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顧瑤看着床上睡熟的孩子,她懷裏還抱着沈秋給買的木馬,顧瑤小心翼翼的把玩具從子夜的懷裏拿了出來,一個人愣愣的坐在燭光下,看着桌子上那個一搖一晃木馬。他不知道沈秋到底有沒有相信他的話,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笑着和他說,子夜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顧瑤一想到沈秋後來看着他的眼神,心裏就煩躁不安。她為什麽沒有怪罪他,為什麽沒有大聲的質問他,為什麽沒有罵他?他可是偷走了她家的大部分積蓄啊!她為什麽還要憐憫的看着他,問他這段日子過的好不好。她不是應該恨他才對的嘛!
顧瑤越想心裏越難受,這股子的揪心的難受,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他擦了擦不知何時被淚水打濕了的臉龐,然後開始翻找他藏起來的錢。他把所有的錢一股腦的倒在了桌子上,一點一點仔細的數着。
因為子夜的出生,他有好長一段日子沒有做工,花的都是之前積攢的積蓄,現在他整錢只有三兩,另外還有五百文的零錢。
顧瑤心裏算計了一下,當初沈秋的父母花了六兩的銀子買了他,他又從她家偷走了五兩的銀子,他總共欠了她十一兩的銀子。顧瑤看着自己住的這個簡陋的屋子,嘆了一口氣,看樣只要沈秋不攆他離開書院,他就只能和她在這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過日子了。
第二天,顧瑤借着給沈秋送早飯的機會,把他身上僅有的三兩銀子都給了沈秋。
“我現在就只有這些,先還給你,剩下的錢,等我有了在慢慢的還給你,可行?”顧瑤局促的站在沈秋的面前,他把手裏用手帕包着的三兩銀子遞到了沈秋的面前。
沈秋坐在飯桌前,看着眼前的顧瑤執意的把錢遞到她面前。雖然兩個人曾經相處的時日不多,但是沈秋了解顧瑤的那種固執,她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你把錢都還給我了,你生活怎麽辦?”
顧瑤的胳膊依然舉在高空中,他抿着嘴偷瞄了一眼沈秋,底氣不足的問道:“我可不可以還在書院裏幹活?”
“書院的活計是山長給你的,只有山長不讓你走,你就可以留在這裏的。”沈秋看着顧瑤那副擔憂的模樣,還以為他是怕她又問孩子的事情,她還在想如果顧瑤問了,她要怎麽回答才能不再次的把他吓跑了呢。弄了半天他是在擔心他的飯碗,果然從一開始她們兩個就不在同一個頻道啊。
“那,我可不可以還住在那?”顧瑤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他擡頭見沈秋點了點頭,他終于緩了一口氣道:“只要我還住在那裏,就有吃有住的,不用花錢的。然後,山長每個月給我發錢的時候,我就把錢都給你,直到還清為止,我肯定不會賴賬的。”
沈秋看着面露笑意的顧瑤,心裏嘆了一口氣,看樣子她們兩個今天是談不到一起去了。她還是安心的吃飯,然後去給學生們授課吧。
沈秋正在專心的喝粥的時候,便又聽見了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她放下碗望向門口,見剛剛離去的顧瑤又折回來了,他跑的滿臉通紅的出現在了門口。
“我可不可以最後請求你一件事情?”顧瑤扒着門框氣喘籲籲的問道。
“什麽事情?”沈秋不知道什麽事情能讓他這麽急的跑回來。
“可不可以不要和你父母說,就是碰到了我的事情?”顧瑤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請求有點過分了,他是仗着沈秋一開始的好說話,所以他才厚着臉皮又跑回來的,他實在是怕沈秋和她父母說了後,她父母會鬧到書院來,把他送去見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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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不明白了,從一開始撒謊騙人的是顧瑤不是她沈秋啊,不應該是她不信任他的嘛,怎麽就反過來成了他不信任她了。她雖然心裏有些個不高興,但面上還是忍住了,“你放心吧,我是從不騙人的。”但最後,沈秋還是沒有控制住說了一句雙關話。
顧瑤聽出來了沈秋是在說他,然而他又不能反駁,他還得感謝她,“那謝謝了,我先回廚房了。”
顧瑤雖然和沈秋把話都說明白了,但是顧瑤依然放心不下。尤其之後,沈秋依然還是來看子夜,雖然沈秋來的時候,他都是在廚房裏幹活,兩個人沒有碰到。可是每天晚上,顧瑤看着沈秋又新買給子夜的玩具,顧瑤就擔心啊,他好害怕沈秋會把子夜搶走。
然而顧瑤又沒有什麽辦法,他一沒有錢二沒有什麽賺錢的技能,他要是離開了書院,就在也找不到一個能讓他帶着孩子工作,還包吃包住給發錢的活計了。他又不能去和沈秋說,你以後別來看孩子了。他要是這樣說了,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就這樣每天的糾結着過着,直到下個月的初一書院又放假了。顧瑤也收到了山長給發的月銀,沈秋也沒有來找他的麻煩,他的心才終于落地了。
顧瑤看着剛剛到手的三百文錢,加上之前剩下的錢,總共還不到一兩銀子。子夜的衣服又小了,他需要買新布給子夜做衣服,又要花去不少錢。天氣逐漸涼爽了,子夜需要厚的衣服和鞋子,自己還是穿去年舊的就可以了。顧瑤看了看手裏可憐巴巴的錢,心裏想着不知道何時才能把錢還清。
這個月的月初的休假正好趕上麗香院的菊花都開了,很多文人邀請書院的先生們一起去麗香院賦詩,沈秋毫無意外的又被拉着去了麗香院。每年賞花的時節是麗香院最熱鬧的時候,麗香院的老鸨會提前布置好院落,他們家的所有頭牌都會出來會客。這個時候,頭牌們都會攀比誰得的詩詞多,誰得到的畫像美,誰就是下一個紅人。
沈秋雖然苦讀了兩年的詩書,但是她的書法和繪畫比不得古人。她只是占了現代人讀的詩詞多的便宜,和命好趕上皇上改革新政,才能得到這麽一個職業,并不像她父母想的她是個天才的說法。所以大家都在研磨作畫寫字的時候,就只有她一個人到處的閑逛。在這衆生歡樂的時候,她卻格格不入。
可能是天氣的突然轉涼,子夜已經咳嗽了好幾天了。顧瑤是大夫也請了,藥也煎了喂給了子夜,可是小家夥就是不見好。這日子夜突然發起了高燒,顧瑤又去請了平日給看病的大夫,那大夫說她不擅長小兒的治療,叫顧瑤另請高明。可是顧瑤看着手裏的那點錢,哪裏去看的起那大夫推薦的地方。
顧瑤抱着孩子急的團團轉,一面哄着懷裏哇哇哭的孩子,一面翻箱倒櫃的希望有點什麽值錢的東西,能拿去當了換點錢來用用。今天書院放假,容叔又請假不在,他要是在的話,顧瑤想着還能管他借點急用。他把箱子都翻了個底朝天,就只有當初抄家時藏下的玉佩了。
顧瑤看着那塊玉佩,眼前又浮現出他的父親和他的家人。這塊玉佩他想過好多次,把它當了換錢用,可是每一次拿出來就想起父親的話,他又不敢拿去換錢了,他知道這塊玉佩代表着他的身份,他要是拿去當了,也許錢到手還沒熱乎呢,他就被官府抓去了。
可是這回真的到了救命的時候了,顧瑤心一狠抓起玉佩,抱着子夜就往外面跑。他沒有時間擔心其他的了,現在就他孩子的命是最重要的。當顧瑤抱着子夜往外面跑的時候,被子夜的一個玩具給絆的一踉跄,他低頭看去原來是子夜最喜歡的小木馬,那木馬是沈秋送的。這是顧瑤才想起來自己真是急糊塗了,盡然把沈秋給忘記了。
顧瑤抱着子夜跑到了沈秋的住處,但是守院子的人說,所有的先生都去麗香院賞花去了。
麗香院?顧瑤是知道這個地方,他還是聽容叔說的,書院的先生們沒事就願意去麗香院玩耍。那時顧瑤還問容叔,麗香院是個什麽地方,為什麽她們願意去那。容叔還笑話他沒見識呢,容叔告訴他,麗香院就是女人尋花作樂的地方。
可是現在,顧瑤沒有心思去想沈秋為什麽也會去麗香院,他現在只想着能找到她,向她借點錢好給孩子看病用。顧瑤又忙抱着孩子出了書院,一路打聽麗香院在哪。
等到顧瑤來到麗香院的時候,卻被看門的攔在了外面。他和看門的人好說歹說,那人就是不讓他進去。最後顧瑤沒有辦法,他掏了一串錢給了看門的,和他說,是書院的先生的孩子病了,他得把孩子立馬交給先生才行。
那看門的小子才帶着顧瑤去了麗香院的側門,他告訴顧瑤他要找的人就在裏面,可是麗香書院的規矩,看門的人是不許進園子。顧瑤和他商量他自己進去找人,那看門還是不同意,說顧瑤抱着孩子進去,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院子裏公子們的孩子呢,這要是叫老鸨知道了還不打斷他的腿。最後兩個人折中了一下,看門的人抱着孩子在門口等顧瑤,顧瑤一個人進去找人。
麗香院的這個後花園太大了,顧瑤在裏面跑來跑去的,愣是沒有見到書院裏的任何一位先生。他只好随手抓住一個小厮,詢問書院的先生都在哪個方向。
沈秋獨自逛了一會,就又被抓去作詩了。由于這回作詩是有韻腳的,沈秋就不能随便的從腦子裏抓一個出來寫,只得她自己親自做,這就導致了每次輸的人都是她,她不得不被罰了好多杯酒。
馥哥見沈秋這回也來參加賞花會了,他特地的也跑到院子裏來幹活。沈秋喝完幾杯酒後,覺的口渴的想喝杯水,可她眼前都是酒水。好在這時身邊有一人及時的遞給她一杯茶,沈秋接過來一口喝完,轉身道謝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是那夜見過的那位公子。
沈秋連忙和他道謝,一旁的子健見兩個人又聚在一起了,也跑過來湊熱鬧的看着沈秋道:“人家公子指定是見你來,特意的過來伺候你的,你這個木頭人,怎麽還不問一問公子的芳名呢?”
沈秋雖然知道子健是在調侃她,但見那位公子羞的低下了頭去,她想着她這要是不問的話,是不是太傷人了,她只好問道:“還不知道公子的名諱呢,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馥哥只是單純的出于感謝她那晚替她解圍,并沒有想過太多,這時她問起他的名諱,他便如實的告訴了沈秋:“馥哥,先生叫我馥哥就好。”
“好名字。”沈秋待還要客氣的誇一誇他的名字好在哪裏是,她的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她尴尬的看着子健和馥哥。
“我去給先生取吃食來。”馥哥看着臉脹紅的沈秋,善解人意的說道。
當馥哥跑去取吃的時候,和急着來找沈秋的顧瑤撞了一個滿懷。顧瑤只是匆匆的留了一句抱歉就跑了。而馥哥卻愣在了那裏,雖然只是匆匆的一面,但他卻看到了和他擦肩而過的男子的模糊的面龐,那人是他每天晚上都在心裏描述一遍的人。
當馥哥追着腳步跑去想要确認,那個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的時候,發現院子裏已經沒有了沈秋和那人的身影。
“子健先生,沈秋先生呢?”馥哥只好抓住和沈秋一起來的子健問道。
“沈秋啊,被我們廚房的一個夫郎拉走了,說是有急事不回來了。”子健看着這個有點失魂落魄的人,心裏嘆道,看來沈秋真是招惹到了人家喽。
“那先生可知道那位夫郎叫什麽?”馥哥急着追問道,他可沒有想到他這麽問合不合理,他只是想知道那人是不是他。
“那夫郎啊?”子健奇怪的看了一眼馥哥,他怎麽對那夫郎感興趣,但她并沒有多問,“姓顧,名叫顧瑤,他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女兒。”子健的最後一句話是想告訴馥哥,沈秋和他沒有關系的,你不用傷心的。
顧瑤,姓顧,那就不是他了。馥哥心裏失落的想到,是自己夜思夢想的想多了看花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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