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疑惑
沈瀾一直有個困惑就是,為什麽她明明小跑的速度可總也追不上只是慢悠悠地拖着步子的謝嘉樹。
後來她總算是總結出來了,原來她是穿着高跟鞋的。
高跟鞋是女人優雅的利器,可更多時候卻也總讓她出糗,看來哪天得空了要去商場買雙舒适一點耐穿的平底鞋了。
她這麽想着,謝嘉樹都落了她好大一截子路了。
她一邊喊着謝嘉樹的名字,一邊時不時地彎下腰來喘着粗氣。
冬天就是這樣,白天總是很短,天一會出點太陽一會陰沉沉的,頭頂上有人家拿着拍子拍着棉被上的灰塵,‘撲通撲通’……
夜幕開始降臨。
風吹在臉上很冷,不知是不是小區太過破舊的緣故,連路燈也是昏昏沉沉的。
就在沈瀾幾乎要放棄追趕那冷死人不償命的大冰塊的時候,她忽然腳下不慎,一腳就踩上了那用紙板蓋着的窨井蓋上,她只覺得腳下一落空,随後便是‘啊’地一聲慘叫,沈瀾竟然華麗麗地跌到了窨井裏去。
還好窨井不是很深,可沈瀾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就掉進了這麽個大窟窿裏,她吓得幾乎就要哭出來。
怎麽辦,怎麽辦?
這偏僻怪誕鬼不生蛋的地方,天漸漸暗黑下來隐隐有下雨的征兆,她在井裏不停地喊着救命,可也許是因為鋼筋混凝土紮傷腿部流血的緣故,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喉嚨裏的聲音也漸漸虛弱下來。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到了死亡,那手腕處割開後汩汩湧動的腥甜的血,她餓極了一般瘋狂地吮吸着,直到奄奄一息的最後一刻她還保持着張嘴想要啃噬的姿勢。
每一個瀕臨死亡時的人的求生的本能,在她的那個貧窮落後的村莊裏肆意蔓延着,她掙紮着,痛苦着,像一只吸血鬼一般暴戾着殘忍着,只為了能多看上一眼明天照常升起的太陽。
她不想死,她還那樣小,可死亡的恐懼卻無時無刻不在威脅着她——
阿爹阿娘,她仿佛聽到了是他們在呼喚着她的乳名,瀾瀾,快回家吃飯來咯——
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沈瀾着了迷一般地伸出手去,才聽到有人趴在井口大聲地把她飄遠的思緒倏地拉回現實,“抓着我的手,別松!”
聲音是他的,焦灼中帶着緊張和心慌。
可她無論如何努力,她都夠不着那只救命的手。
急得又要哭的時候,井上那人的聲音裏卻還是沒有絲毫地放棄,他告訴她要冷靜,別亂動,“別怕,底下有淤泥,站起來,否則會越陷越深!”
可是沈瀾兩條腿卻疼得完全站不起來,她真害怕這條腿會因此而廢了。
井上那人似乎很無奈地低聲咒罵了一句,離開後沒多久,他便找了根結實的繩索過來,一頭系在大樹根上,一頭系在自己的腰上,沈瀾被背起來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他身上水洗般的汗意。
這樣冷的天,他脫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襯衫,挽起的袖子口,可以看到手腕處被繩子勒紅的痕跡。
沈瀾腿部受傷不輕,尤其是膝蓋處,血肉模糊,醫生說最好拍個X光片看一下有沒有骨折的現象。
片子很快拍出來,醫生看了下說只是皮肉外傷,做下消毒包紮縫針和打一針破傷風就可以回去了,但要記得按時回來換藥和紗布。
醫生說的謝嘉樹都記在了心裏,一開始還緊皺的眉頭,聽到醫生說不礙事的時候才終于舒展了開來。
他将輪椅上的沈瀾推進了包紮室,去醫院繳費處交完錢拿完藥,剛站在包紮室的門口就聽到了裏面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
包紮傷口的醫生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像是個實習生,他很無奈地對謝嘉樹聳了聳肩,因為主要跌破的地方是在膝蓋,他給沈瀾做了局部的一點麻醉,奈何沒被麻醉的地方縫針肯定疼,但令這位年輕的醫生沒有想到的這位看着還挺女漢紙的漂亮姑娘沒想到痛感神經那麽強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醫院啥時改成了殺豬場了。
沈瀾額上的汗珠一顆一顆往外沁,閉着的眼睛死都不敢睜開,這樣的沈瀾……
他心裏忽然有個地方隐隐有點疼,可是不縫針傷口只會感染地更嚴重,麻醉打多了對身體又不好。
權宜之計,謝嘉樹示意醫生繼續縫針的時候,他将胳膊撸出來放在了沈瀾的嘴邊,一針下去,一針跟着縫過來,沈瀾疼得一口便咬在了謝嘉樹的胳膊上。
兩排深深的細牙印,饒是他是那樣的铮铮鐵骨,也疼得是龇牙咧嘴,卻自始至終都只是悶哼了一聲。
相比于一開始的鬼哭狼嚎,有了咬勁的沈瀾忽然覺得膝蓋處也沒那麽疼了,絲絲的血腥氣在唇齒間萦繞,她莫名覺得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熟悉感——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醫生已經縫好針在做包紮。
謝嘉樹只是将襯衫袖子悄悄地放了下來,推沈瀾出去的時候,他忽然看到那位年輕的醫生對他說,“傷口需不需要處理一下?”
他搖了搖頭說,“不礙事的”。
待兩道身影在走廊上漸漸走遠,旁邊那個一直端着藥瓶幫忙的小護士才半笑着說道,“這樣的男朋友,還真是世間罕見。”
沈瀾原本以為自己會毫無懸念地死在那個窨井裏,沒想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還能夠看到今晚夜空裏最亮的那顆紫微星。
謝嘉樹沒有要開沈瀾車的意思,沈瀾的家離這個醫院不是很遠,他一路上都是背着她的,幸好沈瀾長得不胖,否則被他這麽背着她會有點不好意思的。
謝嘉樹的背很寬闊也很結實,那種溫暖即使隔着兩層的布料她都能感受的到。
他雖然一路上都很沉默不吭聲,沈瀾卻忍不住心裏的疑問,開門見山地問道,“為什麽會回來救我?”
為什麽會回來救她呢?
其實謝嘉樹的心裏何嘗沒有這樣的疑惑,從她奮不顧身地将浩浩從車輪底下救出來以後,從她那一次帶着傷病上場卻仍然能夠大義凜然明辨是非地将根基深厚的吳承軍連根拔起還他一片清白開始,從她給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的浩浩和其他承包商家的孩子們一一悉心蓋上毛毯的那刻起,從那麽多次當他帶着疲憊下班卻依舊看到總經理辦公室裏亮着的燈光和她低頭認真工作的那時候起……
太多太多,可是他卻深刻地明白,當他帶着浩浩灰不溜秋地站在醫院走廊上想要看一眼當初的這個救命恩人時,他看到沈瀾母親眼裏的憎惡和鄙夷,像看到一顆掃把星時那樣的咬牙切齒。
如果,如果她的瀾瀾不是救他的孩子,如今也不會這樣躺在病床上生死未蔔,為何你一個大活人連個孩子都看不住,你有什麽資格站在這……
浩浩帶着感激之情畫出來的那副畫最終還是在沈瀾母親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沈瀾父親悄悄收下放在沈瀾箱子裏的。
沈瀾的父親是個很明白事理的人,面對着同樣一身疲憊的謝嘉樹,他忽然拍了拍嘉樹的肩膀,嘆了一口氣,說道,“孩子啊,你別怪你阿姨,她也是一時心裏着急失了分寸才說了那些傷人的話,你別太往心裏去,瀾瀾這孩子呢,一向心地善良,她能這麽做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反而還有點欣慰。我們家瀾瀾向來福大命大,她會沒事的,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裏負擔,回去把這孩子照顧好,就是對瀾瀾最大的報答。”
在公司裏,他需要與她保持最佳的距離,她在那樣高的管理位置上,正如她的母親所說,你不配讓瀾瀾去救,她是犯傻才這樣不要命,請你離她遠一點,越遠越好——
是了,他晦暗的生活不該給她造成任何的負面影響,誠然,公司裏已經開始有流言蜚語在暗地裏悄然滋生起來,他是該帶起面具再次跟她離得遠遠的,他不配擁有某些人的好。
謝嘉樹似乎沉默了很久,可是最終他也沒有給沈瀾一個理由。
就像當初你為何連命都不顧地救下浩浩,仿佛這就像是一種本能,他們倆其實是一類人。
只是他習慣了面冷,才會讓人覺得那麽地難以接近。
“其實你這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壞,就是不喜歡搭理人,你說你是不是一個面癱?”
這是沈瀾正面給謝嘉樹這個人人品的第一次總結,她也不知道從哪越來的面癱這個詞,只是公司裏的幾個小丫頭最近特別迷一部韓劇,然後各種面癱啊禁欲啊,她忽然覺得這些詞跟冰塊謝嘉樹還蠻相配的。
謝嘉樹微微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但即使只是這樣的笑容都是稍縱即逝的。
“前面就是我家了,你放我下來吧!”
沈瀾一跛一跛地還能自己走,謝嘉樹也沒多說什麽,剛想放她下來的時候,卻看到前方路燈下一個并不太清晰的身影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謝嘉樹以為會是沈瀾的母親,結果不是,是秦海秦副總經理。
“秦海?”
沈瀾驚愕的樣子一點也不亞于此刻秦海眼前看到的這副場景。
“瀾姐,怎麽了,你受傷了?”
秦海一臉地擔憂,似乎也沒怎麽注意到謝嘉樹的存在。
“沒事,就一點皮外傷而已,對了,你怎麽到我家來了?”
沈瀾又恢複了往日的神氣活現,示意謝嘉樹放她下來。
謝嘉樹小心翼翼地放她下來的時候,卻一把被秦海扶住了,眼裏的擔憂并沒有因為沈瀾的故作輕松而減少半毫,“還說沒事,走的時候也不打個招呼,電話也關機了,伯父伯母很擔心你。”
秦海就是這樣,事無巨細地盤問,沈瀾沖他吐了吐舌頭說道,“關機我還真不知道,下次我帶個充電寶放身上!”
謝嘉樹轉身大跨步就要走出小區的時候,沈瀾忽然在他背後沖他喊了一句,“謝嘉樹——”
謝嘉樹腳步瞬間頓住,轉過頭來的時候,是沈瀾燦爛的笑容,她說,“謝謝你!”
不知是誰家在夜空裏放起了煙花,璀璨的一瞬,他忽然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煙霧缭繞中,他沖她淡淡笑了笑,随即轉身,走遠。
他們的世界,容不下他卑微輕淺的影子,他驀地想起浩浩來,随即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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