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2)
龍氣,得到權力的支持,收入減少是值得付出的代價。”
“他們也許因為這樣會賄賂官員?”
“對,而且他們花在賄賂上的錢還不少,沒有官員的暗中支持,使徒會不可能發展成一頭大怪物……不過風水輪流轉,今年祿存星飛臨西方,正好落在橋上,這條橋引來的霸權之氣就會攜帶着暴戾,足以打破原有的布局。”
小餘問道:“那會怎麽樣呢?”
“因為引來的是恺撒大教堂的龍氣,恺撒怎麽樣他們就會怎麽樣。你記得恺撒大帝是怎麽死的嗎?”
小餘說:“被自己最信任的親信刺殺了。”
安良聳聳肩雙手一攤說:“所以……他們內部會有争鬥,而在財源的方位上出現兇星,又會産生搶奪財富的強盜,那就是我們。因為有連太郎這個一流的風水師提醒,他們會提前肅清內部和做好各種防守。我相信連太郎會提議把鐵橋拆掉,這同樣可以截斷兇星煞氣,二來可以打開一直保守的財源,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安良說到這裏突然沉思起來,他隐隐約約聯系起一些事情,李孝賢的身影不可控制地出現在眼前。小餘等了一會兒聽不到安良說話,轉頭對安良說:“鐵橋到現在還好好的,如果他們一直不動手拆橋的話,我們的計劃會進行得相當順利,達尼爾應該趕在他們拆橋之前進攻……”
“不,你不了解連太郎的風水功力,他不會給我們這些時間。鐵橋位于教堂的乾宮否卦位,否卦的納甲是庚戌,過兩天星期六是甲辰日,和否卦位産生天克地沖,正是下手拆橋的大好時機,天運在支持他們的破壞,要阻止這件事很困難……”
安良說了幾句,眼睛緊緊盯住電視機。電視上正播出德國境內連環搶劫銀行的專題新聞,從直升機拍下來的視角看到逃竄中的劫匪和警察開槍火拼,不停抖動的鏡頭拉近到劫匪的貨車前部,一個戴着黑頭盔的人從駕駛室扭身鑽出來,坐在車前蓋板上,舉起流線型的XM8步槍向直升機掃射,一串子彈飛向鏡頭,飛機上聽到一陣破甲聲,鏡頭随即歪倒。
安良看到熟悉的槍和動作,以及這手準确、驚人的槍法,心裏一陣狂跳。他記得李孝賢也是這樣把飛在空中的手榴彈打爆,打飛靶是她擅長的技術。他把電視音量放大,仔細聽新聞解說,雖然解說員講着安良聽不懂的德語,可是從更多的背景聲音裏他感覺到現場的驚心動魄,更直覺到那個人就是李孝賢,她在德國,而且就在自己附近。
星期五是全球金融市場新年開市第一天,在次貸危機的陰霾下,每一個市場都顯示出愁雲慘淡的氣氛,股民和投資機構帶着悲觀的觀望态度,不敢抛股,更不敢貿然買入,衆多股票處在失去方向的自然下跌中。德國對金融行業的監管在世界上出名的嚴謹,就算在這種情況下,法蘭克福DAX指數的跌幅也比國際上其他重要股票指數小得多。
威斯銀行的名字出現在今天法蘭克福股市的跌幅榜中,以5%的跌幅排在跌幅榜的第九位。市場一片淡靜,威斯銀行全天的成交量并不大,價格呈現出理性的小波動,自然下滑,看起來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僅僅是因為股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價格沒有受到任何支持地回落。
安良一整天沒有離開別墅,他耐心地盯着威斯銀行的股票走勢,同時到處打電話聯系各種行業的人以及政府部門。安芸在安良離開美國之前已經突然失蹤,安良知道母親一向做事都有突然失蹤的習慣,雖然不算十分擔心,但是在空閑的時間他也不斷試打安芸的電話。電話一直沒有接通,安芸也沒有留下口信去哪裏,找安婧了解情況是不可能的,因為修女院裏規定不能使用手機,安良只好專心面前的工作。
到了星期六傍晚,安良把下巴的胡子剃幹淨,頭上套着淩亂長卷發,在嘴唇上粘上濃密的胡子,換上一身舊皮衣,一眼看去像個對社會不滿的越戰回歸老兵。小餘換上有風帽的運動衣,雙手插着褲兜可憐巴巴地跟在安良旁邊,就像安良生了個不争氣的兒子。他們和十幾個穿便裝的雇傭兵三三兩兩地分頭來到鐵橋兩岸的船上餐廳,把向河心一側的位置全部占了。
今天是新年假期的最後一天,而且下了很久的雨剛剛停下來,街上的游人比前兩天更多。安良看看表,現在已經是六點多,剛剛狠吃了一通德國鹹豬手,嘴裏膩得想喝酒,可是今天晚上将會發生的事情完全無法預料,雖然德國啤酒聞名世界,安良也不會讓一滴酒精進入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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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應送上來一份蘋果餡餅,安良嘗了一點大叫過瘾。這餡餅是用酥皮包着蘋果烘焗而成,拌上一點芝士醬吃到嘴裏酸酸甜甜,消除了鹹豬手的油膩感,還重新刺激了食欲。
安良抹抹嘴對小餘說:“這件事辦完了,我們自己再來吃一通,這麽好吃的東西在這種氣氛下吃真是浪費。我現在精神很緊張,吃點甜品可以舒緩壓力……”
他說完又用叉子挑起一瓣軟滑濃香的蘋果往嘴裏放。
小餘第一次跟安良跑這麽遠,接這麽大的風水案,而且聽安良說得驚險萬分,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他的眼睛一直四處踅摸。人最大的恐懼就是未知,潛伏在身邊的無形壓力足以讓人崩潰。
他手裏的叉子不停地往嘴裏放蘋果餡餅,支支吾吾地說:“哦……我心理壓力也很大……”
安良停下來看着小餘,估計他已經吓得半死,因為剛才吃鹹豬手時瘦巴巴的小餘就吃了大半盤,安良突然問道:“你說使徒會的殺手會先開槍打我還是打你呢?”
小餘吓得把發燙的餡餅一口吞進喉嚨,噎得透不過氣,不停地拍胸口。
安良看着他笑起來,連忙安慰他:“我算過你的命,沒那麽容易死。”
小餘喝一口水緩過氣說:“今天晚上是不是真會出事?那些大兵連着兩天監視鐵橋,都沒發現有人放炸藥,這麽大一條鐵橋怎麽可能在一個時辰內拆掉?而且是晚上七、八點的黃金時間……”
安良左右看看,餐廳臨江的座位上仍是坐着雇傭大兵,四周不時有新來的食客,不過看起來都是正常家庭。眼前的鐵橋并不寬,所以只能讓行人通過,鐵橋長二百米,寬七米,像個橫向拉長了的M字,兩個橋墩坐入河水裏,橋墩上豎起高大的鐵柱,恰似M字的兩個尖頂。鐵橋在晚上被裝飾燈照出黑白分明的硬朗鋼結構,橋上出現很多來看夜景和拍照留念的游人,一切都平靜得不可置信。
安良放下刀叉,伸手在腰間摸摸掩在舊皮衣下的電棍,給自己增加一點安全感。然後慢吞吞地對小餘說:“我也希望今天晚上不會有什麽事,橋上那麽多人……甲辰日本來就是十惡大敗之日,而且和鐵橋的方位對應相沖,我想連太郎安排在今天晚上不會有錯了。從時間上說,戌時和甲辰又是對沖,強烈激發了十惡大敗的兇氣,這可是搞破壞的好時機。可是會發生什麽事呢?真想不明白……”
安良又看看表,時針指向六點五十七分,還有三分鐘就進入戌時,看着眼前的太平景象,他簡直不知所措。
兩個小時之後,安良坐得屁股生疼都沒有發現什麽動靜。看着大街兩旁的游人越來越稀少,身邊的食客一桌桌離開,直到餐船上只有臨江坐着一排一直埋頭吃東西的奇怪壯男,侍應和收銀臺的老板臉色越來越難看。
八點四十五分,再過一會兒就要到亥時,安良的耐心幾乎達到極限,他長長嘆一口氣說:“緊張,去廁所。”然後快步走到船尾的洗手間。
洗手間裏開着高高的氣窗,正好可以讓人看到遠方的高樓夜景。安良打了個冷戰,看到氣窗裏出現一條小機輪的艙頂,随着輕微的引擎聲慢慢掠過。船艙頂上除了暗暗的信號燈,還架了幾把A字形的斜梯。
“船頂還要架梯子?”安良皺着眉頭想了一下,是有什麽不對勁。他不解地走出洗手間,眼睛一直看着那艘小機輪。
外表平常的小機輪快要接近鐵橋,他看到鐵橋上出現一點小騷動,好像有人攔住從兩岸走過來的稀拉游客。他對小餘說:“看那邊,發生什麽事了?”
他同時按響了一直塞在耳洞裏的微型對講機,這個對講機可以接通參與今晚行動的全部雇傭兵。雇傭兵們都一起看着小機輪,小餘慢慢把頭湊到安良那邊說:“會不會搞大爆炸,不過這樣炸的話那條船也跑不了,要是他們放炸彈我們怎麽辦?夠不夠時間拆彈……”
安良目不轉睛地看着鐵橋下說:“我們有拆彈專家,如果他們裝炸彈就是正中下懷,一組和二組會馬上從橋上合圍,還會有人用槍榴彈把船幹掉,然後你就報警,警察來守橋我們就可以退兵了。我倒是想知道他要用多少炸藥才可以炸斷這麽硬的鐵橋……”然後安良用英文對全部隊員說,“夥計們,結賬。”
鐵橋兩岸的雇傭兵一起掏出錢扔在桌上,全部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河面的一舉一動。
小機輪來到鐵橋下突然停船,這裏正好是M字形鐵橋的正中最低點,兩條主橋柱的下弧形鋼架在這裏連接。因為鐵橋只是觀光橋,三個大人拉着手就可以摸到橋兩側的護欄,十幾米長的小機輪到了橋底下停住,船艙頂的A字形鐵架剛好可以讓人同時從兩邊爬上橋。
安良在鐵橋的裝飾燈光下看到,從機輪裏跑出四個帶着工業面罩的人,手裏拿着長管子從A形梯子很快地爬到梯子頂端,對着橋兩側的欄杆,可是他們并沒有翻到橋上。小餘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安先生,真……真的來了,他們要裝炸彈!”
“一看就知道不是裝炸彈啦,笨蛋,該不是想用焊槍把橋割斷吧……這起碼要火花飛濺地割上一整晚,會不會是拿到市政的批文拆橋?不可能,有批文哪用半夜下手……”
美因河中間傳來一片噴氣聲,機輪艙頂的工人用長管子把白煙不停向橋上噴去,白煙沉沉地積在橋上,鐵橋中間最低的鋼梁部位蒙上了一層白霜。
安良喃喃地說:“噴油漆嗎?上橋看看。”
安良帶着幾個人飛跑到鐵橋上,橋頭放着兩個禁止通行的指示牌,一對夫妻帶着兩個孩子正和守在橋頭的兩個穿市政工程制服的人争論。安良不管他們,一腳踢開指示牌就往橋中間沖去。
小餘追在他後面大叫:“他們帶着面罩,安先生小心有毒!”
安良差點就跑到籠罩着白煙的橋心,一聽小餘的提醒馬上剎住自己,可是腳下一滑,摔了個仰面朝天。他連忙翻身站起來,同時一陣刺骨的冰冷傳到撐在地面的手上。
他終于醒悟了這些工人要幹什麽。他們手裏管子噴出來的是液化氮,這是高速制造極低溫度的最好物質,只要把鋼鐵降溫到零下二百度,只要有适當的撞擊,鋼鐵就會像玻璃一樣被砸碎,現代廢鐵場正是用這種技術來粉碎、回收大塊鋼鐵。
液化氮被人吸入後,會使血液回流心髒、造成休克死亡,安良連滾帶爬想離開這股煙霧。他剛剛站起來,美因河邊突然發出一聲爆炸,從河岸升起一個美麗的球形大煙花,七彩火雨從安良頭上灑下來,把鐵橋照得亮如白晝。
安良在爆炸聲中同時聽到橋上的弧形鐵梁發出一聲震響的金屬撞擊聲,回頭一看,從護欄扶手外的承力橋梁迸飛出西餐碟子般大小的一塊碎鋼,他吓得馬上又重新伏倒在橋面上,橋下的小機輪已經發動引擎扯起船頭要離開橋底。
安良再也不敢站起來,他知道小機輪已經開始離開,這塊碎鋼不可能由機輪上的工人敲下來,要造成這樣的攻擊力,只有從一公裏外使用反坦克狙擊槍。他一邊快速爬回橋頭,一邊對全部人大叫:“不要過來,橋中間有液氮,還有槍手狙擊!”
在下一個煙花射上天空時,又響起大口徑穿甲彈對鋼梁的撞擊聲,大塊碎鋼從橋梁上崩出掉進美因河,冰冷的鋼屑在鐵橋的裝飾燈映照下,仿佛炸出另一朵閃着銀光的火花。零下二百度的鋼屑撒進安良的衣領裏,痛得像針刺。他一把拉下假發甩開身上的鋼屑對小餘叫道:“不要讓他們放煙花,把煙花搶過來扔給我!”
使徒會的狙擊手隐藏在遠處的高樓上,利用煙花的聲音遮掩槍聲,利用煙花的光線瞄準鐵橋的承力點。以這個進度打斷連接兩條主橋柱的跨河吊梁,用不了一分鐘,鐵橋的中段結構就像晾滿衣服的杆子一樣被剪斷,全部失去承吊力而下墜,最終壓斷鋪了水泥的橋面,橫M字形大橋将變成兩個A字形的鋼鐵廢墟,孤零零地立在河面上。
雇傭兵馬上分出人手去捉放煙花的人,安良閃到鐵橋的鋼架後面,再也不往回跑。他看到鐵橋兩側的弧形吊梁都缺了一塊,就知道在鐵橋上游和下游都布置了狙擊手。按狙擊手的習慣身邊還會有助手,所以狙擊手的人數至少在兩人以上,更多的話可能在四人以上,他們都在等同一號令,這個號令一發出來,放煙花和開槍會同時進行,只有這樣才可以掩蓋他們的行動。
利用煙花固然聰明,可是也有一個弱點,就是他們不能使用夜視鏡,否則的話眼前只會看到一片耀眼的花白。
安良從腰間抽出兩支半尺長的高壓電棍,按下伸縮鍵,電棍頭彈出來變成一尺多長,伏在地上把手伸出欄杆外,對着鑲在橋邊的裝飾射燈狠狠敲下去。碗口大的射燈泡藏在鋼結構下方,從下而上照着每一道三角形梁架,随着電棍敲擊應聲炸開,白粉四散。安良看準燈泡裏的燈頭,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用力把電棍捅進燈頭,一百萬伏電壓瘋狂注入燈頭,電棍插入的位置着火炸出一團電弧光,鐵橋西側的裝飾燈突然短路斷電。
整座鐵橋都是通電的好材料,這一下短路造成了漏電,安良被電得全身神經抽搐,彈到橋中間,手上的電棍也不知所蹤,他睜開眼睛只看到一片漆黑,可是又感覺到天旋地轉。
“Shit……又被電了……”安良喃喃地罵着,嘴裏一邊吐出白沫,翻身滾向鐵橋東側。這時他的視力漸漸恢複過來,手上還有另一支電棍,安良對着隐約出現在眼前的裝飾燈再敲下去,然後脫下身上的皮衣卷着手,把電棍捅進燈頭。
随着第二次電弧爆火,整條鐵橋都黑了下來,仿佛隐沒在半夜的美因河上。安良大口喘着氣自言自語說:“帶電操作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嘛……”
小餘手裏抱着一個紙皮箱跑向橋中心,安良知道一定是把橋下的煙花搶到手了,可是還不知道有多少狙擊槍指着橋面,他吓得大叫:“趴下,把箱子滑過來!”
粗糙的水泥地面不可能滑動箱子,小餘馬上彎身把箱子向着安良用力傾倒過去,十多個圓筒形的大禮炮像保齡球一樣從橋面向安良滾去。
安良看到煙花向自己滾來就開始在自己身上到處翻找打火機,但是煙花滾到他身邊打火機還沒有找到,他急促地對小餘說:“打火機,快,打火機!”
有幾個雇傭兵和小餘一起伏在橋面上,一聽到安良的指令全都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像扔手榴彈一樣向安良扔過去。
安良伸手從空中一撈,什麽也沒撈到,幾個打火機同時砸到安良身上。安良慘叫一聲,捂着頭撿起一個打火機點着煙花罐,雙手抱着對準橋梁等放炮。
這一招他想得很周到,把橋上的燈打熄,遠處的狙擊手就會把望遠鏡調成夜視;把煙花搶過來,狙擊手就等不到煙花信號開槍;然後只要自己在黑暗中突然打出一個耀眼的煙花,換了夜視效果的狙擊手眼前就會被閃得花白;而煙花打到橋梁上又可以讓被凍住的部分重新升溫,這樣至少可以拖延到警察趕過來守橋。
火引吱吱燃燒着,眼看就要發出一團壯觀的大火球,他臉上露出獰笑等待意料中的事情發生。可是小餘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叫道:“不要用煙花打橋,熱脹冷縮,鋼梁馬上就斷!”
安良手腕一轉,煙花豎起來向着天空,他回頭看去,小餘正在飛快地向自己爬過來。
“轟!”煙花罐從安良手裏猛擊向橋面,安良瞠目結舌,一屁股坐倒在地,耳朵被震得什麽也聽不到。他的眼睛也很花,只看到小餘把他拉倒一起趴在地上,指手畫腳對着他不停說話。
安良張大嘴巴說:“啊?啊?什麽?”
小餘還在表演無聲默劇,手掌在空中一飄一飄地做波浪運動。
小餘幹脆捉住安良的腦袋,對着他耳朵大吼:“液氮只能用水霧升溫!”
安良的嘴巴張成圓形,不斷地點頭說:“好,好,快找水來。”然後又拿打火機點另一個煙花。用水升溫是一個問題,用煙花幹擾狙擊手的夜視鏡是更要命的問題。
煙花點着,又一個大禮炮升上空中,他們頭上的鋼板同時響起一聲子彈撞擊,厚厚的鋼梁上已經被打出一個洞。對方的狙擊手已經看破安良的小伎倆,直接向他開槍。幸運的是反坦克狙擊槍上彈連擊的速度比較慢,加上這種槍聲音很大,狙擊手不敢在埋伏點連擊,安良也看出對方這個弱點并很好地利用起來,否則他早就被子彈切成肉塊。
安良和小餘退後兩米,他轉頭對小餘說:“你在這裏幹什麽?快找水呀。”
“沒有水。”
安良焦急地說:“滿街都是消防水龍頭,你說沒有水?快給我接過來!”
戴着夜視鏡的狙擊手畢竟沒有多少耐心,也不是那麽容易被煙花阻止,他們再不開槍擊斷吊梁,液氮始終會慢慢蒸發,這樣最多在鋼梁上打出一個洞,并不會有多少效果。一個埋伏位置良好的狙擊手瞄準了液氮噴白的吊梁又打出一發子彈,這一次安良看得清清楚楚,随着尖銳的金屬破碎聲爆出一塊草帽般大小的鋼板,再打兩槍這一截吊梁就會被全部打斷。他搖着小餘說:“水,到哪裏找水……從餐廳拉水管?打電話給消防局?對了,快打電話……”
他一邊說一邊顫抖着手掏電話,小餘立刻按住他說:“別打,現在來不及了,而且消防隊一來就會知道橋上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還會用水龍頭射水。液氮的沸點是負一百九十六度,水射到液氮就會産生沸騰,橋一樣會斷!”
安良急得發火了:“那你剛才又說什麽水?!”
“我是說水霧!”
“什麽水霧?”
“就是灑得很散的水,像春天的毛毛雨。”
安良聽到後更急了,他用力往橋面捶了一下說:“去你的毛毛雨,我又不是神仙,從哪裏變出來毛毛雨!”
他眼睛一掃,看到滿地煙花罐,情急生智,馬上想到辦法,對小餘說:“有辦法了,把煙花點着扔進水裏。”兩人撿起煙花點着就往水裏扔,這時安良的耳機裏傳來其他雇傭兵的聲音:“請說英文,需要什麽幫助?”
安良一邊扔煙花到河裏一邊說:“現在從河裏炸出水霧淋到橋上,你們不要插手,不要開槍。”
煙花落水後果然炸出驚人的水柱,水柱伴着美麗的火花連環不斷從鐵橋兩側升起,到達高空後像雨水一樣灑下來,每一滴水落地都升起一股白煙。狙擊槍的聲音随着每一聲爆炸同時發出,可是鋼梁的破碎面積很明顯減小了。橋中段籠罩起白霧影響了狙擊手的視線,安良聽到狙擊子彈開始打空,只聽到劃破空氣的嘯聲。
這個華麗的水上煙花表演吸引了兩岸的居民和游客,越來越多人聚集在橋邊觀看,驚喜的贊嘆聲一陣陣傳出。
安良看看四周,從遠處的街道轉角處出現閃爍的警車燈,現在正是離開現場的最好時機。可是他的耳機裏又響起冷酷的軍事彙報,一個低沉的男音說:“機輪正從河面折返鐵橋,估計要把鐵橋重新降溫,我們準備用槍榴彈把船擊毀。”
安良一聽傻了眼,這是多嚴重的事情呀,警察都來到面前了,他們居然還要開炮?小餘對安良說:“液氮罐會爆炸,叫二組不要開火。”
安良拿着最後一個煙花,擡頭看看鐵橋仍是一片白霧,低溫危險還沒有解決,他狠狠心說:“沒辦法了,二組注意,等船接近到橋東二十公尺,煙花爆炸就發榴彈。”
安良側身看看河面,小機輪已經回到鐵橋前面減速滑入橋底,他點着煙花向船扔去,對着船上大叫:“船馬上要爆炸了,跳!”
船上的工人本來已經站到船艙頂,拖着管子準備往橋上噴液氮,眼看着煙花扔向自己,又聽到安良的警告,船裏船外七、八個人一翻身就跳進河裏。這一個煙花在水面炸開,燃燒得特別燦爛,彩光映紅了整條鐵橋,安良透過橋中間的水霧看到對面有幾個小孩正開心地向橋中間跑過來,兩個女士正上氣不接下氣在後面追着。
安良不假思索地跳起來。一顆子彈從他身旁擦過扯起一股急勁的氣浪,可是他已經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下一秒鐘就是液氮機輪的大爆炸,沒有人知道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他屏着呼吸撲進白霧中,左腳一踏上被液氮凝着白霜的橋面,皮鞋底馬上被粘住。安良抽出左腳又跳出右腳,當他越過白霧滾落橋面時,一雙鞋子成了鐵橋的一部分,這時兩個小孩已經來到他面前。
雇傭兵借着煙花爆炸聲的掩護向機輪打出一發榴彈,機輪上的液氮罐應聲炸開,激起沖天水浪,從天上紛紛揚揚漂下來一片小雨。在紅色的水浪中,安良一手一個抄起兩個驚呆的小孩狂奔向橋對岸,被迎頭趕來的警察緊緊抱住,兩個女士抱起孩子吓得自己哭起來。
安良眼前一花,看到幾個記者對着自己不停放閃光燈,他喘着粗氣搭着警察的肩說:“你們……你們的記者來得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