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七弦翻彈塞外聲
術士法陣,慕白蔹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但是說到破陣,她還真沒有親身上場過。印象中,第一次遭遇術士法陣是在天權峰下的蓮花秘境。蓮花秘境聯結陣中人的心念,可以将人的心念具象化,當日是國師用樂律撤去的陣法。
容瑾也曾說過,樂律不單單能悅人耳目,方法得當可以與天地元氣共感共振,許多的陣法的締結和破解都會用到樂律。強大如封天印,在玄天珠導引星辰之力時,也需要借助血玉蕭的樂聲結陣。
天煞無絕陣本質是充沛的天地元氣彙聚,或許依靠樂律可以疏導。但是——慕白蔹的小臉再度皺了起來,她于樂律一道實在是爛泥不上牆,容瑾也沒教她什麽通用的曲子來破術士的陣法。
眼見淺池裏的水就要漫上燕君的嘴,再等上片刻就要灌進鼻子。慕白蔹心一橫,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開姚雍和的琴盒,取出了九霄環佩。
姚雍和的這把九霄環佩有四百年的歷史,一直藏于大周宮廷。大周國滅,此琴流落民間。起初,沒有人可以彈奏它,彈出的聲音艱澀刺耳,一度為人所棄。所幸,它有百年之歷史,尚具收藏價值,被秦國國君收藏,後又賜給安國侯,也就是容瑾。後來,初出茅廬的姚雍和奏響了此琴,一曲驚天下,仙音繞梁數日不絕,容瑾便轉贈給了他。
這是一把只有姚雍和能彈好的琴,而慕白蔹則是一把普通的琴都彈不好的人。九霄環佩的弦由冰蠶絲繞成,觸手冰涼,隐隐有靈氣環繞。慕白蔹輕輕一撥,很明顯感知到了琴弦對她的抵觸。
這是一把執拗死心眼的琴。慕白蔹如是下定義。
雖是感知到了琴的抵觸,但如今情勢逼人,也容不得她多想,只管奏響曲子。一曲《破陣子》磕磕絆絆自她指尖流瀉而出,自然整首曲子律調錯亂,本該是慷慨激昂、正氣浩蕩的曲子,在她手上晦澀卡頓,似有嗚嗚咽咽之感。
曲子很難聽,效果卻也有。只見那些白色影子彎彎扭扭,似有潰散之跡象。再看燕君那邊,淺池裏的水停止了上漫的趨勢。
看來有效果!見狀,慕白蔹心中一喜,指尖動作加快,琴聲急促如暴雨,隐有雷霆殺伐之勢。
“噗——”
然而,那些白色影子還沒有被樂聲震散,容瑾那邊率先支持不住。一口血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落在雪地裏分外醒目。他同姚雍和對掌之後,踉跄地退了五六步。而姚雍和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淌下血絲,顯然也傷得不輕。但是,他被靈氣侵染,五感喪失,這樣的內傷并沒有阻斷他的行動。他仍然緊緊追着容瑾這個“小賊”不放,招式未有遲滞。
“咚!”容瑾被姚雍和結結實實摔在雪地裏。
雪泥飛散,一襲白衣沾染上污泥,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也散落了幾縷。
容瑾很是狼狽。被摔在地上之後,姚雍和再度撲過去,将容瑾的手扣在背上,死死将他壓在地上。那些雪白影子趁此機會,聚攏過去,雀躍地鑽進了容瑾的身體裏。
眼見靈氣入侵,容瑾瞳孔微微一縮:“小白蔹,錯了!如此只會助長此間靈氣!快!改掉這裏的陣法布局!”
話音一落,更多的白色影子竄進容瑾的身軀,嘴角的血止不住得淌下來。許是靈氣太過充沛,身體承受不住,那張如玉雕琢的面容也扭曲起來。
姚雍和也好不到哪裏去,七竅之間血越流越多,血在皺巴巴的面具上漫延,顯得那張臉分外可怖。
慕白蔹吓得驟然停下手中動作。
琴聲乍斷,天地元氣震蕩得竟比方才還要劇烈。連慕白蔹雙耳都嗡嗡鳴響,另一頭,容瑾又是吐出好大一口血,翡翠色的眸子布滿血絲,好像馬上就要炸裂開來一般。
“怎、怎麽改?”慕白蔹慌得六神無主,已經完全無法思考。
然而這一次,縱是神鬼莫測的落英樓主也是分真的身乏術。他承受着靈氣侵染身體的劇痛,又被姚雍和壓在雪地裏動彈不得。方才那一句提醒,已是強弩之末,他再無餘力為慕白蔹解答疑惑。
誠然,這一次只能靠慕白蔹一人了!
冷靜冷靜。慕白蔹深呼吸,容瑾敢放任她一人應對,那定然是她可以對付的。
容瑾說改掉陣法布局,一般來說就是挪動這裏的一些東西。慕白蔹緊張地環顧四周,整個湖心小築沒有太多的東西,院子裏的烏桐木、屋裏的漢白玉淺池和銅像,能動的東西并不多。她将目光定在淺池邊的銅像,深吸一口氣,三步并做兩步跑過去拽住了銅像上的鐵鏈,然後使勁一拉。
這銅像看着沉甸甸的,但竟是意外地好拉,慕白蔹不過稍加用力,那銅像便傾倒下來,砸在了淺池邊。
天煞五絕陣是将天地元氣鎖在一方之地,湖心小築就像一個吹滿了氣的氣球,一旦被紮破一個口氣,這個氣球就會爆炸。
銅像被拉倒的那一瞬間,天地元氣劇烈震蕩。寒風攜着飛雪和泥沙亂竄,迷亂人眼。年久失修的房梁屋瓦在靈氣中抖動,好似馬上就要坍塌下來。
這屋裏并非久留之地。
慕白蔹被靈氣沖得站立不穩,但她知道不能逗留在屋子裏。她看不見眼前的路在哪裏,只是憑着感覺朝外走。當然,她也沒忘記在淺池裏躺平的燕君,在一片飛沙走石裏,她拖着燕君沉重的身子,艱難地挪着腳步。
突然,她手上一輕,整個人被帶進一個濕噠噠的懷抱裏。
是容瑾。他像丢東西一般,将燕君随意地丢到一邊雪地裏,然後緊緊抱住了慕白蔹。
身後,湖心小築轟然倒塌。若是再慢片刻,慕白蔹和燕君恐怕就要被埋在廢墟之中。
容瑾沒好氣地彈了彈慕白蔹額頭,向來醇厚溫柔的聲線多了嚴厲的意味:“笨蛋!院子裏那麽多小枯樹不拔,去動那空心銅像做甚?”
小枯樹?慕白蔹目光投向院子裏掉光了葉子的烏銅木,這些樹木一人環抱還有些抱不住,實在不能用小來形容。再者,這些樹木長勢極好,并無半分枯萎之相。
“私以為推倒銅像,比你說的拔小枯樹來得容易些。”在說到“小”字的時候,慕白蔹特意加重了語調。
容瑾尴尬地輕咳一聲:“是我思慮不周,不應當留你一人破陣。”
“我倒是沒什麽事,倒是容哥哥你,有沒有事?”慕白蔹仰起頭,端詳着容瑾的臉。
“有事。”容瑾答得老實,如玉雕琢般的面容生動起來,翡翠色眸底更是詭異地浮現出委屈的神色。他指了指左邊臉頰:“這兒被阿姚打了,很疼。”然後又指了指額頭:“被阿姚摔的,那裏剛好有粒石子。”随後,他又甩了甩胳臂:“這胳臂被阿姚拽得分外生疼。”
一連提了三句姚雍和,慕白蔹有預感,姚雍和要倒黴了。
此時,姚雍和也清醒過來。他疑惑地摸了摸面具,黏糊糊的血粘了滿手,再聽到容瑾的控訴,不由呆了呆:“我、我幹的?”
慕白蔹鄭重地點頭。
姚雍和抖了抖,忽而捂住了胸口:“我好像受了重傷。”話音一落,只見他兩眼一翻,直挺挺地暈倒在地。
慕白蔹:“……”
容瑾挑眉,倒也沒說什麽。
“小白臉,你的手受傷了?”
慕白蔹一愣:“就是你咬的啊。”
“不是那裏。”容瑾攤開慕白蔹的手,只見除了那處咬傷之外,她指腹還有被琴弦劃傷的痕跡。這些痕跡劃破了表皮,但未曾深入皮下,不見血也感知不到疼痛,所以慕白蔹并沒有發現自己手上多了那麽多傷口。
雖說現在不痛,但日常用手總會觸及到這些傷口,難免加深傷痕。而且,手指彎曲動作頻繁,時不時就會牽扯到這些傷口,愈合的時間也會比別處的傷口來得慢。
容瑾蹙眉:“小白蔹,我幫你報仇。”
“啊?”慕白蔹驚詫間,容瑾已經走到九霄環佩前,只見他手指微動,聞得幾聲“铮铮!”,九霄環佩之上的七根琴弦盡數斷去。
“啊——老大!”姚雍和詐屍,飛速從容瑾手下抱過九霄環佩,眼睛裏有水光閃爍,語調激憤,“明明是慕小妞先動的手!九霄何錯之有?它是正當防衛!正當防衛!”
“你不是暈了嗎?”容瑾涼涼開口。
姚雍和噎了一下,瞅了瞅容瑾臉上的傷,氣勢瞬間矮了一大截。憤憤然的目光轉而變成幽怨,敢怒而不敢言。
慕白蔹看了看指尖還在滲血的牙印,再看了看琴弦盡斷的九霄環佩,暗忖:這是不是就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為她報仇是假,為他自己一身傷懲處老姚才是真。
“咳咳咳!”昏迷的燕君嗆出一口水,幽幽轉醒。
在慕白蔹推倒銅像之時,池子裏的水堪堪就要流進燕君鼻子。雖然及時,但在方才一片混亂中,他還是吸入了一口水。
繁重的朝服被水浸濕,沉重而寒冷,燕君被凍得臉色發紫。
“阿嚏!”燕君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面色沉如鍋底。這輩子,他還沒如此狼狽過,且還是在容瑾面前,這讓他心情極度陰郁。
容瑾像是看不懂燕君的情緒,竟笑意盈盈上前伸出手,想要扶起燕君。
燕君自是冷冷哼一聲,長袖甩開容瑾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容瑾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君上,這是有人要置你于死地。環環相扣,步步為營,不論是人勝宴上刺殺,還是貴妃瘋魔,乃至今日的天煞五絕陣,步步都是為了殺你。”
聞言,燕君的臉色又黑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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