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哈利失魂落魄地抱膝坐在床上,無意識地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羅恩、納威、西莫都已經熟睡,在各自的床帏後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沒有将在地窖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匆匆跑回公共休息室時,也只是低着頭跟看見他神情不對,想過來關心詢問的羅恩和赫敏胡亂說了句“困了,上去睡覺”,便快步跑回宿舍裏,緊緊地拉上了床簾,将自己關在裏面。

“咻——啪!”

喬治和弗雷德的煙花十分耐燒,到現在都還在锲而不舍地不斷拼出大量毫無重複的各種髒話,時不時有一只煙火棒竄上天空,炸出一個大大的“呸”字,映得宿舍一片明亮。

今天似乎是全校所有師生的狂歡日,他本該也樂在其中,如果不是——

哈利的心又痛苦地抽動起來。

為什麽命運如此捉弄他?

他第一次深深喜歡上的人害死了他的父母。

梅林好像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哈利緊緊咬住手背,防止自己忍不住嚎啕大哭。手背已經是血肉模糊,卻仍舊蓋不過心裏一陣陣泛上來的鋪天蓋地的疼痛和悲涼。

哈利和斯內普又回到了互相對立的狀态,而且兩人的關系比以往更加冰冷。

以前斯內普總喜歡動不動挑哈利的毛病,有事沒事找他茬,故意扣他的分。現在他不再這麽做了,他開始徹底無視哈利,那雙空洞冷漠的黑眼睛裏似乎根本看不到哈利的存在。

哈利也不再偷偷看他。魔藥課上他默不作聲地低頭配着自己的藥劑,斯內普布置完作業後就沉默地站在講臺上,兩人之間似乎隔着一座無形的冰山。

下課後哈利像其他人一樣端起自己的作業放到了講臺上,接着沒有絲毫停留地轉身回到座位上收拾自己的書包。

沒有斯內普和那些亂七八糟的绮思在腦中幹擾,他的藥劑居然熬得還不錯,雖然不像書裏講的那樣呈現出清澈見底的天藍色,卻也是一種透明如水晶的淡綠色,看起來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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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書包走到教室門口時哈利回頭看了一眼,斯內普已經走了,帶走了所有人的家庭作業,只除了他的——

那只盛着淡綠色藥劑的玻璃細頸瓶子孤單地留在講臺上,一絲陽光從未拉好的窗簾中照射進來,映在上面。碎鑽似的光芒微微地搖晃着,并不刺眼,哈利卻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晃得有些模糊了。

“哈利?”羅恩和赫敏都有些擔心地看着他。

他們最近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可是礙着哈利不想開口,只好什麽都不問,只是默默地陪着他,時不時用擔憂的眼神互相交流一下。

“沒事……”

哈利從瓶子上收回了目光,開口卻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啞,他趕忙調整呼吸,勉強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沒事……我們走吧。”

星期四下午的魔藥課上斯內普卻沒有出現。

當他們像往常一樣走進地下教室時,斯內普不在那裏,等在教室裏的人是麥格教授。

人都到齊了之後她宣布斯內普教授臨時有事外出,這兩節換成變形課。別人都還好,哈利的心卻一下子緊緊揪了起來。

“麥格教授!”

當她向所有人完美地示範過怎樣将一只玻璃杯變成一只烏龜,揮揮魔杖叫他們自由練習後,哈利舉起手呼喊着她。

別人都在鬧哄哄地練習,麥格教授扭頭看了看他,走了過來。

“怎麽了,波特先生?”

“我……”哈利抿了抿嘴,還是小聲問了出來,“斯……斯內普教授呢?他去哪了?”

麥格教授向周圍看了看,沒人注意這邊,只有羅恩和赫敏悄悄擡頭望了過來。

“我說過了,波特先生,”她從眼鏡上方低頭看着他,“斯內普教授臨時有事,他去對角巷采購魔藥材料去了。”

哈利根本不信,“他——他是不是去——是不是黑……”他含糊了一下,急切地盯着麥格教授,“……召見他?”

麥格教授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緊緊的“川”字,她嚴肅地說:“不要讓我對你解釋第三遍了,波特先生,斯內普教授去了對角巷。你該操心的是你的烏龜——”

她用魔杖敲打着哈利的桌子,他變出來的烏龜還保留着透明的玻璃外殼,正顫顫巍巍地向桌子外爬去。

就在哈利低頭看過去的時候,烏龜翻了個身,“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看來你需要一個新的杯子。”

麥格教授用飛來咒召了一個新杯子放在了哈利的桌上,沒再理他,轉身指點起別的同學來。

晚飯時斯內普依然沒有出現,哈利瞪着眼前美味的牛排腰子餡餅,一點胃口都沒有。

草草吃了幾口之後哈利回到了宿舍,渾身無力地倒在了床上。

羅恩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哈利最近的狀态,也擔心地勸過他,可他們連他在難過什麽都不知道,再怎麽勸也是徒勞無功。索性看他除了呆睡在宿舍裏也沒什麽別的問題,就任由他去了。

為什麽還要為害死自己父母的人擔心呢……他被伏地魔識破豈不是更好?

可是他也冒着生命危險保護了你這麽多年……

是他将那個預言告訴了伏地魔……他恨我爸爸!

他當時并不知道……況且他後來是那麽悔恨……

他根本就是把我當成替身……妄圖在其中尋找媽媽的影子!

但他也真心地關懷過你……想想那碗莫特拉鼠觸角汁……

不要再說了!

哈利腦中像是有兩個小人兒在吵架,誰都說服不了誰,吵得他心裏一團亂麻。

他急促地喘息着,抹了抹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用顫抖的手指從床下拉出了隐形衣,披在身上,躲過所有人的視線,向地窖的方向走去。

斯內普的辦公室門緊緊地鎖着,走廊內空無一人。

哈利躲在隐形衣裏咬着唇看着那扇門,仿佛還能看到在那間屋子裏他緊緊地抱住了斯內普,斯內普面冷心軟地給他端出來一碗藥汁……

不要死……不要死……我……一點都不希望你死……

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哈利靠在辦公室對面的牆壁上,慢慢蹲了下來。

這一刻他無聲地哭泣着向梅林祈禱,真心實意地祈禱斯內普可以平安歸來,為此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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