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暗戀

既然青春只有一次, 何不栽在他身上。

——摘自謝臨月《月亮港灣》日記本

謝臨月笑容凝固的看着他，想從他口中品味出那些話的意思。

可無論怎麽看, 也沒有感受到她心中所想的那種情誼。

不免再次自嘲那份少女的自作多情, 收回視線後默默将頭低下注視串串。

可莫名的，她現在看串串，總覺得能從它身上看到趙宥齊的影子。

就像是, 父女倆。

“聽到我說的話了麽？”趙宥齊見她不應，又重複問道。

謝臨月還是克制不住心髒跳動異常, 那是說不出的情愫，帶着幾分委屈。

瘋狂迷戀一個與自己不大有可能的人, 大約便是天底下最難過的事。

“知道了。”她敷衍一句。

趙宥齊含笑點頭, “那串串等着你。”

謝臨月心裏是說不上的喘不過氣，逃命一般, 從趙家離開。

高考前一晚，趙敏從壹京趕回來。

兩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

謝臨月不理解哥哥明明都被保送了, 還要去參加考試, “你非要去麽？”

Advertisement

謝臨陽猜到她沒憋什麽好話，但還是因為察覺到近日小姑娘情緒似乎不大對而耐心解釋道：“高考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時刻, 如果不參加, 是會留下遺憾的。”

“爸爸媽媽明天要去工作，沒有人去給你送考。”謝臨月在心中憋了許久, 終于找到一個借口，“哥哥，你看到別人都有爸爸媽媽送，一定會羨慕的。”

所以, 與其讓自己觸景生情, 不如不要去。

謝臨陽覺得好笑, 甚至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面都裝了些什麽奇奇怪怪的道理。

“爸爸媽媽，你們明天是不是沒空去送哥哥？”不死心的，謝臨月又看向謝家夫婦。

他們對于兒子的優秀習以為常，且第二天确實有重要的工作處理，便順着女兒的話回道：“是呀，明天我們沒有時間送哥哥。”

謝臨月雙手一攤，臉上滿是‘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的自信。

“小鬼，我今天心情好，所以不和你一般見識。”謝臨陽冷漠挑眉，“不要再想歪點子了。”

謝臨月還想再說些什麽，但餘光發現趙宥齊正注視着自己，便怏怏作罷。

“其實，明天阿姨也沒有時間送你宥齊哥哥。”趙敏最喜歡謝臨月，說話都比對其他人要溫柔許多，“所以，明天月月替我和你爸爸媽媽送哥哥們去高考怎麽樣？”

謝臨月皺起眉頭，她之所以攔着謝臨陽去參加高考，就是害怕自己會被爸媽拉上送考。

她實在無法面對高考一結束，就要和趙宥齊畫上句號的事實。

小姑娘開始一言不發，沉默着低頭吃飯。

“小鬼，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謝臨陽蹙眉看她，複又伸出手摸她額頭，“也不燙呀。”

謝臨月甩開他的手。

她沒有發燒，但又确确實實生病了。

這種病是種古老的傳說。

人們稱為相思病，藥石無醫。

“月月，如果你能來送我的話，我會覺得很開心。”趙宥齊終于開口，語氣溫柔的不像樣子，“高考，對哥哥來說，真的很重要。”

關于他明天高考，網上已經提前掀起輿論。

他是公衆人物，一言一行都會被放大。

那麽高考成績自然也會成為網友津津樂道的事情。

包括高考這兩天，也不排除會有粉絲守在考場外。

謝臨月緊咬下唇，整個人幾乎被一種名為不舍得情緒吞噬。

“月月，來送哥哥麽？”

謝臨月拿着筷子在碗裏戳來戳去，多時才緩緩開口道：“好吧，那我去送考。”

既然阻止不了時間流逝。

那就随着時間，成為彼此印象裏最後留存的那個人吧。

夜已深，謝臨月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多時，她悄悄打開床頭燈，翻起自己的衣櫃。

她記得去年和陳紅去逛街，買過一條旗袍。

因為蜀市一中校規極嚴，她只在暑假穿過一次，那條旗袍便光榮隐退了。

直到她将衣櫃刨了個底朝天，才終于從角落揪出一條皺皺巴巴的淡綠色旗袍。

小姑娘又蹑手蹑腳跑去衣帽間，将蒸汽熨鬥搬到自己卧室。

燙好衣服，謝臨月又開始不滿意其他，索性直接跑去浴室。

一切收拾妥當後，窗外已經泛出魚肚白。

她暗自忙了一個晚上，可精神還是無比亢奮。

明明只是送考而已，她卻激動地像要出嫁一般。

當她化好淡妝，謝臨陽已經來敲她門。

小姑娘本就生的白嫩，又發育的極好。

穿上旗袍後，更顯得人身材姣好。

謝臨陽看着盛裝打扮的妹妹不由調侃，“昨天明明還一臉不情願，今天怎麽特意打扮一番去送哥哥？”

謝臨月瞪他一眼，并不想解釋原因，沒好氣回道：“我可是家裏唯一去送你考試的，你不要惹怒我。”

謝臨陽拆開牛奶，恭恭敬敬放到她面前，“人不大，脾氣不小。看來是我平時把你慣壞了，半點對哥哥的禮貌都沒有。”

謝臨月自顧自的喝牛奶，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

直到臨出門，她才邊換鞋子邊對謝臨陽說道：“哥哥，你也不要太緊張。如果遇到不會的題，別灰心喪氣，記得自己被保送了。”

“而且我今天穿旗袍，就是為了給你加油打氣的，預祝你旗開得勝。”

謝臨陽一愣，遂問道：“你這是在考前開導我？而且你今天也不是送我一個人，小鬼，你不會是有其他私心吧？”

像是被戳破心事，謝臨月沒來由的一緊張，“我能有什麽私心，我肯定是希望你好好考試。”

“你不會是想去考場外偶遇小帥哥吧？我告訴你，大學和高中是有壁壘的，你最好不要動歪心思。”

謝臨月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随即打開房門，不想再聽謝臨陽胡言亂語。

趙宥齊與此同時也背着書包走出。

他穿了套綠色的運動套裝，戴了頂棒球帽。

少年意氣風發，讓人輕易移不開視線。

而他似乎也被謝臨月的裝扮驚豔到，眼神不加遮掩的停留在她身上。

“早，月月。”趙宥齊主動打招呼道。

謝臨月看得有點入神，那是被美色蠱惑的感覺，“早，哥哥高考加油！”

說高考加油是真。

但她心裏空落落也是真。

“月月今天真漂亮，是為了哥哥們特意穿的旗袍麽？”趙宥齊走在她身側，垂眸淺笑說道：“今天我們挺有默契，穿的顏色都一樣。”

謝臨月有些羞，雖然确實是為了送考穿的，但顏色确實不是她所把控的，“旗開得勝，一路綠燈。”

“你們确定不是為了排擠我這個親哥，商量好穿的同色系。”謝臨陽手插口袋，悠悠在身後說了一句。

謝臨月氣的鼓起腮幫子，“哥哥！”

謝臨陽：“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反正蜀市人民都知道，他趙宥齊才是你親哥。”

謝臨月不想再理他了，氣鼓鼓走到趙宥齊身邊。

而趙宥齊便看着他們兄妹倆鬥嘴，不舍得離蜀的情緒又深了一些。

他們二人的考場就在蜀市一中，因為出門早，便決定步行去學校。

謝臨月再次沉浸到，一些難以名狀的哀傷。

所以一路上大多沉默着，聽謝臨陽和趙宥齊聊天。

“高考完就走麽？”

“差不多，這周內。”

“學校周末舉辦畢業典禮，是不是來不及參加了？”

“準備要進劇組，大概率是的。”

謝臨月鼻尖猛然一酸。

害怕他們發現自己的異樣，謝臨月快步朝前走去，刻意與他們拉開距離。

“她怎麽了？”趙宥齊低聲問道。

謝臨陽聳了聳肩，“誰知道呢？這個年齡的小孩，都奇奇怪怪的。”

--

将兩人送進考場後，謝臨月找了片樹蔭站過去。

考場外皆是來送考的家長，她混入其中後，與畫面格格不入。

就在上午考試即将結束時，突然出現幾個扛着攝像機的人走到她面前。

女主持人笑着同她說道：“你好，你也是來送考的麽？是考生的什麽呀？”

謝臨月被包圍着，旁邊的人也都十分好奇的看向她。

“沒關系，我們是蜀市衛視的，随機采訪一下。”

謝臨月這才點頭回道：“我來送哥哥高考。”

“原來是送哥哥高考，那你有什麽要對哥哥說的麽？”女主持示意攝像，将鏡頭推進，給謝臨月一個近景。

“這個采訪之後會在電視上播麽？”

“會的。”

謝臨月突然便認真起來，“我想對哥哥說，我永遠在他身後支持他，他是最好的哥哥。”

無論未來會是怎樣，他曾如夢一般出現過自己身邊，已經是神靈眷顧。

“我也希望哥哥無論未來走多遠，都不會忘記我。”她聲音到了最後幾近哽咽，“我是真的很喜歡我哥哥。”

女主持看着小姑娘紅了眼眶，一瞬慌亂，“小妹妹放心，你哥哥肯定也很喜歡你，不會把你忘掉的。”

無論是不是安慰的話，謝臨月都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

大約是終于将心裏話說了出來，不再似從前那麽堵在心口。

第一天考完試，謝臨月回到家後倒在沙發上便睡着了。

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下午。

她從床上驚醒，鞋都沒有來得及穿，便跑了出來。

“哥哥呢？”

陳紅正在廚房準備食材，“那自然高考去了。還有，你真的沒有哪裏不舒服？”

謝臨月嘆一口氣，赤着腳朝廚房走去，撲到陳紅懷裏，“沒有不舒服。”

“那你最近怎麽回事？沒有一點精氣神，還郁郁寡歡的。”

謝臨月吸了吸鼻子，編了個理由，“就是想到哥哥要去上大學，家裏只剩下我和爸爸媽媽，覺得很孤獨。”

陳紅不免笑出聲，“哥哥在的時候你天天欺負他，哥哥要走了，又舍不得了？”

“嗯，舍不得哥哥了。”

“媽媽，哥哥走了，是不是就該把月月忘掉了。”

陳紅放下手裏的東西，抱住女兒，“怎麽會，他是你哥哥，他敢忘媽媽就打他。”

因為謝臨陽是自己哥哥，所以他永遠不會忘了自己。

可趙宥齊并不算親哥哥，她沒有任何理由要求他必須記得自己。

--

高考正式結束，全世界都在歡呼。

而唯一值得謝臨月喜悅的，便是趙宥齊确定先參加周日的畢業典禮再回京。

畢業典禮定于學校禮堂內舉辦，因為有不少家長前來，便顯得比往常熱鬧。

謝臨月同爸媽還有趙敏站在一起，等待入席。

這時徐珊珊氣喘籲籲跑來，“奚老師找你。”

謝臨月雖然不喜歡奚姣，但還是乖乖主動去找奚姣。

“奚老師，你找我。”

“對，剛剛發生了一些突發情況。給趙宥齊獻花的同學不舒服，老師想讓你代替獻花。”

謝臨月還沒有反應過來，大腦便已經替她答應，“好。”

高三畢業典禮，趙宥齊作為學生代表上臺致辭。

謝臨月抱着鮮花站在側幕臺看他。

不知是不是鎂光燈太過耀眼，她幾乎一句話也沒有聽到。

直到奚老師推了推她，謝臨月才意識到該上臺獻花了。

伴着熱烈的掌聲，謝臨月懷抱鮮花登臺。

大禮堂的聚光燈太亮了，比她跳芭蕾舞的時候都要亮上數倍。

這天的趙宥齊格外好看，光亮下的他，清隽爽朗，身姿挺拔。

他溫柔注視着自己，看着她慢慢走來。

她眼前盡是白茫茫一片，全然憑借感覺站到指定位置。

謝臨月不明緊張起來，甚至連花都忘了給他。

那是一瞬間的失去知覺，但卻又感覺到趙宥齊溫柔擁抱她。

在人聲鼎沸的起哄聲中，趙宥齊貼近她耳垂輕語。

“月月，我會去壹京戲劇學院。如果你對表演感興趣，試着繼續做我的學妹吧。”

相擁的五秒鐘內，謝臨月滿腦子都是。

既然青春只有一次，何不栽在他身上。

作者有話說：

謝臨陽：蜀市人民都知道，他趙宥齊才是你親哥。

趙宥齊：有沒有可能，我根本不想做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