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八音盒
謝嘉樹隐隐覺察到鋼子跟薛芳之間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可他卻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地這樣快,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接完電話看着謝嘉樹臉上沉重的神色,沈瀾忽然小心翼翼地問了他一句,“怎麽了?”
謝嘉樹說鋼子出事了,他必須馬上去一趟B市,沈瀾囑咐他放心過去,路上小心,浩浩她會暫時替他照顧着。
謝嘉樹葉來不及說什麽感謝的話了,其實一開始沈瀾想到的是直接開車送他去B市,但想到兩個孩子沒有人照顧,況且謝嘉樹也不太想麻煩到她。
謝嘉樹在幼兒園路口就招到了一輛去隔壁B市的回頭的士,他在電話裏聽出了事情的嚴重程度,可他沒想到當他踏入醫院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事情的發生遠遠比他想象的還有殘酷嚴重的多。
鋼子當時也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薛芳被她那不成氣候的丈夫騙進了傳銷裏去,也許是因為他對于薛芳心底裏的太過在乎,所以他沒有過多地去求證事實,而事實也是謝嘉樹趕到了B市之後才知道,薛芳被騙進傳銷裏不假,可是流言裏的那些被打斷了腿之類的就太離譜了。
多年之後再次見到薛芳,謝嘉樹沒想到會是這樣陰仄逼暗的醫院走廊裏。
鋼子正在手術室裏被緊急搶救,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嘉樹略莫從大蓋帽警察的調查經過中得知,鋼子是為了救薛芳混亂中不慎被人砍了一刀,要害部位,兇多吉少。
謝嘉樹只覺得站着的時候兩腿發軟,他經歷過那樣多的風風雨雨,可是鋼子,和他從小到大穿一條開裆褲擠過一個床板的最好的兄弟鋼子,那樣傻而執着的鋼子。
他看到坐在醫院走廊藍色塑料座椅上的薛芳,臉色蒼白而瘦削的她。
也許還是醫院的光太過晦暗的緣故,他看不大清楚她臉上的神情,可是他看見她緊緊絞在一起的雙手在瑟瑟發着抖。
來無原由的,謝嘉樹只覺得心裏一陣難過,鋼子出了這樣事,他該是怪她的吧,可是,可是這所有的一切卻都是鋼子心甘情願的,他或許怪的應該是鋼子的傻,或者他應該怪不得任何人,感情裏分不清輸贏,也分不出對錯,在救護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薛芳驚慌失措地緊緊攥住鋼子的手的時候,她看到鋼子臉上因痛苦而有些扭曲的笑容,他沒有害怕,也沒有後悔,他只是帶着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在薛芳的耳畔說,他說,“阿芳,如果我死了,帶我回去,回我們的老家……”
這一刻,他終于覺得他生命裏有某一些東西是與她相關聯的,而那一刻,他的眸子裏也是那樣的堅定,堅定地仿佛接下來所面對的一切都不再有那麽多的恐懼和驚慌,那一刻的薛芳,仿佛整個胸腔內都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敲擊了一下,那種隐隐的疼,他不該對她這樣的好,讓她背負着這樣一種愧疚,深深自責而無法自拔。
愛情到底是什麽呢,是不顧一切的給予,還是貪婪地去索取,或許在鋼子的心裏,它只是一場沒有結果的默默付出,他甘願給予,他只願看着她幸福,或者說他就是這樣別無所求地快樂着,只要她過得好。
很久很久以後,謝嘉樹讀到過一本書,是沈瀾書架子上的一本,《嫌疑人X的獻身》。
日本懸疑推理大師東野圭吾的,他雖然上學時念書不怎麽在行,卻也是喜歡讀這些課外書的,他看到書裏的那個數學天才石神用自己近乎瘋狂的方式那樣愛着一個女人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種難以抑制的悲哀,花崗靖子是不愛他的,從來就沒有愛過他,而他的犧牲對靖子來說卻是一種永遠也無法擺脫的負疚和驚慌,他甘願看到她幸福,而那種被他營造出來的幸福氛圍對靖子來說卻是一種難以掙脫的束縛和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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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段感情故事中,薛芳卻也沒有愛過鋼子,從始至終。
手術室裏的燈滅了,有醫生從裏面走出來,摘下藍色口罩的同時謝嘉樹看到他臉上神色的凝重,他說,“抱歉,病人送來時受傷太重,我們已經盡力,請節哀順便!”
謝嘉樹不記得當時他是怎麽有力量站得住聽完醫生說完的那段話,可是後來過了很久很久,仿佛記憶從那一刻就丢失了一般,他看到旁邊淚流滿面的薛芳癱在地上苦苦的哀求,沒有人願意相信那樣血氣方剛永遠都是義字當先不怕苦不怕累的鋼子就那樣離開了他們,心裏有一根刺在緩緩紮着,他只覺得耳朵裏有嗡嗡的血潮聲,後來他便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不看見,唯有疼痛清晰地萦繞在胸口,一塊一塊,摧心蝕肺。
鋼子說,他這輩子最讨厭的地方就是醫院,生老病死一切都看透了,活着還有個什麽勁,謝嘉樹看着白色床單裏面容安詳再也睜不開眼來的鋼子,他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鋼子的痛從薛芳嫁人的那一刻起便苦苦埋下,他每一次嬉皮笑臉地跟謝嘉樹說他要回老家去找一個差不多的姑娘老老實實地結個婚生個孩子就安穩了,可是每一次他都會倉皇地逃回來,他說,我們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忘不掉,所以他甘願承受這一切,即使最後一刻,他都不曾流露過一絲絲的後悔。
老家的葬禮上,謝嘉樹不忍心看到鋼子年邁的父母哭到撕心裂得的傷心和舍不得,一直視兄長為大英雄的鋼子的妹妹更是在告別儀式上看到水晶棺材裏兄長蒼白而永遠安詳的面容裏哭到近乎暈厥,這一場悲痛,謝嘉樹仿佛一夜之間就蒼老了許多。
沈瀾很是心疼他,在車站接坐車回A市的他的時候,謝嘉樹忽然将沈瀾一把攬入懷,他說,“鋼子沒了,沒了……”
眼淚順着臉頰滾到了沈瀾的脖頸裏,好燙,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他內心某一處的柔軟,他的疲憊。
謝嘉樹一直對浩浩瞞着鋼子的死訊,因為鋼子對浩浩的好,浩浩一直都念着鋼子叔叔什麽什麽回來給他帶變形金剛,鋼子叔叔什麽時候回來帶他卻游樂園坐旋轉木馬,鋼子叔叔什麽時候回來帶他去吃全天下最好吃的肯德基。
可是,鋼子叔叔再也回不來了,他看到爸爸紅腫的眼睛,他忽然爬到爸爸的身上說,“爸爸,你別哭,我在沈瀾阿姨家一直都很乖的!”
旁邊站着的歡歡一直都狂點頭,可是沈瀾卻知道,浩浩在她家的這幾天,母親的刁難。
浩浩心細,他看出父親心裏的難過,所以他從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自己心裏的委屈說給爸爸聽,他不想給爸爸增添額外的煩惱,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沈瀾才會在心裏更覺得過意不去。
她不知道就是即使對于這樣一個弱小蒼白的孩子,母親都有那樣強烈的計較心理,也許是因為知道這個孩子曾是女兒舍棄生命都想要救下來的孩子,所以她心裏一直都有一種不平衡,而且相處過程中發現這個孩子有着難以治療的先天性心髒病,心裏更覺得女兒當初的那種犧牲的不值得。
或許現在的這個沈瀾能理解到她作為一個愛女心切的母親的想法,可是我們從小到大所接受的那些教育,就是告訴我們要做一個見死不救冷血無情的人嗎?
至少在良心上,不說原宿主,就說現在的這個穿越時空而來的沈瀾,她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
謝寧浩也知道是沈瀾阿姨救的自己,他看到了沈瀾阿姨書桌上的那張他曾經跟爸爸一起去醫院時感謝那個救命恩人的時候他連夜畫出來的三個人手牽手的畫,他在心裏多麽希望這個救了他生命的阿姨會是他的親生母親,所以他希望畫裏面的一家三口手牽手的溫馨畫面總有一天會實現。
孩子的世界多是單純無暇的,可是沈瀾的母親總有這樣一種本事能把那樣的純淨搞得烏煙瘴氣。
她會當着一個孩子的面說他爸爸是一個掃把星,她會當着一個孩子的面說他是一個累贅。
沈瀾因為白天需要在公司忙工作,所以逢到周末的時候就是沈瀾的母親來帶着這兩個孩子。
歡歡是她的侄孫女,薛巧雲自然愛得跟個什麽似的,可是浩浩,不說多看不順眼吧,至少打心眼裏覺得,這個孩子她看好了沒她什麽功勞,看壞了到時候她還有理說不清了,索性就丢下不管,去超市購物的時候,她拉着歡歡過去,卻不帶上浩浩。
歡歡掐着胖嘟嘟的小腰,對姑奶奶嚴重抗議道,“姑奶,你不帶浩浩去,我也不去,哼!”
薛巧雲沒辦法,只好把兩個小家夥都帶上。
歡歡是個小吃貨,走一路要一路吃的,因為是兩個孩子,當然買一份的話就有點不太像話了,可是薛巧雲本來就不喜歡浩浩,她能把浩浩帶出來見見世面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給浩浩買東西吃簡直就是想都別想。
浩浩再怎麽心思敏感細膩,到底也不過是個才六七歲的孩子,誰處在這個年齡段應該都是受不了被大人故意的敷衍或是忽略吧,可是浩浩心裏也明白,他不能夠在大人的面前胡鬧,他要乖乖的,他不能給爸爸惹麻煩,盡管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麻煩。
當然了,姑奶奶不肯給浩浩買東西,畢竟那都是姑奶奶的錢嘛,不過最後歡歡還是很有骨氣地把購物車裏所有她愛吃的東西都送了回去,她說,“浩浩不吃,我也不吃!”
其實沈瀾知道的這些細節都是歡歡告訴她的,浩浩很少說話,大多數的時候就跟他的‘爸爸’似的,選擇沉默,可是小孩子心裏的委屈,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還是聽到了浩浩躲在被子裏的小聲啜泣。
有時候眼淚也是一種很好的發洩,沈瀾靜靜地等待着浩浩哭完,然後才輕輕地問了他一句,“浩浩,你是想爸爸了是嗎?”
浩浩點頭,在沈瀾看着他的眼睛時候他快速地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沈瀾将小小的浩浩抱在了自己的身上,浩浩很瘦,伸出來的骨頭硌得沈瀾生疼,她怕孩子凍着了,所以将身上的被子都給浩浩暖暖地圍了一圈,浩浩一開始對她還有一絲抗拒和疏離,可是也許感受到那種久違的溫暖的時候,他的柔軟的小臉再沈瀾的身上蹭了蹭,這個孩子,那樣脆弱卻又有着自己柔韌的小倔強。
沈瀾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鐘,現在是夜裏一點多鐘,謝嘉樹應該是歇息下了,沈瀾怕浩浩會失望,所以在自己的書桌上找到了一個八音盒,她很喜歡原宿主的這個物件,更喜歡聽裏面的那首音樂,有安神的作用。
是《天空之城》,盒子一打開,裏面的小天使就歡快地飛舞了起來,旋律緩緩飄出來……
浩浩很喜歡地将它捧在了自己的懷裏,可畢竟知道這個東西不是爸爸的,也不是姑姑的,更不是奶奶的,所以他不敢随意去觸碰,沈瀾告訴他,如果有不開心的時候,就打開這個八音盒,那樣不開心的東西就會被這樣的音樂給沖走,她說,浩浩,你要快快樂樂地長大。
八音盒始終在流淌着這首音樂舒緩而定人心神的旋律,漸漸地浩浩帶着淚痕睡熟過去了,睡夢中,他一直緊緊拉着的是沈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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