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雲欲休的心思又暴露了

帝無神冷笑:“找死!”

開口的同時, 他的身影鬼魅一般掠到了雲欲休身前, 手中珊瑚色的戒尺一揚,刺入雲欲休的右邊鎖骨下。

“省點力氣。”雲欲休唇角微勾,不以為意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流出體外的鮮血,懶洋洋地說道,“免得後悔。”

阿離瞳仁微微收縮,緊緊盯住帝無神手中的戒尺。

珊瑚色,玲珑剔透。

雲欲休的血正順着戒尺的邊緣緩緩溢出來, 彙成一道小小的血泉,淅淅瀝瀝落到草地上。

她的心髒輕輕一揪。

雲欲休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阿離,眉梢悄悄挑起了半邊。

他随意地揮開了帝無神的戒尺, 手一招,只見一身白衣的玉琳琅屍身從半空墜落下來。

帝無神瞳仁驟縮,不假思索一掠而起, 将這具屍體緊緊攬進了懷裏。

“小琅!”

一瞬間, 強撐的鎮定和積蓄甚久的怨恨通通不翼而飛,紅衣男人眉間的“川”字更加濃墨重彩,他擡起一只手, 手指垂在她緊閉的雙眼正中,遲遲不敢落下。

半晌, 帝無神緩緩擡起一雙變得赤紅的眼睛:“不是說不把她交給我麽?”

“這是死的。”雲欲休唇角扯開一個邪笑,“你若要死的,現在便可以帶她走了。”

“救她。不惜一切代價。要我做什麽只管開口。”帝無神額角突突直跳,緊張地盯住雲欲休。

阿離後知後覺:“你不是恨極了她, 想要取她的性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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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無神嘴唇微僵,顫了下,惡狠狠地說道:“自然要先救活了,我才好親手殺!”

阿離忽然發現帝無神說這話的模樣和雲欲休發狠說要殺她的時候像極了。

她忍不住偏頭看了看雲欲休,只見他眼睛裏滿是嘲諷,唇角勾着壞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帝無神:“口是心非。你也舍得?”

阿離的小心髒歡歡實實地蹦跶了一下。

“如何不舍得?”帝無神眸光閃了閃,垂下眼皮去,一瞬不瞬地望着懷中死氣沉沉的屍身,緩聲道,“當初,我鋒芒嶄露,被封為仙族第一天驕。那時候,她時常偷偷尾随我,我修煉時,她便靜靜坐在一旁看我。我嫌她煩,她便跑得遠遠的,躲在仙榈樹後守着我。日子久了,我見她也不是那麽惹人嫌,便偶爾和她說上一句兩句,指點她修行。再後來,我與她雙修了。”

“就是這麽一個迷戀我的小女人……”帝無神輕輕擡起眼皮,語氣依舊平平淡淡,“她為何心就那麽大呢?她想要的那些,我并非給不了她。只要她告訴我她要,再耐心地等上一等,我便會将一切雙手奉上。”

阿離下意識地輕輕搖了搖頭。她并不認為玉琳琅是貪慕權勢榮華的女人,在心魔幻境中,玉琳琅分明是對融摘星一往情深。可是她和帝無神又是怎麽一回事?

帝無神繼續自說自話:“可是她什麽也沒說。那一日,我到約好的地方等她,卻等來了聖宮的執侍泯風——若是今日的我,必讓他有來無回。只可惜,那時候我年紀尚輕,不知世間險惡,從來不曾鑽研過殺人的技法。我被他追殺,打落斷崖,被海中巨獸一口吞下。”

他臉上浮起一點缥缈的笑意:“等到我降服了巨獸,帶着滿身傷痕潛回中州時,聽到的便是她即将嫁入聖宮的喜訊。我以為她是不情願的,送嫁那一日,面容全毀的我混在人群之中,卻看見她含羞帶怯,心甘情願地牽住了大聖君融摘星的手。”

“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我必須死了。”帝無神的手終于撫上了玉琳琅的臉頰,“大聖君與嬌妻琴瑟合鳴,恩愛非常。可惜呀,紅無百日紅,聽到你被冷落的那一刻,可知道,我有多想親手掐死你嗎。”

阿離堅定地搖了搖頭:“你認為姑姑她移情融摘星,與他勾結,故意置你于死地?不是這樣的!她不是這樣的人,而且,融摘星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絕不會為了姑姑做出此等小人行徑,因為他心中始終惦記着凡間的元配夫人,都為她生出心魔了。對于他來說,姑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而已。”

“你覺得我在撒謊?”帝無神冷笑起來。

“不。”阿離誠摯地說道,“我只是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等姑姑醒來,你千萬不要沖動,先問清楚再說。”

“我不沖動,”帝無神動了動手指,“我只取出她的心來看看究竟是什麽顏色。”

雲欲休一臉譏笑:“你因情而入魔,殺死玉琳琅便是自毀魔心。啧,好一個情深似海帝無神,求不得生同衾,便只求死同穴?”

帝無神大怒,手中珊瑚色的戒尺迎風長至十丈,轟隆一聲兜頭砸向雲欲休。

雲欲休抓着阿離輕松掠向一旁。

帝無神鬼魅般的身影堵到了雲欲休面前:“救她。立刻,馬上。”

“極惡之地,生有一種奇花,花開一千年,葉生一千年,花與葉永不得相見。”雲欲休滿面壞笑,“此花的根,叫做滅情。一經服下,便會忘記所有與某人相關的事情。”

帝無神滿面震撼:“我不曾聽說!”

雲欲休同情地看着他:“你自然不曾聽說,極惡之地是魔尊的領地。滅情……當年有人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從我手中換去。”

“你!”帝無神獰笑起來,笑了一會,驀地沉下臉,“可有解藥?罷了,先救人。”

阿離現出神魔身,胖墩墩的身體窩在玉琳琅的屍身邊上。

雲欲休讓帝無神從命玉中取出玉琳琅的元魂,投入她的軀體中。

帝無神眸光閃動:“做這樣的事情必須全神貫注,魔尊,我且信你一次。你記着,若你趁機對我下手,我便是死了,化成厲鬼,也會咬下你一塊肉。”

雲欲休滿臉不屑。

“殺你,還用不着心計。”

帝無神重重看他一眼,然後認命一般笑了笑,迫出一縷心頭魔血,從命玉中小心翼翼地卷出了玉琳琅的元魂。

阿離這下是真正把懸起的心髒放回了胸腔裏。為了救回玉琳琅,帝無神明知眼前可能是必死的陷阱,卻還是甘願往裏跳!他對她,當真是一片深情。

帝無神很快就封好了元魂。

他再一次擡起頭時,眸中已是閃動着滿滿的期待。鬓發散了一縷,濕濕地貼在臉頰邊上。

雲欲休抓起阿離。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小眼睛斜向一旁,直直看着帝無神懷中的玉琳琅。

雲欲休指尖凝出一縷玄水,正要刺入她圓滾滾的胸.膛時,忽然看到上次取血救長公主時留下的小傷口。

傷口早已愈合了,但茸毛根處卻沾到了鮮豔的心頭血,明晃晃的紮進了他的眼睛裏。

他的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極致的煩躁,正要撤去指尖的玄水時,阿離忽然挺了挺小胸膛,撞了上來。

“啾啾。”

他對上了那雙圓溜溜的黑眼睛,身體一僵,下意識地冷笑着說道:“我才不心疼。”

“啾……”阿離心想,誰也沒問你心疼不心疼啊?只不過催你快一點而已。你是不是暴露了什麽……

很快就結束了。

至于玉琳琅能不能醒來,那只能聽天由命。

阿離眨巴着眼睛,在她身上跳來跳去。

前幾日,長公主倒是醒得很快。大約是憂國憂民慣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便掙紮着爬起來,說是要去批折子。

玉琳琅……她有什麽特別惦記的事情嗎?

只希望不是融摘星吧……

阿離揚起小腦袋,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帝無神。

總有種閨蜜去偷情,自己得應付她老公的錯覺……

黑沉沉的海雲中,忽然現出一片清明的天光。

帝無神擡了擡眸子,兩道濃眉皺得更緊:“你要我省點力氣,便是因為這個?”

“是。”雲欲休毫不猶豫地回道,“我引來融摘星,要你們兩敗俱傷。”

帝無神瞪着他,瞪了半晌,自己倒是失笑了:“好你個魔尊,果然知人心哪!那就如你所願,只不知,你想讓他傷幾成?”

雲欲休彎了下眼睛:“至多三成。超過三成,你必死無疑。”

帝無神挑挑眉,拎起戒尺,臨走前偏頭扔下一句:“看好她。”

說罷,大步踏入虛空,留下一道豔紅的殘影,直奔天邊的清光而去。

阿離鑽進衣裳裏,恢複了人身。

她規規矩矩地坐在雲欲休身邊,問道:“找你換滅情的人,是誰?”

雲欲休道:“玉家家主。”

阿離一怔,旋即明白他指的是上一任家主,也就是玉離衡和玉離清的父親。

“代價是什麽?”

雲欲休唇角浮起一個詭谲的笑:“玉琳琅的私生女。純陰之體,絕好的爐.鼎。”

阿離震驚地望着他。

雲欲休壞意地笑道:“他的算盤倒是打得不錯,想讓我來替他處理了那個孽種。只可惜,我最愛看這些僞君子難受的模樣,于是我提出了另一個條件——這個私生女,他必須放在自己的名下當作親生女兒養大,還要給她最好的修煉資源,送她進入聖宮。”

阿離頭皮發麻,定定地望着他。

他皺了下眉,有點不耐煩地說道:“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你難道不知道做爐.鼎都是什麽下場嗎?”

“原來是這樣……”阿離難以置信地确認了一遍,“姑……玉琳琅與帝無神兩情相悅,還生下了一個女兒。為了讓玉琳琅順利嫁入聖宮,她的親人不惜去找了魔尊,提出用她的女兒換取滅情之藥,讓她忘記帝無神,嫁給融摘星。是這樣嗎?”

雲欲休微微眯起眼睛:“不錯。這件事情……呵,知情人極少,就連融摘星也不知道自己的仙妻在成親前竟然和別的男人生過一個女兒。你應該已經猜到了,當初帝無神和玉琳琅生下的那個女兒,就是你,玉離清。你的舅舅和舅母,要把你送給我,魔尊,做爐.鼎。我拒絕了,我給了他們滅情,并讓他們把你帶回去,當作自己的女兒好生養大。原以為會有好戲看呢……”

他搖着頭,目光複雜地望着阿離,道,“沒想到,他們利用你點了把純陰極火,毀去了我的魔身。”

這下阿離算是徹底明白了。

難怪玉家夫婦那樣對待玉離清!

只不過……

阿離心中升起了濃濃的疑惑——如果這只是玉家為了攀龍附鳳而搞出來的事情,那他們一定會死死瞞住,不敢讓融摘星知道。那麽,為什麽泯風會出手對付帝無神呢?

雲欲休壞意地指了指身後戰場:“我略施小計,讓你的親生父親和融摘星拼個兩敗俱傷,你不恨我?”

阿離拉回思緒,搖了搖頭:“我太弱了。我若是打得過融摘星,我一定打跑他,然後再狠狠罵你一頓,責怪你不該這樣不該那樣。”

雲欲休哈哈大笑。

天邊的戰鬥已經打響了。

離得太遠,阿離完全看不到戰鬥的景象,只能看見海面上的漫天怒雲緊随帝無神的腳步,轟隆滾向西邊,與那一方清明的天光瘋狂地撞擊、融合、相互吞噬。

毫不間斷的悶雷聲一陣接一陣滾過,戰場下方,一道道紅與青交織的極光垂挂在青天白日下,絢麗無比。

“真美!”

雲欲休道:“紅的是帝無神受傷流出的魔元,青色是融摘星本命源氣受損。”

阿離:“……”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接下來要做的事,禁不得半分幹擾。帝無神坐了這麽久東魔天之位,總會有些保命的本事。只要傷到融摘星三成,以他狡詐惜命的性子,定會縮回聖宮老巢裏養傷去。這一段時間,足夠我……”

他偏頭望着阿離,輕佻壞笑道:“毀天滅地。”

阿離:“……”

“想得美啊……”一道陰恻恻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阿離怔了下——誰,誰說出了她的心聲?

眼前的空氣蕩起了密密的波紋,一個面容刻板的男人落在了幾步之外,鷹一般的目光牢牢鎖死了雲欲休。

“君上料到,窮途末路的魔尊定然會找個強援,是以,他故意假裝中計與東魔天争鬥,目的便是……讓我們輕輕松松,拿下你的人頭!”

執持泯風!

在他身後,三個身穿執侍長袍的人,接連自虛空中踏出!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這個文又名《穿書後誰都是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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