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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她終究還是沒有趕上，到達手術室門口的時間，手術室的燈滅了。

“怎麽樣了”有人出聲問，她隔着人群，看見滿頭白發的醫生說着蹩腳的中文：“手術很成功，但是…病人求生意志很差，如果他不願意醒來，或許…”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或許會成為植物人，或許會死…清婉不敢想，知道這一刻，她才驚覺，季雲旗那漸漸而來的死亡會讓她的心那麽疼。

護士推着病床從手術室裏出來，等在門口的人一股腦的湧了上去，清婉只愣愣的坐在那兒，看不清季雲旗的模樣，很快他便消失在視線中。

她垂下眼簾，掩住了眼裏的淚水。“嚴明？”輪椅突然推動起來，清婉回過身去，發現嚴明就站在身後。

“我帶你去看看季總”嚴明不知道季雲旗為什麽突然暈倒，只覺得如果她在，或許季總還會願意醒來。

清婉不再說話，進入重症病房的時候，她清晰的感知到季博衍帶着恨意的目光。

她多想說，你們誰都沒資格替季雲旗來狠她。可她太累了，是心累，都是堪堪閉開季博衍的眼神靠近玻璃窗。

病房裏的人很快就出去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能讓雲旗快點醒來，其餘的恩怨都不重要。

清婉換上無菌服，才被允許進入重症監護室。和外面略帶暖意的溫度不同，監護室裏帶着刺骨的寒意。

檢測器發出“滴滴”刺耳聲，清婉靠近他，望向他愈發瘦骨嶙峋的模樣，心也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看着他蒼白，幾近透明的臉色，清婉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還在他還有清淺的呼吸，讓她安心。

原本骨節分明的手指，如今也顯得更加修長了。握住他的手，才驚覺這樣冰冷。

她想起那時她剛剛回國，他也是被她氣的進了重症監護室，那時他的手也是這樣冰冷的，凍得她心都直疼。

清婉低下頭去，撫摸着他的掌心。“你看，你的生命線這麽長，肯定可以白頭到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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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的這麽熱烈，是我太過寡淡，配不上你的轟轟烈烈。”或許是他現在毫無意識，也或許是清婉累極了，她将頭依在他的掌心，将那些隐藏在深處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那些想法就像螞蟻時時刻刻啃噬着自己的心，只有說出來才能輕松些吧。

“你很好，我知道。你那麽愛我，我也知道。可我配不上，我對清和有愧，我也不能違背我父母的意願。”清婉說：“當年那些清和的痛楚就像是吸血鬼一樣，啃噬着我，他是因我，而受的苦。我丢下他逃過一次，我的良知卻時時刻刻不能安心。我不能再丢下他第二次。”

“快點醒來吧，好不好…”淚滑進了他的掌心，濕乎乎一片。

整整三天，清婉每天都來這裏報道，每看見他越顯蒼白的臉色，她的心就越疼。那些內心深處她自以為堅不可摧的也開始慢慢動搖。

這三天，她說盡了所有的好話，回憶過往，訴說當下，卻就是不願提起将來。

又一次黑夜來臨，清和帶她回病房，看着她愈發清減，他就知道，哪怕她和季雲旗未來不在一起，他也會留在她心裏一輩子的。

很多人都說，女生為了愛情可以不顧一切。可清婉卻不是這樣的人，她太過理性了。她的理智告訴她的，即使她的心在動搖，她也逼迫自己。

清和知道，在她對季雲旗鐵石心腸的另一面是對自己的愧疚。蹲在清婉前面，他輕執起她的手：“小婉很累是不是。”

她無聲的點點頭，閉上了眼。

“既然那麽牽挂着，就回他身邊去吧。”清和的話依舊溫柔寵溺。

清婉搖搖頭，望向他的眼裏帶着深意。

“不用顧忌我。”清和輕撫上她的臉，這幾天來回的折騰，：“你這樣來回折騰自己，我看着都心疼，你看都瘦了。”

“等他醒了，我們就回瑞士。”

“若是他一直不醒呢？”清和說道：“我知道小婉并非那麽壞的，你為我考慮的太多，傷害了他。為他考慮又會傷害我。所以，你不能一直做躲在殼裏的小烏龜，躲避沒辦法解決問題。”

“你既然愛他，那就沒必要為了我而委屈自己。”清和站起身來，突然眼角泛淚輕笑道：“不是有句歌詞嗎？我對你最好的疼愛是手放開。”

清婉聽着他的話，心裏一下子慌了，就像是自己一直堅信的東西突然間變了個樣，“不是的，不是的清和。”

“小婉，我安清和并不是什麽好人，我跟季雲旗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清和居高臨下的俯看着他，看見她眼裏的惶恐不安，心就像被針紮一樣疼，可他疼，總好過清婉日日夜夜的難過。

“季雲旗在機場出的車禍是我做的手腳。”

“不會的”清婉搖頭，語氣異常堅決。她相信清和的為人，正直善良，斷不會做這樣的事。

“是我，買通了一個小混混故意撞的季雲旗的車。季雲旗早就知道了，只是顧忌到你才息事寧人的。所以說…別對我愧疚，不值得…”

“不是的，你不會這樣的”

“我就是這樣的，你問問季博衍，這件事是季雲旗囑咐他調查的。”清和背過身去，不去看她的臉，可聽着她抽泣不止的聲音他就難受。

清婉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踉踉跄跄的往季雲旗的病房走去。

季博衍和紹子衿正坐在病房裏的沙發上談話，清婉上前便直接問道：“雲旗的車禍是誰造成的？”

“你怎麽突然…？”

“是清和嗎？是他嗎？”清婉指着身後跟來的清和，質問季博衍。

“怎麽會是…”季博衍摸不着頭腦，卻被清和打斷了：“季少。”

他背着清婉朝着季博衍微微點了點頭，略帶祈求。

季博衍雖然對他的決定感到吃驚，卻還是順着他說道：“你怎麽知道？”

那一瞬間，清婉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搖搖欲墜，那個在她眼裏那麽正直善良的清和真的做出了這種事。

沖擊太大了，腦中那一片烏雲遮住了她所有的思緒。

“小婉…”他扶住昏迷過去的清婉，兩個人的慣性讓單腳支持的清和撞上了茶幾的尖角。

因為愛你，所以我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