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他就是個倒黴鬼 (2)

子大呼小叫,師尊師母肯定不在裏面。”再說了,大白也不見了,只要師尊下課,大白總是喜歡跟在師尊身後溜達。

臭小子也不笨嘛。

回頭,見駱一去了曬衣裳的涼棚,在濕衣裳裏翻找什麽東西,彩環問:“你找什麽?”

“沒什麽。”

駱一納悶了,怎會沒有呢?

莫不是在屋裏,駱一擡腳就要進裏屋,彩環單手拄着掃把,右臂伸展攔住他,“出去,出去。”

駱一說:“我真有事兒。”

彩環将掃把給駱一懷裏一推,跨進門檻,将大門給關上了,許是彩環關門動作過大,擱在窗臺的小像掉了下來,風一刮,落到了駱一腳邊,駱一低頭一望,喜上心頭,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駱一看見是張小像,猜想定是含光說的那張了,不做他想,趁彩環沒發現前,駱一拾起小像揣進袖兜裏跑了。

含光沒想到駱一這麽快就找他了,喜出望外,“可是已經拿到了?”

駱一從袖兜裏将小像拿出來,遞給含光,說:“你看看可是這張小像。”

“是的,是她。”含光接了小像,寶貝一般捧在掌心,口中直喚:“我的心肝兒,我的小美人,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想死我了。”

駱一現在好奇的很,究竟怎樣的女子能讓含光思慕成這樣子。

難道比他的恩恩還漂亮?

那可不成,他可得仔細瞧瞧,總之含光的未婚妻不能比恩恩好看,含光私心的想。

“我急着給你送過來,都沒顧得上看一眼,能給我看看不?”駱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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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本意是不想給駱一看的,但是駱一說了,含光又不好拒絕,反正李大頭他們也都見過了,給駱一看看也無妨,反正大家年紀也都差不多,思慕姑娘是人之常情嘛。

“看吧。”含光将小像遞了過來。

駱一接了,放眼一觀,臉色立變。

“有什麽不妥?”駱一的臉色怎麽如此難看。

駱一顫着手說:“這是你未婚妻?”

“啊,是啊。”含光心虛的很。

“你未婚妻怎麽可以長成這個樣子?”這也太像師母了,難怪會被師尊給沒收了,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她本來就長這樣子呀。”

駱一權衡再三,說:“這個小像我不能給你,我得給師尊還回去。”

“這哪成,這是我……”

“你拉倒吧你,你小子少糊弄我,你當我不知道你的這點花花心思,我勸你趁早收了那份心,別惹師尊他老人家不高興。”

窺視師母,這可是大不敬。

含光被駱一戳破謊言,微紅了臉,“我也沒幹嘛,就繪了副小像而已。”

“那也不是你這當弟子該幹的事兒,總之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吧。”駱一轉身走了,含光登時就蔫吧了,煮熟的鴨子也能飛了?

***

書房裏此刻活色生香,鄒玄墨握了細奴纖腰,嘴唇似有若無地擦過細奴耳朵,眼見着圓潤可愛的小耳朵慢慢變成粉紅,他忍不住吻上那只漸漸發燙的耳珠,此刻,細奴臉上尚貼着僅剩的幾瓣黃瓜片,有幾片因為他的動作掉了下來,細奴喘氣略急,“相公,你到底還要多久?”

“不喜歡?”鄒玄墨輕咬着細奴粉頸,沉迷的久久不願離去,她雪白的頸項弧線優美,鎖骨以下的高隆更加迷人,見他盯着自己大敞的領口瞧,細奴無耐笑笑,自打那日湯池有過肌膚之親,他似乎每每與她獨處都會情難自禁。

“都三回了,我真不行了。”細奴忽而擺動楊柳細腰,鄒玄墨正埋頭苦幹,直覺城池要失守,未及他後退,眼前一道白光劃過,細奴笑着沖他眨眨眼,呵呵傻笑,“我什麽也沒幹。”

鄒玄墨以鼻子輕刮細奴鼻頭,笑罵:“你個壞東西,我正美着呢,這下全交代了。”

細奴睫毛忽閃忽閃扇子一般可愛極了,完全一副做了壞事,且幸災樂禍的得意表情,鄒玄墨低頭吻住她,笑道:“騙你的,這回你可慘了。”細奴察覺情形不對,剛要固守陣地,已為他所占領,唯有放棄抵抗,任他為所欲為。

31、031:娘等着抱孫子 ...

天擦黑時分, 鄒玄墨始知道尚恩已經離開了書院,給他遞消息的人正是駱一,駱一臉上表情稍顯落寞。

鄒玄墨坐于書案後方,正在逐一翻看各家商號送呈上來的賬簿,神情專注, 薄唇微啓,緩緩說道:“可知尚恩因何下山?”

“可能, 或許,大概, 是想逃婚吧。”駱一晌午與尚恩說了那番話後, 等他再去找尚恩, ‘穹廬’已經人去屋空,守山門的陳易告訴駱一, 尚恩晌午就下山了。

翻看賬簿的手停頓在那頁, 鄒玄墨略做沉吟:“把話說清楚,尚恩為何逃婚, 還有,她逃誰的婚?”

駱一很有些扭捏, 撓了撓額鬓, 臉上爬升一抹可疑的紅暈, 支支吾吾說:“我晌午向她求婚了。”

“誰?你是說你向尚恩求婚?”鄒玄墨驟然側過頭, 定定地盯着駱一。

駱一抿唇笑道:“是她先開口說喜歡我的,我要是不說些什麽,那種場合下好像不合适。”

鄒玄墨薄唇微勾, 似笑非笑道:“你與她本就不合适。”丢出這句話,鄒玄墨接着看賬簿,再不撘睬駱一。

駱一起初還想着師尊知道他和尚恩的事情後,或許會說些恭賀之類的話,哪曾想被他兜頭澆了冷水,駱一臉色一白,很不服氣,道:“我們兩情相悅,哪裏就不合适了?師尊向來維護尚恩,所以才會這麽說。”

“駱一。”他喚。

“師尊有話請直說,駱一聽着呢。”都說他是師尊的近身書童,其實他一點都摸不透師尊的想法,比如說現在,他不過向師尊坦誠了他喜歡尚恩的事實,師尊怎麽就不贊成呢。

鄒玄墨很認真的打量駱一,這小子模樣生得俊,嘴甜,腦子又活,各方面條件都不差,但是和榮荻比起來,就遜色不少,他醞釀了下措詞,方道:“以後沒事別再糾纏尚恩,你們……不合适。”

又是不合适,他們明明就很般配。

駱一圓睜了雙眼,不懼地望着師尊,他的雙眼越來越亮,也許是太過激動,他的嘴唇有些哆嗦,竟是話都說不完整,“師尊不……看好我們,夫人卻是中……中意的很。”

“你告訴夫人了?”鄒玄墨眉頭一皺,沉聲喝道:“你沒事跑蒼苔院嚼什麽舌根?我看你八成是閑的。”

“不是我要說的,是夫人問尚恩喜歡誰?尚恩說喜歡我。”從頭至尾他一句話都沒說過好吧。

鄒玄墨眸光一凜,在一陣靜默中擡起頭來,他盯着駱一,駱一亦回看他,不像會是說謊的樣子,徐徐說:“我知道了。”

話音剛落,鄒玄墨起身,長袖一拂,施施然出去了。

駱一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忖道:師尊這是同意了?還是繼續反對?

鄒玄墨過來‘蒼苔院’的時候,九嫦正為榮楚湘捏肩,語帶埋怨:“神醫說了小姐只需按時服藥,安心靜養些時日,眼睛一準就能看見了,小姐難道不想早些看到衍之?”

“看見又如何,他是我生的,即便不像我,也像足了慕白年輕的時候。”她就是當年懷衍之的時候哭多了,才會瞎了一雙眼睛,自打衍之出生,她就不曾見過衍之的樣子,只能用手摸索,聽九嫦給她描述衍之的樣貌。

九嫦笑道:“叫我說衍之模樣雖像足了老爺年輕時候,那脾性還真就随了小姐,一樣倔。”

“我倒寧願他性子像慕白多些,至少不會專情那一人。”想起衍之護梁溫書那丫頭護得緊,她就心裏發堵。

榮楚湘的話,九嫦不予贊同:“專情好啊,至情至性,只要他們小兩口恩恩愛愛,那是小姐的福氣,難道小姐喜歡看一群莺莺燕燕為了争寵鬥得頭破血流。”

“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以前是我氣量小不能容人,如今老了,也想明白了,也人的一生轉眼就過去了,何苦讓自己活得那麽累。”榮楚湘靠在貴妃榻上,幽幽一嘆。

“小姐能這麽想再好不過,我覺得少夫人還是很喜歡來小姐身邊盡孝道的,就是小姐總不給人好臉,有好幾次我見少夫人在門外徘徊,始終不敢踏足,就今天早上,我還看見少夫人那個丫鬟,對,就那個叫彩環的,端了兩碗豆汁兒站在門口,畏首畏尾,許是恰好聽見了小姐與尚恩的談話內容,後來又不聲不響回去了。”

“她來不來蒼苔院,腿長她身上,我還能攔着不讓她進?”九嫦明顯是在指責她苛待兒媳,臭丫頭,這麽快就讓九嫦幫着她說話了,可見是個厲害角色。

她沒聽錯吧,小姐這是默許了少夫人來蒼苔院。

九嫦面上一喜:“小姐的意思是少夫人可以時常來蒼苔院走動?”

“我幾時說過不讓她來的話?”一個二個都當她惡婆婆,她有那麽不近人情?

“對,小姐是沒說過,是我們全都誤解了小姐好吧。”九嫦覺得應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少夫人知道,但見二道門外一抹熟悉身影一晃出去了。

“衍之,來了怎麽不進來?才剛小姐還念道你呢,這大抵就叫母子連心。”九嫦笑着出聲留人。

居然被嫦嬸發現,現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鄒玄墨止步,喚聲:“嫦嬸。”

“哎,快進來,別傻站着。”九嫦笑着迎鄒玄墨進屋。

“你們娘兒倆說說話,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他喚:“娘。”

聽到衍之的聲音,榮楚湘心中歡喜,只因母子倆前日剛嘔了氣,榮楚湘還有些抹不開臉,只低低應了聲:“來了。”

“唔。”

“用過晚膳了?”

“唔。”

“晚膳都吃了些什麽?”他不是誇他媳婦特能幹嘛,她倒想知道他媳婦能做出什麽新鮮花樣兒來,聽說連二楞都給人當夥夫了。

“煎蛋,面包,還有牛乳。”

“就這些?”

“唔。”再吃他可就撐死了。

“好吃嗎?”

“好吃。”

好吃就怪了,吃得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她聽都沒聽說過。

“娘要喜歡,明天讓細奴給娘也做些嘗嘗鮮。”

“別,你媳婦兒我可受用不起,我還是習慣了九嫦做的吃食。”回頭別鬧肚子疼,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見他許久不說話,榮楚湘情知自己語氣重了,“還生娘的氣?”

“兒子怎敢生娘的氣,兒子只是氣自己無能。”想他富甲天下,卻始終醫治不好娘的眼睛,怎能讓他不氣,不怨。

“兒大不由娘啊,你現在可是了不得了,我那日不過說了她幾句,你就忌恨上娘了,你難道忘了你爹是怎麽死的?”不來點猛藥他是十匹馬也拉不回頭了。

鄒玄墨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道:“兒子不敢忘。”

“好一句不敢忘,我看你早将那血海深仇抛到了九霄雲外,你難道不知道梁溫書就是簡敏派來對付你的?”

“就因為細奴是太後派來的人,所以娘非要将尚恩與兒子撮合在一起麽?”尚恩是他帶大的,他又豈會看不出尚恩的心思。

“尚恩有什麽不好,總勝過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可惜尚恩心系駱一,否則她定把尚恩娶過來做兒媳。

“說一千道一萬,娘還是對細奴有偏見。”無論細奴如何努力,娘都看不進眼裏,他的媳婦他自己疼。

“我不是針對她,我只是擔心你會因此受到傷害,連九嫦都看出你性子随了我,想當初我就是愛的太深,才會對你爹百般要求,諸多束縛,從而将他越推越遠,最終勞燕分飛,以致你們父子離心,失和。”

“生為人子,兒子不敢苛責爹太多,只是對于爹的一些做法不敢茍同。”爹是處處留情,他獨獨鐘情那一人,此生不渝。

“我聽說影子軍團近幾年又死灰複燃,其核心成員已經傾巢而出,她們的目标正是你啊,衍之,你難道就不擔心梁溫書她是……”

“兒子始終相信一句老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細奴待我之心,我感受得到,娘毋需再多言。”話不投機,再留下只會徒添傷感,他躬身一揖,“不打擾娘靜養,兒子改日再來探望娘。”

“衍之不再多坐會兒了。”九嫦端了藥進來,鄒玄墨闊步而出,見他面色不好,九嫦心想,這娘兒倆不會又為少夫人争吵了。

“不了。”他竟是頭也不回徑自出了‘蒼苔院’。

井臺邊,細奴與彩環,駱一,以及二楞四人圍在井臺邊,正将一個竹籃慢慢沉到井裏,他覺得古怪,擡腳過去,低頭瞅了一眼,問道:“你們在幹嘛?”

駱一搶着說:“哦,師母說是……還是讓師母自己跟師尊說吧。”彩環狠狠踢了駱一小腿肚一腳,駱一收到彩環警告,慌忙住嘴,三人悄悄退下。

細奴說:“今晨做了些豆腐,晌午日頭毒,尚未凝固,聽說放在井水裏容易儲藏,口感更鮮嫩,剛剛撈起來看看凝固的如何了,還好,已經成型,待明日就能食用。”

“嗯,确是個好主意,讓為夫猜猜看,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呢?”夕陽西下,俊臉愈發容光照人,笑得一臉燦爛。

“這主意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二楞教我的。”不是她的功勞,她絕不會平白領受。

鄒玄墨點了點頭,“我覺得也是。”見她臉突然僵住,鄒玄墨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頭向她靠了靠,湊近她臉,壓低聲音說:“逗你呢。”

“我就知道。”細奴嬌嗔跺腳。

鄒玄墨長臂一伸,輕輕摟住她,細奴頭靠在他胸前,感覺他的寬闊胸膛就像一座大山讓她感到安心,可靠,細奴把臉埋在他的頸側,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墨香,低聲道:“娘還好吧。”

“唔,情況不容樂觀。”

細奴驚愕擡頭望他:“娘身子不适?”

“娘很好,就是急着抱孫子有點着急上火,我們可得加把勁才行。” 雙臂一收,将她攔腰抱起,回了‘竹裏館’。

32、032:琴棋書畫詩酒花 ...

暮色深濃, 已然倦極的細奴本應累極睡去,然而她此刻竟是一點睡意也無,仰躺在他懷中,指尖繞了他一縷發絲,繞了一圈又一圈, 黑暗中,一雙眸子幽亮幽亮閃着暗芒, 欲~仙~欲~死的那刻,她突然發現了他眼睛的異常, 他的眼睛分別有兩個瞳仁。

這個發現真的驚到了她, 太後說的難道都是真的?

他有稱帝野心?

半月前臨出宮那晚, 于甘泉宮太後寝殿,太後持了她手, 語重心長對她說:“阿奴, 此番出宮,你肩上擔子最重, 除了你帶出去的一幹影衛能順利潛伏外,哀家還有一秘事需要你多加留意。”

“太後但請吩咐, 細奴一定不負太後所托。”她誠惶誠恐跪地, 待命。

太後俯身扶起她, 聲音無比慈祥:“哎, 沒那麽嚴重,哀家又不是讓你去殺人放火,哀家只是好奇一件事, 想讓你幫忙證實。”

太後踱着碎步,徐徐前行,她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太後止步,突然道:“想必你也聽說過,傳說舜帝生重瞳,項羽也生重瞳,他們非但身負奇相,更是一代雄主,于相經上說,生重瞳者,主,大貴,為帝王之品。”

重瞳?

“那個女人正是天生一副重瞳,哀家聽聞她的兒子于暗夜眼睛有異,哀家猜想莫不是他承繼其母的一雙重瞳?他出生的時候,哀家已然入宮,此後幾十年也無緣得見,按理兒子遺傳母親的重瞳倒也沒什麽稀奇,可關鍵他身份特殊,又執掌着大胤的經濟命脈,讓哀家有如芒刺在背,寝食難安吶。”

帝王卧榻豈容他人酣睡,太後這是寧可信其有,也要徹底剪除這個隐患。

“太後可否相告,那生有重瞳的是什麽人?”

“天下彙大家主,蒼梧書院山長兼夫子,鄒玄墨,也是你即将要嫁的人。”

鄒玄墨,衍哥哥……

是他!

她不知該喜,還是該憂,為何偏偏是他,這讓她有些犯難。

“細奴身份卑微,細奴只怕……”

“這個你毋需擔心,哀家早就為你安排好了一切,待你出宮,三日後,他必定前來梁府迎娶你。”

迫于太後的威懾,她與小皇帝訂下三日賭約,出宮後公然于梁府張榜招親,其實,這些不過都是太後安排的一幕障眼法,旨在誘他前來迎娶她。

阿娘說,義父曾有恩于他,故而他願意出面幫這個忙,她心裏明白的很,絕對不會是阿娘說的那個樣子。

她不知道太後用了什麽手段逼他就範,事實,他就是來了。

河間郡,梁府。

日已西斜,轉眼三日之期逼近,門外忽然笙樂齊鳴,于隆隆鞭炮聲中,他披紅挂彩,一臉虬髯跨馬前來。

難掩心頭一抹狂喜,透過囍帕一角的流蘇,偷偷望向那高頭大馬上同樣一身火紅囍服之人。

乍見他,驚駭于他容貌變化,一別經年,他日一朝重逢,她沒想到他變化竟如此之大,昔日翩翩少年郎怎會是這副尊容?

活脫脫一個猛張飛!

他揚手,鼓樂聲歇。

他眼中帶笑,依稀可尋舊時模樣,她想,就是他了,這便是她日後的夫君。

囍帕放下來,她拍拍突突狂跳的心口,完全淹沒在重逢的驚駭浪潮裏,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竟有幸嫁他為妻,雖說這是太後為了剪除他定下的一招美人計,她卻不這樣認為,她是真的想嫁給他,想做他的妻。

衍哥哥,多年未見,他為何會是這副模樣?

于靜默中,他朗朗聲音開口第一句便是:“做我女人怎麽樣?”

哪裏需要再征詢她的意思,她等的人就是他。

“可以。咦?你不怕皇上降罪于你,滅你九族?”

他仰天一聲朗笑,道:“我是皇帝他叔。”

他的身份在大胤,早已不是秘密。

她也是到今日始明白太後因何忌憚他,放開他皇叔身份不說,且看他今日娶親之排場,身後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遠遠蔓延十裏長街,但就聘禮一箱箱一字鋪排,打開,金燦燦,耀閃閃,叫不出名字的奇珍異寶,耀人眼目的绫羅綢緞分別由數十個小厮高舉着一溜兒排開。

昔日跟在他屁股後面的鼻涕蟲駱一,如今也已長成帥氣的大小夥,正向着圍觀群衆致謝打賞,出手那叫一個豪邁,一把一把的金葉子撒豆子似的撒了出去,她直覺得肉疼。

敗家子駱一,她回頭再找他算賬。

身子突然一輕,他不知何時已躍下馬,長臂一收,攔腰将她抱起,透過囍帕一角,絡腮胡須抖了一抖:“娘子,為夫抱你上轎。”

手臂自然而然攀上他頸項,聲音且輕,且綿,且撩人,哝聲喚了聲:“相公。”

甜甜糯糯的聲音任是神仙聽了也心癢難耐,鄒玄墨早已醒轉,聽到這聲氣兒,心頭一酥,一喜,道:“娘子可是還未盡興,為夫亦然。”

小手在他脖頸一遍遍撫觸,婆娑,就像無數個小蟲子在心尖兒上撩啊撩,又聽見細奴小貓兒一般的哝聲,他早就難以自持,又憐惜她前番已然累極,故而一忍再忍,卻為她一句嬌哝:“相公”,從而破功,遂傾身而上,啃食她前胸的碩果。

細奴才剛思及大婚那日情景,适逢情動時,如今他又八爪魚似的黏上兩股間,細奴眯着眼感受着他柔軟且有力的舌尖旋轉勾彈她那動人之處,她幾乎要暈死過去,眼中漸漸起了霧氣,神智也已迷亂,只能任他采撷。

……

翌日,細奴破天荒睡到日上三竿方起,見了彩環,細奴紅了臉,“我睡昏頭了,你也不叫醒我。”

彩環說:“主上臨走吩咐不可擾了少夫人休息。”

“過來扶我一把。”縱欲過度的下場就是腿腳疲軟,下榻都成了問題,由彩環攙扶到香湯池泡了香湯浴,彩環端了茶酥和牛乳。

細奴吃了兩塊茶酥再沒胃口,彩環端了牛乳就要強行喂她,細奴以手掩嘴:“我不要喝那個。”

彩環堅持,比細奴還固執,持了湯匙伸過來:“主上說這是大補的東西,于少夫人沒壞處,少夫人多少喝點兒,好東西千萬別浪費了。”

“他真這樣說?”

“對呀,主上原話就是這麽說的。”見細奴沒有再反對,彩環又要喂細奴,細奴伸手接了碗:“我自己來吧。”左手捏了鼻子,右手執碗,灌了一大口,表情痛苦至極,細奴以手做扇,“拿走,拿走,太膳了,實在難以下咽。”

“唉,少夫人不喝,可不便宜了小黑一家。”

“小黑是誰?”

“小刀早上送上山一窩小豬崽兒。”彩環說。

細奴問:“他送一窩豬崽兒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大抵是主上的意思。”

這裏可是書院,先前蔡大娘剛送了頭待哺的乳牛,沒幾天,小刀又送上一窩小豬崽兒,明天會不會又送上只奶山羊?

他要開辦牧場?

彩環又說話了,“主上說,少夫人要是不肯喝,就給小黑一家。”彩環覺得小黑一家非但幸運,還很有口福,說真心話,彩環很想成為小黑家的一員,那也是幸運的豬啊。

細奴想他一定是知道她摳門,舍不得浪費東西,成心的。

對,他就是故意的。

細奴伸手,“給我。”

“什麽?哦。”彩環喜笑顏開,将碗遞給她,細奴閉着眼睛三兩口喝完,捂着胸口有些作嘔,将空碗丢給彩環,嚷道:“快拿走,我聞不得那個味兒。”

彩環嗅嗅鼻子,“什麽味兒也沒有嘛,少夫人的鼻子也恁尖了些。”彩環一走,細奴終于松快了,在池子裏游魚一般游了兩圈,然後,靠在池壁,只露出一個腦袋,眯着眼,自言自語:“你打算看到什麽時候?”

“喲,耳力不差嘛,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黑衣女子坐在橫梁上,兩條細長腿蕩啊蕩,倏乎從橫梁上飄了下來,抱臂看着細奴,“啧啧,小日子過得很逍遙嘛。”

“你不該來的,墨棋。” 細奴依舊閉着眼,模樣沉靜的很。

“是,你是老大,一切行動聽你指揮,可你自打入了書院,你說說,你除了貪圖享樂,都幹了些什麽?”墨棋俯下身,手剛摸上細奴肩,細奴面色一寒,“墨棋,你僭越了。”

“嚯,跟了天下最有錢的男人,說話的口氣顯見硬氣多了。”墨棋笑得嘲諷,“太後讓我給你提個醒,逍遙歸逍遙,可你別忘了,你身上賦予的使命。”

細奴臉色越來越冷,将墨棋手從肩上撥了下去,勾唇一笑:“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墨棋,你的胸襟還能更廣闊些嗎?”

“我又不是男人,要那寬闊的胸襟作甚?”墨棋瞅了瞅周遭繁複奢華的裝飾,鼓掌連勝叫了兩聲:“好,好。”轉身,面向細奴,笑得妩媚:“你該不會真打算跟他厮守一輩子,為他生兒育女吧,太後的本意可并非如此哦。”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幹。”細奴起身,剛要去拿池邊疊放整齊的衣裳,墨棋眼疾手快搶在手中,瞧了瞧,撇撇嘴:“哎喲喂,這便是全大胤獨一份的寶貝雪蠶衣?也不咋樣嘛。”

“墨棋你不該來的,這裏不是你想像那麽簡單。”細奴擡起頭,靜靜看着墨棋。

“放心,我很隐蔽的。”墨棋揚了揚手中軟鞭,“謝謝你送我的鞭子,用着蠻趁手,就是想試試嫁人後的你身手可有長進?”說罷,墨棋将雪蠶衣高高抛起,水中一抹白影“嗖”的竄出水面,在細奴手即将抓到衣裳的時候,黑影縱身騰躍而上,手中軟鞭朝着白影甩了出去。

細奴單手執了軟鞭一端,一扯,一收,身子在空中飛速旋轉,眨眼已到了墨棋近前,二指豁然勾扯住墨棋腰間衣帶,‘滋溜’一聲,衣帶被細奴扯了下來,墨棋胸前衣襟登時大敞。

“你……”墨棋雙手裹了散開的衣襟,護住胸前大片春光,再擡眼望去,細奴伸展雙臂已然穿戴整齊,轉身笑意盈盈看着她,“話既帶到,你可以走了。”

“小沒良心的,人家好心過來看你,你就是如此待自家姐妹?”

墨棋縱身躍上房梁,回頭,她喊話細奴:“姐妹一場,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他要知道你騙了她,你該知道後果,逢場作戲且忌動真情。”

細奴手中衣帶抛了過來,“多謝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墨棋接住,随手縛于腰間,臨走,墨棋說:“風雲雨雪霧霜露,琴棋書畫詩酒花。流琴已經出宮,她的手段向來狠辣,很受太後賞識,我們誰也不曾見過她,但願你們不要遇上,阿奴,你,多加小心,對了,記得替我問候卿卿,我走了。”

細奴一驚:“流琴出宮了?”

33、033:做了壞事,休想逃 ...

大約一炷香後, 鄒玄墨下課回了‘竹裏館’,駱一背着他的辦公包踱着方步跟在身後。

剛踏進‘竹裏館’大門,就見彩環手裏拎着菜~刀正滿院子追趕大白鵝,彩環兇巴巴的沖着大白鵝喊:“叫你跑,看我不剁了你的爪子下酒吃。”

“你要剁了誰的爪子?”

瞥見門口進來的那抹熟悉身影, 大白鵝圓滾滾的身子搖晃着迎向他的主人。

駱一手指彩環,喝道:“醜丫頭, 這可是師尊最心愛的大白鵝,你敢欺負它?”

“喂, 你會不會說話, 誰欺負它了, 好賴不分。”彩環惱的很,回頭看見鄒玄墨黑着臉站在門邊, 彩環忙将菜~刀隐于身後, 低低喚了聲:“主上。”

見他臉色不好,彩環解釋道:“我沒有欺負大白, 少夫人曬了花籽在廊檐下,這壞東西趁我離開的工夫, 偷吃不說, 還給花籽裏拉了粑粑, 兩只鵝爪子刨的院子裏到處都是, 簡直壞透了。”

“那你也不能剁了大白的鵝手手……哦,不,是腳腳。”駱一覺得大白鵝很無辜, “你讓它以後拿什麽走路?你的心也太狠了。”

鵝手手?

啧啧啧……

彩環龇牙咧嘴:“誰剁它了,不是沒剁成嘛。”他們來得也太是時候了,要不然,晚上就有燒鵝掌,鹵鵝肝吃了,彩環光想想那美味的燒鵝掌,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是這樣子?”鄒玄墨沉了臉,他喚:“大白。”

大白鵝伸長脖子,張着兩只膀子拍打着,在他腿上蹭啊蹭。

“你是不是搗亂了?”鄒玄墨蹲下順了順大白鵝脖頸毛發,大白鵝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乖覺的很。

彩環沖着大白鵝翻了一個白眼,大白鵝沖着彩環‘呃,呃’扯了兩嗓子。

叫也沒用,別以為有靠山就了不起,彩環可是有證據的,手指着廊檐下的罪證說:“靠山回來也沒用,它就是搗亂了,呶,證據都擺在那兒,主上要不信,何不自己看。”

靠山?

是在說他咯。

鄒玄墨順着彩環手指方向看過去,只一眼,眉頭皺起,低頭再看大白鵝,哪裏還有大白鵝的影子。

嘿,闖了禍,溜的倒快。

“臭小子,你……”

“別看我,不幹我事,腿長它身上,它自己要走的。”駱一沒事人一般,高仰了脖子。

“幹了壞事還想溜,逮住你要你好看。”彩環提着裙擺去追大白鵝,鄒玄墨清咳一嗓子,道:“行了,你已經吓到它了。”

“主上。”彩環垂頭喪氣止了步子。

“少夫人呢?”他問。

主上可真護短。

彩環不想跟他說話,垂眸,手指了指隔壁院子,鄒玄墨看了彩環一眼,心中好笑,這丫頭,居然跟一只鵝計較,至于?

聽說細奴在‘蒼苔院’,鄒玄墨擡腳出去了,臨出門,他喚:“駱一,将花籽收拾幹淨。”

“啊?為什麽是我?”又不是他幹的,是大白好吧,駱一苦了張臉,彩環手指着叫苦不疊的駱一哈哈大笑,罵道:“活該,報應來了吧。”

駱一耷拉着腦袋,一臉苦兮兮。

“磨磨蹭蹭的,快點收拾,好東西一會兒都沒了,有你後悔的。”彩環坐在耳房外的圈椅裏,高跷了二郎腿,從小幾的盤子裏順手抓了一把瓜子嗑着,嘴角噙了一抹得意的笑。

相比‘竹裏館’的喧嘩,‘蒼苔院’要安靜很多,鄒玄墨站在窗邊聽了聽,退了出來。

他想這個時辰細奴應是在準備晚膳,于是來了膳廳,果然,母親在上首泰然端坐,九嫦坐在下首,獨不見他家娘子。

“娘,嫦嬸。”鄒玄墨腳一擡,施施然進來了。

“衍之快些洗洗,馬上就開飯了。”九嫦就待起身伺候他洗漱,鄒玄墨按住她肩頭,道:“嫦嬸坐着,我自己來就成。”鄒玄墨兀自淨了手,之後就進了後廚。

“到底是成家的人,知道疼惜人了。”九嫦笑。

榮楚湘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哼,他這哪裏是疼惜你,他是着緊他媳婦兒。”

九嫦說:“我就說的細奴丫頭。”

“瞧瞧,叫的多親密,還說沒被那丫頭給收買,說出來誰信呢。”榮楚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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