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Fixes that Fail 飲鸩止渴

黑羽快鬥一度覺得自己瘋了。

一意孤行地辭去了傲羅職務跑來霍格沃茨應聘教授，他在漫天流言中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無邊海域上那塊浮木般抓住了這突如其來變故中的唯一突破口，壓抑着自己随時都有可能爆發的情緒理智而絕望地搜尋着證據，甚至在發現江戶川柯南身上發現無數和工藤新一吻合的證據時仍然是膽戰心驚地不敢妄下結論，生怕這一切只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跟氣泡一樣一戳就破的夢境，如履薄冰，直到親眼看見江戶川柯南使用咒語時那下意識的動作後才終于放下了心。

他竭力護着江戶川柯南，卻沒想到對方就這樣在自己的家裏——自己的眼皮下，被如同陰影一般籠罩在這件事的組織給擄走了，生死下落不明。

他已經失去過工藤新一一次了，他沒辦法——

他真的——

梅林啊，他真的沒辦法再失去他第二次了。

他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和關系，卻仍然無法查到江戶川柯南的下落，仿佛對方從未來過。等他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的時候，冬日夜晚的寒氣已經席卷而來，刺得他骨頭都在發疼，這仍比不上他心髒傳來的鈍痛感。

黑羽快鬥向來不是喜歡抽煙的人，此刻他卻在二樓屬于江戶川柯南的房間門口倚着門框，咬着一根已經快燒到盡頭的香煙，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眼前便升騰起了一陣稀薄的煙霧，影影綽綽地暈開了光影。

恍惚之間，他不免有些怨恨地想到，你怎麽能這樣呢，工藤新一。

你怎麽能對我這麽殘忍。

——門鈴就是這個時候被按響的。

黑羽置若罔聞，只是揮了揮手叫來了家養小精靈，讓他去替自己開門。小精靈得到指令後，啪的一聲又消失在了原地。黑羽又發了一會兒呆，聽到樓下傳來隐約的交談聲。下一秒，家養小精靈又一次出現在他的邊上，咧着嘴對他說，小主人問主人在哪裏。

黑羽輕而緩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後才意識到小精靈說了什麽，轉過身，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誰？”

小精靈的眼睛圓圓的，自然地回答道：“當然是江戶川先生——”

上一刻還失魂落魄的黑羽快鬥一丢煙頭，如同旋風一般消失在了原地，踉踉跄跄地跑下了樓，留下了一個不明所以的小精靈撓了撓頭，彎身把主人倉皇扔下的煙頭收拾了起來。

然後黑羽就看到少年站在玄關，頭頂昏黃的燈光和緩地落在了他的發梢，眉眼彎彎地對黑羽說：“快鬥，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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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羽用力地扶着樓梯把手，手指骨節都泛了白。聽到這句話後他驟然僵了一下，視線卻貪婪地不願意從少年身上移開，一寸寸地描摹着對方的模樣，眼眶竟然有些發紅。

工藤有些吓到了。

他看着黑羽站在樓梯處那樣緊張卻無比熾熱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件失而複得的寶物一般，如天空般漂亮的藍色眼裏是無法掩飾的柔軟，讓工藤也不由自主地陷了進去，心裏泛起了飽滿而酸澀的感覺。

他動了動嘴唇，下一秒卻墜入了一個滿是煙草氣息的擁抱裏，力道之大讓工藤甚至忘記了呼吸，怔怔地立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遲疑地擡手，有些手足無措輕輕地回抱住了彎身抱住他的男人，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啞着聲音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黑羽沒有說話，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了他，在少年的頸脖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咳。”

工藤有希子不輕不重地清了清嗓子，提醒兩個人自己的存在。工藤驀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老媽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後看着他們，腦子嗡地一聲炸了，紅着臉推開了黑羽，假裝鎮定地說道：“……忘記介紹了，這個是我媽媽。”

黑羽這才看到工藤身後站着一個短發女人，俨然就是自己使用回溯咒語時看到的那個女人。他的大腦還沒處理工藤說的話，身體已經率先替他做出了行動，猛地抓住工藤的手拉到自己的身後，抽出自己的魔杖對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女人，厲聲道：“你在這幹什——”

“咳，黑羽教授，這是我媽。”工藤悄悄拉了拉黑羽的袖子，無奈地再次提醒道。

有希子無辜地伸出手，把對準她的魔杖按了下來，誠摯地說道：“你好，黑羽教授，我是柯南的媽媽。我叫江戶川文代，這段時間柯南麻煩你的照顧了。”

“……”

江戶川柯南不是工藤新一嗎？虛構身份哪裏來的母親——

噢。

他想起來了。

工藤有希子，著名演員。

……

該死，誰來告訴他，他幹了什麽？！？！

他立刻整了整自己的衣領，一掃之前頹廢的形象，變身傲羅辦公室常年高居榜單前三的黃金鑽石單身漢和霍格沃茨本年度最想一夜情的對象榜單上的人氣選手，風度翩翩地伸出了手，露出了一個閃瞎人眼的笑容：“您好，江戶川夫人。完全不用客氣，柯南是個很好的孩子。”我願意照顧他一輩子您就放心交給我吧！！！

江戶川文代握住了他的手，輕輕地晃了晃，意有所指地說道：“看得出來，你們關系不錯。”

……

看、看出來了嗎。

不、不會吧……？

黑羽冷汗都要下來了，表面上還佯裝客氣地說道：“有柯南這樣天賦高的學生是我的榮幸。站在這裏也不太方便，江戶川夫人要不要進來坐坐？”

“不用了不用了。實際上……”江戶川文代頓了頓，有些為難地說道，“黑羽教授，我和柯南的父親一直都很忙，馬上又要離開這個國家了——”

黑羽是什麽人，高智商天才。他馬上就聽懂了工藤有希子的弦外之音，一臉正義凜然地說道：“夫人不用擔心，柯南可以一直住在我家——我的意思是，這個聖誕假期——你們完全可以放心。”

“真的嗎？”江戶川文代驚喜地說道，“真的不會帶來困擾——”

“家裏一直很冷清，有個人一起過聖誕總是好的。柯南要是有什麽學術方面的疑問還可以直接問我。”黑羽鄭重地說道，差點就要跪下去說“您兒子就托付給我吧”這種不經大腦的話了。

江戶川文代輕呼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感動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一直都很擔心柯南……之前因為家裏的原因一直沒讓他來上學，自己在家裏教他，沒想到他竟然偷偷跑了過來。現在看來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能遇到黑羽教授這麽負責任的人真是很幸運。”

……不愧是小說家的夫人，太能編了。

黑羽在內心默默贊嘆。

又是幾句客套的交談，江戶川文代就滿意地決定離開了，笑眯眯地跟黑羽和自己兒子揮手告別，并且許諾會往黑羽的古靈閣賬戶裏打一筆錢作為感激，走出門後消失了。

關上了門，黑羽這才松了口氣。

——搞了半天，原來是工藤家裏人。感嘆工藤家畫風清奇的同時，他也總算放下了心，然後才意識到他剛剛在人家媽媽面前毫不掩飾地抱了她兒子好久，而且她好像還看出來自己的意圖了。

工藤看着黑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想了半天該說點什麽，最終憋出來了一句：“原來你會抽煙啊。”

“噢。”黑羽這才回過神來，随口說道，“壓力大的時候才會抽一兩根，沒有這個習慣，不用擔心。”

工藤眼神一暗，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黑羽快鬥這個家夥真是——

又自大又過分又張揚又無理取鬧又……

……很要命的溫柔。

等黑羽沖了個涼出來，打算找江戶川柯南好好談談安全守則的時候，青年已經偏着頭坐在書房外陽臺的藤椅上睡着了。

這一天實在是太長了，再加上變小後工藤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他就這樣穿着單薄的襯衣在夜涼如水的星空之下沉沉睡去，膝蓋上擱着一本從他書架上抽出來的《黑魔法防禦術概論》，眉頭舒展，帶着清淺的笑意毫無防備地跌入了夢境之中。

黑羽站在工藤的面前，低着眼注視着這個盡管相貌變化巨大、将自己喬裝改扮、但骨子裏仍然是他深愛的那個男人，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的屈了屈。

“……柯南？”

他輕聲喚道。

少年毫無察覺，仍然在酣睡之中。

黑羽咬住了下嘴唇，一個念頭頓時在他心間着了魔似的瘋狂滋長，如星火燎原勢不可擋。

可以嗎？

……也不是不可以吧。

只要他足夠小心——

時間在那一刻被拉得煎熬而漫長，久到連風都靜止了下來，只剩下穿越億萬光年的恒星帶着它們的光輝奔湧而至，在冬日如墨的夜空中毫不吝啬地撒上了漫天熠熠塵埃。

然後黑羽終于彎下身，阖着眼虔誠地在熟睡少年的唇上印上了一個輕如鴻毛的吻。

第十七章 Chapter 17: Ordinary Christmas Eve in Hogsmeade 在霍格莫德的普通平安夜

工藤新一總認為自從自己被自己父母“綁架”的事件之後，黑羽快鬥最近不太對勁。

也不是說他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他還是忙得團團轉，時不時就會接到傲羅辦公室的貓頭鷹緊急叫他出去，不厭其煩地叮囑，忙完後回家吃飯，之類之類的正常生活瑣事。真要說哪裏不太對勁——

工藤又一次瞄到黑羽趁着他看書的時候盯着他走神了一兩秒，緊接着露出了一個讓他有些心驚膽戰的傻笑，像是少女懷春似的連眼角都帶上了歡愉的心情。工藤趕忙收回視線，心中已經下了結論——一定有什麽事情是黑羽快鬥瞞着自己的。

這個念頭讓工藤有些看不下書，只是坐在黑羽書房角落的柔軟沙發上、腿上放着一本書，腦中在試圖理清自己亂成一團糟的思緒。

黑羽快鬥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撩撥自己的情緒，這個工藤新一早在十幾年在還在霍格沃茨讀書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工藤自認為自己是一個以大局為重、還算沉穩的人，卻沒想到入學開始他所有的良好教養全都在黑羽快鬥面前逐漸分崩瓦解，從一開始的強忍怒意到後來不管不顧地針鋒相對、什麽都要争個高下，黑羽快鬥這個人可謂是破了無數條工藤新一的例。也就這樣吵吵鬧鬧到了整個八年的讀書時光，他不得不承認，對方以一種奇異卻強勢的姿态占據了他大半個青年時光，現在反過來想想，他甚至有些想象不出沒有黑羽的霍格沃茨生活會變成什麽樣。

本以為緣分至此就結束了，然而對方卻大跌所有人的眼鏡與自己一同進入了傲羅辦公室，又過了雞飛狗跳明争暗鬥的七年。這麽一算，對方竟然和自己度過了大半個人生。從前他只是把黑羽快鬥當成一個特殊的存在，但在自己變小之後，工藤就知道，有什麽東西在悄然發生着改變，如同沉在深海之中的寶藏逐漸被打撈出來，正在努力地重見天日。曾經的他還能理直氣壯抑或是氣急敗壞地在同事們八卦的目光中堅定說出“我跟那個家夥是死敵啊老死不相往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種總之關系真的超——級差勁”這種話，現在他卻開始猶豫了起來，想到黑羽還有些面紅耳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

“——啪。”

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将工藤從拉回了現實。一只紙疊出來的鴿子安安靜靜地歇在他的書頁上。工藤狐疑地擡頭看了一眼黑羽，然而對方根本沒有看向他的方向，戴着一副金絲眼鏡，視線凝在牛皮紙上，一手扶着下巴一手拿着羽毛筆在紙上唰唰地寫着什麽。

……？

他在搞什麽花樣？

工藤謹慎地打開了紙，上面寫了一行潇灑俊逸的——

“明天平安夜，讓黑羽教授帶着我們的好拉文克勞出去轉轉？”

還沒等他擡頭說什麽，另一只鴿子又撲棱棱地飛了過來，乖巧地碰了碰工藤的手。

工藤睨了一眼勤懇“工作”的黑羽快鬥，打開了第二張紙條。

“霍格莫德。黑羽教授表示贊同，江戶川同學覺得如何？”

工藤默然。

——好。幼。稚。

他無奈地擡眼，正打算吐槽幾句的時候，視線就遇上了黑羽的。對方這回倒沒有假裝認真工作了，單手撐着下巴微微偏着頭，漂亮的手虛虛握着羽毛筆，眉眼藏笑地注視着他，被工藤暗中評價為“花裏胡哨一無是處”的金絲眼鏡和垂下來的細鏈恰到好處地将黑羽裝點上了一絲優雅與神秘，讓工藤的大腦又一次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他的吐槽最終還是被他咽了回去，在他的視線中率先服軟錯開了目光，不自然拿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潤了潤自己有些發幹的嗓子，道：“平安夜傲羅辦公室不是應該又特別多事情嗎？抽得開身？”

往年一到這種全民放假的時候，就屬傲羅辦公室和聖芒戈醫院最繁忙了，工藤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過過聖誕這個節日了——每年聖誕他不是在處理大小鬥毆事件中，就是在去處理的路上，他的辦公室的飛路網在那天簡直繁忙得像菜市場，哄亂成一團，那幾天他基本就在辦公室裏住下了，連睡眠都成了奢侈。黑羽快鬥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黑羽無辜且正義淩然道：“我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又不是傲羅。”

“是哦。”工藤扯了扯嘴角，決定還是不嘲諷了。

“對教授态度不恭敬，拉文克勞扣十分。”黑羽板着臉說道。

工藤忍了又忍，實在憋不住了，對黑羽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江戶川先生，你竟然對着教授翻白眼！這太不優雅了！拉文克勞扣二十分！”

工藤知錯能改，馬上沉痛反思，态度端正：“我錯了教授，下次我一定背着您翻。”

“大膽！不罰你你還真的以為自己無法無天了？”黑羽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工藤誠懇合理地建議道：“拉文克勞再扣三十分？”

黑羽冷笑，演了個十成十的狠戾形象：“天真。罰你陪本教授明天去霍格莫德，所有購物袋都你拎。這下知道害怕了嗎？”

“…………真的好怕，黑羽教授要用金錢砸死窮苦學生。明天預言家日報頭條保證就是您。”

工藤的腮幫子崩得緊緊的，艱難地說完這句話之後終于破功演不下去了，別過臉笑出了聲，眼角都沁出了淚。黑羽好不容易塑造起來的嚴肅形象也頓時毀于一旦，撐着桌子笑了起來。

于是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黑羽快鬥要帶着江戶川柯南去霍格莫德村度過許久以來他們都沒有享受過的聖誕假期。

“首先——”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黑羽就拉着工藤早早出門了。抵達霍格莫德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洋洋灑灑地撒下了滿地的橙黃，為終年被皚皚白雪覆蓋的霍格莫德村鍍上了一層慵懶閑适的光暈。三三兩兩的巫師絡繹不絕，将這個巫師度假小鎮烘出了一種暖洋洋的氣息。天空中漂浮着望不到邊際的燈火，沿街有悠揚輕快的聖誕頌歌。黑羽快鬥卻根本不為此打動，徑直帶着工藤來到了——

“你需要一些新衣服。”

——風雅牌巫師服裝店。

工藤扶額，嘗試着說道：“不，教授——快鬥，我的意思是，馬上就要回霍格沃茨了，也不是很需要自己的衣物……”再說花你的錢哪裏好意思啊要買我自己買我工資還比你高呢臭格蘭芬多還不是我錢拿不出來不然我能這麽憋屈嗎！

然而黑羽現在是老大，二話不說拉着他進了店。

“黑羽先生，今天怎麽有空過來閑逛，你們傲羅工作不是很忙的嗎？”一個笑意盈盈的女聲傳了過來。黑羽舉止優雅地給穿着素雅卻高貴的女士來了個吻手禮，客氣道：“薩根夫人，別來無恙。”

薩根夫人落落大方地接受了英俊男人的禮儀，視線轉向了變小的工藤新一身上，熟悉的感覺讓她挑了挑眉：“這是……？”

“暫居在我家的拉文克勞。”黑羽言簡意赅地答道，促狹地笑了一下，“我現在是教授了，總算有空來享受美妙的聖誕假期。”

“——那麽有什麽是能為黑羽教授效勞的呢？”

……

“不錯。要了。”

“嗯嗯，換上去可愛多了，留一套吧。”

“好看，這套也要。”

“這套也可以。還有他的尺碼嗎？”

江戶川柯南嘆了一口氣，扯了扯他試的第十套衣服，精神無比疲憊，對着氣定神閑地坐在沙發上喝茶的黑羽嘗試着說道：“我覺得足夠多了——”

不料黑羽眉頭一擰，嚴肅打斷了他：“才買了幾套，不夠。薩根夫人還有沒有什麽合适的……”

…………

等到黑羽終于玩夠了“江戶川柯南換裝小游戲”、心滿意足地付了錢走出服裝店的時候，天空已經變得漆黑一片，挂滿了繁星。工藤已經試到頭暈目眩，木着臉跟在黑羽後面走了出來。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應該吐槽黑羽錢多的沒地方花還是吐槽黑羽閑得發慌竟然能看自己換了好半天衣服……

等自己變大之後又得還這個家夥好大筆錢了。

工藤悲傷地想到。

他只是個可憐公務員，還得為自己以後根本穿不了的衣服買單，賺錢也太不容易了吧。

可……

工藤看着走在自己斜前方彎下眼神采飛揚的男人，無可奈何地抿唇笑了起來，心底早就柔軟得一塌糊塗，像是被棉花糖塞滿，什麽抱怨都說不出口了。

能看到對方滿足的表情，這筆買賣好像也許大概可能也不算太虧。

第十八章 Chapter 18: ...Maybe Not So Ordinary? …也許并沒有那麽普通？

“想去蜂蜜公爵嗎？”

黑羽的眼睛亮晶晶的，側臉看向走在他邊上的江戶川柯南。

“我不喜歡甜——”工藤下意識地說道，忽然想起了謠傳黑羽快鬥極其嗜甜，腦子一抽修正了自己的話語，“——的茶。”他瞥到了黑羽期待的小眼神，小聲加了一句，“走吧。”

黑羽眯起眼笑了起來，出其不意地摟住了少年的肩膀，用力地往他胸口按了按，歡快地說道：“太好了！我要跟你隆重推薦一款超級無敵棒的巧克力，你一定會愛上它的。”

工藤猝不及防地被這股力量拽得踉跄了一下，被黑羽身上的清爽古龍水味道撲了個滿面，整個人像是被抱住了，讓他的臉倏然變熱，條件反射地抓住了黑羽的衣襟，額頭抵着他的胸口有些不敢擡頭，慌亂地悶聲說道：“快、快松手……”

黑羽慢吞吞地道：“抱歉抱歉——诶，等等，不過明明是江戶川先生抓着我吧？”

工藤的手如同觸電一般縮了回去，往後退了一大步，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直接隐身，從黑羽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對方藏在柔軟黑發裏的通紅耳尖。黑羽努力忍着笑意，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逗你的，你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啊首——”

……好險，差點“首席傲羅”這個詞就要被自己說出來了。

他心驚膽戰地看了一眼工藤，對方顯然大腦仍然還沒轉過來，沒聽到黑羽含糊其辭的最後幾個詞，心下松了一口氣。随即他又有些郁悶地想到，自己明明都知道對方身份了，對方在自己面前僞裝又拙劣得不行，看他偶爾接到服部平次的貓頭鷹就知道他肯定把自己身份告訴服部那個家夥了，幹什麽自己還要陪對方辛辛苦苦地演這麽一通，直接戳穿事實——

然後他就想起自己和工藤新一關系微妙十幾年的事實，頓時偃旗息鼓、想起來為什麽了。

……真的，他一點也不嫉妒服部平次。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伴随着隐約的驚叫聲。作為一流傲羅，兩個人幾乎在同時間進入了工作狀态，瞬息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黑羽卻比工藤更快，一個箭步按住了對方的肩膀，充滿警示意味地瞪着工藤，生怕他打算做什麽傻事、把自己卷入麻煩之中，語氣急促地說道：“你去三把掃帚等我回來，不要輕舉妄動。”

“但我——”

“不管發生什麽，在那裏等着我。”黑羽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厲，按着工藤肩膀的手不自覺地用上了力，緊緊地盯着少年，天空飄着的燭光将他的眼底映得更加深不可測，強硬地逼迫着少年的答應。

工藤在那樣的目光下只好輕點了一下頭，眼神複雜地看着黑羽，想了半天才低聲說道：“一切小心。”

黑羽對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對他抛了個媚眼。

“放心吧，這還難不到我——幻影移形。”

工藤對着黑羽消失的空氣怔愣了片刻。他的肩上仿佛還殘存着黑羽握着時的力道，令他感到心安而溫暖。也是，黑羽快鬥對于黑魔法防禦術的造詣與自己不相上下，自己沒什麽理由替他擔心的。但就在他定定看着自己的那一個短小的瞬間，工藤新一也意識到自己是真心實意地在……擔心着黑羽快鬥。他愈發搞不懂自己對黑羽到底是什麽情感，也愈發搞不懂黑羽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他順着人群神游天外地向三把掃帚酒吧的方向走去，人群中傳來議論紛紛的對話，來去之間他也猜了個大概——

食死徒的突然襲擊。

倒不是說有什麽奇怪的，這種時候進行襲擊最容易引起恐慌，也是歷年來食死徒最喜歡這個節日的原因之一。傲羅們每年都在這個時候派出大量人手保護安全，他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習慣了。然而今年跟往常好像不太一樣的是……

是了，今年的傲羅指揮部沒有工藤新一。

過去工藤新一都會實時對各大重點保護區進行安全布置，複雜而多變的防禦導致食死徒幾乎找不到什麽破解的方式，也就使他們無法破解這座銅牆鐵壁，只能悻悻而歸。

工藤新一對于敵方勢力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棘手難題。

而今年工藤沒有坐鎮傲羅指揮部，服部平次臨時趕鴨子上架，雖然仍然很麻煩，但還是比不過在這個職位上呆了多年、經驗豐富多年的工藤，這才給對方了一些可乘之機，讓食死徒們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破了衆多傲羅布置下的在霍格莫德村外圍的保護網，并且成功地展開了襲擊。

越想越不對勁，到最後他已經開始疾走了起來。

核心防禦網是不變的，每年能守住平安是因為他即時調動人口，使破綻變為流動性的，這樣敵方自然難以找到突破口。

然而服部可能沒有那麽熟悉防禦網的全局，有那麽兩個破綻是難以察覺的，要是敵方已經打入魔法部，極有可能——

越想越心驚，不安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工藤下一秒拐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陰影處，拿出了屬于工藤新一的雪松木魔杖防止自己突然被用閃回前咒進行調查——幾率微乎其微，不過他不願意冒這個險——念到：“幻影移形。”

霍格莫德村邊沿。

工藤臉色有些蒼白地出現在了原地，差點拿不穩自己的魔杖，不得不靠着樹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态。

幻影移形雖然是最基本的魔法，不過對精神力和魔力的要求還是算非常高的了，他現在的身體還吃不太消這種耗費。

先下顯然不是擔憂這個的時候，工藤很快就強迫自己再次施展了一個幻身咒和無聲咒，警惕地開始檢查起了這一帶的安全。

周圍靜悄悄的，幹枯的樹枝上挂着沉甸甸的白雪，在夜空下發出幽幽的熒光感。不遠處就是霍格莫德村的一個入口，還可以看到兩個傲羅緊繃着神經四處巡邏着。

……很久沒有實地檢查了，工藤憑借着自己的記憶開始搜尋了起來，握着魔杖屏氣行走在林間。周圍安靜得有些不正常，工藤心中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起來，甚至都快化為實質開始對他怒吼了起來。

“——咔嚓。”

背後樹枝斷裂的脆響在這個時候突兀地響起。

陡然間，形勢突變！工藤猛地轉過身，就看到三個穿着黑袍帶着面具的男人同時對着不同的方向喊到：“人形顯現！”範圍顯然包括了工藤所在的方向。

工藤暗叫一聲不好，只來得及随手把手邊的物品變成一個純黑的、鑲着金色花紋的頭盔安在了自己的頭上掩蓋真實面容，他的幻身咒就失效了。

一對三，自己顯然要吃虧，不如幹脆以攻為守——

工藤眉頭一皺，向天空發射了一道傲羅專屬求救信號之後，視線就鎖定在了三個人身上，鐵盔之下的藍眼睛裏是燃燒着的凜冽戰意，握着魔杖對着站在中間的黑袍男人寒聲喝道：“除你武器！”

聽到聲音三個人才驟然反應過來，有些狼狽地往邊上躲閃，同時惱羞成怒地回擊，招招兇狠致命。而工藤作為一個白魔法師，不到關鍵時刻是絕對、絕對不會碰那些可以取人性命的魔咒。

“萬彈齊發！”

“盔甲互身！”

“封舌鎖喉！”

“混淆視聽！”

“粉身碎骨！”

“神鋒無影！”

三比一，再加上工藤變小後身體素質變差，很快他就有些力不從心，臉色愈發蒼白，露在外面的唇色已經淡得有些看不清顏色，漸漸落在了下風。

工藤狠狠地咬着牙，巫師袍早已經被三個人各式各樣的攻擊類魔咒打得有些破敗不堪，魔咒劃過肌膚冒出汩汩鮮血，紅色的液體順着他垂着的手臂滑下，在指尖凝聚，最後不堪重負地落在了灰敗的地面上，顯得刺目紮眼。他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之中，戰栗地接觸着刺骨的冷風，傷口和魔力消耗過大加在一起的傷害讓他的視線都有些模糊，疼痛刻入骨髓，鈍痛一陣又一陣，能夠站立并且進行反擊和防禦全都是依賴着本能和不服輸的信念。

對面三個人的狀态顯然也沒有多好，甚至可以說比工藤新一差多了。一開始他們看到瘦小的身影還十分輕敵，以為只不過是不走運來到這裏的小巫師，卻沒想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到最後全憑人數優勢占了點上風，想要逃跑卻被對方糾纏在這裏無法脫身。

終于，他們耗到了眼前這個巫師力竭的時刻，對方身形不穩地晃了一下，原本嚴密的防禦頓時露出了破綻。三人中魔法造詣最高的巫師終于冷笑了一聲，抓住這個機會有些發顫地舉着魔杖，眼中劃過一絲狠戾：“阿瓦達——”

“除你武器！”

工藤的腦袋昏昏沉沉，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幹了似的，膝蓋一軟，終于是不堪重負地跪在了下來。他努力睜着眼，隐約意識到有傲羅終于趕來了，三個食死徒在自己與自己的纏鬥中早就無力反抗，很快就被制服了。工藤堵在自己心口的大石總算落了地，放任自己沉入那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乏力地倒在了枯枝敗葉的地面上。

……那個家夥會着急的吧。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恍惚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