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要說汪小魚拍戲什麽時候最積極,那肯定是和郎霆宇對詞的時候。熟悉的人都知道,汪小魚已經不止一次半夜三更去敲郎霆宇的房門了。

可今天問題不一樣。

趴在白羊羊身上的郎霆宇此時呼吸仍然紊亂着,眼神卻已冷了下來。雖然他們還沒進入正題,可也是萬事俱備只差臨門一腳了。

白羊羊不清楚在汪小魚眼裏她到底算個什麽?她不想惹事,對于汪小魚她是能躲就躲,躲不掉的時候,即便她再含沙射影她也笑臉相陪。

或許忍讓在汪小魚眼裏只是懦弱。

“我們睡了!”郎霆宇的聲音冰冷得沒有溫度,即使身體已經慢慢冷卻下來,他仍然沒有從白羊羊身上離開。

那門外的人似乎也早有預料,雖然語氣聽起來有些為難,但話語倒沒軟下來。“啊!這樣啊!還這麽早我就想着……明天的戲太重了……我……怕搞不定啊……”

今天确實早,現在還不到九點。可新婚夫婦的時間總是不夠用的。

郎霆宇沒有再接話,可聽響動,門口的那個人也沒走開。

輕輕推開了身上的人,白羊羊坐起來将被扯得淩亂的衣襟整理好,順了順自己的額發,冷臉道:“讓她進來。”

她并不算是個愛動真怒的人,即使之前郎霆宇故意欺負她,那狀态也是和今天不一樣的。

“沒必要。”為這種人動怒,郎霆宇也覺得不值得,“我去把她支走。”

白羊羊搖搖頭,“今天時間還早,待會陪你玩,我先跟她玩玩。”

門是白羊羊去打開的,汪小魚果然還沒走,看見白羊羊,她又那般無害地笑了起來。

“對不起啊,我看現在才八點多,所以......呵呵,沒打擾到你們吧?”

你說呢?

“沒有!”口是心非誰不會,“對戲嘛,正常工作。”

汪小魚進門時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白羊羊,她頭發有些亂,臉色很不好看,那樣子讓她的心情莫名得愉悅起來。

郎霆宇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配着一條淺灰色的運動褲,頭發還沒完全幹,懶懶散散地墜在額前。他正拿着一瓶純淨水仰着頭喝着,喉結随着吞咽一動一動的,每一下都滑到了汪小魚的心裏。

她低眼,臉上終于顯露出了一絲愧疚的神情。

“實在是對不起,我總找不到感覺,霍導又是出了名的嚴格,我真怕明天被他罵死。”擡眼間,她眼裏晶瑩的委屈眼看就要掉落下來。

郎霆宇點點頭沒有說話,徑直走到門邊将白羊羊順手關上的房門又打開了。之前汪小魚每次來他的房間他都開着門,不然不安全。

“這麽冷的天你還開着門?”汪小魚笑得還算自然,“羊羊也在屋裏,不怕她着涼?”雖然有暖氣,但開門會有灌堂風。

“沒事,我正上火呢!”白羊羊輕語道。

汪小魚有些驚訝于白羊羊今天和她對話時語言的流暢,平時和她在一起時她總是笑而不語,悶得讓人總想上去扇她兩巴掌。

沒有寒暄,郎霆宇拿起劇本翻出了明天他們要拍的戲。

戲的內容是郎霆宇扮演的男主要去賊窩裏救冰清姐扮演的女主,作為小師妹的汪小魚依依不舍外加表白。郎霆宇的臺詞不多,他也早就背好了,汪小魚倒是有大段的臺詞。

可汪小魚偏偏是個不背詞的,她甚至沒有讀熟。

醉翁之意不在酒,郎霆宇都明白,他只想盡快跟她對完臺詞把她請走。要說他還能有性子在這兒跟汪小魚耗,主要還是想看看白羊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一遍走下來,汪小魚也确實把自己的臺詞捋順了很多。拜她的懶惰所賜,肉麻的表白臺詞結結巴巴地讀下來,基本沒有給現場帶來什麽尴尬的氣氛。

白羊羊穿着她那身滿是綿羊圖案的珊瑚絨睡衣盤腿坐在床上,吃着肉脯看着戲,表情那是相當認真。她臉上的陰霾不知道何時已經散盡了,這倒讓汪小魚的心裏有點陰霾了起來。

她望向郎霆宇,天真的娃娃臉上有藏不住的羞澀,“最後過一遍,加上走位和動作吧!”

動作當然得加進去,臺詞結束時的動作設計是汪小魚沖進了郎霆宇的懷裏——這可是一出好戲!

郎霆宇的好脾氣已經耗到了極限,他冷眼,正準備開口說什麽,卻聽見白羊羊“啪”的一巴掌拍自己大腿上,“加!必須加!”

看熱鬧不嫌事大,郎霆宇的臉當時就黑了一半。

“歇會兒,吃點肉脯再完整過一遍吧小魚姐。”白羊羊舉着肉脯,“是我自己烤的。”

不管汪小魚是不是比自己大,白羊羊明白兩個女人交戰的時候,尊稱人家一聲“姐”跟罵人的效果差不多。

汪小魚此時自然已注意到白羊羊今天格外反常。她本來是來攪局的,把那個悶葫蘆逼急了讓她跟郎霆宇吵吵架鬧一鬧她也是喜聞樂見的,可現在看來反倒是她最逍遙自在了。

面上當然還是無懈可擊的,汪小魚笑了笑,道:“不吃了,謝謝,我怕胖,晚上不吃東西的。”

“你是娃娃臉,胖點也好看。”白羊羊也笑得無害。

“……”

“得了,再來一遍都去休息吧,我也是真累了。”郎霆宇出面打了個圓場。

他明白汪小魚今天是真把白羊羊惹急了。

與他的循規蹈矩不同,白羊羊身上其實是有股子渾勁兒的,只不過是後來的是是非非壓抑了她的個性罷了。這一點兒紡機大院長大的孩子們都知道。小時候院子裏一個孩子只不過将她和芮芮放學偷跑去玩的地點告訴了羊爸爸,她便弄了一大桶水把人家架在院子裏曬太陽的被子澆了個通透。

兔子急了還要人呢,更何況曾經是個小混蛋的白羊羊。

臺詞也捋順了,架勢也拉開了,看熱鬧的依舊盤着腿看熱鬧。直到現在郎霆宇終于從身旁灼灼的目光和“吧唧吧唧”嚼肉脯的聲響中感覺到了一絲尴尬,轉念想着那看熱鬧的一會兒估計也鬧夠了,便也不再耽誤,開始過這最後一遍。

“師兄,你別去……”

汪小魚這次似乎真的把自己帶入到了戲裏,那不舍,那心痛,白羊羊看了都難受,不知不覺地,肉脯都忘了往嘴裏送了。

“她從未考慮過你,你卻總是為她……為她……”

“赴湯蹈火,出生入死。”

白羊羊把劇本攤在腿上,處之泰然地給再次忘詞的汪小魚提了一嘴。

汪小魚覺得有些尴尬,耳根發起燙來。劇本上的劇情捋順了,現實中的劇情似乎沒按照自己的設定走。她咬咬牙,還是客氣地跟白羊羊道了聲謝,便繼續說起詞來。

“……我就在你身後,一直在這裏,你卻從來沒有看到過我……師兄,我不讓你走!”臺詞說完,她終于迫不及待地,帶着自己滿心的哀怨,朝郎霆宇沖了過去。

饒是在拍戲,郎霆宇還是不太想當着自己老婆的面和汪小魚有什麽親密接觸,正想躲,猶豫間,汪小魚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緊緊環住了他的腰。

“咔!”白導演眉頭深鎖,“不對!男主情緒不對!”

發起瘋的白羊羊着實把汪小魚弄傻了,她平地驚雷一聲“咔”,汪小魚竟自然而然地松開了郎霆宇下意識地想去聽她說戲,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再想去抱沒理由了。

郎霆宇看着把自己鬼上身的本領學了個十成十的白羊羊,也忍不住樂了。他強忍着笑意,理了理表情,佯裝不服道:“怎麽不對了!”

“就算你不喜歡人家小師妹,人家倒貼你好歹得給點面子!別一臉的不情願,女孩子會很受傷的!”

“我哪有不情願!”

“怎麽沒有!你那眉頭皺的,我都替小師妹不值!”

“我哪有皺眉!”

“這樣!咱也別争了,就你這演技我基本也只能動歪腦筋了!”白羊羊把肉脯和劇本放在一邊,起身拉着郎霆宇的肩膀轉了個面,“我覺得這樣,你聽完對話轉身就想走,小魚姐你從後面抱住他。你不要回望,45°角仰望蒼天,用你喉結的吞咽動作演出那種不舍和無奈的情緒,這樣可以忽略你糟糕的面部演技,你覺得怎樣?”

當然是荒唐!

郎霆宇點點頭,“我覺得可以,明天按這個走?”他轉身問汪小魚。

汪小魚根本就被倆人調戲懵了,“诶诶”地點着頭,竟答應了。

汪小魚後來不太記得自己最後是怎麽從郎霆宇的房間走出來的,只記得那倆人從用臉表演比較好還是用喉結表演比較好這個話題吵開了,後面的争執又蔓延到了鼻孔和胸肌的情緒表達這個話題上來。她記得當時她覺得自己的演技還沒有達到這種微表情的層面,好像有點插不進去嘴就主動退出來了。

可回到房裏她覺得自己被耍了。

什麽狗屁鼻孔胸肌,郎霆宇之前何時這般瘋癫過,倒真是自己小看那個悶葫蘆了!

小小從一進門就感覺到汪小魚情緒不對,削好蘋果切成塊,小心地放在汪小魚面前,她思量着還是先回房比較好。剛退幾步就聽見“咣當”一聲,那盤蘋果被掀翻在地。

“給我滾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個美食文的新坑哈,《曲宴流觞》會在這篇文完結之後開始更新,文案裏和作者專欄有地址,歡迎大家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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