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斯人已乘黃鶴去
高若兮在說巫鹹時,語調輕柔,含着幾分憧憬之意:“一輩子只愛一個人,這樣的感情何其稀罕。”
“小妹喜歡這樣的?”慕白芨并不茍同,“很明顯,巫鹹是對不起這個女子的。最美好的感情,不需執拗地追求心系一人,而是兩個人一起時心無雜念,相守白頭。活着的時候不能給予愛人想要的,死了獨守一具屍身,感動了自己,感動了他人,但于那個女子有何意義?”
高若兮怔了怔,沒想到慕白芨會說出這樣深刻的一番話。
“嫂嫂一定很幸福。”有這樣一個能站在妻子角度看問題的夫君,哪怕有再大的矛盾,都會因為理解而迎刃而解吧。
慕白芨愣了片刻,随即明白過來,笑道:“我想應該會,不過,你兄長我尚無家室。”
高若兮錯愕。而立之年卻無家室,這慕家的人對後嗣的态度可真奇怪。慕白蔹與晉王指腹為婚,不談及婚嫁,說得過去。慕白微承襲家主之位,依祖制獨身,也能理解。可慕白芨是為什麽?就算他自己沒意願,蕭老太君也準許他這麽做?
“你這些年沒有遇到過心儀的女子嗎?”話一出口,高若兮自己都驚了。她素來不是八卦之人,也不知為何問出了這個問題。
“有。”慕白芨目光變得深遠,望着一個方向發呆,“靜女其姝,俟于江渚,蒹葭白露,佩之蘭芷。然而……”
他頓了頓,不再多言,朝高若兮招了招手:“看來這裏沒有稀奇的東西,我們走吧。”
高若兮沒有動,捏着夜明珠緩步朝巨樹走去。
幽幽的光芒映照出樹中的兩個身影,塵封百年卻面目如新。弑君劍插在女子右手側的樹幹上,顫抖悲鳴。
高若兮握住劍柄,那弑君殘劍顫抖得越發厲害。
它在抗拒。
慕白芨皺眉:“小妹,它似乎不想被你帶走。”
高若兮扔掉手中的夜明珠兩只手都放在劍上,拼命地拔。
高若兮越用力,弑君劍的低吟聲便越響。持續地,由低沉轉為尖銳,刺得耳膜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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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放手吧。”慕白芨再次出言。
高若兮卻充耳不聞,仍在企圖拔出弑君劍:“這柄劍對我很重要。”這是她所知的,對付術士唯一的武器了。
紫紅色光芒在高若兮袖中閃動,在慕白芨驚異的目光中,那紫光沿着高若兮雪白的手腕攀爬,而後繞着劍柄盤旋。
紫光大盛。
弑君劍被拔出了一小段。
嗡嗡——弑君劍一聲長嘯,這一聲不同于最初的低鳴,也不同于方才刺耳的吟叫。它帶着雷霆般的怒意,劍氣四散縱橫,似要淩遲這方天地中的所有生靈。
無與倫比的壓迫。
高若兮手上的紫光也迸發出比先前更明亮的光。紫光與劍氣糾纏,難分難舍。
在激蕩的劍氣中,巫鹹和容攸的遺體湮滅成灰。
仿佛感知到主人身體的消失,弑君劍發出更加凄厲的鳴叫。
慕白芨只覺體內氣血翻騰,地宮內雜亂的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割一般。
高若兮衣袂翻飛,手上、臉上已經有多處傷口。幸而,這些傷口并不深。
慕白芨大跨步走去,一把拽住高若兮的胳臂,急切喝止道:“放手!阿蔹!這樣下去,整座地宮都要塌了!”
雖然看不見,但他可以感覺到,腳下的大地也在輕微顫抖,已有不少零碎的細石滾落而下。
高若兮依舊執拗地拔劍。
慕白芨加重力道,但是仍不能将她拉拽開來。他也怕弄疼她,所以不敢太用力,只能心焦地一遍遍勸她放手。
可是高若兮始終不為所動。
“唉——”一聲低嘆回蕩,那聲音不知從何處發出來,“又是個執拗的小後生,孤便成全你吧。蒼溟,且随她去。”
話音方落,巨樹便裂開一道縫隙,那弑君劍得了命令,也放棄了抵抗。
驟然被拔出,高若兮踉跄地向後倒去。慕白芨眼疾手快,在高若兮即将倒地之前扶住了她。
紫光退回高若兮的袖中。
整個世界再次安靜下來,寂靜的空間裏只能聽到高若兮劇烈的喘息聲。
夜明珠在方才那一陣混亂中滾落到了遠處,高若兮和慕白芨兩人的身影隐沒在黑暗之中。
溫香軟玉在懷,慕白芨整個人有些僵硬,心底那一絲異樣又竄了上來。
奇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天極島遇到小妹時,可不曾有這般奇怪的感覺。慕白芨疑惑了,見高若兮已站穩,便迅速将雙手收了回去。
忽而,他們身周亮起瑩瑩光點。
這奇異的景象轉移了慕白芨的注意力。
那些光點漂浮着,最終于兩人面前彙聚成一個人形。
月白長袍,肩頭優昙花盛放,正是容佾。
“容瑾?”高若兮驚了驚,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眼前這人不是容瑾。面容雖有七八分相像,但氣度卻迥然不同。容瑾哪怕是溫柔的笑,都透着危險的氣息,而眼前之人遺世而立,幹淨豁達,不見城府。
容佾嘴角噙着高深莫測的笑容,目光在高若兮臉上逡巡一圈,随即落到她袖中。那裏隐隐還有紫光在浮動。
“蒼溟雖斷,劍靈尚在。要想做它的主人,需令它心悅誠服,與它心意相通。兩位努力吧!”容佾目光一轉,落到慕白芨身上,淺綠色眸子閃過別樣的情緒,只見他身形一動,漂浮過去,半透明的手遮住了慕白芨雙眼,“像!真像啊!要是這眼睛也能像些該多好。”
容佾感慨着,惆悵失落。
被人打量是常事,但被一個男人用如此深情的眼神打量還是頭一遭。慕白芨被看得不大自在,後退了一大步,斯文俊秀的面容閃過一道不悅之色。
乍見如此相似的抗拒神情,容佾心底的失落又重了幾分。他自嘲地輕笑一聲,目光複又落回到蒼溟劍之上:“蒼溟難馴,既是幫了你們,那便幫到底吧。”
天地元氣輕微震蕩。
容佾透明的手穿過高若兮的手,握住了弑君劍的劍柄。聞得一聲輕吟,他月白色身影缥缈起來,再度化為光點。那些光點環繞着漆黑的斷劍,片刻之後盡數沒入劍身。
劍光凜凜,塵封百年的蒼溟劍散發出更淩厲的劍氣。雖氣勢更盛,但劍意中的戾氣卻被驅散,脫胎換骨一般。
借着容佾消散後微弱的亮光,慕白芨和高若兮看見,原本平淡無奇的劍身度上了一層朦胧的白光,劍身之上也多了一朵絕世獨立的優昙花。
它是弑君劍,但已不是原來的弑君劍。
高若兮指腹輕撫劍刃,她明顯感覺到了,這柄劍不再抗拒她,但也僅是不抗拒,那人口中的“心意相通”并沒有做到。
做不了主人也無妨,只要這把劍在自己手上便好。高若兮握緊斷劍,手腕一翻将劍收在身後,并沒有讓慕白芨也嘗試一下的意思。
慕白芨眉頭一挑,倒也沒要求高若兮讓他摸一摸,雖然他挺想試試能否讓這劍認主。
“這劍經那人之手後,殺氣戾氣盡散。‘弑君’這個名字已經不大合适了,小妹不如給它換個名字。”慕白芨建議道。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聽劍吟之聲,如清風蕩開,不由讓人想到陶大家這句詩,便名之‘陶然’吧。”
高若兮話音一落,那斷劍便輕吟了一聲,聽來清脆悅耳極了。
它很滿意這個新名字。
“十多年不見,小妹這學識倒是長進不少。說起話來,頗有幾分大家閨秀之态了。”慕白芨感慨着女大十八變。
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高若兮心頭猛跳,這才驚覺露了破綻。真正的慕白蔹是不會咬文嚼字的,若是她碰到要取名,定然是随意翻開辭海,随手指個字了事的。
氣氛有一瞬間的冷凝。
高若兮緊了緊握劍的手,望着慕白芨的目光帶了幾分殺意,悄然将斷劍指向慕白芨。
黑暗中,慕白芨看不到高若兮的動作,并沒有察覺到危險。
就在這時,頭頂忽的傳來一陣咔擦咔擦的聲響,碎石細沙紛紛落下。
此處馬上要塌了!慕白芨迅速作出判斷,容不得多想,他一把攬過高若兮,就地一滾。
碰!一塊巨石落在他們兩人方才站立的位置,驚險萬分。
不停有石塊落下,慕白芨護着高若兮躲閃。
不知過了多久,整座地宮才不再搖擺,徹底平靜了下來。
身周一片黑暗。
慕白芨不知身處何地,下意識将懷裏的高若兮護得更緊:“我進來前已經着人通知晉王,想必馬上就會派人營救。你我就先安靜呆在這裏。”說完,他又安撫地摸了摸高若兮的腦袋,補充道:“莫怕,兄長在。”
同慕白蔹一樣,慕白芨身上帶着一股清淡的草藥味,聞着就能讓人心神安定下來。高若兮握着陶然劍,心情複雜。
她是想殺了慕白芨的。她在慕白芨面前露出了太多破綻,而且正是身邊這個男人設計了高氏,讓高家淪落至此。說不恨,那都是騙人的。
高若兮神色變幻,陶然斷劍靜悄悄又指向慕白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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