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心裏的難過和憤懑越來越濃,蕭阮快步追上了周荇宜,脫口而出:“祖母,我們回江南吧,讓祖父日後一個人後悔!”

周荇宜啞然失笑:“說什麽傻話。”

蕭阮認真地道:“不,祖母,我不是說傻話,你若是不回江南的話,我們就搬回公主府住,我也不想再看到那個人的嘴臉了。”

周荇宜搖了搖頭:“阮兒,你不用替我擔心,我心裏明白得很,她這點小動作,我并不放在眼裏。既然住進來了,我就暫時不能搬出去,要不然豈不是讓她稱心如意了?等我把最後的心事了了,再做打算。”

蕭阮也不知道周荇宜的心事是什麽,周荇宜既然已經拿定了主意,她也沒辦法更改,只好作罷。

一行人出了龍潛寺,蕭陳氏為了哄蕭珏開心,說是一起去金寶堂看看今春新到的首飾,周荇宜只說自己乏了,讓他們自管自去就好,她先回府了。

蕭阮自然跟着祖母回去了,臨走前,她拉過蕭亦珩問了幾句,大概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她氣惱極了,蕭珏嫉妒她她心裏明白,但蕭秦氏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裝可憐博同情,真是無恥得很,偏偏看起來全家人還都吃她的這一套。“難道你也覺得祖母不近人情嗎?”

“這……”蕭亦珩有點尴尬,“我也沒這麽說,只是事已至此,這樣僵持着也沒有意義,姨奶奶她除了這裏也沒有什麽去處,她又不像祖母,她離了祖父便活不了了,總不能真的讓她去死吧?她也沒犯什麽大錯,又替祖父生了孩子,照顧了祖父這麽多年,總不能這麽無情無義,對吧?”

蕭阮冷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她天生弱小,便可以仗着弱□□祖母步步後退嗎?”

“她也沒逼祖母步步後退啊,她不就想要在家裏有這麽一席之地嗎?”蕭亦珩不解地道。

“你自然是看不出來的。”蕭阮咬了咬牙,她從前也沒有看出來,現在總算有點明白了。祖父和祖母這十年的分離,讓蕭秦氏食髓知味,所以才會時不時替祖母上點眼藥,就是盼着周荇宜忍不住了,搬回大長公主府,從此她就可以在蕭家高枕無憂了。

蕭亦珩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別說了,她的事情,哪裏是我們這些後輩可以置喙的,就聽祖父的吧。祖母那裏方便的話,你也要勸勸,一家和樂最為重要,這樣下去,祖母自己心情也要不好,何苦呢?”

的确,這也是蕭阮最擔心的。

周荇宜生了病,若是郁結難消,并定會加重病情。

回到府裏,蕭阮陪着祖母散了一會兒步,又挑着輕松的話題陪着聊了一會兒天。等服侍着周荇宜在床上午睡了,她這才蹑手蹑腳地出了房門,把孫嬷嬷叫出了邠蘭軒,問了問這陣子祖母的身體狀況。

總是口幹、腹饑、疲乏,這陣子走路有些困難,陳大夫的藥也一直沒有間斷。

“大長公主總是不讓我們告訴姑娘,”孫嬷嬷有點難受,“說是怕姑娘擔心。”

“我知道,我會裝着不知道的。”蕭阮安慰道。

正說着呢,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一群人湧進來了,中間的那個被旁邊一左一右兩個人扶着,還不停地呲牙叫喚。

“哎呦喂,哥你輕一點!”

“等着,我再也不回去了,讓他絕後!”

……

蕭阮一看,哼哼唧唧叫喚着的正是曾在書院中有幾面之緣的周小王爺,一旁的蕭亦珩扶着他忍着笑:“好好好,你在我這裏住下,不回去了。”

“大哥。”蕭阮叫了一聲。

蕭亦珩的眼睛一亮:“二妹,你來得正好,可真是神了,快來說說你怎麽知道他要被打板子的?”

人扶進了前廳,蕭亦珩暗中遣人去平王府報了信。

蕭阮讓人取了幾個軟墊墊在了椅子上,周小王爺才勉強落了座。

“這位就是你的二妹妹嗎?”周小王爺一臉的驚豔,“亦珩,你可真有福氣啊,有這麽一個漂亮的妹妹,”他一邊打量一邊有些狐疑了起來,“二妹妹,我越瞧你越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一拍桌子,一臉驚喜地道:“是了,一定是上輩子見過面!”

蕭阮背過臉去,掩着嘴笑了。

“一邊去!別拿你的花花腸子招惹我妹妹!”蕭亦珩瞪了他一眼,“說說吧,怎麽就被打了板子了?”

周小王爺支吾了一會兒,蕭亦珩才把事情弄清楚了。

平王妃去世多年了,平王今年新娶了個小媳婦,也就比周小王爺沒大幾歲。這家夥看小繼母不順眼,以他父親的名義把人騙到了龍潛寺附近,扮做劫匪吓唬小繼母,結果小繼母心慌意亂的,一腳踩空從山坡上滾下來了,把腳崴了。

“我這也不是故意的,就想和她開個玩笑罷了,誰知道她這麽膽小,還這麽笨,這青天白日的天子腳下,哪會有什麽劫匪?”他忿忿不平地道,“我爹倒好,這就急了眼了,打了我二十個板子!真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從前他多疼我啊,連個手指頭都不舍得碰。”

“周大哥,你就別和寧王妃作對了,”蕭阮笑意盈盈,“她對你沒有壞心眼。”

前世她和周小王爺并沒有什麽交集,只知道他是個纨绔。會知道他被打了板子,只是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在京城鬧得挺大,周小王爺在外面犟着不肯回家,平王爺也沒妥協,差點鬧得兩敗俱傷,這一年的春闱也沒參加。

後來沒想到的是,平王妃居然是個厲害的,把周小王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第二年春闱進了三甲之末,被外放去做了一個地方官,頗為像模像樣。只是不知道,秦中叛亂時他那裏有沒有被波及到。

“你怎麽知道她沒有壞心眼?”周小王爺奇了,“就算她現在沒有,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還能沒有?不行不行,我還是趁早自立門戶,省得被她害了。”

“好了,你聽我妹妹的,”蕭亦珩正色道,“她厲害着呢,早就算出來你今日要被打板子了。”

“好啊你個蕭亦珩,你知道也不提醒我,有你這麽做朋友的嗎?”周小王爺嚷嚷了起來。

三個人熱熱鬧鬧地在前廳說了一會兒話,沒一會兒,平王府就派人來接了,說是平王爺已經請來了太醫,要替小王爺療傷。

周小王爺不肯去,他放話要讓他爹沒後,言猶在耳,堅決不想這麽早就妥協。

蕭阮勸了他好半天,他才算松了口,指着幾個家仆道:“這是蕭二姑娘勸的我才給你們面子。”

家仆們連聲稱是。

周小王爺被攙扶着出了門,走到一半,轉過頭來一本正經地道:“二妹妹,我一定是在哪裏見過你,這可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蕭阮雙手抱拳微微躬身:“周哥哥好,日後請多多指教。”

周小王爺的眼神一滞,瞬息之後仿佛見了鬼似的:“你……你這是……不不……一定是我眼花了……”

“快走快走,”蕭亦珩在後背趕他,“屁股被打了板子,又不是腦子打了,怎麽人都糊塗了。”

回到前廳,蕭亦珩屏退了左右,責怪道:“你怎麽還提醒他?要是被他察覺你就是蕭爾沅就不好了。”

蕭阮笑了笑。

其實她是故意的。

早上慕呈青沒認出她來,周小王爺總該認出他來了吧?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情一傳出去,她不信皇後娘娘還會想要她當兒媳婦。

“大哥,”她也不解釋,提醒道,“你答應過我什麽,可不要忘了。日後不要和慕呈青、藺北行他們硬着來,敬而遠之。”

蕭亦珩猶豫了片刻,終于點頭:“好,我聽你的,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我,我就敬而遠之,但如果他們欺人太甚,我也不會忍氣吞聲。”

蕭阮松了一口氣,這就夠了。

“對了,大哥,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我個忙,”她鄭重地問,“你知道劉太醫嗎?”

“劉琪仁?”蕭亦珩問,“我聽說過,他的醫術十分高明。”

“我有急事想要找他,他師弟也行,他師弟叫段琪安,聽說在西南那邊,你有辦法嗎?”

“西南?”蕭亦珩的眉頭皺了起來,“找倒是可以派幾個人去找找,但如果他要是往裏走了就麻煩了,那邊地形複雜、蠻夷衆多,只怕不太好找。”

“你在那邊有認識的官員或是朋友嗎?或者往來西南和京城做生意的商隊,說不定找人更為便利。”蕭阮提議道。

蕭亦珩正搜腸刮肚地想着呢,外面有人扣門:“大少爺,二姑娘,有事禀告。”

蕭亦珩開了門,劉管家進來了,躬身遞上了一張帖子:“剛才靖安王府送來了帖子,他們說是給府裏一個名叫蕭爾沅的公子的,我說沒這個人他們還不信,此刻還在外面候着呢,還請少爺示下該如何回話?”

蕭亦珩接過來看了幾眼,随後把帖子遞給了蕭阮,頭疼極了。

帖子看起來很正式,封面上的字體淩厲霸氣,力透紙背,倒頗有幾分藺北行的風格。

蕭阮打開來一看:自從與爾沅弟相識,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分別後思念萬分,此時春光正好,九曲園內十八學士含苞待放,邀弟共賞,把酒言歡,藺北行敬邀。

她忍不住撫了撫額。

什麽相談甚歡、什麽思念萬分,明明上一次兩人不歡而散,睜着眼睛說什麽瞎話?幸好今天是她和蕭亦珩拿到了這張帖子,要是被別人看到了,還以為她和藺北行是如何得親密呢。

兩家素來不和,藺北行邀她賞花幹什麽?蕭爾沅對外都說已經回江南去了,他莫名過來邀約,是窺破了什麽還是有什麽玄機?

“不能去,趕緊回絕了,”蕭亦珩斷然拒絕,“這人是個混不吝的,你一個姑娘家,萬萬不能再和他有什麽牽扯。”

“等一等,大哥!”蕭阮的腦中靈光一現。

這位靖安王世子,不就是打西南來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忏悔,沒能寫到小霸王出場,是我的錯!

今天雙更,給勤奮的醋哥一個關愛的留言好嗎?記得晚上九點來翻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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