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無關人等都被請了出去,包括藺北行。
蕭钊緊急從大理寺調了幾個幹吏,将府裏各個院子裏的人都隔離了開來,廚房、采買、煎藥等最容易下手的地方,他親自一一陪同訊問,抽絲剝繭中,真相漸漸呼之欲出。
為了讓大長公主品嘗到江南的美食,廚房三月的時候招來了兩個江南的點心師,專門負責全府的瓜果點心,每天都會配合周荇宜的習慣做五六份甜點送到邠蘭軒。管家說,是蕭秦氏提醒他的,江南嗜甜食,讓他要多花點心思照顧好大長公主。
查了賬本,這幾個月廚房的蔗糖采購,加起來比前半年的總量要多,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本來并沒有人在意。負責采買的人說,是廚房要求的,廚房哭喪着臉叫屈,說是有人提醒過他,江南的飲食偏甜,要多加糖,大長公主才愛吃,為此,往邠蘭軒送的一些家常菜中,都用高糖做了調味,比如紅燒肉、魚香肉絲之類的,糖醋魚那就更不用說了。
周荇宜的藥方,早上煎的藥渣還在,一一查驗了,和藥方對的起來,沒有問題。幸好,蕭阮仔細,拿了幾個煎藥的藥罐裏裏外外地看,最後指尖伸到罐底摸了摸,再放在舌尖上一舔,頓時氣得臉色發白:指尖上一股甜甜的蜂蜜味道。
負責清洗藥罐婆子慌了手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是有人給了她銀子讓她幹的,指認了人出來,果然又是蕭秦氏房裏的,從蕭秦氏進了府就跟着的一個王嬷嬷。
王嬷嬷一口咬定她是一片好心,和蕭秦氏無關,眼淚鼻涕地哭着訴說着自己的冤屈:“天地良心,我真的是為了大長公主好。前兩個月我聽到孫嬷嬷她們在聊天,說是大長公主成天喝這些苦藥,現在一聞到那苦味就難受想吐,喝一碗藥就跟受刑似的,心情也不好。我就自作主張讓人在藥罐子裏塗上了蜂蜜,只要大長公主順順利利地喝藥,心情好了,也就不會來磋磨我家主子了……你們說,這陣子大長公主喝藥是不是順暢了很多?我真的是一片好心啊!哪有聽說喝了點蜂蜜能讓人暈倒的?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長公主雖然尊貴,那也不能随便把罪名往人身上扣,分明就是容不下我主子拿我這個下人開刀!”
孫嬷嬷她們的确曾經說過這些話,這陣子周荇宜喝藥也的确不太嫌棄藥苦了,她們只當是周荇宜已經喝慣了,卻沒想到這藥裏被加了蜂蜜。
“廚房那裏也是我去提醒的,大長公主剛來那日,蕭太傅就叮囑了,要讓廚房改改江南的口味,我難道說錯了嗎?我真的只是想讓大長公主過得舒心一些,我家主子也好少受點苦,我冤啊……”
外面亂哄哄的,卧房裏靜悄悄的。
已經一天一夜過去了,段琪安的确有點手段,幾劑藥方下去,周荇宜雖然還不能下床,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半靠在床上微微出神。
蕭阮陪着坐在床邊,把外面的訊問聽得一清二楚。
不一會兒,人被拖了下去,哭訴聲漸行漸遠,外面也安靜了下來。
蕭阮去外面瞧了一眼,蕭钊也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快到用晚膳的時候,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蕭钊走了進來,身後跟着蕭秦氏。
蕭秦氏臉色慘白,渾身發抖,仿佛連路都走不動了,沒走幾步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床前,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荇宜,”蕭钊在床邊坐了下來,“事情都查清楚了,你剛才應該也聽到了,那刁奴已經被大理寺拿走了,她該如何處置,就聽由你發落吧。”
周荇宜恍然回過神來,目光在他臉上一掠而過,落在了蕭秦氏的身上。
良久,她輕笑了一聲,低聲問:“聽由我發落?那是什麽罪名呢?”
蕭钊沉聲道:“讓她自己說吧。”
蕭秦氏擡起頭來,眼中含淚、聲音顫抖:“大長公主,我原本是想着讨你歡心,卻沒想到好心辦了錯事,害得你差點出事,我真的不知道你有這病,也不知道你不能吃太多甜食,是我的錯,你怎麽發落我,我都沒有半分怨言,只求你……不要氣壞了身子……”
蕭阮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搶步上前,擡手給了蕭秦氏一記耳光:“你到現在還在狡辯裝好人!”
“啪”的一聲,蕭秦氏被打翻在地,嘴角留下一絲血來。她呆滞了半晌,盯着蕭阮看了片刻,眼神忽然可怖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不信我……”她凄厲地叫了一聲,“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們不信我,你要信我,我……我以死來證明我的清白!”
電光火石之間,她站了起來,後退了幾步,朝着柱子一頭撞了過去!
事發突然,蕭阮眼睜睜地看着蕭秦氏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眼看着就要撞到柱子了。
蕭钊眼疾手快,順手一抓,剛好拽住了蕭秦氏的裙擺,只聽得“嘶拉”一聲,裙擺被扯去了大半,蕭秦氏的腦袋偏了一偏,在柱子上撞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蕭钊慌亂地跑了過去,把人翻過來一看,蕭秦氏閉着眼睛發髻散亂,額頭上鼓起了一個大包,不斷地滲出血來,看起來十分可怖。
“來人啊,”蕭钊焦灼地叫了起來,“快去請大夫過來!”
下人進來了,七手八腳把人放平,掐着人中,不一會兒,蕭秦氏醒了過來,目光呆滞地看着蕭钊,忽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蕭钊呆了半晌,起身來到了周荇宜的床前,神情痛苦:“荇宜,你看……她都這樣了,肯定不會是故意害你的。方才我已經去她的房裏搜查過了,沒有任何醫書,她房裏的人我也都一個個問過了,沒有人去外面的醫館查探過你的病情。不管如何,她這個人,你要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我不多說一句,只是望你看在她是我表妹的份上,手下留情……”
蕭阮看得目瞪口呆。
這位蕭秦氏,真是一個狠人,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得下心,這樣的心計和狠毒,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必定要被她算計得脫掉一層皮,也怪不得祖母居然被她算計得離開京師,獨自一人在江南生活了十年。
剛才她還是大意了,這一記耳光雖然打得解氣,卻被蕭秦氏抓住了空子,用這樣狠絕的手段獲得了蕭钊的信任。
她的胸口被什麽堵住了似的,有點喘不過氣來,腦中迅速閃過幾個念頭,正要說話,手被抓住了。
“阮兒,去,幫我把那邊的櫥門打開,最上層有個小盒子,取出來給我。”周荇宜輕聲道,眼神平靜無波。
蕭阮的心裏“咯噔”了一下,隐隐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去。”周荇宜催促了她一聲。
蕭阮不得不按照吩咐取出了盒子,遞給了周荇宜。
周荇宜摸了摸盒子上的花紋,眼神悵然。良久,她看向了蕭钊,輕聲問:“蕭钊,你是不是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她不是故意的,一切都只是巧合,她只是無心之失,如果我硬要嚴懲,那就是我以勢壓人,毫無憐憫之心?”
蕭钊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周荇宜輕笑了起來:“你沒有嗎?蕭钊,你真的是變了,變得越發圓滑世故了,十三年前,你不是這樣說的,你說,是,是我以勢壓人,得理不饒人,非要趕盡殺絕讓自己痛快,你忘了嗎?”
蕭钊呆了呆,皺起了眉頭:“我們就事論事,不要把從前的舊賬拿出來翻好嗎?”
“不,那不是舊賬,在我心裏,它從來沒有過去過。”周荇宜的眼神悵惘,“你不覺得今天的場景,和那天非常相似嗎?你的表妹也是因為她所謂的無心之失,害得我即将臨盆時摔了一跤,失去了我期盼已久的女兒。她自己也落入了池塘,差點被淹死,被救上來之後,她尋死覓活地表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和今天一樣,選擇相信了她。”
蕭阮悚然一驚,失聲叫道:“祖母!”
周荇宜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經有了淚花:“阮兒,你原本會有個小你一歲的姑姑,我盼了她很久,可惜,祖母沒能保護好她,她早早地就去了。”
原來如此。
怪不得祖母離開了京城。
蕭阮的渾身冰涼。
“蕭钊,你相信你的表妹,我卻不信,”周荇宜疲憊地道,“我也有很多辦法可以去查她到底是不是刻意要謀害我,但現在卻沒有意義了。她的事情,就交給大理寺,我欠你的,算是都還清了,你要護着你表妹一輩子,我也不攔着。這盒子裏是和離書,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吧。”
作者有話要說:禿頭了,還是沒有寫到想寫的地方。不過,總算是要和離了!讓這位蕭太傅一個人後悔去吧!
**本章随機紅包50個,快來用長長長的留言砸死這個渣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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