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蹤案 1

一頓全蝦宴,李然食不知味。

陳銘替她剝好一只,放到她面前的盤裏,“等會吃完,再去給你看看婚紗。”

“不就訂個婚,搞這麽隆重幹嘛?”

陳銘笑道:“好不容易娶到的老婆,不搞隆重點,我怕你跑了。”

對面的朋友都笑起來,陳銘的同事兼哥們江宇文酸了他一句:“別整的跟你一個人結過婚似的。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你當心人家李然以後詐屍跑路。”

江宇文的老婆龔珍從筷子筒裏抽了一支幹淨筷子抽了江宇文一下,斥道:“怎麽說話呢你?”

陳銘喝了口啤酒:“誰不知道你在墳墓裏潇灑着呢,就準你樂呵,我就不能也去享受享受?”

李然有些吃力地扯扯嘴角,算是附和着笑了。

··········

陳銘和江宇文在工地低頭不見擡頭見,但對方的老婆卻是八百年才能見着一次。過去三人一起吃飯,陳銘無形之中被撒狗糧。

最開始幾年他沒什麽感覺,後來年近三十,家裏也開始催婚催得緊,他自己也覺得事業漸漸穩定,該找個人陪了。

于是他開始各色各樣的相親。

三姑六婆給他介紹各行各業的女人,有出口成章的作家,有氣質清冷的律師,有約會時都在打電話的女商人。

一年之間,他斷斷續續與十個女人見了面,與作家保持了三個月的戀愛關系。

作家姓汪,長得漂亮,閱歷豐富,女人味十足。

和作家分手,是因為他發現那個女人僅僅把他當寫作的靈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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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她說,所謂性事,也不過如此。

他覺得這個女人不适合為家,與她分手後,兩個月都沒去相過親。

直到8月份的時候,農歷七月半,他去他媽那裏,給家裏的列祖列宗燒紙。

最近的小區物業抓得挺緊,禁止在綠化帶焚燒香蠟紙錢,于是他們帶着從老家拿來的鐵盆、香和紙錢,坐電梯上了頂樓天臺。

一到天臺,陳銘才知道已經有人在這裏燒過紙了。風吹得黑色的灰燼漫天飛,他轉了轉,看到天臺角落裏跪着一個身影。

女人披散着頭發,穿着寬松的棉質裙子,但依舊可以看出她身形纖瘦,似乎弱不禁風。

陳銘問他媽:“那女人是誰?”

他媽是典型的自來熟的街婦,沒回答他,反而去跟女人搭話:“喲,小然,你回來看你媽啦?”

“是啊,”女人說,“楊阿姨,你好。”

“你媽呢?”

“她最近一直咳嗽,這外面煙塵大,我讓她在屋裏呆着。我自己來就是了。”

她自帶的黃銅盆,有被砸癟的痕跡。裏面的紙燃燒殆盡,她的額頭汗涔涔的,站起來,擰開礦泉水瓶蓋,将灰燼澆濕。

她要下樓去了,臨走之時與他們打了聲招呼,說了聲再見。

陳銘媽有些感慨:“這孩子地震那年死了爸,她媽再嫁了。她可懂事了,比你強!”

于是陳銘請他媽幫忙,去找李然母親,拾掇出了一場相親。

相親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他做足了準備迎接她的到來。

··········

李然讓陳銘自己倒點啤酒,陳銘回過神,拉回自己的思緒。

泡沫溢出杯外,李然說:“好了。”

龔珍眼尖,發現陳銘左眼角的淤青,嘴快道:“诶,陳銘怎麽眼角青了,”她拉了拉江宇文衣袖,“怎麽回事?又有人去你們工地鬧啦?”

李然不自然地瞧了那傷口一眼,垂下眼睑,把那一杯酒飲盡。

江宇文被老婆提問,語氣頗無奈:“不是工地。是有一次陳銘加班,回去的晚了。然後遇到了搶劫的……”

後面的話沒說完,也沒必要講了。龔珍明白了,對陳銘說:“還好人沒事。錢財嘛,就當花錢消災。”

人是沒事。只是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而已。

陳銘笑道:“嫂子說的對。”

李然埋頭刨了口飯。陳銘又替她剝好了一只,放在她盤裏。

她微擡頭:“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陳銘說:“你以為是白給你吃的,你吃飽了替我剝。”

李然咬着筷子,哭笑不得。

江宇文兩口子看着他倆,江宇文竊笑,龔珍來回打量,低頭喝了口茶。

飯局吃到最後,江宇文想起了什麽,忽然道:“陳銘,你之前的那個學徒,他還來不來?我好久沒看到他了。”

李然和陳銘俱是一愣。

陳銘最先反應過來,看向李然,李然扯了幾片餐巾紙,站起來:“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江宇文大大咧咧,沒覺得李然的忽然離席有什麽不對勁,依舊逮着陳銘問:“算算有好幾個月了吧,我一直以為他會在我們這行待下去呢。看着人老實,還很聰明好學。之前多虧有他在……”

龔珍說:“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小夥子?叫什麽陳小可?”

江宇文笑道:“看你這記性,又記岔了,他叫陳小科。”看向陳銘,“是吧,陳銘。”

··········

李然過了十多分鐘都未回來。

飯桌上的三人都等着她回來好去結賬。陳銘坐不住了,站起來,說:“我去看看。”

龔珍拉住他:“你一個大男人去女廁所?還是讓我去吧。”

陳銘謝過龔珍,複又坐下。江宇文給他倒了杯啤酒,啧啧嘆息:“你和李然認識一年都沒有,這速度也太快了。”

陳銘沉默了會,苦笑道:“再不快點她就真跑了。”

江宇文默默替他點了根蠟,安慰并鼓勵:“沒事,往事随風,你把她看牢點就是了。”

龔珍急匆匆回來,告訴陳銘:“李然沒在洗手間。你快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她是不是先回去了。”

陳銘看了眼李然椅子上的包,“應該沒有……”

陳銘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是李然來的短信。

【我有急事先離開,對不起。】

··········

結果說好的去挑婚紗也泡了湯。陳銘有種煮熟的鴨子飛了的不詳感。

吃過飯,陳銘付了飯錢,與江宇文在門口等待去洗手間補妝的龔珍。

等了一會,江宇文暗暗對陳銘道:“你這老婆太不懂事了,自個兒跑了。我家老婆要是敢這樣沒教養,我早……”

龔珍插話進來:“你就怎樣?”

江宇文說:“我就跟着你跑。你到哪我到哪。”

龔珍鄙視道:“看你這慫樣。”但嘴角卻是笑着的,故意板起臉,“快點,回家。”

夫妻兩謝過陳銘,稱下次再聚時回請,離去。

陳銘家住在二環。今天的車牌限號,沒有開車進城。他一直走到公交站,站立了片刻,還是給李然發了短信過去。

【老婆,你去哪了?】

李然回複:【去看一個朋友,很久沒見面的朋友。】

陳銘盯着“朋友”那兩個字,覺得莫名礙眼。

也許是看他沒回複了,李然又發來短信:【飯吃完了?】

【吃完了。下次他請我們吃大閘蟹。】

【嗯,好的。】

【等我們結婚,還能再賺他一比。】

李然說:【先不說了。我到地方了。】

【好,玩得愉快。】

··········

九月份的成都餘熱未退,公交車上沒有開冷氣。陳銘坐在向陽的一頭,開窗,風刮進來涼快一些。

眼角的傷口隐隐作痛,他戴上了墨鏡。他呼吸的時候肋骨也犯疼。

他剛剛被打的一個月,這只眼睛都沒辦法睜開,整張臉不成人形。

他媽在他床邊哭,哭得他心煩意亂,恨不得自己真的被打死算了,眼不見聽不見為淨。

他是感覺得到的。

就算被人從後面偷襲,嘴被塞上手帕,上半身被蓋上了麻袋,拳腳打在他身上,痛得哭都哭不出來。他依舊能感覺到,當時圍住他的有兩個人,動手打他的卻有三個。

其中一個人壓低聲音放狠話:“搶劫!錢全拿出來!”

另一個人說:“就只有這點?這有這點錢你還敢走夜路?”

還有一個人從頭到尾沒吱聲,下手卻是最狠。左眼的傷,就是那人打的。

事後他報了警,可是警察根本無從查起,附近人流量少,車輛多,監控頭都只有路口才有。

雖然這事不了了之,不過他也因禍得福。

得知他受傷後,李然來醫院看他。

他媽對李然有好感,看她來了停止罵咧出去,給他兩騰地兒。

他讀懂了她眼裏的神色。

那天下午,蟬聲不絕。他們成功複合。半個月後,李然總算答應了他的求婚。

··········

陳銘回到家,睡了個午覺。

他做了個夢,夢裏李然問他:“陳銘,你記得我今天穿的什麽衣服嗎?”

他腦中第一反應是:“棉質裙子。”

李然呵呵笑道:“錯了。我什麽都沒穿。”

一覺醒來下午6點,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他去洗了把冷水臉,朝客廳叫了兩聲“李然”。

沒得到回應,他才想起她去和朋友玩了。

他給李然打電話,卻發現李然手機關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不長。

最近開始修前文。等修完,應該就能更新了。(4月2日留)

另外,隔壁姊妹篇的預收文案已經挂出來了,感興趣的小仙女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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