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9: Lost Memories 丢失的記憶

“——鑽心腕骨。”

工藤是被尖銳的疼痛喚醒的,伴随着一個冷淡到極點的低沉男聲。

他動了動眉毛,勉強睜開了眼睛,一時間有些茫然自己的處境。他被鐵鏈反捆着跪在地上,不可饒恕咒帶來的巨大痛苦讓他整個人如同蝦一般蜷縮了起來,冷汗止不住地順着他緊繃的下颌滑下,柔軟的黑發被水浸濕,一縷縷地貼着他的額頭,嘴唇被他咬得鮮血淋漓,如鴉翅般的睫毛輕顫。他猜測他已經被折磨有段時間了,視線一陣發黑,疼痛的感覺一波波的襲來,讓他連擡起自己的手指都有些費力,只能看到底下烏烏泱泱且鴉雀無聲的人群以及在自己眼前那雙擦得一塵不染的靴子。

“我再問一次,”有着一頭柔順金發的男人的聲音從他的上方傳來,漫不經心地用靴子擡起工藤的下巴,低着眼端詳着自己腳下毫無反抗之力的年輕傲羅,露出了一個逗弄小動物似的神情,随即轉過臉對着人群一字一句地說道,“誰,是,卧,底。”

一片寂靜。

金發男人像是早就意料到了當前的情況,輕聲笑道:“沒事,正好我也還沒玩夠這個新抓回來的獵物。不如來試試他還能再承受幾個不可饒恕咒?”

工藤茫然地想到,會死的啊。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再來一個不可饒恕咒——不,甚至不用不可饒恕咒,任何一個會對他造成傷害的咒語都會讓死神揮下那把懸在他頭上的鐮刀。

工藤閉上了眼,等待判決的時刻。

金發男人慢條斯理地舉起了自己的魔杖,唇邊勾起了一個殘忍的弧度,對準了面如死灰的工藤:“鑽心——”

“——住手!”

人群裏突然傳出了一個男人的暴喝聲。金發男人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向聲音的來源看去。

“住手。”

一個黑發男人沉着臉,底下圍觀的巫師們自動為他讓開了一條路,讓他一步步走到了距離黑發男人幾米外的地方停了下來,雙手插在口袋裏,聲音恢複平靜:“放過他,琴酒。我可以随你處置。”

“蘇格蘭。”琴酒聳了聳肩,語氣中帶着打趣,“沒想到是你。”

蘇格蘭一言不發,眼中沒有一絲恐懼,随即說道:“工藤新一是無辜的,放他走。他對你們來說也沒什麽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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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地下巴,用靴子踢了踢工藤:“是嗎?這位——首席傲羅先生,可給我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也沒有那麽麻煩,你我都知道的。”蘇格蘭緊緊地盯着他,“況且,我可以用情報跟你交換。”

“哦?”琴酒忽然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都站在這裏了,我還擔心挖不出什麽情報嗎?蘇格蘭,蘇格蘭。”

蘇格蘭猛地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準了自己咽喉,嘲諷地對一臉驚愕的琴酒挑了挑眉:“——前提是我還活着的話。”

“……”琴酒的臉驟然寒了下來,狹長的眼裏掠過了清晰可見的暴虐。蘇格蘭逼迫:“松開他,松開工藤新一!”

琴酒盯着他,在難捱的寂靜中他終于哼了一聲,揮揮手讓工藤身上的鐵鏈一一掉落,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讓所有人的心頭一跳。工藤脫力地倒在地上,多個不可饒恕咒的疊加讓他至今還在不自覺的輕微筋攣着,連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所幸的是琴酒再也沒看過他一眼,而是優雅地走到了蘇格蘭的面前,用一根手指輕巧地移開了蘇格蘭的魔杖,動作溫柔的撫過他的眼角,聲音裏卻是全然的冷漠——

“……你知道叛徒的下場,親愛的蘇格蘭。”

黑發男人緊緊地抿着唇,握着魔杖的手有些發顫。

他以為他能夠坦然面對身份曝光時候的死亡,直到這一刻到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終究還是恐懼的。

但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歷年來最優秀的首席傲羅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被硬生生地折磨至死。

絕不可能。

“萊伊。”琴酒擡聲叫到,視線落在了一個站在角落裏倚着牆雙手環胸、嘴裏叼着煙、面無表情黑色長發男人上,歪了歪頭,“怎麽說蘇格蘭也是你的組員,你來處置吧。”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集中在了那個臉龐被煙霧籠罩的男人身上。

僵持了片刻,萊伊才輕蔑地笑了一聲,将快要燒到盡頭的煙丢在了地上,用力地踩了兩腳,站直了身子,冰涼而缺乏感情的綠色眼眸掃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群,最終定格在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琴酒身上,惜字如金道:“無聊。”

“心軟了,萊伊?”琴酒也不生氣,定定地看着黑發男人。

萊伊按了按眉心,劍眉蹙着,在眉心隆起了小小的山峰。他總算是從口袋裏抽出了自己細長的魔杖,走到了蘇格蘭的身側,強硬地用魔杖把他的臉掰過來,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片刻。

蘇格蘭看着自己的組長,對方深邃的墨綠色眼睛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片虛無。蘇格蘭在這樣的注視下心間突然升騰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

琴酒退了一步,看好戲似的站在邊上。

萊伊破天荒地嘆息了一聲。

他說:“別怕。”

“……?”

萊伊不帶任何嘲諷意義、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笑了起來,語氣輕松惬意:“說到底,你也不是一個人啊,蘇格蘭。”

“什——”

下一秒,萊伊的魔杖一改方向,對準了錯愕的、還沒反應過來的琴酒,厲聲喊道:“阿瓦達索命!”

琴酒顯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用變形咒在自己的面前立了一塊盾牌。綠色的致命光束襲來,轟然将盾牌炸了個四分五裂。人群一片嘩然,被站在中心的三個男人的舉動震到了。

萊伊啧了一聲,瞥了一眼有些發蒙的蘇格蘭,在與琴酒過招的時候快速地說道:“你去把那個傲羅小鬼帶上,剩下的我來對付。”

蘇格蘭匆忙點了點頭:“好。”

琴酒差點被突襲成功,一個利落地翻滾躲過餘波後怒不可遏地吼道:“還愣着幹嘛!殺了他們!”

場面一片混亂。

各色的光芒在空中飛來飛去,尖利地吼叫聲此起彼伏,伴随着大聲的咒罵。

“我是真的沒想到——”琴酒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憤怒地揮舞着魔杖,甩出一道又一道致命咒語,也不管有沒有傷到自己人,“你是卧底。”

萊伊只是皺着眉,但他額角的汗水已經暴露出了他的盡力。他嘲諷地笑了一聲,擡手擋住了一記攻擊:“現實總是充滿驚喜,琴酒。”

“萊伊,今天你們絕不可能走出這裏!”

“哦,是嗎?”

激戰中,誰也沒有注意到,虛弱得像是要與牆融為一體的工藤新一艱難卻堅定地擡起了自己的手,對着琴酒的方向,輕聲念出了一個最簡單、最基本的咒語之一——

“烈……烈焰熊熊……”

最後一個音節消散在了空氣之中,随之而來的是陡然升起的滔天大火,灼熱的浪潮帶着開天辟地的氣勢向琴酒襲去。琴酒被這突如其來的招式打亂了節奏,一道來自萊伊的淩厲的神鋒無影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就襲了過來,猛地在他的左臉劃過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順着臉頰滑下,琴酒氣急敗壞地一個側身,不顧臉上的狼狽血跡,将魔杖對準了倚在牆上無力垂下手、閉上眼睛等待結局的年輕男人。

“阿瓦達索命!”

……死亡卻并沒有如約降臨。

工藤緩了兩秒才迷惘地睜開了眼,然後他就看見黑發的男人——那個叫蘇格蘭的卧底——擋在他面前,緩緩向前倒下。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猝然收縮,心髒像是被狠狠地攥住了。

怎麽——

緊接着,他沉入了黑暗的深淵。

……

工藤驀地坐了起來,驚魂未定地盯着前方。熟悉的草藥香充斥在空氣之中。聖芒戈,他意識到,當年他也是在這裏主動接受了催眠治療,将一切痛苦的荒謬的黑暗的記憶都全部埋葬。

但他在此刻卻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二十四歲那年因為創傷後壓力症而被迫封塵的每一幕,想起了混戰之中不顧一切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想起琴酒面容猙獰地對自己扔出死咒的聲音和幾個月前在禁林聽到的聲音竟是如此的相似,想起了他最深的噩夢。

沉睡了許多日月的記憶轟然傾瀉,讓工藤抱住了頭痛苦地低吼了出來,全身都在輕顫着。

——他全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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