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真真假假難以辨
漆黑而封閉的空間,不見風影。
慕白芨堅定有力的心跳隔着衣裳清晰地傳來。
他現在沒有任何防備,只要将劍刃送入心髒,便什麽事也沒有了。而且,此時此地僅她與慕白芨兩人,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她完全可以嫁禍給容瑾。但是,高若兮握着劍的手不知為何猶豫了。
在這狹小的地方,兩人相依而坐,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高若兮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暖意,這份溫暖,陌生而令人留戀,讓她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氣氛沉悶,略帶壓抑。
“小妹,你是怕困在這裏出不去嗎?”慕白芨試探着問,今日的小妹太過沉悶,實在是有些奇怪。往日遇到困境,她都能佯裝淡定,越害怕越插科打诨。
然而此時,兩人身陷黑暗的塌方之地,她卻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慕白芨眉頭微微一皺,寬厚的手掌安撫地拍了拍高若兮肩頭:“咱們隐八部別的本事不敢誇口,挖洞鑽穴的本領絕對數一數二,花不了三個時辰,我們就能脫困了。”
“隐八部?”高若兮心頭一跳,溫軟的聲音帶着幾分掩不住的訝異。
隐八部直屬于楚君,是整個大楚帝國最堅實的後盾,是老楚君手中最致命的殺器。楚國封君衆多,世家權利獨立,且實力皆不弱,尾大不掉。若非懼于隐八部,早就再現當年大周國諸侯傾軋之窘境。
突然,高若兮就明白高家輸在了哪裏。從一開始,老楚君對高氏就定了捧殺策略,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慕白芨化名風間鶴攫取高氏機密不過只是計劃的一個小環節,可有可無。高家輸在了得意忘形!
“兄長當初為何離開慕家?你說是為了研究毒藥,但其實你并沒有,而是北上到了都城。”高若兮問道,她想知道滅高氏這個計劃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從慕白芨脫離慕家開始。
“啊?”猝不及防被問到,慕白芨愣了愣,“是君上的要求。君上有意讓慕氏入朝為官,但慕氏祖訓,只讓慕氏隐于幕後,不上臺前。而祖母更願遵循祖制,但是君上再三相請,我便心動了。本就是君上手中的一柄劍,臺前幕後并無區別。為了不讓祖母為難,我便選擇不做慕家之人。”
聽來并非為了高家才脫離慕氏宗祠,脫離慕家也并非是假。高若兮松了松握劍的手:“那高家呢?”
“小妹要問什麽?”慕白芨再度茫然,不知道自家小妹究竟要問什麽。
其實,高若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麽。問他是否對高家有愧?問他對高家宗主的知遇之恩可有感懷?
沉默再度在兩人之間漫開。
慕白芨很不适應這樣的氣氛:“聽聞小妹與高若兮相交甚深,昆侖山上也是相對多年,是否是對高氏有所唏噓憐憫?覺得兄長勝之不武?”
高若兮沒有回答,慕白芨當做默認。他思忖片刻,繼續道:“你行事向來光明磊落,在高家一事上,許是有不願接受之處。但是,小妹,你要知道高家多年占着東海郡之地,橫征暴斂,君上之政令從未到達過這裏。除了明面上這些作威作福,私底下還豢養海賊,做盡見不得人的勾當。高氏不無辜,是野心葬送了他們。”
聞言,高若兮只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握着陶然劍的手微微發顫:“海賊之事,不是兄長的主意?”
她父親向來好面子,不願做宵小之事,更是憎惡作奸犯科。若非有人蠱惑,他怎會知法犯法,讓自家私兵以海賊之名劫掠?慕白芨倒是撇得幹淨,将所有的髒水潑給她父親!
“是我的主意。”
果然!
怒從心起,高若兮拽緊斷劍。
慕白芨嘆了口氣:“本是想借機整頓海賊,卻沒想到高宗主比海賊更貪婪。這些年,被高氏劫掠的財富,上至貴富之家,下至平民百姓,不知凡幾。”
呵!高氏一族已成階下囚,黑黑白白自是皆憑你一張嘴。高若兮無聲冷笑,殺意再度浮現。她絕不相信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定是慕家為盡早向楚君交差使的詭計!
高若兮眼中厲色一閃,舉起斷劍正要刺去。忽的,一道光照了進來,亮得她睜不開眼。
“找到了!找到了!大公子和二姑娘都在裏面!”是砍柴大叔的聲音,激動雀躍。
不一會兒,洞口就被扒出一人通行的大小,搖曳的火光在落石堆上落下斑駁,如鬼影幢幢。而蕭湛一襲青衫立在那裏,姿儀清雅,淡去一室沉郁之色。
不得不說,晉王是一個濁世佳公子。生于帝王之家,卻沒有王侯的盛氣淩人,平和溫柔得像個鄰家哥哥。在面對慕白蔹之時,更是将這種柔和展露得淋漓盡致。
他跨步通過窄小的洞口,目光落在高若兮臉上的傷口,眉頭攏了起來:“阿蔹,怎麽回事?你為何也在這裏?”
“我……”高若兮局促,下意識便将陶然劍藏于袖中。
蕭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高若兮的傷口上,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在她身側的慕白芨卻看得清清楚楚。
長大後的小姑娘當真讓人看不懂了。慕白芨在心底感慨着,同時人上前一步:“殿下,是臣邀小妹一觀輝夜塔,恰逢輝夜塔異動,我們便前來查探,哪知道被困在此處。”
高若兮意外地看了眼慕白芨。
忽的,她想起慕白蔹說過,慕白芨待她極好,每每闖禍都會替她背鍋。這次也不例外,慕白芨将入輝夜塔這事攬在了自己身上。
蕭湛擰眉:“是何異動?”
“尚未可知,只是在這裏發現了一個術士法陣,與高若兮房間出現的一致。殿下請看。”慕白芨引着蕭湛去往外間,外間相較裏間寬敞,損毀程度也較輕,至少容瑾留下的那個法陣幾乎完好無損,“咦?筆畫遒勁有力,隐着狂意。與先前看到的略有不同,似是出自不同人之手。這東海竟是一下子出現了兩位術士嗎?”
“不是一個人?”蕭湛也仔細端詳起牆上的法陣。他也發現了,先前的法陣字跡娟秀,筆畫之間清晰。而現在看到的這個,嚣張潦草,筆鋒淩厲,顯然出自不同人的手裏。而且——
蕭湛目光微微一沉,複雜地看了眼高若兮:“慕卿,這才是容瑾的字。是容瑾來了這裏!”容瑾教慕白蔹古語時,他曾見過他寫的字,就是這般張狂不羁。
高若兮呼吸一滞,緊張極了。
蕭湛和慕白芨看出了兩個法陣出自不同人之手,不知會不會有所懷疑。她故意在自己房中留下容瑾才會書寫的法陣,誘導慕白蔹去找容瑾,然後借機換臉。順便,還将自己的失蹤推到了容瑾頭上,可謂一舉兩得。
蕭湛将高若兮的緊張看在眼裏,心下五味陳雜。雖然慕白芨說是他請慕白蔹來的,但事實并非如此吧。阿蔹表現得過于局促,她出現在這裏,恐怕就是為了容瑾。念及此,他空濛的眼睛蒙上一層陰郁之色,目光落到高若兮腰間,瞳孔一縮:“阿蔹,子母鈴呢?”
在子母鈴尚未合二為一時,慕白蔹就沒讓它離過身。婚書取出之後,她也是一直随身帶着的,行走處叮叮當當,甚是悅耳。但是現在,她身上沒有了那枚子母鈴!這不是一枚簡簡單單的鈴铛,這是他們婚約的信物。
“子母鈴碎了,就在這片廢墟裏。”高若兮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子母鈴水火不侵,怎會說碎就碎。蕭湛目光漸漸轉身,清俊的容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詭異的安靜持續了片刻,蕭湛輕輕嘆了口氣,随即将自己的外袍批在高若兮身上:“回去吧。”
他不願深究,更不想從慕白蔹口中聽到什麽讓他失落的話語。既是她說沒了,那便是真的沒了。
蕭湛溫柔地攬着高若兮,小心翼翼地攙着她離開地宮。
入塔之時是夜半時分,出來卻已破曉。晨光撥開雲霧,于海天之間灑下清晖。
高若兮驀然停下腳步,回望身後百丈玲珑塔。
地宮坍塌,輝夜塔并沒有損傷。天光與夜明珠交相輝映,整座塔好似籠上一層朦胧的輕紗,缥缈不可及。
曾經,她期盼能進入輝夜塔,因為這意味着得到了父親的贊許和肯定。而現在,高氏覆滅,輝夜塔于她再也沒有了意義。高若兮目光深深,露出了似輕松又悵然的神情。
蕭湛看不懂。似乎得知他們有婚約起,慕白蔹就變得不一樣了。就像現在,他看不清她眼底究竟藏着什麽,眼睛還是那雙眼睛,但不再通透明亮如星辰,像是蒙上了一層迷霧,看不穿看不明。
這種轉變令蕭湛很是無措。
“啓禀殿下、郡守,逆臣高耿于獄中撞牆自盡。”慕白芨的侍衛陽春急急翻身下馬禀告,說完又頓了片刻,似是在組織語言,“據獄卒說,二姑娘進去過。”
蕭湛和慕白芨對視一眼,皆有意外之色。随即兩人一同看向了高若兮。
高若兮面色蒼白,雖早知道這結果,但聽聞父親自盡仍是讓她腳下一軟。高家素來最重面子,她父親是不願受辱的。
“我只是去看看小高的父親,告訴他小高逃走了。我也答應他,不會為難小高。”高若兮早已想好了說辭,以慕白蔹的濫好人的性子,去探視高宗主完全不意外。
她這一說,蕭湛和慕白芨果真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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