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跌倒

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常加輕還是沒有找到她要的東西。

頓時又是煩躁的對着面前那一排礙眼的書,橫眉冷對。

多餘的東西。

此刻,二樓。

樓下傳來一陣東西碰在地上的聲音,呆在房間裏的人被樓下這聲忽如其來的響動吓的抖了一下。

而後眨了眨眼睛,随即就垂下了眼簾。

……

常加輕快步走出門,曾議正好看到她于是立馬就上前将她給攔住了,“小姐……”常加輕看她一眼,“有事等我晚上回來再說。”說完就想往外走。

曾議拉住她不讓她走,“……等等,小姐,我,我只說一句話,真的,很快。”常加輕停下腳步,目視前方眨了一下眼睛。

意思就是,說吧。

曾議面上染上一抹愁緒,“少爺這兩天,既沒有吃飯喝牛奶,也沒有看電視玩跳棋,甚至是……連話都很少說。”她看在眼裏,簡直都要急死了。

因為任憑她怎麽哄,怎麽誘,少爺都只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她,跟她說他沒事。

她怎麽可能相信!

他沒事,會在吃飯才吃到三分之一的情況下就放下碗筷,說他吃飽了?

他沒事,會在她送牛奶到他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他已經睡着了的模樣?

他沒事,會在一大早她和胡汜檐走到他房間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自己起來将衣服穿好(雖然歪歪扭扭,但是沒露胳膊和小腿,那也就是算穿好了),然後怪怪的坐在床頭等着他們來嗎?!

打死她都不相信!

本來曾議是的确什麽都沒有發現的,因為以前也有過這樣小姐忙到沒空陪少爺的時候,那下,都是由她和胡汜檐,輪番代替常加輕來照顧沈勿風的,可是,那樣的情況,最多也都不會超過三天。

而這次,居然超過了三天。

曾議覺得她發現了一件她覺得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那就是,她發現小姐,居然在躲着少爺。

而且這一躲,竟然還讓她們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有絲毫的察覺。

這是,怎麽了,小姐她,怎麽會在躲着少爺呢?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小姐她,是最疼少爺的了,所以,怎麽可能,會、躲着他……怎麽可能呢。

曾議在心底,反反複複翻來覆去的不斷地重複着這幾個字。

她真的沒辦法相信。

可是一連三天下來接二連三的蹊跷事都碰到了一起,這令曾議不得不開始反思懷疑起自己來。

所以最終判斷出來的結果,由不得她不信。

小姐和少爺之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而且這件事,一定是跟少爺本身有關的。

因為只有跟少爺有關,小姐才會…變得跟往常,不太一樣。

常加輕眼睫微動,“他又不吃東西?你們怎麽都不會勸勸他?”一群人都在幹什麽?吃幹飯的是嗎?!“……我們勸了,可是少爺說,少爺說他,是真的是吃飽了,那我們能怎麽辦,難不成,壓着他往他嘴裏塞東西嗎?”

就算能,她和胡汜檐也不會那麽做的,那麽可愛的一個小家夥,誰都不忍心逼他做什麽。

不過……曾議裝作無意的瞄了常加輕一眼,小姐今天的火氣……好像有點大啊。

常加輕又想開口罵人,可是話到舌根又忍住了,曾議是勿風最親近的人,她不能對她發脾氣。

忍了又忍,常加輕終是轉身回頭,走上了樓。

此時,二樓。

撫上門把手的時候,常加輕猶豫了。

四天,已經過了整整四天,今天……是第五天。

自從那天晚上小家夥跟她說了那些話以後,這是她第一次,覺得需要用一種她不屑的方式來躲開小家夥對她的表白。

她不想傷害他,更加不想讓他傷心,可是她暫時又想不到一種兩全其美的方法,所以,在思緒打結和思維混亂的情況下,她選擇了冷靜這種方法。

讓小家夥,和她一起都‘冷靜’下來的辦法。

常加輕的想法是,勿風還小(在她的眼裏),情窦初開的孩子,是最容易受傷也是最容易受到打擊的時候,但是,也是最容易愈合和最容易遺忘的時候。

只要他‘誤會’的不深,只要他,喜歡的不深。

所以,只要小家夥冷靜下來了以後,那麽一切難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門把轉動,常加輕走進了房間。

屋內一片昏暗。

常加輕從外頭陽光正盛的環境走到這黑如沉幕的環境,眼睛頓覺不适,随之閉上了眼睛,緩了緩。

再睜開眼睛眨了幾下之後,常加輕就已經完全适應當前的環境。

這時候常加輕才開始打量起她和沈勿風的房間來。

幾日不見,房間裏,好像多了一種怪怪的味道。

沒錯,就是一種怪怪的味道。

外面天很亮,雨在兩天前就已經停止了。

梅雨季節的雨,一旦下起來就是沒完沒了的。

有些南潮天和低層建築區的地表與牆壁上,還會冒出濕漉漉的水珠來,也就是我們民間裏,俗稱的反潮。

因此,只要是一下完雨後出太陽的天,那就足夠能讓那些有時候連着下了一周雨的地方的人,感覺到開心的不得了了。

而現在,常加輕奇怪的就是這個。

本該有人的屋子此刻非但沒有人,還有一股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潮氣味,向她迎面撲來。

再加上窗簾不知道被什麽人給拉的緊緊的,直至還緊到了密不透風的程度。

所以這讓一向喜歡幹爽明亮的常加輕,立馬忍受不了地就反射性的咳嗽了起來。

屋內頓時有了動靜。

常加輕警惕一喊,“誰?”有一聲細細的吟叫響起,常加輕立刻順着那道聲音走了過去。

一把揪起躲在床旁櫃子邊的人,好小子,難怪剛才她看不到,原來是躲到這裏來了。

房間裏的床旁櫃旁邊是個死角。

可是等常加輕一揪到那個人的肉時她卻立馬就松了手,這,這麽軟乎又這麽肉乎的觸感,只有一個人會有,那就是……“勿、勿風?”

蹲在地上蹲的久了的沈勿風,此刻可真可謂是腿麻頭暈耳朵花,手軟口渴眼皮困,沒有人知道他已經蹲在這裏,十一個小時了。

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從昨天晚上,曾嬸和胡叔輪流來看過正在‘熟睡’的他以後,就開始了。

距離變近,輪廓凸顯,面龐漸晰,沈勿風,終于看清楚了常加輕的臉龐。

從那天晚上到現在,沈勿風覺得他就像是一年沒有看到常加輕了一樣,所以在一看清常加輕的臉時,他立馬就哭了。

姐姐。

沈勿風只叫了這麽兩個字,聲音喑啞得跟使用多年的號角喇叭一樣,破舊難聽。

常加輕聽的心尖一疼。

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只要是碰到沈勿風哭,或者是碰到沈勿風不開心的垂着腦袋時候,她就會感到心疼。

無一例外。

常加輕伸出手摸上沈勿風的臉,“……怎麽呆在屋裏也不開燈?”沈勿風看着常加輕,舍不得移開一下眼睛,聞言,也只是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常加輕皺眉,怎麽越變越古怪,古怪到現在,變的連話都不說了。

此時滿腦子火氣的常加輕,并沒有想到沈勿風不說話的原因,不是因為他不說,而是因為他說不出來。

常加輕走開,沈勿風立馬就扯住了她,常加輕淡淡道,“我去開個燈。”話畢就覺得身後的衣角,瞬間一松。

燈光微微閃了兩下之後就亮了起來。

而後,滿室光黃。

沈勿風下意識的擡起了手擋住了眼睛。身子卻在同時落入了一個懷抱,一個,他無比熟悉也無比想念的懷抱。

常加輕抱着沈勿風坐到沙發上,眉頭仍舊皺着,“不吃飯,不睡覺,躲房間,蹲地上。”沈勿風似乎聽到常加輕輕哼笑了一下,“你還有什麽事,是沒有重複小時候做過的?”沈勿風一愣,小,小時候?

常加輕一下子就将沈勿風捒了開來,“我本來以為,你已經長大了,有很多事情不用我說,也不用我跟在你的屁股後面追着你跑,你也都會明白了,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錯了,而且,還錯的離譜。”

冷笑一聲,“你根本就是還沒有長大,還跟小的時候一樣,非要我在你身後催着你你才會懂,才會去做,你甚至,比小的時候都還要更不懂事了!”

姐,姐姐……沈勿風想要拉她,常加輕卻甩開了沈勿風的手,面容上,第一次出現了不悅的情緒。

然後,果斷地離開了房間。

沈勿風追了出去,腿腳失去知覺的神經突然要讓它派上用場,結果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沈勿風跌倒了。

‘咚’的一聲!沈勿風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沈勿風只感覺他的膝蓋和手肘間突然痛了一下,然後就麻了起來,沈勿風一喜,太好了,有、有感覺了。

沈勿風追到了一樓,眼看着常加輕真的又要離開,沈勿風撕心裂肺的哭喊了一聲,姐姐。

凄厲的哭嚎聲頓時驚動了常家的所有人。包括院子裏養的那幾頭魚,和院子裏養的,那兩只雞。

常加輕停下腳步,眼未動,身未回,“知道錯了?”沈勿風邊搖着頭邊哭,“……不是,勿、勿風沒有錯,勿風,勿風不知道……”常加輕又是一聲冷笑:“沒有錯,不知道錯,那你跑下來幹什麽?”

站在旁邊的曾議想過去,胡汜檐拉住了他,面色一別以往的柔和親切,反而變得嚴肅起來,“……先別動,你現在越動,小姐就會越生氣。”他了解小姐。

沈勿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我只是…想要,我只是、想要……”眼睛接觸到了常加輕的眼神,頓時全身一震,她,她讨厭他了嗎……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想要,下來,送送你而已。”聽到這句話的常加輕更是煩躁不已,“随便你了。”随後就關上了門。

沈勿風愣,繼而放聲大哭。

她,她真的,又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勿風:嗚嗚嗚

常加輕:……乖,不哭

沈勿風:嗚嗚嗚嗚

常加輕(皺眉,思考了一秒,打橫抱起沈勿風):這裏冷,我們到床上去哭

沈勿風(吓得一秒就止住了眼淚):姐姐!我,我乖,我不哭了……

常加輕(微笑):晚了

沈勿風:QAQ這次哭的代價好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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