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早餐

因為這個念頭的忽然冒出, 讓何慕初原本雀躍的心情慢慢沉澱了下來。

她微抿了抿唇角，姣好的面容平靜下來，擡腳緩緩走到了那本書身邊, 将手輕輕覆在了它的封面上, 眉眼垂落下來，有些發怔。

之前，她總想着, 如何以一個最好的時機，将自己過去年的那些情愫一一講述給他，甚至于鼓足勇氣和他說一起去聊城一中。

可從未想過，早在她開口之前, 他就知道了這一切。

而現在，她并不确切他是否看了這本書，又或許在這本書上看到了那張照片。

可就算想到了這個結果，她卻并沒有自己原本想象中那麽的慌忙失措, 只不過心比起往常跳得快了些, 連同心尖處好似有什麽一點一點彌漫出。

她低下頭，将那本書拿了起來, 輕輕一翻, 就落到了她經常翻的那一頁。

盯着書上那頁上的少年，她眉目溫軟下來，目光輕柔，好似在無聲地撫摸着那張照片。

直至她擡起手摩挲過粗糙的書面，書上那個一直面容清淡的少年好似将目光動了動, 越過薄薄的書頁, 最後透過七年的時光, 看到了她。

在那一瞬間, 她好像也看到了十六歲的自己，莫名鼻頭酸了一下，她紅了眼眶，但還是彎唇笑了笑，眼裏有水光浮動。

等到心裏恢複平和，她将書緩緩合上，然後擡眼去看窗外。

下午三點，外面的陽光透過林梢打了下來，透過開着的窗戶，傾瀉進了屋內，并不刺眼。

這樣的天氣，正如她剛入高中的那一場開學典禮上，她站在主席臺下擡頭看正演講的他那天。

有句歌詞她覺得寫得很好。

當愛來臨的時候，有種特別的溫柔。

不知那是沖動還是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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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六歲的那天，少女的心動如清脆的銀玲，被輕風拂過，響起了一陣陣悅耳的鈴音。

所幸七年後，她的禱告，終于有了回音。

直至今日，何慕初才發現，她比想象中的自己，要更勇敢的多。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彎了彎眉眼，将那本書抱在懷裏。

或許是因為有了他對她很多很多的愛。

雖然想過徐晏知道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但何慕初想到他沒說，一定是顧及她自己的想法。

而她，也該不斷地向他走，不再去畏懼這件事。

在晚上睡覺前，她趴在床上，給徐晏發了一條消息：“等我考完試，就去聊市一中吧。”

她發了一條小人表情很堅定的表情包，随後又發了一句：“這次無論發生什麽，我們一定可以去。”

手機那方的徐晏自是感覺到小姑娘現在的語氣和下午的有了些許變化，但他沒有具體過問，唇角彎了彎，回道：“嗯，一定。”

“明天我接你去上班。”

“好。”

何慕初盯着手機屏幕上綠框裏的黑字，唇角不自主地翹起，彎彎烏黑的眼眸如月牙一樣。

或許是因為心情波動有些大，等關了手機躺在床上後，她入睡地很遲，以至于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媽剛做好飯，何慕初就急匆匆地從房間裏收拾好跑出來，往門口沖。

何媽有些無奈，一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快遲到了，轉身将倒好的豆漿裝進了紙杯，讓她提着路上喝。

出門前她順嘴提了一句：“今天徐晏來接你嗎？”

何慕初邊咬着一塊面包邊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她媽不出意外地笑了下，看了她幾眼：“怪不得睡的這麽踏實。”

何慕初臉一紅，有些緊張地指了指靠裏的那間房間，小聲提醒她：“媽你小聲點，爸還在睡覺呢。”

昨天她爸坐了一天的車，想必也累的不輕，不然現在早就起來了。

到時候徐晏來接的，說不準就是她和她爸了。

想來，她不敢耽擱，就要背着包開門，她媽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順便把門口的垃圾也帶上。”

何慕初将包背正了些，聞聲應了一聲，彎下腰右手熟練地提起袋子，左手提上豆漿，出門前向她媽告別了一聲。

等快步踩着樓梯下了樓層，一出門口，偏頭就看到了徐晏的車剛剛從小區裏開了進來。

她彎了下唇，沒有讓他再多等，小跑着來到垃圾桶旁，就把手上的東西扔了進去，轉身彎眼就要向他的車走去。

結果餘光微微往下一掃，就掃到了還在自己手上挂着的垃圾袋。

何慕初笑容一斂，目光慢慢回到了方才自己扔進東西的垃圾桶上。

所以，自己剛才……是把豆漿扔進去了是吧？

而且還是在徐晏的注視下，做出了這麽丢人的舉動。

她垂下頭，連忙捂住自己害躁變紅的臉，又重新飛快地回到了那裏将垃圾袋扔了進去，然後低着頭一言不發地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而方才的徐晏就看到，原本還心情不錯的小姑娘，看到他時，還眉眼彎彎着沖他笑。結果扔完手上的垃圾，有些呆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東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扔錯了，神情一瞬間就低落了下來，原本上揚的眉角都耷拉了下來。

在垃圾桶猶猶豫豫地站了幾秒，最後還是有些無奈地向他這邊走來。

目睹完小姑娘一系列的情緒變化，一向神情從容淡漠的他不由得彎了彎唇角，眉眼染上笑意。

剛上車，還沒等他說什麽，她低着頭，悶悶的聲音傳過來：“不許笑話我。”

徐晏唇角勾了勾，清俊的眉眼含上幾分笑，嗓音輕緩清潤。

“不笑話你，我只是意識到，今天早上有了機會給你送早飯。”

她一怔，擡眼去看，就見的他微微起了下身子，就從車後座提出了一袋早餐，有一些面包還有一杯熱牛奶。

“你是打算每天都準備早餐嗎？”

徐晏沒有出聲否定。

她不由得莞爾一笑，方才有些郁悶的心情舒散了不少：“萬一我就跟平常一樣，在家裏就吃了呢？豈不是浪費了？”

他目光平靜，落在她的身上，聲音有些低，但帶了淺淺的柔意：“就算有用一回，那就是值得準備的。況且，就算沒吃，我可以最後解決掉。”

何慕初抿住小嘴，忍不住笑了笑，拿出面包小口啃着。

進醫院後，她下車前，還是沒忍住，拉開安全帶後，将身子往他那邊靠了靠，手一伸，勾住了他的脖頸。

他垂眼注意到她的動作，身子配合她往前俯了俯，手擡起托住她的腰兩側，沒有讓她因為這個姿勢會覺得太累。

等兩人靠近到将近相貼的位置時，感受到他幹淨清冽的氣息萦繞在她周圍，何慕初眉眼溢出滿滿的笑意，頭一擡，就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颔處親了一口。

“謝謝你，男朋友。”

他唇角勾起，輕笑了下，清沉的目光自她有些粉嫩的唇角掃過。

“進步了。”

比起上次兩人的告別，對于這次她的主動，他很是中肯地給予了她誇贊。

于是，他微微俯下頭，又在她柔軟的唇上親了親，嗓音含笑：“進步應該給獎勵。”

“給誰的獎勵？”

女孩明亮澄澈的瞳眼看過來，他眼裏笑意漸濃，聲音夾雜着幾分寵溺：“給我的獎勵。”

她唇角一揚，白皙的臉上露出了又甜又軟的笑容。

和徐晏告別後，她就進了醫院。

因為要即将結束實習階段，所以她需要将這幾個月在科室內學到的知識再重新鞏固一遍，所以對于她本就不再寬裕的空閑時間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查房換藥的途中，她還不忙邊走，邊背那些知識點。

之前她的基礎知識不差，複習起來也能很快跟的上。

不過就在給病人換藥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有個新來的上了些許年紀的病人，做完手術剛轉入住院沒幾天，身子還很虛弱，不過幸好周圍家人照顧地緊，沒讓老人受什麽虧待。

因為顧及着老人會疼，何慕初在拆解包紮換藥的時候，已經足夠小心，可畢竟是創口，受到刺激身體總會有所反應。

老人沒忍不住，“哎喲”了一聲，在一旁看護的家人見狀還以為何慕初手上動作沒了輕重，下意識就将她推倒了一邊，語氣有些激動道：“你會不會上藥啊你！”

那個陪護的家人是個中年女人，應當是老人的女兒。

何慕初一時沒防住，被那個女人一推，若不是及時拉住了旁邊的床腿支架，可能就會因為慣性摔倒在地上。

她穩住身子後，雖然覺得自己方才的力道和手法都沒問題，但還是對着那個女人語氣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下次再注意一些……”

話還未說完，面前的女人目光就落在了她胸前挂着的實習醫生胸牌上，當下就開始生氣地不停指責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實習生笨手笨腳的，醫院這些病人是讓你們拿來練手呢？還不如回去學校再好好多讀幾年書出來……”

原本何慕初最初覺得這件事沒什麽，為了病患之間的關系盡量良好些，她出聲道個歉就可以過去了，卻沒想到面前的女人看到她是個實習醫生，就覺得是自己占了理，開始不斷地數落着關于實習生一些自認為極其正确的言論。

何慕初知道這個社會上，有一些人對醫院的實習生的确信任不夠。

可是，女人說的實在過分，幾乎将這個身份貶低地一文不值，最後還對她說：“下次就換個正正經經的醫生來，我們來這醫院花了這麽多錢，來個實習生算什麽啊……”

何慕處抿了抿唇，将逐漸翻湧起來的情緒慢慢壓下去，把臉上的口罩從一只耳上取了下來，露出她光滑白淨的小臉，一雙漆黑的眼幹淨而又鎮靜。

她的聲音不高，但吐字很清晰，說話慢條斯理，條理分明。

“這位患者家屬，首先我方才向你道歉，并不是代表着我的做法有什麽錯誤，而患者的反應也屬于正常反應之中，您不應該将您的個人情緒加到實習生這個身份上來，因為每個醫生，都是從實習階段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