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雙向奔赴

I really want to have a future with you。

——摘自謝臨月《月亮港灣》日記本

那天兩人吃過午飯後, 一直陪着串串玩到晚上。

臨送謝臨月到學校前,趙宥齊從後視鏡內看了眼已經在後座睡倒的小狗, 笑着說道:“真像一個小留守兒童。”

謝臨月也回過頭摸了摸串串, “小可憐。”

“我這次回劇組準備把串串帶上,它經常一個人在家,無聊又孤獨。”趙宥齊說道。

謝臨月幾乎脫口而出, “那我要經常和你視頻,我想多看看串串。”

趙宥齊點頭, 意味深長道:“只看串串?”

狐貍精借着紅燈停下車子,直勾勾看着她, 謝臨月緊咬唇角倍感心虛, “再看看哥哥,有沒有又曬黑。”

趙宥齊歪着頭朝謝臨月挑眉, “哦,嫌哥哥黑了?”

謝臨月抿着唇不言語, 她哪裏會嫌棄他黑, 分明是心疼他嚴寒酷暑辛苦拍戲。

抵達學校,趙宥齊降下車窗, 又伸手揉了揉她腦袋, “國慶節首映禮,哥哥來接你。”

謝臨月一路都有些傷感, 因為趙宥齊馬上要回組,這一去便不知又要多久才能見到。

但現在得知兩個還有見面的機會,小姑娘臉上喜悅的情緒再也藏不住。

“知道了哥哥。”

“好,到宿舍和哥哥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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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謝臨月轉身離開, 趙宥齊卻只是升上車窗。

他就那樣默默坐在車裏看着小姑娘的背影逐漸變小, 然後消失在拐角。

突然地, 趙宥齊很想點支煙。

沒有原因,就是有點想念剛剛還對着自己撒嬌的人。

但好在,國慶節很快到來。

壹京大街小巷飄着紅旗,入眼盡是節日的喜慶。

趙宥齊一早便去京戲接謝臨月,随後兩人趕往首映禮所安排空降的影院。

因為電影結束後還會有采訪,所以兩人剛一到達現場便被工作人員帶到後臺化妝。

這次的首映禮服裝由劇組統一準備,男生是黑色的中山裝,女生則是藍色的國中女學生裝。

謝臨月化好妝出來時,趙宥齊已經等待在外。

他生的本就五官深邃英朗,換上中山裝後更顯正氣。

“這麽看着哥哥幹什麽?”趙宥齊見她出來後,故意痞氣調侃道。

謝臨月眨動幾下眼睛,不動聲色移開視線,“誰看你了,自戀狂。”

“嗯,哥哥是自戀狂,但月月今天特別好看。”趙宥齊并不惱,只笑着點頭。

謝臨月癟嘴瞪他,“又開我玩笑。”

趙宥齊也不解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凳子,“坐下等吧。”

電影在一個小時後結束,待到各媒體就位,主持人宣布演員登場。

不同于點映禮時,今天謝臨月的站位發生了變化,直接被安排在趙宥齊身邊。

本以為此次她的到來就是花瓶作用,卻不曾想這次被鯨媒體主動采訪。

“《長征》裏所有人都有結局,但只有小藏女最後是出現在小紅軍的夢中,那麽小藏女的結局是什麽呢?”

謝臨月微怔片刻,因為并沒有人提前和她對采訪稿。

但謝臨月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接過話筒大方看向鏡頭道:“《長征》圍繞着信仰、信念、信任三個點來敘事,而對于小藏女來說便是,從前的書信慢,一生只夠等一人。”

因為她的角色一邊襯托戰争殘酷,一邊又讓人對戰争結束後的生活有所期盼。

所以小藏女最好的結局便是如此,用一生去等待那個愛的人。

謝臨月話音剛落,便贏得滿場掌聲。

鯨媒體記者再次看向趙宥齊,笑着問道:“小紅軍認為小藏女說的怎麽樣?”

趙宥齊先是看了眼謝臨月,随後笑的燦爛,點頭道:“我的瑪吉阿米說的都對。”

當天,謝臨月和趙宥齊兩人再次登上熱搜。

只是再沒有人去罵她,反而是格外憐惜電影中一對有情人就此錯過,抱憾終身。

首映禮結束的當晚,趙宥齊回組。

謝臨月跟着小白送他到機場。

真正的離別到來,謝臨月在車上抱着串串。

心中不由吃醋,連她的狗狗都能陪着趙宥齊去劇組,而她卻只能去學校上課。

“不用這麽舍不得串串,下個月末就回來了。”趙宥齊看着一臉幽怨的人說道。

謝臨月耷拉着臉,情緒不高,“串串也要走,就把我一個人丢在壹京。”

趙宥齊揉了揉耍小孩子脾氣的人,“等你大二可以接戲了,哥哥就把你也一起打包帶進劇組,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就團聚了。”

正怨怨的人立刻臉頰緋紅起來,“白哥還在呢,哥哥你又亂說話。”

趙宥齊輕笑出聲,“行,下次等小白不在,哥哥再這樣說。”

謝臨月臉更紅了,“禁止調戲小姑娘。”

“不調戲了。”話雖是這麽說,但趙宥齊還是伸手揉了揉她腦袋。

不同于從前,今天的謝臨月居然覺得有些舒服。

或許是他動作比從前輕緩,讓人錯覺十分溫柔。

晚十點,趙宥齊帶着串串登上了飛機。

謝臨月原以為沒有趙宥齊和串串的壹京會十分孤獨,但從他回組後的每一天,都會在收工後雷打不動的打來視頻電話。

此後的半個月,謝臨月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麽難熬。

他們本就因為工作和學業原因各自忙碌,而晚上這一通電話,卻剛剛好治愈兩人。

這樣心懷期待的日子一直維持到十月末的某天,謝臨月一直等到淩晨也沒有接到趙宥齊打來的視頻電話。

而害怕影響他拍戲,謝臨月也不敢主動給趙宥齊發消息。

就這樣一直等到謝臨月昏昏欲睡時,她手機震動兩聲。

并不是微信消息,但謝臨月還是快速的睜開眼睛。

那是微博頭條推送的消息,赫然加粗的新聞标題寫道:【《隐》劇組發生車禍,演員趙宥齊被甩下懸崖,整整一個半小時未尋到蹤跡,生死未蔔...】

那是視覺和顱內血壓沖擊的雙重刺激,謝臨月瞬間覺得眼前發黑。

她顫抖着點進微博,現場發生危險的視頻大約已被工作室壓下,只有劇組人和當地消防緊急往懸崖下尋人。

但山林茂密,地勢崎岖。

沒有人知道趙宥齊身處何處。

而他們唯一能依靠的,便是一條白色的小狗。

謝臨月認出是串串,小家夥已經渾身泥濘,爪子上清晰可見血跡。

大滴的淚珠砸在枕頭上,那是一陣來自心底的窒息。

謝臨月再也控制不住去撥那通等待已久的電話,只是鈴聲響了又響,傳來對方無人接聽的通知。

逐漸的,謝臨月的抽泣聲将寒菡她們吵醒。

“怎麽了月月?”

謝臨月呆滞從床上坐起,開始穿衣服。

但因為過于悲痛,她連衛衣的前後都辨別不清。

等寒菡跑到她窗邊時,只見謝臨月的臉被悶在帽子裏。

寒菡和周伊重新給她脫掉衣服,“發生什麽了?”

謝臨月捂着胸口,口齒不清道:“宥齊...哥哥...出事了。”

寒菡和周伊一頭霧水,“你做噩夢了是麽?”

謝臨月大腦已經混亂成一鍋粥,不知該如何給兩人解釋,于是繼續給自己穿衣服。

“現在宿舍門已經鎖了,月月你這是想出去麽?”

謝臨月哭的泣不成聲,“我,我想去,我想去雲南找他。”

寒菡和周伊對視一眼,倍感無助。

最後寒菡讓周伊先穩住謝臨月,她給解月光打了通電話。

挂斷電話的寒菡楞在原地,十秒鐘後才緩過神。

“一一,換衣服,我們和月月一起出去。”

周伊問也沒問,套上一件外套後和寒菡攙扶着謝臨月悄聲走出宿舍。

那是三人第一次從女生宿舍二樓衛生間翻出去。

謝臨月腿軟到走兩步就想摔倒,最後她們是在無助中等到解月光三人。

平時漂亮的小姑娘,此刻淚水鼻涕糊了一臉。

那是從心底散發出的無力感和迷茫,像走進大霧,看不清前路。

六人便是那樣蓬頭垢面的到達機場,因為誰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才能找到趙宥齊。

好在臨他們過安檢前,謝臨月接到趙敏電話。

不同于謝臨月,趙敏則十分冷靜。

“月月,阿姨不在壹京。送宥齊的飛機再有半個小時抵達壹京人民醫院,你想辦法去醫院,替...替阿姨簽字...”

說到最後,剛剛那個冷靜的女人再也控制不住。

“月月,阿姨...你去...”

電話被挂斷。

謝臨月粗喘着氣,卻覺得氧氣還是十分稀薄。

“是宥齊哥哥,他來了。我要去醫院,去醫院...”

那時的謝臨月,只能憑借着唯一的清醒去辨別方向和下一步做什麽。

像一個僵硬的行屍走肉,攔下出租車,一路上都在碎碎念。

她哀求上天保佑,又求着司機再快一些。

抵達醫院後,謝臨月仰天張望。

飛機呢?

趙宥齊呢?

“應該在急救,去急救...”

“左轉,左手是哪個?”

“有花壇,小心不要撞牆。”

她邊走,邊自言自語的口述指令去引導自己。

終于,在跌跌撞撞中沖進了急救科。

那裏早已圍滿了人,因為沒有直系家屬簽字,醫院只是在□□趙宥齊的狀态。

串串先發現了謝臨月,從人群中沖出來。

謝臨月顧不上串串,只渾身發顫的走向醫生。“趙宥齊是不是在這裏,我是他的家屬,我來簽字。”

終于等到人,護士馬上跟過來,一邊給她講術中風險。

每句話,都好像在說他的生命下一秒就會中止。

謝臨月單手捂住耳朵,顫抖的簽下自己名字,“救人呀!先去救人呀!”

簽完字,小姑娘雙腿一軟,手腳發涼僵直的癱倒在地。

急救室的燈亮了一整晚,謝臨月被寒菡幾人扶到醫院連椅上。

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默的看着手術室大門。

謝臨月整整一晚沒有合上眼睛,她先是找護士借了碘酒和藥棉給串串包紮。

後來便是來回在急救室門口踱步,稍有風吹草動便跑到門口。

誰勸她休息一會兒,都不管用。

天微微亮時,一陣急劇的降溫襲來。

随之而至的是一場暴雪,僅僅十幾分鐘,整個世界變得白茫茫一片。

未到十一月的天,實在反常。

謝臨月臉上蒼白,那是她平生第一次知道什麽是病急亂投醫。

她扶着牆站起,往醫院外走去。

寒菡追上,想要陪同謝臨月一起。

“我到衛生間,放心,我沒事。”

等寒菡稍不注意,謝臨月獨自一人沖進了暴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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