傷到現在還沒醒,為了調查她是怎麽卷進來的、好盤算這筆賬偵探社要算在誰的頭上,太宰那家夥帶着一個因為不好在警察面前露面所以無事可做的芥川,正在整個港口亂竄,四處給我們找麻煩。我路過時看見他們正在梶井那裏,圍着他要參觀他是怎麽确認爆炸原因的。”

怪不得好久沒看見那混蛋了。中原中也心裏湧出一點不太道德的暗爽,剛才需要他簽字決斷下命令的事情太多了,排隊等着給他彙報的人能從倉庫繞兩個圈再一直排進還飄着貨輪殘骸的大海裏,再加上無法出聲的花吐症讓他的工作效率比平時低了不少,是真的一點精力都再騰不出來給太宰治。現在聽見這種不是自己倒黴、而是別人倒黴的事他居然莫名感覺到了愉快——如果能親眼看看梶井崩潰的表情就更好了。

當然,表面上還是要同仇敵忾、站對立場的。中原中也一臉嚴肅「回頭我就揍他去。」

“中也可要記得你的話。要不是我的異能對他動手不方便、累了一晚上我又不想親自抽刀,我就自己上了。”尾崎紅葉說完,兩個在背後琢磨要怎麽揍太宰治的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勾起嘴角笑起來,感覺疲憊都少了一些。

中原中也一口氣喝光咖啡,感覺身體裏回了些暖意,擡手伸了個長足的懶腰:「梶井那裏出來結果了嗎?還沒調查清楚爆炸的緣由?」

尾崎紅葉眯眼分辨清他這句唇語,皺眉搖了搖頭:“沒有。現場和殘骸都在海裏,海浪把有用的線索破壞得七七八八,我看他也是有點焦頭爛額,還有倆閑人在旁邊強勢圍觀就更加了。”

中原中也先是因為最後半句話挑了挑嘴角,露出了那顆稍尖的虎牙;但随後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微微皺起眉沉思:「我接到消息時,廣津告訴我說,是這次搞事的那個組織的二把手,趁芥川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老大身上的時候,那個二把手一個人悄悄繞過守衛靠近了貨……然後就天上地下,一片滿堂彩了。」

尾崎紅葉幽幽遞過去一個眼神:“那是事情突發,緊急翻出了一個對外的解釋,用來暫時堵那群警察的嘴的。你就不奇怪嗎?”

「……」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無聲地點點頭。

三艘萬噸級的貨輪,想一氣兒炸沉得要什麽水平?用梶井的話說,他上次搞沉「組合」的那艘大型郵輪都是提前好幾天,計算好了角度和位置,最後用上了整整一集裝箱的檸檬炸彈。泰坦尼克號沉沒都得是撞上了一座巨型冰山。而現在是噸位更大、數量更多的萬噸貨輪,停在風平浪靜的近海,想一個人搞沉它們那得是什麽情況?那人難道是成精的魚雷嗎——就算真是魚雷, 一發也不管用啊?

因此梶井基次郎自覺自己遇到了平生勁敵,拿出了科學家陷入狂熱研究的勁頭,動如瘋狗一般點了一隊幫他拎器材的人,坐着小游艇就去海面上打撈殘骸了。

「看梶井那邊的結果吧。」中原中也眼神發沉,「如果是那個傻逼的異能效果……還算是最好的結果了。J

尾崎紅葉跟着輕輕一點頭。

如果是異能效果才導致了這麽慘烈的局面,那還真的要算萬幸了,畢竟罪魁禍首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焦黑的屍體被打撈上來同破爛扭曲的鐵板堆在一起,她已經找被俘的人确認過了。那的确是他們的二把手。

但如果不是異能效果呢?

那這次事件背後的水深,可就有點深不見底了。有可能那傻逼二把手只是撞上、貨輪本身就有問題;也有可能這其中還有另一支現在還不知名的勢力在渾水摸魚;更有甚者,也許這次的事件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被精心安排好的陷阱,目的是為了栽贓削弱他們港口黑手黨,抑或有着更可怕的目标。

這幾種猜測都有可能,無論是哪一個對他們而言都是一樣的麻煩。

“還有首領。”尾崎紅葉苦笑,“他突然悄無聲息離開,現在看來不是沒有緣由的。他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什麽,但知道的只是模糊不清的消息,所以沒有辦法直接避免……是盡大程度的回轉。”

「或者只是做出了選擇。」中原中也說,「也許有更大的麻煩,現在的這個亂子已經是選擇下比較好的那種結果。首領不會害我們,只是習慣和太宰那混蛋一樣,喜歡借力打力、不肯吃一點虧、然後計劃之類的從來不會和我們說。所以現在這境況我猜也有可能是将計就計,

只是不知道我們犧牲了這麽多,首領所求的會是多大的好處。」

“是啊。”尾崎紅葉嘆氣。

中原中也喝完了咖啡,從兜裏拿出煙盒,垂下眼,靜靜磕出一根煙草咬在嘴角,拿火柴點燃了;尾崎紅葉沒阻止他,實在是覺得現在這狀況,又冷又困又累又危險,壓力大得能壓斷頸骨,不抽一根煙鎮一鎮,恐怕能直接張嘴吃人。

美豔的大姐頭伸手摸了摸袖兜沒摸到煙管,才想起被叫出來時太過突然所以煙管還放在床頭櫃上,沒帶出來。于是只好伸出塗着鮮豔指甲油的手,沖中原中也輕輕一挑眉:“給我也來一根。”

中原中也老實和大姐頭分煙、點火,漂亮的女人和好看的青年在清清冷冷的月光之下一起吞雲吐霧。

一起默默抽了一會兒煙,中途尾崎紅葉接了個電話,全程基本都是冷淡平靜的單字回應,只在最後多說了幾個字:“照顧細致一點,叫最好的外科醫生和異能者醫生來。人醒之後我要第一個問話,給我把門守好了,偵探社的人等會兒叫他們直接來找我。”

中原中也把煙從嘴角拿下來夾在指間:「與謝野晶子還沒有醒來?」

尾崎紅葉心事重重一點頭:“沒有。她的昏迷很蹊跷,檢查後顯示她曾有過少量失血,符合身上一些不嚴重的外傷的傷後檢查。頭部也沒有發現重傷的痕跡,身體數據一-切正常, 但人就是一直在昏迷中醒不過來。”

說到這裏尾崎紅葉停了幾秒,片刻後她才繼續說道:“……偵探社那個女醫生,是現在唯一的還活着的、很可能經歷了事發的人了。其他人要麽是死于傍晚的爆炸,要麽就是被俘後果斷自盡,現在我們要想知道今天傍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最快的方法就是讓她醒過來,然後詢問她。”

“還有……”她最後複雜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聲音低低地說,“還有你。中也。”

中原中也眨眨眼,輕松笑起來:“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啊,大姐頭。我不急的。現在組織內的事情比較重要,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麽人敢對我們下手。”

既然說到這裏,尾崎紅葉就不再繞彎子,掐緊了手中捏着的那根冒着猩紅一點光的煙草。她仍然放低了聲音,語速卻快了一點,恨恨咬着嘴唇說:“沒有誰更重要這一說,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我找了其他的醫生,他們都告訴我沒有相關的經驗。所以那個女醫生……我一定會讓她在你沒有時間前醒過來的。所以……”

尾崎紅葉的表情仍然冷淡又嚴厲,但眼角卻不可察覺地紅了一點,今天時間緊,她出門]沒能畫完整的妝容,因此往常豔麗的眼影沒能遮住眼角處的紅痕。

她重重吸了一口氣,盡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得同往常無異:“所以……再多堅持一下。再給我一點時間。”

中原中也緩緩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挑起嘴角輕輕一笑:「別擔心,紅葉姐。還有時間。」

他的表情平靜淡定,但是心裏卻有種模糊的直覺:大概直到明晚來臨之前,與謝野晶子恐怕都不會醒來了。

沒什麽證據,但他就是有這樣一種預感。第二輪的“游戲”他仍然打得不好,恐怕已經玩到了死局。

“…………”尾崎紅葉凝視着他的眼睛,“……是太宰嗎?”

中原中也正在想心事,因此聽到這問題第一反應是愣了一 下,幾秒後才回過神,緊接着跟着沉默下來。

但在長久的沉默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也不知道是複雜的現狀、死過一次、還是這魔幻一天經歷的影響,中原中也在沉默結束時卻輕輕一聳肩,終于坦然承認了:「……是。」

大概尾崎紅葉也沒想到他會承認地這麽爽快,詢問的人自己卡殼了一秒:“怎、怎麽喜歡上的……?”

中原中也睜大眼睛,迷茫着看着她。兩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最後還是尾崎紅葉自己默默捂了下臉:“喜歡"這種事,要是也能知道為什麽,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眼淚和歡喜了。

尾崎紅葉今晚第無數次嘆氣:“那就去說吧,他不是在這裏嗎?我聽說今天也是,跟着你跑了半天吧。你要是老老實實說了,我們也就不用等與謝野晶子,也就不用這麽緊張了。”

「不可能的。」中原中也有點累,伸長了腿放松筋骨,「他才不會喜歡我。」

“你又沒問過。”尾崎紅葉開始揉按眉間,省得今天皺眉次數太多生出皺紋,“為什麽不問?你該不會是害羞——”

「不是那種問題啊,大姐頭。」中原中也有點無奈,「關鍵是,大姐頭你不是不認識太宰,你也認識了他很多年了。所以你想想看,我一和太宰會喜歡的那些類型, 有一星半點的相近嗎?」

尾崎紅葉開始回想,幾秒後她下意識皺眉,趕緊伸出手指揉平:“你比他平時會玩的那些對象好看多了。我覺得他就是看臉。”

中原中也:「……雖然這很不像是我會說的話但事關我自己,所以我還是要難得給他辯解一句:這裏面可能有點誤會。」

尾崎紅葉挑了一下眉梢,一臉“你們小屁孩麻煩真多”的表情,揚了揚下巴說:“那就加上一句補充一在所謂‘個人愛好’之前, 首先,他要看臉。”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發現自己沒法反駁。

眼看尾崎紅葉就要推着他出去說個分明,中原中也一副“”饒了我吧”的模樣皺了皺鼻子,把吸到只剩煙屁股的煙草按滅在土石上,又扭頭咳出了一連串花瓣,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他有氣無力擺擺手,有點困倦地眯起眼睛,擡頭望着天上的星星:……不去說的原因,其實不全在太宰治,也有一部分在我自己。」

尾崎紅葉眨了下眼。

「……這件事發生之後,自然而然的,我有正兒八經地想為什麽會喜歡太宰,喜歡他哪一點?他那麽混蛋一個人,我和他認識了多少年就吵了多少年,彼此恨對方都恨得真心實意,對方死的那天會開藏酒放煙花的那種真心。」

中原中也看着夜幕中閃爍着的繁星,平靜地說:「然後我想,我大概在心上開花之前,腦子就先有病了?因為我發現我喜歡的就是太宰那種又殘忍又溫柔的地方,他邀請過很多人殉情,光我救他的次數都快上了三位數,但我知道其實那些答應和他殉情的女性他一個都不喜歡,他只是不想一個人,有點怕寂寞這點像小孩子一樣。又強大又弱小,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好像就已經來不及脫身了。」

「我喜歡的是太宰治吧?是這樣的太宰治。他才不會喜歡我,他大概不會喜歡上任何人,連自己也不喜歡。如果他喜歡誰,就算喜歡我好了,那他還會是我喜歡的混蛋太宰嗎?」中原中也說,「所以我才不告訴他,當然也不會對他說這些話。先喜歡上他已經是我輸了,起碼要給我留一點尊嚴吧。」

“…………”尾崎紅葉聽完這段堪稱坦誠的自我剖析,先是在心裏疑惑了一番為什麽你們男人也會有這麽糾葛的心理活動,然後輕輕吸了一口氣,冷靜開口:“我覺得,你說了這麽多,問題只有一個。”

中原中也皺眉看她。

“那就是你打從心底就沒想過他會喜歡你,所以才會說出這麽多有的沒的。”尾崎紅葉挑起眉,心想要不是有花吐症這種事,我為什麽要來管兩個小屁孩的戀愛問題。她指了指中原中也心口的位置說道:“你沒想過他會喜歡你,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給過他,也沒有給過自己。喜歡就是喜歡,哪來那麽多理由和條條道道?他要是真的對你表白我保證你絕對想不到剛才那些屁話,只顧着和他擁抱接吻滾床單——唉, 那小子,心肝脾肺都烏漆麻黑,只有臉好看得不得了,你開始會喜歡上他我覺得沒那麽複雜,就是這麽簡單。”

中原中也一陣惡寒:「表白?不要吧,我真的會吐——不是吐花,是真吐。太宰那家夥肯定也一樣。」

尾崎紅葉覺得話說到這裏就夠了,她真是吃飽了撐的才來多管閑事——要不是因為花吐症在。 恰好提醒她偵探社員趕到的短信進來,尾崎紅葉站起來,拍了拍繁複衣擺上的浮塵和泥土,頭也不擡地說:“就退一萬步講,你都已經這樣了,你不讓他心裏也‘咯噔’幾下,就不會心裏不平衡嗎?那你可真能夠忍氣吞聲的……那可是太宰呀!”

中原中也跟着站起來,本來打算休息夠了接着去處理剩下的事情,聽到這話後他一愣,摸了摸下巴,感覺意外也有道理。

他們兩人一起走出背風的石塊,分別前,尾崎紅葉深深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我不想管你們的事,也不在意誰喜歡誰又不喜歡誰。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死,中也。”

她的目光很複雜,有一點難過有一點幽深,好像那句話不只是在對中原中也說,而是透過他也說給記憶深處的另一個人聽。中原中也點點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我會解決一切的。」

尾崎紅葉沉默,最後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他們就各自分開,前往港口各自負責的不同區域了。

……

中原中也走在一片集裝箱之間,這是被搶救出來的小部分貨物以及港口沒受影響的其他地方的貨物,此刻被集中起來都暫時放在了這裏,他穿行在其間,拿着手機給秘書發信息,先是處理了那些等着他下決定的,然後回複說自己會馬上趕到,去簽那些要重新補簽的合同以及其他文書。最後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敲了幾個字:太宰在哪裏?

發送成功。

然而就在“發送成功"的字樣跳出來的一瞬間,他的心髒驟然劇烈抽痛,好像有人伸手直接捏住了他的心髒,尖銳的指甲直接掐進了血肉裏——中原中也眼前發黑, 大口喘着氣,猛地伸手扶住一旁的集裝箱,寒冬之下,冷汗在這短短三五秒內飛快布滿了額頭。

中原中也一把抓住胸口前的衣服,急促粗喘着氣。

他很熟悉這種可怕又冰冷感覺,因為不久之前才經歷過。但……怎麽會是現在?不該是明晚六點嗎??

還是說,他壓根就搞錯了前提,這其實就不是一個一切重來的死亡循環機制???

心口的刺青花正在飛快綻放着。

就在中原中也快要站不住倒下的時候,他模糊的視線內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很胖,臉的模樣他看不分明,但那個人穿着黑西裝,戴着黑墨鏡。

和任何一個港口黑手黨成員的服飾都一模一樣。

那個人開口說話了,只是中原中也此刻心髒太疼了,因此那聲音高高低低地傳進他耳內,無法正确分辨噪音。那個人語氣有些怪異地說:“哎呀哎呀,你怎麽能去找他呢?像你會做的那樣,不去找他的話,原本可以等花按正常速度開放的……本來你沒有按預想的那樣因為‘開花’而在行動上受到一些影響就已經讓我臉上挂不住了,現在還出這種事,也就不要怪我為了不要妨礙計劃,出手加快病毒花花開的速度了……”

病毒花……病毒……這是讓他得花吐病的傻逼?!

中原中也腦子裏一時間連疼痛都忘了,只剩下了這個念頭。

反派不要話多不是沒有道理的,中原中也從他哕裏八嗦的幾句話中起碼明白了幾點:一、他不知道自己會死亡輪回,看來輪回的機制還是沒錯的;二、自己的病的确是有人異能操作,并且這個是為更大的陰謀鋪路,這次傍晚的事件很可能就是陰謀的一部分;三、這人穿着黑手黨的衣服,也就是……黑手黨裏有內鬼。可能只是最普通的成員,但用來大概監視他們的動向就足夠了。

中原中也的冷汗不停流下,緊緊咬着後槽牙,眼中漸漸彌漫開可怕的殺氣。

他知道了這麽多,可是……

大概已經,有點晚了。

……

港口邊,芥川龍之介默默看着手搭涼棚遠眺正在打撈殘骸的船只,很久之後,終于開口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沒有回頭,只挑高了一點嗓音:“嗯?”

“您從傍晚到達這裏,到現在已經快十個小時了。”芥川龍之介說,“我想知道您在調查什麽。或者說,您想要知道的是什麽。”

“當然是事情的真相。以及,為什麽與謝野醫生會被卷進來。”太宰治挑起嘴角。

“只是真相的話,我認為三小時以前你就已經發現了。雖然您沒有說。”芥川龍之介說,“所以我在想,您為什麽還留在這裏。”

“咦,發現了嗎?了不起。”太宰治終于回頭了,笑眯眯地,“所以芥川一直跟着我,是在監視我咯?”

芥川龍之介點點頭,又搖搖頭:“因為您除了熱愛自殺,基本不會做沒有目的的事。”

“怎麽回事,芥川都會拍人馬屁了!黑手黨的僵硬辦公室文化越來越濃重了!”太宰治睜大眼睛啧啧搖頭,說完停了停,他才在芥川執着的眼神中摸了摸鼻尖笑起來,一聳肩,“好吧,好吧。反正我也有想問你的事。如果是關于這次的事件,我已經大概有猜測了,無論是與謝野醫生被卷進來,還是你們會受到這次的襲擊,不過不是芥川說的三小時,而是七個小時前就已經全部了解了。”

“也就是說,差不多到這裏沒多久就已經解決了了的意思嗎。”芥川龍之介點點頭,“……所以您在這裏逗留這麽久,是在觀察黑手黨的成員。”

“……為什麽我在的時候芥川不會像現在這樣動腦子呢?一早像這樣的話,我當時一定能更輕松地尋找自殺機會了!”

“……”芥川龍之介以沉默應對,然後繼續問自己想知道的,“您在觀察什麽?”

“我才不會說——平時的話大概我會這麽回答你吧。不過今天還是算了。”太宰治“嘿咻“地從高臺上蹦下來,笑着說,“來交換吧,芥川。黑手黨裏有內鬼,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告訴你那個人是誰。”

芥川龍之介皺緊了眉頭:“所以您觀察,是在确定誰是內鬼?”

“一半一半吧。也有別的原因。”太宰治聳聳肩說,“如何?”

芥川龍之介思考了幾秒,點點頭:“成交。”

“那麽先回答我的問題。內鬼的話,在你回答完之後我會指給你,到時候你去抓住就好了。放心吧,人還沒有跑。”太宰治說。

芥川龍之介繼續點頭。

“那……我想知道的事是, ”太宰治靠在身後剛才跳下來的高臺上,目光不知何時,從剛才的平靜淡定變得深邃幽暗起來,“中也在我離開之後,接受過的所有由森先生單獨指派他的任務。升為幹部之後工作性質變化,這種單獨性的任務應該不會很多才對。而且我離開只有四年,這種時間區間如果是你的話應該還會記得很清楚。”

芥川龍之介回憶了片刻,有些疑惑地問:“這些東西,檔案室裏就有……”而且您應該覺得去黑手黨檔案室翻個資料不算什麽麻煩才對。

“不,我不要那些紙質性的材料。那些太官方了。”太宰治搖頭,“我要的是‘敘述’。”

芥川龍之介皺起的眉頭就沒放開過,“我不清楚您想知道的是哪方面……”

“你不用知道,你只要說就可以。負責判斷的人是我。”太宰治歪過頭。他站在高臺籠罩下的陰影裏,眼神漆黑,嘴角卻勾着一個微笑,輕聲說:“因為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它是怎麽發生的。剛才觀察中也的部下、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也沒能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因為好奇得不得了,所以一定要知道才可以。”

“……”芥川龍之介輕輕捂着嘴,點點頭,“那麽您幹脆直接問中原先生吧。”

他視線越過太宰,看向他身後。太宰治扭過頭,眨眨眼,一抿嘴的同時飛快換了個若無其事的表情出來,果然是中也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拐角,朝他招了一下手,眼神有點不耐煩,在叫他過去。

太宰治揚起眉稍,有點疑惑地走過去:“你忙完了?……我還以為還有一個小時你才能想起來找找我,看我都惹了些什麽麻煩。”

走到近前他就被一把抓住手腕扯到了旁人看不見的拐角裏,太宰治被拽了一個踉跄,有點不滿:“喂,中也……!”

但話還沒說完他就愣住了,因為他看清了中也白到可怕的臉色。

将死之人才會有的臉色。

在芥川面前勉強維持的平靜終于撐不住碎了,中原中也大口喘着氣,手心全是冷汗地緊緊抓着他,飛快地說:「我沒力氣……無法殺死他……打傷了,被他逃了,病毒,解不開。」

「這件事還沒結束。那個人頭……是我的!」

他說得很急,痛苦都在臉上,每說幾個字就會吐出一朵完整盛開的花,而冷汗浸到睫毛裏,幾乎模糊他的視線,說的內容也掐頭少尾極其簡略,但他知道太宰治一定能聽懂。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可能只是習慣,搭檔的習慣。

果然,太宰治一下子嚴肅起來,反手用力抓住中也的衣服:“你和內鬼見面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能聽懂。中原中也艱難地勾了勾嘴角。

「還有就是……」他忽然抓住太宰治的衣領,大概是最後的力氣了,一下子把人扯得彎下腰來。中原中也狠狠咬上太宰治的嘴唇,給了他一個兇狠的、帶着汗水和濃重血腥味的吻。

太宰治倏地睜大眼睛。

「我從來就不是喜歡森先生。」

「我喜歡……」

這個吻頂多只持續了兩秒鐘,非常匆忙,中原中也就放開了他。一半是因為接吻對象是太宰治,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太刺激了;還有一半是因為……已經到極限了。

……

中原中也終于慢慢倒了下去。

我喜歡你。

太宰治的表情一片空白,像是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麽一樣,呆呆地盯着倒下的人。

“……中……也?”

TBC.

輪回是一起輪回的,世界線只有這一個(一個破短篇大言不慚的講什麽世界線)。除了中也外所有人都會消失記憶重來,有恢複記憶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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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