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共同點

聽了director的一番說明,相信沒幾人真的能搞清楚情況。有人表情困惑,有人不安更甚,還有人左右觀察別人表情以求有所發現。魏子虛身邊的眼鏡男低頭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還漏了什麽嗎......對了,期限。我看看,一二三四......十!你們有十個人穿了黑色的鞋,那就決定以十天為限吧。】

魏子虛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白色運動鞋,覺得director真是一個随性的人。

【前言就是這些。現在到提問環節了,你們有什麽要問的?】

眼鏡男擡頭,盯着擴音孔:“你把我們綁在這裏,到底有什麽目的?”

【你的疑問是“綁”還是“在這裏”?表述不清楚诶,那我就都回答一下吧。綁着是為了在前期各位能遵守秩序,抽卡結束你們就自由了。至于為什麽在這裏......因為這裏是絕妙的拍攝場地啊!勞煩各位一定要多走動,欣賞欣賞我的品味。】

眼鏡男停頓幾秒,眼神裏隐隐着火:“你這是綁架。”

【喂喂別說得那麽難聽。上級開會時下屬不也是強制參加嗎,這有什麽區別......而且我廢話少,還不用你們寫報告......】director的聲音有些委屈。

眼鏡男卻毫不憐惜:“放我們走,立刻馬上。”

【你看看你,長得挺斯文,性子這麽急。玩游戲有什麽不好?大家都喜歡游戲。你們就當成工作之餘的消遣好了。我先去準備一下道具。】

噪聲中斷,他卻并沒有因此放松。能看到他的長相,說明這裏不乏攝像頭,難不成真是個直播節目?

既然director不再答話,眼鏡男又回歸冥想狀态,仿佛他總是有無數的心事可以想。

“喂,四眼,你認識那個呆雷科特?”黃毛開口問道。他右手邊坐的中年男子皺眉,語氣愠怒:“你怎麽叫人呢?”

“不認識。”眼鏡男回答,“我本來在研究院裏整理資料,那兒的安保措施很嚴格。這樣都能把我綁來,事情可能不簡單。”

“別吓唬人,我沒錢沒權,綁架我有什麽意思?”魏子虛左手邊第二個位置,一名衣着樸素的女性突然說道。随着她的插話,其餘人也七嘴八舌讨論起自己的看法來。

“靜一靜,這樣嚷嚷下去不會有什麽進展。”眼鏡男制止道,“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突發情況,我建議我們先各自報一下名字職業,認識一下,也好互相照應。”這話明面上是互相照應,實際卻是探個虛實,若是在坐的有什麽共同點,也可以由此入手尋找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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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男說完,端正坐姿,可惜不能用手去整一下領口:“從我開始順時針吧。我叫駱合,大學教授。”

“李振,銀行高管。”駱合左手邊的中年男子說道。

“趙倫,跑推銷的。”黃毛意料之外地配合,魏子虛本來以為他是誰都不服氣的那種人。

得益于這兩位開的好頭,下面的自我介紹也很順暢。

“陸予,水紋勘探員。”他說了一個不常見的職業,卻沒有更多解釋,重新低下頭去研究束縛帶。

在他下位,是一個面相精幹的女人,她是這裏比較鎮定的人之一,“肖寒輕,眼科醫生。”

“韓曉娜,白領。”緊接着說話的是長了一張網紅臉的小美女,也不知道整過幾次。

韓曉娜介紹完,接下來卻是一陣沉默。魏子虛擡頭去看,位于他和駱合正對面的男人,笑容促狹,“所以現在你是領導了嗎?”那男人穿了一件寬松的條紋襯衣,銀質扣子開了三顆,鎖骨明顯,五官立體,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帥哥。

“我——”駱合開口的同時,帥哥下一位次的女人先出聲了:“別起争執,這也是為了大家方便。”女人語調偏慢,上身是款式複古的煙青衫子,一雙丹鳳眼頗有古韻。帥哥沒想到她會幫腔,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微微挑眉道:“好吧,那就看在美女的面子上。我叫流井,自流井的流井。”

這名字聽上去不是真名,不過沒人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視線轉向那名丹鳳眼女人。“林山栀,有間裱畫店。”女人徐徐說道。她的下位,美貌更甚,一頭酒紅色大波浪光彩照人,只是比起林山栀氣質差點事,“朱腴,美容師。”

“彭岷則,健身教練。”穿白T裇的男人下兩位是兩名打扮樸素的女性,“常懷瑾,學生。”“莫晚向,學生。”

轉了一圈,最後一個是魏子虛。他唯唯諾諾地接道:“魏子虛,程序員”

自我介紹完畢,駱合清了清嗓子:“好的,謝謝配合。那我們現在說一下來這以前自己在做什麽。我的話剛才說過了——”

【抽卡時間到!咦,我是不是打斷了什麽?唉別在意啦我這邊比較重要。】

【你們面前升起的pad顯示了十三張卡牌背面,請任選一張。選完後,實體角色牌和相關道具會自動送往個人房間,祝你們好運!】實木桌正對座椅的邊緣竟緩緩凹陷,翻面過來是觸控屏。同時他們右手的束縛帶解開。看來這房間雖裝修傳統,卻暗藏玄機。

“他大爺的,你說選就選?能不能聽懂人話,趕緊放老子走!”又是趙倫,他的耐心到自我介紹完時就用盡了。李振看不慣這跋扈态度,眉頭擰成一團。

【動動手指而已,又不麻煩。要是你這麽不情願,我只能用點強制措施了。我真不想,真的。】

話音未落,趙倫突然身子僵直,一陣哆嗦,痛地倒吸一口冷氣。

【你們四肢的束縛帶連了電路。剛才是110V的,我每次加10V,在昏厥之前還有很多時間。】又是一陣電流,趙倫大喊一句“我操!”,憤怒地掙紮起來。還要再電,屏幕上卻突然有一張卡牌黑了。

“我選了。”穿着白T裇的健身教練,彭岷則說:“我已經選了,別再電他了。”剛受過兩次電擊的趙倫汗流浃背,頭低伏在胸前,大口喘氣。其餘人見狀,紛紛點選卡牌,屏幕上卡牌頓時黑了一片。

魏子虛慌忙随大流,胡亂點了一張牌,牌翻面。兩秒過後暗淡下去。

【好好,就是這樣。互利共贏,互利共贏,希望接下來的十天我們也能相處愉快~】

噪聲中斷的同時,所有人四肢束縛帶盡數解開。駱合當先站起,向門口走去。趙倫還坐在椅子上喘氣,他下位的陸予去攙扶他胳膊:“喂,你還好嗎?”別人有的揉手腕,有的去戳pad看能不能聯網,但更多人緊跟駱合,擠到門後。

駱合轉動門把手。“吧嗒”一聲,門開了。

門後是木質階梯,連接一樓大廳,大廳盡頭,赫然是高約三米,雕着金雀花圖案的大門。這建築裏空間不算廣闊,房室通達,一眼能望穿首尾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剛經歷過那樣詭異的開頭,現在出口直白地擺在眼前,怎麽看怎麽像陷阱。

駱合掃視一圈一樓大廳,沒有踏出房門,而是轉頭對趙倫說:“你不是急着走嗎,大門在那。”

“啊?”趙倫恢複過來,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看到大門,正要往外邁。可能是剛吃過苦頭,他突然長了個心眼,回頭一看,所有人都在他身後等着,“什麽意思?拿我當炮灰使是吧?操,老子看過的恐怖片海了去了,第一個出頭的死得最慘。我還就不出了,蹲門口。要出一起出。”

魏子虛心道,不知剛才是誰被電地嗞哇怪叫。

“呵呵,你還真行,出口擺在眼前了變縮頭烏龜。”流井冷笑一聲,“那就所有人一起走,給你壯壯膽。”

一夥人浩浩湯湯穿過大廳。暗紅地毯與門同寬,滾金收邊,兩側排滿紅木椅子,镂空花紋與門面上的相似,把手燙金,在細節處設計依然用心,只是沒人注意到這些。流井一擰燙金把手,門便輕松打開了。

見到陽光,前面幾人驚呼一聲,疾步跑出。原來他們所處的建築是一幢三層小洋館,外面綠草茵茵,鵝卵石路面繞成蝴蝶翅膀。洋館後面的茂密樹林呈弧形延伸,高低有致,樹種豐富。踩在松軟的草地上,心裏的緊張困惑頓時減少了一半,好像什麽直播和綁架只是噩夢一場。

打頭幾位男士腳程太快,妹子們被甩在身後,拖拖拉拉形成“一”字隊伍。感覺跑了有一公裏,給這些不常運動的妹子們累得不輕。到這緊要關頭,也沒人講究女士優先了。誰的命不是命。

肖寒輕因為職業是醫生,平時比較有健康意識,此時勉強能跟上跑在男士們最末尾的魏子虛。她還要不時回頭檢查有沒有妹子掉隊。

然而,這場逃亡沒有能夠繼續下去。

肖寒輕剛轉頭留神落在最後的莫晚向,冷不丁撞上魏子虛的背。她回過頭,面前是彎腰大口呼吸的男人們,他們臉上絕望的表情狠狠攥住她的心。

所有人面對的,是圈禁住這片土地的高壓電網。

肖寒輕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氣管像抹了生姜一樣火辣辣地疼。這疼痛折磨她到最後,竟變成了低低的苦笑:“哈哈哈......這次真是,簡單粗暴。”

比莫名其妙的綁架,詭異的規則和游戲要簡單粗暴得多。只是簡簡單單地宣告:“無路可走,無能為力。”

燙金把手再被擰開時,沒人像出去時那樣有幹勁。

本來跑得最歡的趙倫,一屁股坐進大廳左側的圈椅中,圈椅不像沙發那麽軟,硌到他尾巴骨,又多加一陣鈍痛。他抱着頭呢喃:“這都叫什麽事兒!”陸予又想上去拍他的肩,被他一巴掌打開了。

【大家晨跑辛苦了!角色道具已經分配完畢,回房間後可以查看。除了道具外一切設施相同,有什麽額外需要可以在門後的pad上寫。廚房的食材和酒水每日不同,想吃什麽就提。我相信,在這裏的十天将成為你們至今為止生活最舒适的十天。更棒的是,我把你們墓碑上的照片都P好了。】

Director的聲音這時又好死不死地響起來。

“你這王八蛋......我招你惹你了,耍別人有意思嗎?”接連的打擊把趙倫的暴脾氣都磨沒了,語氣懊惱中帶着一絲乞求。“對,你為什麽要平白折磨無辜的人呢?”陸予靠牆站着,輕輕說道。

【無辜?】短暫的沉默,director似乎聽不明白這個詞,【誰?你們嗎?】

【哧哧哧笑死我了,連你們都能自稱是“無辜的人”嗎?】

【和你們比起來,可能我才算得上是個好人吧!】

趙倫猛然擡頭,大睜雙眼,迅速掃過其他所有人。“什麽意思?難道老子不僅被綁架在這鬼地方,還要跟一幫罪犯待在一起?”他表情陡然變得厭惡,起身噔噔噔跑上樓去。

其他人聽到director的言論,也大為震動,本來挨在一起的趕緊退避。駱合走到壁爐前的茶幾邊坐下,背對人群,不在意他們是聚是散。

一樓的吵鬧聲漸漸小了。人們有的去找自己房間,有的依舊不死心地出門查看。

駱合盯着壁爐,連眼鏡從鼻梁上滑下來都沒發現。壁爐可能最近才使用過,磚面熏得烏黑,柴火架形狀坑窪,髒污灰燼散落一地。

像是四十五號公寓樓下,那具焦黑的屍體。

駱合一陣反胃。

罪犯。

是嗎......原來這就是他們的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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