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外面嘈雜的聲音驚動了病房裏的人，聽到了明湘慌亂緊張的聲音，紹子衿連忙說道：“我出去看看。”

一開門，外面醫生護士一起的聲音便一股腦的湧了進來。

清和望向清婉，她的表情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可手卻緊抓着手下的被子。

她在掙紮，明湘一聲聲呼喚雲旗的身影在她耳邊越漸清晰。是想要去看看的，可心中就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別去，別去。

清和和常源站在病房裏，看着她的臉色有紅變白。清和終究是不忍心的。“要不要出去看看”

清婉搖搖頭，“關門”語氣裏的堅決連常源都感到驚訝，畢竟在怎麽狠，也不置于真的形同陌路，更何況，他們之間曾經愛過…常源有些後悔，若是這件事說出來會讓清婉姐這樣的鐵石心腸，或許，他應該聽清和的話。

解鈴還需系鈴人，清和知道她如今裝作這幅鐵石心腸的模樣是因為自己。

“小婉”清和上前坐在床邊，“想去就去，別顧忌我”低沉的嗓音帶上清和沉穩的心性聽來格外柔和。

一擡頭便撞進他深不可及的眼眸深處，那裏深藏的隐忍她如何不懂，“不是為你，我只是再沒勇氣回頭了。”

這兩天半的朝夕相處，她不是毫無感覺的。明白他的愛，知道他的心，感謝他所做的改變。

可當她漸漸軟化，漸漸以同理心來想想雲旗。真相就像一記又狠又響亮的巴掌，狠狠打醒了沉醉在季雲旗編織的謊言裏的她。

那麽荒謬，那麽…讓她難以接受，她甚至覺得季雲旗是不是只有謊言，會不會…一切都是他制造出來的假象。

愛情太難，她還沒來得及沉淪就被冷水澆的透透的。

直到夕陽西下，病房裏都寂靜無聲，即使心裏牽挂着，清婉也告訴自己，別去管他，別在乎。

常源受不了連空氣裏彌漫寂靜無聲，終究是離開了。清和叫了晚飯，可擺在桌前，望着清婉站在窗前的背影，他還是止了話，不願去叨擾她。

Advertisement

你這樣心心念念着，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殘忍。清和望着她，心裏也是止不住的悲涼。

只是她看不見的角落，才流露出濃濃的愛意和滿懷的悲涼。若不是疼到極致，誰又會強說愁呢。

“小婉，吃飯吧”窗外已是濃重黑色，清和将飯菜都重新熱過才說道。

“我吃不下…”清婉回過身來，話還未說完，季博衍就闖了進來。

“安清婉”季博衍後面跟着明湘和紹子衿，兩個人踩着高跟鞋都是急步匆匆，看來是跟着季博衍來的。

“什麽事？”她說道，語氣如常，絲毫不亂。

季博衍紅着眼沖着她而來，就在他伸手抓住清婉之前，清和長臂一彎，将清婉轉了個身攬在自己懷中。

“季少，說話就說話別動手”涉及到小婉，他滿是不悅。

“安清和，你讓開。我找安清婉”季博衍此刻沒了理智，眼睛只死死的盯着清婉“別攔我，在遠城，紀家說不上話。”

清和正要說話，紹子衿和明湘就趕了上來：“季少，你別急，讓我來和安小姐商量商量。”

“安清婉固執的要死，要是商量有用，雲旗也不置于到現在還在手術室裏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季博衍掙開紹子衿和明湘的手，冷靜下來的他整了整自己淩亂的西裝外套。

清婉只是靜靜看着，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依在清和懷裏像是看戲一般看着眼前的場景。

她累極了，閉了閉眼，側過臉去，整個人躲在清和懷裏。偷偷擦去眼角的淚花才轉過頭來：“有什麽話就說吧。”

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明湘看着她，眼神晦澀不明：“能不能讓我和安小姐單獨聊兩句？”這話是對清和說的，他一直以保護的姿态緊緊的摟着清婉。

清和看向清婉，只見她微微點頭，他這才扶着她坐下，又點點頭，同意了明湘的要求。

所有人都退去，明湘坐在清婉身旁的沙發上，清了清嗓子。

清婉卻先開了口：“不是明醫生主刀嗎？”她的話語來的猝不及防。

“不是，我請了我在美國的導師回來主刀，這樣成功率會高些。”明湘答道。

“嗯，明醫生這樣喜歡雲旗，所以才會事事考慮周到。”

“不是，你可能誤會了”

“怎麽，明醫生不喜歡他嗎？”

明湘低下頭去，沉默不語，“不是，我過來确實是要和安小姐聊聊雲旗的，安小姐不必扯開話題，雲旗心裏愛的是誰，你很清楚。”

“嗯，就是太清楚。”所以才恐慌，害怕。

“既然如此，安小姐去救救他”明湘明顯帶着哭腔“他沒有求生的意志，那就真的必死無疑。他昏迷前聽見的你說的話了，他不願活着了。我希望你能救救他。或許你還不知道，雲旗他的腿，他的心髒都是因為…”

“都是因為我…”清婉搶了話：“你想這樣說吧？要不是因為我三年前逃跑，他就不會這樣，你是想這麽說吧？”

“你怎麽會…”明湘很驚訝，她怎麽知道，既然知道了為什麽還要這樣殘忍。

“我調查過了”之前子衿來安家勸說的時候，清婉就留了個心眼，後來季雲旗在雨中求她原諒，她看着他拄着拐杖都顫顫巍巍的身影才生起了要調查的念頭。

“三年前，季家二少在機場前的車禍報道很多，私人偵探不出一天就給了我答案。”清婉說道：“他出車禍，你們要找的是肇事者，不是我。他心髒出問題，你們去找季博衍啊，也不是我簽的同意書。你們到底為什麽總要把他車禍的事情壓在我身上，我很累，我喘不過氣了。”

明湘雖然訝異她知道這件事，卻明白她即将要說的這件事，安清婉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的：“那你知道嗎？雲旗他曾經為了你，自殺過！手腕上一共有三道傷疤你可曾仔細看過，他吞過整整一瓶安眠藥，因為洗胃而傷了胃液，直到現在還天天受着胃痙攣的折磨。他得抑郁症的那些日子，經常會拿頭撞牆，又是撞得頭破血流都不停，我只好給他打鎮靜劑。撞擊導致腦裏血塊積壓，病情拖延至今，時而會失明，你又知道嗎？他時常會說，這是他欠你的，我不了解你們的過去，我不懂，可我就想，到底是什麽讓他不惜自殘都要還給你的。

聽到這，清婉不僅震驚心裏還很心疼。有什麽重要的，因為他欠清和的那一棍。不是欠我的，是欠清和的。他到底還是沒能夠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清婉哭了，一直以來僞裝的冷靜自持早已不複存在。她只是一個勁的哭，不說話。

“他在哪兒？”

“手術室，生死未蔔”

“帶我去吧”她哭的梨花帶雨，抽泣着說道。

明湘推着她離開，她的手搭上輪椅，就被清婉覆住“答應我，如果他能醒來，好好愛他。”

“安小姐”明湘不明白，為什麽她還要說這樣的話“為什麽？”

“為什麽？”哭腔帶着她的嗓音也啞啞的：“因為我最愛的還是我自己啊”

因為我留在他身邊，會忍不住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