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深櫃

墨菲定理有說, 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 那麽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黃紹擔心着兩人要鬧崩, 然後它真的就發生了，當然這不關黃紹的事，總是要發生的, 無法避免。

秦旭無緣無故被姜揚冷處理了兩天，問他原因又不答，當然憋不住情緒，炸了。

這時, 同桌的身份就有點便利。秦旭就坐在他旁邊, 他想躲, 也很難躲開。姜揚試過找老師提出換座位, 但當初是姜揚先向班主任要求同桌的, 現在突然改變, 反而引起了老師的關注, 問他，是不是有什麽矛盾。老師對此當然不能視而不見, 要進行調解。

姜揚能怎麽解釋？難道說——啊我就是突然發現秦旭喜歡上我了，而且我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覺得不是gay，所以才故意避開他？

這當然不能說啊。

所以，姜揚面對老師的問話，只能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座位自然也調換不成了。

姜揚便試着找班上同學私自換座位, 這種是暫時性的，平時班上自習課也會這樣調換一節課，跑去和關系好的朋友一起聊天玩手機什麽之類的。

姜揚拿出的理由也很充分，他和黃紹的同桌換位，說是要和黃紹打游戲，麻煩那同學換一節課。那男生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黃紹想打游戲有大佬帶着，積極熱情歡迎。

等上課鈴響，秦旭發現一個男生拿着課本試卷過來，在他旁邊的座位坐下，他當即臉色變得不好看，咬牙問：“姜揚說要跟你換的？”

男生被他瞪得有點後背發涼，“是啊……”

秦旭的臉色瞬間又黑了一個度。

男生想起了秦旭以前打架的不良名聲，作為一個專心念書的乖乖學生，突然就慫了。

秦旭雖然生氣，但還不至于遷怒到別人身上，他盡力繃緊維持住表面的冷靜，淡淡說：“不換，你叫他回來，說我有話跟他說。”

男生這會再沉迷學習對外界變化遲鈍，這會也意識到了氛圍很不對勁，秒速把自己的東西重新抱起來，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傳達了秦旭的話。

坐在他座位上，原本低頭玩着手機的姜揚手上一僵，頭微動，似乎想轉頭去看秦旭，但還是停住了，擡頭看到男生的眼神，知道他是不想換位的了，只好配合地起身，拿着手機回了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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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旭灼熱的注視下，姜揚慢吞吞坐下，然後就聽到了近乎質問的聲音，“姜揚，你到底什麽意思？有事不能直接說清楚嗎？就這樣鬧別扭避着我？”

姜揚聽到他不好的語氣，突然想笑，如果什麽事都可以很好說清楚，那還會有那麽多麻煩嗎？

秦旭真的覺得很委屈，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不放，毫無保留的眼神看着姜揚，簡直要化成實質。

姜揚看着他這麽直白坦率的目光，有什麽情緒都直接表達出來，居然忽的有點羨慕。認真想想，從系統出現之後，秦旭這段時間以來的慢慢變化，意識到不同的情感之後，其實很容易發現蛛絲馬跡。雖然不知道秦旭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但肯定已經有段時間了，才會變得這麽親密黏糊。但為什麽秦旭可以這麽快就接受？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一個男生？難道不應該有震驚無法相信掙紮想扭轉的一個過程嗎？

但恰恰相反，秦旭很坦然，接受得很快。難道他原本就是彎的？不對，他之前喜歡過翟桐……等等，翟桐不就是個男生嗎？

不只是他，連自己也偷偷暗戀過翟桐。

從小到大，第一次難得對一個人産生了喜歡的好感，卻是一個女裝大佬，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生，莫非……自己是個隐藏性的gay？

姜揚被自己腦子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吓了一跳，有點接受不了。十多年來的性向，一朝扭轉。姜揚的表情變得很微妙。

秦旭看姜揚的表情變來變去，但就是沉默着，沒有理他。秦旭情緒上來了，不想自己被無視，頓時伸手握住姜揚的手腕，吸引他的注意，“喂，姜揚，你……”

那一瞬間，姜揚卻反應很大，猛地就很用力地甩開他的手，還很莫名其妙地耳朵紅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而秦旭，沉浸在被如此強烈拒絕嫌棄的震驚裏，也沒注意到。

姜揚觸電般地縮回了自己的手，對上秦旭愕然的表情，有點無措，張了張嘴，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為什麽咽了回去，只是幹巴巴地解釋了一句，“沒什麽，你多想了。”

秦旭怎麽會這麽容易就被打發了敷衍過去，積累下來的情緒早已經在心口漲滿，像爆竹似的點燃，砰砰砰地直響，都可以炸了。

他怎麽會看不出來姜揚在避重就輕，躲避。火一上來，秦旭控制不住，十分的生氣又委屈，猛地一拍桌子，“我想多？！你明明就是在躲我，還不看我的眼睛！”

響亮的聲音，頓時吸引了全班同學的注意，一看秦旭臉色不對，和姜揚對峙着，就覺得不太妙。倆大佬不是已經和好了嗎？都這麽久沒吵過了，怎麽今天又來了……哎，等等，剛才秦旭在說什麽？怎麽聽着那語氣跟被老公忽視的怨婦似的？是我們的錯覺吧？是吧？是吧？

空氣安靜得微妙。

班上的同學們愣住，一時間腦補不少，表情有點複雜。

這次他們吵架的性質顯然和以前完全不同，姜揚在秦旭指控般的瞪視下，周圍又是同學們的目光，突然就覺得尴尬又羞恥，有點慌地按下秦旭的頭，擋住他的視線，然後又故作鎮定地說了句：“沒事，你們繼續自習，不吵了。”

班上同學猶豫着轉回頭，當然還有一些好奇的，偷偷瞄幾眼。

秦旭不甘心地擡頭，姜揚就小聲說他，“上課了，你別鬧。”

秦旭瞪着一雙漆黑圓潤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執着：“我沒鬧。”

明明想冷處理，慢慢和秦旭恢複普通同學關系的，這下子，姜揚倒被他弄得有些不知該怎麽辦了。

“既然你說不出原因，那就證明沒事，你也就不能躲我。”秦旭說得邏輯清晰，非要一個結果。

姜揚有點煩躁，抓了抓頭發，思索一會然後開口：“你還記得系統吧？”

秦旭眸光微閃，不知是想到什麽，突然有點心虛，不過姜揚正在認真組織着話，并沒有注意到，而是繼續說：“它原本的目的就是讓我們成為朋友，我們是朋友，就是朋友，你懂吧？”

秦旭愣了愣，聽他說着這不算直白的話，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他刻意強調了朋友，說了兩次。秦旭安靜一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底倔強看着姜揚的亮光慢慢暗了下去，臉上的精神氣也淡了。

他垂眼，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其中的情緒，沉聲說：“我明白了。”

姜揚本以為還要說很久，畢竟秦旭的纏人功夫他是見識過的，不是一般的黏糊。但秦旭突然就安靜下來了，轉過身去，拿出了課本，狀似心無旁骛地看起來，反正就是沒再看姜揚這邊。

“……” 姜揚猶豫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你真的明白了？”

秦旭嗯了一聲，發現姜揚還在看自己，轉頭幽幽道：“你再問，我不保證我不會再煩你，你不是不想我吵你麽？”

……話是這麽說沒錯。

姜揚卻被他盯得心虛了，像是做錯了什麽事一般，而且看着秦旭那樣子，莫名像被主人抛棄的大型犬，耷拉下耳朵，委屈地低聲嗷嗚着，好不可憐。

心更虛了。

姜揚默默縮回手，沒敢吭聲，也低頭寫作業。

他們就這麽維持着詭異的氣氛。

中午吃飯，也沒有像以前坐在一起吃了。秦旭端着餐盤走過的時候，明明姜揚旁邊就有空位，他偏偏像沒看見，硬是走去了更遠的桌子坐下，一聲不吭地吃飯，表情陰郁，繃着臉，心情顯而易見的不好。

黃紹見了，身體向前傾，湊向對面的姜揚，把手攏在嘴邊，小聲問：“秦旭這段時間搞什麽鬼啊？臉色這麽難看，該不會失戀了吧？”

姜揚筷子一頓，繼續夾肉吃，很平靜的樣子。

一般身邊人情緒不對的時候，朋友都會這麽調侃一句，随口說說而已，當然知道不是失戀的，但有時候，嘴巴就是這麽準，不小心就真相了。

黃紹吃着飯，過了會，又忍不住說：“你們是不是鬧什麽矛盾了？有事好好說嘛，小揚揚你就是太別扭了，這性格很吃虧的，明明不是那個意思，之後又要在心裏後悔，何必呢？而且我們馬上就高三了，能相處的時間不多了，以後後悔多慘。”

他是作為朋友，很真心的在勸。姜揚當然聽出來了，心裏也很認同。

只是這次的事有些特殊，不方便和黃紹說，姜揚只能自己想，自己消化，所以他扯着嘴角彎了彎唇，“沒什麽大矛盾，我們是朋友，不用擔心。”

這麽解釋了的姜揚，當天晚上，就收到了秦旭的微信信息，只有一句話。

“誰和你是朋友，我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秦旭小朋友：好氣呀，誰和你是朋友，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