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

作為被魏晉南北朝時期北齊政權統治下的一枚貧窮弱女子,沈瀾最近過得有點郁悶。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一覺醒來怎麽就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來。

首先,和她接觸的每一個人講話的方式和內容都好奇怪,還有屋子裏的每一件擺設和器具都怪怪的令她摸不出絲毫頭緒來。

她有些怯怯地打量着這周遭的一切,對入眼的每一副陌生的面孔都感到惶恐和不安。

女兒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被白衣天使們搶救了回來,還沒來得及長長舒上一口氣的沈母看到女兒現在這般光景,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抽抽噎噎中帶着哭腔,“她爸,咱們家小瀾會不會真把腦子給砸壞了?這一天天的,飯也不吃,話也不說一句,我這當媽的心裏……”

沈母說着說着,忽然鼻子又一酸,眼淚‘唰唰’地就滾了下來。

沈母一哭,沈瀾的幾個姨媽也忍不住跟着拭起了眼淚,病房裏頓時一片凄凄慘慘的哀哭之聲。

還是見過大場面大陣仗的沈瀾的大姑媽沈慧君心裏明鏡似的,趕緊拉着沈母的手勸慰道,“大嫂,孩子這不好好的嗎,在病房裏快別哭哭啼啼了,給孩子招了晦氣就不好了。”

沈母一聽對孩子不好的話趕緊止住了哭聲,可喉嚨裏的哽咽,只得望着睡在病床上呆呆癡癡的女兒嘆了一口氣,眼淚如泉湧般怎麽止也止不住。

沈瀾的父親沈茂奎本來就嗜煙嗜的要命,但是醫院向來明令禁止病房抽煙,幾天前煙瘾就上來了,加上女兒突遭的這場意外,此刻他眉頭緊皺,心煩意亂地對着沈瀾的母親就是一頓數落低斥,“你個死老婆子,哭哭哭,就知道哭,好好的一個家,就被你哭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沈茂奎因為心情不好,此刻說話的語氣沖沖的,像要吃人似的。

眼瞅着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沈慧君和幾個姨娘也趕緊過來幫着在中間調和就怕兩人吵起來。

可沈母薛巧雲卻也是個要強的性子,她一個箭步沖上去就揪住了沈茂奎的衣領,別看她瘦瘦小小的,手勁卻不小,沈茂奎一時被封的有點沒緩過神來,只見薛巧雲早已聲淚俱下的将胸口中所有積聚的不滿憤怒和委屈統統控訴出來,“好好的一個家就被我哭成了這個樣子?沈茂奎,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說,當初要不是你非得同意小瀾去接手那個什麽破快遞公司,我們家女兒能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嗎?啊!!!”

最後一個‘啊’字說出來的時候,薛巧雲激動顫抖地幾乎站不住,踉踉跄跄了好幾回終是将沈茂奎的衣領‘嘩啦’一下撕碎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女兒是她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如果可以交換,她寧願當時那大燈箱櫃子掉下來的時候砸到的是她,而不是她的女兒。

“接下這個快遞公司也是小瀾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她長大了有她自己的主張,我們做父母的給她背後的支持有什麽不對?”

“給她支持?你不知道她終究只是一個姑娘家啊,那快遞是個什麽行當,整天的都是一幫煙不離手髒話不離口的大老爺們兒搬貨卸貨的地方,你有把小瀾當自己親生的待過嗎?我知道的,你就是嫌棄我沒給你生個兒子出來,有本事你就讓那個賤人給你生去啊,生去啊!”

薛巧雲是咬牙切齒說完這段肺腑之言,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眼前的這個男人即使她跟他在一起過日子都過了快三十年了,可是這個男人卻始終對另外一個女人念念不忘,她算什麽,除了女兒她本已沒有任何指望,而此刻就連她最最心疼的女兒都成了如今這樣一副模樣。

她還沒來得及擦掉新湧上來的一批眼淚,只聽地“啪”地一聲重響,一記耳光火辣辣地疼在了她左臉的臉頰上,沈茂奎終究沒忍住打了妻子一巴掌,瞬間一個鮮紅的五爪印駭人心魄地浮印了出來,薛巧雲的心在寸寸滴血。

一場夫妻之間的撕戰瞬間被點燃了起來,兩個人誰也不讓誰,真個病房頓時陷入了一片兵荒馬亂人仰馬翻的狀态之中,姑媽沈慧君一看這局面越發不可收拾,急得就要把自己的大哥往門外拽,奈何女人的力氣終究抵不過男人,但好歹怒火中燒中的沈茂奎還是有分寸的,可是薛巧雲早已顧不得那許多,一把攥住丈夫早已撕碎的衣領,尖利的指甲将沈茂奎的脖頸抓出一條鮮紅的血印出來,瞬間讓人看着膽戰心寒起來……

這就是沈瀾穿越而來時對現代這對父母的最初印象,幸好有值班的護士過來給別床病人換輸液袋的時候及時嚴厲制止了這場鬧劇,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話,“要鬧到外面鬧去,病人還需要休息!”

一群人悻悻地誰都沒有敢再吭出聲來。

沈瀾真是有點哭笑不得,這到底是哪出跟哪出,雖然不大聽得懂他們叽裏咕嚕地吵些什麽,但因為身體裏腦袋裏還殘留着一些原宿主的記憶,所以她稍微理清了一下頭緒,方才心裏有了些主意。

現世的這個身體的主人有着跟她一樣的名字,也叫沈瀾。雖然她還不太習慣為什麽這個年代的人要叫阿爹阿娘為爸爸和媽媽,但畢竟經歷了那麽多年的人類文明的進化,她感覺爸爸媽媽聽起來雖然沒有阿爹阿娘喊起來親切,可是倒也念起來琅琅上口。

阿爹……阿娘……

沈瀾一想到阿爹阿娘心裏就忍不住一陣泛酸,眼淚含在眼眶裏打轉終是沒敢掉下來,她害怕這個陌生的世界,也害怕這樣多陌生的面孔,所以從醒來到現在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着,從不肯開口多說一句錯話。

可是木已成舟,她該慶幸自己還活着還是該感到沮喪,沒能和自己真正的家人生死在一起?

心裏的矛盾,她一時無法排解,只待人全部出去她一個人呆在清靜的病房裏的時候,她才盤坐在床上,将還有着淤青纏着繃帶的膝蓋緊緊抱在懷裏,然後将手心裏始終攥緊的檀木梳子輕輕地在床板上劃着。

她每次一有心事就是這樣,好在這枚古色古香的木梳子還是她略微熟悉的物件,劃着劃着,眼淚就順着鼻梁鼻尖高高地跌落下來。

那個穿越而來的沈瀾其實前身是生活在北齊末期高緯皇帝統治之下的,北齊是典型鮮卑化了的漢人統治政權,保留了很多漢人的生活習俗和語言。

高緯皇帝雖然容貌壯美卻是個出了名的昏君加暴君,他任用奸佞,殘害忠良,縱情聲色犬馬之中,荒淫無道,朝野上下混沌一片,更有那揣着虎狼心思的地方吏官巧立名目苛捐雜稅徭役繁重,百姓苦不堪言卻也只得有苦難辨。

自從生性猜忌心極重的高緯皇帝将戰功赫赫軍事支柱的大将軍斛律光和蘭陵王先後誘殺賜死後,地處西邊一直對北齊蠢蠢欲動的北周皇帝宇文邕更是伺機而動,意欲奪取北齊版圖,開疆拓土。

自此,北齊連年混戰,民不聊生。

沈瀾就是在這樣一個瘋狂而混亂的社會大背景下出生的,她雖不是家中最小的,可是上面卻已經有了三個姐姐和一個哥哥了。

她出生後沒幾年村子裏就開始鬧饑荒,加上老天作怪,河北大旱,田間顆粒無收。可是官家不管,依舊盤剝,家裏的餘糧被搜刮幹淨。

沈瀾的阿姐沈泠不忍心看着弟弟妹妹們受苦,甘願自貶身價賣入青樓,從此那千人騎萬人跨的營生。

阿爹阿娘死活不肯女兒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但奈何阿姐性情剛烈,雖換得銀兩糊過了幾年艱辛的日子卻終究是杯水車薪。

沈瀾只記得當時餓得昏昏欲絕的時候她仿佛嘗到了鮮血的味道,那樣濃烈的血腥氣,然而她終究還是暈厥了過去。

她從來沒想過這樣魂穿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用現代人時髦的詞來說就是,她穿越了。

作者有話要說:

O(≧口≦)O過完新年開新文,祝小天使們新的一年萬事如意,身體健康,學業事業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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