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福星(上)

喬桐的左邊跪着沈墨, 右邊是歐陽愠。

這個時候已經快要日落了, 喬桐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腹中傳出幾聲“咕嚕”聲,她不太好意思的捂着小腹。

歐陽愠長臂一伸,搭在了喬桐的肩頭,順勢将她摟入懷中:“表妹先忍忍,一會入了夜,表哥想辦法給你出去弄點吃的。”

段瑞贊成這個法子, 他也知道老太君并非當真懲戒他們,只不過今日龍舟賽被毀了,朝廷一定會象征性的查一查, 就在幾人在祠堂罰跪時,禮部已經派人登門詢問過情況了。

老太君對外聲稱:“我段家子嗣斷然不會做出殺人放火的事出來,今日龍舟沉在了護城河, 老生自是要懲戒那幾個小子, 恕不能讓大人親自審問了!”

老太君積威甚重,加之,段家的龍舟的确在大賽開始之際就沉船了, 這件事在場的所有人皆知。

段家的祠堂不是尋常人能夠輕易進得去的,裏面供奉的都是段家世代為國犧牲的英豪。禮部官員只好暫且作罷。再者, 此番過來詢問,不過只是秉公辦事,真要是得罪了段家,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好在今日沒有造成任何傷亡, 朝廷不會追究到底。

沈墨,段瑞,乃至歐陽愠心裏都十分清楚,老太君明面上懲戒他們幾人,而實際上是在護着他們。

歐陽愠的身子有種說不出來的溫軟,不得不承認,喬桐倚靠在她身上,覺得十分舒服,而且表哥又是如斯俊美,喬桐可能有些被.色.所.迷了,女兒家本能使然,朝着歐陽愠笑了笑:“多謝表哥。”

這種情愫無關風月與愛慕,純粹是表妹對表哥的依賴。

歐陽愠抱着小美人,斜睨了一旁的沈墨一眼,沈墨這時也正看着她,二人眼神交織,空氣中似彌漫着無形的硝煙。

沈墨根本不屑于玩這種把戲,可看着喬桐沒有絲毫防備的倚在歐陽愠肩頭,沈墨伸手抓住了她的臂彎,将她往自己身側拉了拉:“跪好了,休要偷懶!”

喬桐:“.......”今日在外面折騰了大半天,又罰跪了半天,眼下饑腸辘辘,她是真的很累了。

歐陽愠唇角一勾,她算是看的透徹了,沈墨對喬桐的情義絕非尋常,而且遠遠超過了她對段瑞的喜歡。歐陽愠很好奇,沈墨到底是有戀.童.癖,還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幾年,歐陽愠一直在暗中查段家,但很多事情明顯被人動了手腳,所找到的線索都是斷斷續續。越是如此,歐陽愠就越能斷定段家卧龍藏龍!

入夜之後,終于有人悄悄送了攢盒過來,打開一看,裏面是幾樣時令小菜,還有剛做出來的糕點,像是小廚房特意趕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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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桐身子骨柔弱,經不住餓,攢盒一送過來,沈墨等人就讓她先吃。喬桐餓極了,哪裏顧什麽儀态,一番狼吞虎咽,就開始咳嗽了起來,沈墨擡手給她拍了拍後背:“沒人跟你搶。”

此刻的沈墨如斯溫柔,像鄰家大哥哥,喬桐一心惦記着小霸王,借着機會就道:“小舅舅,你能把小老虎還給我麽?”

她今日已經夠乖順了,在龍舟賽場上看見了表哥和堂兄們,她為了讓沈墨高興,還特意回避了。

喬桐的聲音很卑微,完全是在求沈墨。

段家兄弟兩人雖然很想幫着喬桐,但他們太清楚沈墨的脾氣了,只要他看上的東西,就算是毀了,也不會讓給旁人。

歐陽愠都快看不下去了:“沈墨,你跟一個小姑娘搶寵物......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

此言一出,段瑞與段珏也都看了過來,喬桐趁機會再接再厲,繼續賣慘:“小舅舅,不抱着小霸王,我晚上睡不着。”

她以為沈墨不看僧面也會看佛面,誰知,話音剛落,沈墨的嗓音驟然又了冷了幾分:“真把自己當孩子?!”抱着小老虎有什麽舒服的?!

喬桐:“........”

沈墨的氣場太過冷硬,談話無法進行下去。

段瑞與段珏雖是想幫喬桐,但要是真惹怒了沈墨,對誰都沒好處。

“偷吃”過後,幾人罰跪繼續。

喬桐受不住,先倚在歐陽愠肩頭睡着了。

不消片刻,她就被沈墨拉了過來,躺在他的雙膝,睡得昏天暗地。

歐陽愠假裝睡着了,無從察覺。

入夜之後,祠堂內安靜如斯,絲絲夜風蕩入,酥油燈也随之來回的擺動着。

這時,歐陽愠突然睜開了眼,她環視一周,沈墨盤腿坐在蒲團上,喬桐的整個人已經睡在了他懷中,看得出來,沈墨只是在養神,并沒有睡下。而另一側,段瑞與段珏也同樣在阖眸養神。

歐陽愠的唇湊了過去,在段瑞面頰上輕輕拂過,她明知他是醒着的,唇擦過他面頰,故意在他耳邊哈氣。

感覺到段瑞的身子一僵,但仍舊在裝作若無其事,歐陽愠滿意的笑了:看你能挺到幾時?!

此刻,正站在祠堂外的段青山和堯柔驚呆了。

堯柔一手摁着胸口,沒想到自己的侄兒,會做出這種事出來!

段青山一副強壯的身板抖了抖,生怕段瑞又被占便宜,站在夜色下咳了兩聲:“咳咳......”

段瑞聽到了段青山的聲音,宛若得到了救贖,天知道,方才那抹柔軟擦過他面頰時,他是怎樣的煎熬與悸動。

段瑞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內心深處是多麽希望歐陽愠繼續輕薄他,但與此同時,被一個男子親了,也是一種奇恥大辱。

段瑞猛然之間站起身,夜色掩蓋了他臉上的潮紅,他面對着段青山道:“父親,母親,您二位怎麽來了?”

段青山牽着妻子的手,強裝鎮定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幾個要知錯就改,今日就到此為止,都會去歇着吧。”

喬桐還未醒,她是被沈墨抱起來的。

段青山夫妻兩人眼睜睜的看着沈墨将喬桐抱走,又是一陣心驚。

他們到底錯過了什麽......府上幾個孩子這是怎麽了?

段瑞幾乎是拔腿就離開了祠堂,段珏随後跟上,而歐陽愠則被單獨叫去了堂屋說話。

***

段青山揮退了所有下人,只剩下了他與堯柔,歐陽愠就坐在下首的圈椅上,正神色如常的喝着茶。

堯柔心情甚是複雜,歐陽愠是堯家二姐與冀侯唯一的兒子,而且斷袖的名聲早就遠播在外。她原本沒有打算強行糾正歐陽愠的癖好,可歐陽愠卻對段家的兒郎下手了,這......這讓她這個當繼母的很難辦。

雖說歐陽愠是她的侄兒,但段瑞也是她的繼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碗水定要端平了。

堯柔拉了拉段青山的衣袖,想讓他勸說歐陽愠,趁着還沒有釀成大錯之前,趁早收手才是明智的。

段青山十八歲那年就開始養孩子,他自己當初也還是個纨绔,卻是一心盼着能将幾個孩子養成頂天立地的男兒,斷袖什麽的最是要不得的。

看着面若銀盤的歐陽愠,段青山語重心長道:“賢侄啊,你是冀州世子爺,将來是要襲承你父親的爵位的,男兒有些事該做,有些事則不該做,世間之事最是講究陰陽調和,你懂麽?”

歐陽愠放下茶盞,遞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給上首坐着的兩位,笑道:“姨父不用勸了,我心意已決,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沒有達成所願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段青山語塞:“........”

堯柔神情更加憂郁了,歐陽愠此番來盛京的目的就是為了娶妻,這樣下去......還怎麽說親?

歐陽愠到底不是段家人,段青山拿她毫無辦法,讓歐陽愠回去之後,只好又命人叫來了段瑞。

段瑞心虛至極,直至此刻,面頰還滾燙的厲害。

他低垂着眼眸,不敢與段青山對視,人生第一次被人親,還是被一個男子親了,饒是段瑞再怎麽老練穩重,此時此刻,他也有點招架不住。

“父親,您找我?”歐陽愠強裝鎮定道。

段瑞的個頭已經有段青山高了,他相貌俊朗,氣度非凡,放眼整個盛京,也尋不出幾個比他更優質的少年。

段青山第一次抱着他時,還是個襁褓中的孩子,他曾發誓會将他撫養成人,再過一陣子就該他說親了。

今晚眼睜睜的看着兒子被人輕薄,段青山的心情不亞于是自己一手養大的花兒,讓人給采了。

“老大啊,你馬上就十六了,若是有心儀的姑娘,婚事就早日定下來吧。”段青山委婉道。

段瑞站的筆直,哪裏有什麽心儀的姑娘,心儀的男子......倒是可能有一個!

這個認知讓段瑞吓了一大跳,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癖好,而且此前也從未想過他竟然......不是個正常的男子。

這個事實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段瑞繃着臉,道:“父親,兒子一心只想跟着父親保家衛國,暫時不想這些。”

段青山心頭一沉。

他自己是過來人,這個年紀的少年,怎會沒有心上人呢?

玩了,這個好兒子當真被歐陽愠給帶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段青山:心累,現在的孩子怎麽能這麽奔放?

堯柔:時刻擔心繼子會遭受了侄兒的毒手。

歐陽愠:別緊張,不就是談個戀愛嘛。

段瑞:......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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