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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兵看着陳拆， 也說：“是啊，我和你小姨都決定好了，就算賣了那房子， 咱倆也會出點本錢給你拿去闖一闖做事業。”

陳拆聽了直搖頭：“你們的錢我不能要，這幾年我打工也攢了些，加上房錢， 已經足夠了。”

“就當我們投資了還不行！”徐鳳香說。

陳拆不讓步。

石兵欲言又止， 最後拍了拍陳拆的肩膀，嘆了聲氣。

石兵和徐鳳香早些年都是工廠的工人，後來石兵提到車間長的職務，但工資也沒漲多少。

因為要養兩個孩子， 徐鳳香過日子精打細算， 倆人對生活質量又沒有過多要求， 但從來都是把最好的留給石南和陳拆，供下來哥倆兒讀書後，這幾年下來也攢了一些積蓄。

石南站一旁一直都沒吭聲。

“好了， 也都別傻站這兒了。”石兵咳一聲， “我和你小姨剛才在收拾房間呢。你雖然這麽久沒回家住， 你小姨也每周都會打掃的幹幹淨淨，今晚要不就留家裏吧， 別走了？”

其實自從上職高住校後， 陳拆就很少在家裏住， 平時都是住校， 偶爾放假才會回家。但多數時候仍是住在打工地方的宿舍。

小時候兄弟倆都是住一間卧室， 小小的房間裏塞了一張單人床和沙發床， 就這麽窩着過了好幾年。

陳拆長得高， 原先那張單人床說是給他睡。但他死活不肯，非留給石南，理由是：弟弟還在長個子，蜷在沙發床上會影響發育。

但他一個手長腳長的人卻心甘情願的要縮在沙發床上睡。

徐鳳香白自己丈夫一眼，怪他沒說清楚，于是她解釋道：“你姨夫這人講話總是說一半兒，還沒告訴你呢，那卧室呀給騰出來了，我們新買的床。

都長大了，一米八幾的小夥子，所以給你們換了張大雙人床。左右你倆也不會同時擱家裏住，誰回來就便宜誰，住個大床。”

石南這才插嘴，撇撇嘴不滿道：“媽，你偏心眼偏的太明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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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陣子回家，自個兒住那小單人床，一米八的個子都得蜷縮着睡覺，也沒見他親媽說一句換床，好家夥他哥一說回來，徐鳳香和石兵直接把屋裏清空，花重金換張雙人床。

徐鳳香瞪他。

石南視而不見，繼而說道：“我哥租了個房子，就在五一街那，前幾天才搬進去，你們不用擔心他，倒是關心關心兒子我啊，我還沒地方住呢，像只無家可歸的孤狼。”

一聽這混賬兒子說話石兵就氣不打一出來，罵道：“你活該！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

徐鳳香也不搭理他，連多餘的眼神都懶得分給他。

石南：“……”

陳拆瞥了眼焦土化的石南，想笑，一轉頭看着徐鳳香又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就知道她還要繼續「你在外不照顧自己」的話題。

于是他就先發制人，為自己辯解道：“石南說的對，不用擔心我。我新租的房子挺好，一室一廳自己住，我偶爾有空會自己做飯，沒時間就去店裏和他們吃盒飯，餓不着自己。”

“也不用擔心石南，他有時候也會來我家住。”末了，補了這麽一句。

徐鳳香聽完才勉強點點頭，沒再說多餘的話。

她轉身往廚房走，邊走邊問：“晚上想吃啥？好久沒吃小姨做的飯了吧，想吃什麽就說，一會讓你姨夫去市場買……”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廚房地上一堆堆的塑料袋，她又「哎」一聲：“你這孩子！怎麽買這老些！”

嘴上埋怨着，但很快将袋子都提起來放在廚房操作臺上。

陳拆也走過去，倚在牆邊，雙臂環在胸前，“我随便買了點。最近天兒也冷，又下雪，外邊馬路地滑，多買點菜在家裏囤着省得你倆下樓了。

買的都是些能放得住的，而且正好我看市場裏開始成攤成攤的賣白菜，就買了幾顆。”

“是想吃酸菜了不？”徐鳳香一回頭，笑着問。

他伸手蹭了下鼻尖，嗯了一聲。

“就知道你愛吃，我老早就和你姨夫積起來了，沒看見門口那大缸都拿出來了。”徐鳳香停頓了下，“但今晚先吃買來的吧，自個兒家的還沒好。”

“行，我能吃到就滿足了。”

徐鳳香無聲的嘆了口氣。

酸菜在北方的冬天是家庭桌上的家常菜，也是必備菜，但陳拆的執着不止于此。

那是他母親出車禍前為他做的最後一道菜。

而她和徐鳳香的手藝如出一轍，都是從陳拆外婆那裏學到的。

所以陳拆每年冬天，都會想念這道菜，徐鳳香每年冬天也會為了陳拆不費辛苦的在家門口腌酸菜，只為了能讓他更開心些。

徐鳳香一邊扒拉着袋子，把蔬菜和肉類都分開，擡頭嗔道：“怎麽還買了海鮮……”

“姨夫愛吃。”陳拆也不多說，海鮮和肉類平時徐鳳香都不舍得買，嫌貴，就是偶爾逢年過節了才給石兵買一些，徐鳳香嘴裏又嘟囔什麽，那邊石兵喊他。

陳拆應了一聲，石兵在卧室裏，石南還是一臉困倦的，忍不住哈欠連天，陳拆輕輕推了他一把子，“昨兒不是在女朋友家？怎麽這麽困。”

石南無精打采道：“沒有，莉莉下班回來後咱倆吃了口飯，後來半夜去打游戲了，就睡了一會兒。”

“去網吧了？”

“嗯。”石南努力撐開眼皮，“小亮不是又失戀了嗎？難受的要命，淩晨兩點多打電話給我非要老子陪他。我去的大排檔接他，自己整的那個傷心欲絕啊，還不敢喝酒，委委屈屈那樣我看着就心軟了。

哎，但話說回來，這小年輕的就是好體力啊，打一晚上游戲還精力十足的，我是不行了。”

陳拆倒是沒想到，黃毛是個長情的，他印象裏這小子不是被人拒絕沒有七八次也有個四五次了。

石兵站在卧室門口，朝陳拆揮揮手，“快來看看，新卧室喜歡不喜歡？我和你小姨也不知道年輕人都喜歡啥樣的，就稍微布置了下，之前房間裏的東西咱倆也沒動，都收到箱子裏，你抽空翻翻，要是覺得沒用的就扔了。”

徐鳳香從廚房拔高音量喊道：“孩子爸進來擇菜！”

陳拆也跟着要一起去廚房，被石兵攔在外面，讓他去看電視休息休息，說回了家怎麽還能讓他幹活。

廚房的拉門從裏面被關上，陳拆無奈的看着裏面兩位老人家。

石南也湊上來，小聲說：“就為了讓你看眼新房間，我爸死活不讓我先在這床上睡覺，真困死我了。”

他回頭看了眼石南，後者看着确實一點精神頭都沒有，于是大發慈悲道：“行，你睡吧，吃飯喊你。”

石南摟着陳拆肩膀，把他往卧室的方向帶，“先跟我看眼收拾好的房間，別等會我把鋪好的床給睡歪了，又得挨罵。”

又邊走邊問：“哎，昨天……什麽意思啊？”

“什麽什麽意思。”

走到房間門口，他又靠在一旁的牆壁上。

“你沒骨頭啊你，擱那兒往哪兒靠。”石南沒好氣道。

但說完又十分不争氣的，好奇問：“給我透露透露，送啥禮物了呗？你別告訴我最後沒聽我的啥也沒送啊，那你就直接負分出局了。”

他切一聲：“送什麽也問，你管真寬。”

“廢話！你頭一回有了……”石南瞥了眼廚房的方向，頭靠過來，小聲繼續說，“有了要談戀愛的苗頭，那我不得好好上心啊。萬一我未來嫂子給你吓跑了怎麽辦。”

他挑了下眉毛，「呵」了一聲：“你睡不睡？”

“睡睡睡。”石南打個哈欠，又伸懶腰舒展了下身子，眼神有些迷離，但嘴上不依不饒的，“但這事兒還沒完呢，等我睡醒了有精神頭再來對你嚴刑拷問。”

說完就轉身進了卧室，把門關上。

客廳就剩下陳拆一人。

室內的氣溫足有二十四五度，他穿着長袖長褲，覺得身上快要發汗。于是輕車熟路的去衣櫃裏拿了件體恤衫和居家短褲換上，才覺得輕快許多。

家裏很安靜，于是他将電視打開，聲音調到适中偏小些，只要有個背景音就好。

手機在沙發邊上，嗡了一聲。

他坐起來，立刻拿起來看。

但這回不是李蘇葉的。

是關昕發來的消息。

說了句聖誕快樂，後面跟着幾個emoji的聖誕表情。

他垂着眼，估摸着可能是群發。但出于禮貌，選擇回了句同樣的祝福。

回複完後退出聊天界面，習慣性的将這條記錄删除。

但……

手指一頓。

關昕下面一條的聊天，他沒删。

導致整個主頁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條消息框。

陳拆雖然不發朋友圈，但每逢朋友圈那項旁邊有個小紅點，就忍不住點進去，順便摟一眼有什麽新鮮事。

于是這一刻他也點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幾分鐘前職高同學發的，昨晚組織的一場聚會。

還有賣東西的……

迅速刷過去幾個，忽然定格在一條大約半小時前發的朋友圈。

他忽然就笑了。

還是那張單獨發給他的照片，但這回在朋友圈裏配了條文字。

“吃了平安果就會平平安安嗎”

【圖片】

也沒有标點符號，簡單的一句問句。但陳拆卻能夠自行想象到，現實裏李蘇葉會是用什麽語氣，什麽聲調來诠釋這句話。

他突然想到，這好像是李蘇葉第一條，也是唯一一條朋友圈。

并且是關于他的。

于是心血來潮般，他将這條朋友圈截圖，點開右上角的小相機圖标，将截好圖的朋友圈粘貼到圖片版上。

順便寫了個「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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