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個男人被濃霧所吞沒
**
那天就像沒有到來過一樣。
D先生沒有堕樓,他沒有因謀殺的嫌疑被調查。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他繼續接受着D先生的委托,允許他肆意闖入自己的生活。
D先生即是D先生,他們的一切近乎一致。
而中原中也的夢境仍在日漸明晰着,甚至夢裏的感情在潛意識裏嫁接到現實,他對D先生萌生出類似超出倫理允許的感情。
那能叫□□情嗎?
他并不能判斷。
他的心頭早就在趁着他不注意時,被D先生打了數不盡了的無名結,他找不到,固然也解不開,那些結裏藏着的又是什麽情感,那就是愛嗎,他終究無法判定。
中原中也在D先生家醉了,站在邊上的他不穩,就連帶着将D先生也拉下去了。
噗通。
這次輪到了他把D先生拉下泳池裏,他本就是一名警官,體格固然不差,身上的肌肉可不是白長的,力氣大得很,D先生固然掙紮不開,更何況那人并不想掙紮開那只手。D先生心中的情愫早就狡猾地從繃帶縫隙裏跳了出來,光明正大地就流竄到中原中也的心裏去了,或許是喝醉了,作出的任何行為事後都可以歸為迷糊,這次輪到了中原中也将手摸向了D先生的臉頰,他那雙藍眼睛沒有閉上,就像映着前塵影事的殘像,現實?夢境?他動作輕得讓指腹摩挲過的地方,宛若一條靈活的小蛇挑逗地爬過,最後他主動靠了過去,既紋理粗糙,也不柔軟的唇瓣附上了那人的嘴。D先生抱住了他,這次他沒有推開,他的舌頭撬開了那人的唇齒,他們在寒水中擁吻,寒水沒将那結給結成寒冰,反倒是讓他們心中的結的末端游動着,最後連了起來,他們就這樣在水中沉淪于情,肺裏的氧氣早就不夠了,可誰也不想上岸。
水哺育着夢境與過去,它們在膨脹變大。
夢該醒了。
不,讓它繼續膨脹到爆炸吧,讓現實變形吧。
他們的衣服濕透了,滴答滴答地留給地板上一灘灘水跡,黏糊糊的觸感實在不好,中原中也也就一脫就随便扔在沙發上去了,幾縷皎潔的月光爬上了他結實的腹肌上,雖以成年男性的角度而言,他的體型确鑿嬌小,但那上面覆上了層恰如其分的肌肉,讓他顯得強壯有力。他與一旁的D先生形成了鮮明對比,D先生雖高肩寬,但那疏松纏的繃帶下的身軀乍眼一看,腦子裏只蹦出一詞——“羸弱”。
風吹得窗簾鼓起,一瞬間包裹住了D先生,那些發黃的繃帶倏地不出聲就落在他的腳邊。風停了,他側過身,朝着中原中也伸展開了雙臂,帶着一如既往,捉摸不透的笑意去展示那些藏不住,也數不盡的傷疤。
Advertisement
“所以這又如何?”他走上前,手指順着一條痕跡挪到那人的胸口,擡頭譏笑道,“我現在碰觸到的,看到的,聽到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存在在這裏的‘你’。”
“‘你’,僅此而已。”
“真夠無聊呢。”
“那你倒告訴我有什麽事情不無聊啊。”他帶着薄繭的指腹一路摩挲到了那人的小腹上打圈,明目張膽地用他那雙跋扈張狂的眼睛窺視起了嘴邊的獵物,“噢?”
D先生的嘴角會意地揚起。
夢境在靈魂交融的夜晚裏愈來愈膨脹。
**
那喀索斯和艾科的故事裏,一直只能重複他人言語的少女終于說出了屬于自己的話語:
“我愛你。”
在那場畢業表演裏,他們班的節目就是那喀索斯和艾科的話語。
他是那喀索斯。
而‘他’就是艾科。
**
霧又起來了,那輛車在教堂前停了下來。
中原中也如電子郵件上所說的赴約了,下車時他把衣兜裏的灰色耳環再一次掏出來,在手心裏握緊,瞟向教堂的頂樓下一層凸出來的平臺,那裏被濃霧所遮掩,已經看不清到底存在着什麽,但他清楚——那個男人,D先生會在那裏等他。
「真是與你眼睛顏色相配的耳環呢。」
「在那裏見。」
就如同被無形的幽靈牽引着般,他走向了通向那層平臺的正确的分岔路,每一聲腳步回蕩在空擋而悠長的空間裏,他想起了最初跟蹤D先生時去的美術展館,他掃過牆壁上懸挂着的油畫,恍惚間那一幅幅的油畫變為了年輕畫家的自畫像,他突然全程目睹了畫家的故事,他登上了回旋的階梯,燭光搖擺不定,那日的煙火閃過了他的視網膜。
碰——。
他推開了沉重的鐵門,不自覺地加重了手裏握着灰色耳環的力道。
男人被濃霧吞沒了。
他沒抓緊的那個孩子被濃霧下的大海吞咽了。
他從短暫的夢醒來了。
那個男人正背對着他,他駝色的風衣随着風劃上了漂亮的圓弧,他的背影與他們初次相遇的那天晚上在天臺時重疊了。
他轉過了身,把雙手插在了衣兜裏,擺着慣有的捉摸不透的笑容。
“喲,中也你來了?”
“喂,這是怎麽回事?”中原中也的眼神裏透着許些疑惑不解,将手中的灰色耳環抛回給對方手裏,“當時屍體的耳環是藍紫色的。”
“他的耳環是灰色的。”他皺起眉,目不斜視地盯着眼前這個笑嘻嘻的男人,“「真是與你眼睛顏色相配的耳環呢。」——那家夥可是說過類似的話啊。”
「我想知道藍色是怎麽樣的」那個D先生的話語浮現在腦海裏。
「我真想知道你眼睛的顏色」夢裏孩子的言語在耳邊輕輕飄過。
“你到底是誰?”他低聲怒吼道,“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眼前!?”
濃霧彌漫在廣闊的空間裏,游走在兩人的身旁,D先生徑直穿過了那片灰白,腳步很輕,這個幽靈一樣的男人飄到了他的面前,那雙一概沉寂的眸子低頭看着中原中也時竟起了波蕩起伏的波紋,那人的公式化的笑容在漸漸褪去,抿住了嘴,最後突然抱住了他,他還沒反應過來,那人的唇就幾乎貼在耳畔,他的語氣很溫柔,甚至帶着寵溺道——
“我想再一次見到你。”
他的回憶,他的夢境,眼前的現實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混成雜亂無序的片段,看似不合理也不相關,但卻能一片片連接成猜測的事實,他猛地肘擊了男人的腹部,然後推開了那人。
“你是誰?”他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齒道。
“我呀——”D先生又重新擺出了那副笑臉,誇張地擺開着雙臂,扯盡着嗓子,“是’‘D先生’也是‘D現實’喔!”
“同時即是那個‘年輕的畫家’。”男人閉上了他的眼睛,五指碰觸着胸前,就像是指着自己的心髒般,“我哪裏都不存在,言語也不過是我借來的符號而已。”
霧越來越濃,攀爬上了兩人,在D先生的輪廓上蔓延開。
中原中也在震驚中霎時間說不出任何的話語,只是瞪着那個男人而已。
“我啊,可是天生的演員呢。”男人垂着眸,“成為了市長情婦的她早就不愛‘D先生’了,但她卻貪圖未婚夫的巨額財産,在那之前深愛着她的未婚夫早就決定把財産,在自己死後留給她。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讓她那個礙事的未婚夫死去。”
“所以她找上了身為‘畫家’的你。”
“是的呢,沒錯——她找上了我,但這場戲劇還缺少着另一個主人公。”男人斜眼看着面前的人。
中原中也聽完後二話不說,一步沖上前用力揪住了男人的衣領,兇神惡煞地一字一句吼道,“所以你們他媽的把我當成猴子耍了,嗯,是嗎?!”
男人就像沒事一樣,繼續平靜地闡述道:“她需要證人,證明她的未婚夫确實是個瘋子,需要一場瘋狂的戲劇,于是她瞄準了身為私家偵探的你,讓你來監視扮演着‘D先生’的我,同時,真正的D先生早就被囚禁起來了。那天,我确實跑進來了,然後把藏在閣樓真正的‘D先生’給扔了下去,造成了跳樓的假象。”
“但是你們留下了破綻。”他橫眉瞪眼地接道,“那就是耳環的顏色——你根本分不清,不,你根本看不見什麽是藍色。”
“藍黃色盲。”男人聳聳肩,“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在你的身上見到的不是灰色,那就像是我遺留下來較少的記憶裏銘刻着的,我也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麽,但是毫無疑惑的是——我愛上了你。”
“我想再見到你一次,所以我又以‘D先生’的名字回來了。”
“你少說胡話!”怒氣之下的中原中也一拳重重砸向男人的側臉,“耍我還沒耍夠嗎?!”
“這是真的——我想再見到你一次。”男人的眼神很堅定,視線也牢牢鎖住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我想再見到你一次。”男人又一次重複道。
夢境裏湖邊的孩子漸漸與眼前的男人重疊。
突然陷入回憶中的中原中也愣住了,男人早就走到他的跟前俯□□,輕輕地吻住了身下的人,輕吻過後,他的指腹帶着留戀摩挲過了那人的嘴角,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慢慢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就是我對你的感情。”男人苦笑道,“那天你在夢裏面确實說了一個名字。”
“Tsushima shuji”男人頓了頓,“那就是畫家的記憶裏唯一記得的名字——不斷地,不斷地,不停地,不停地成為別人的‘畫家’的名字。”
全部的夢境在中原中也的眼前閃過。
“你……”他震驚撐圓了眼睛,一瞬間太多的話語堵塞在咽喉,無法一時全部說出。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是不是我,或許那也是別人,但是我那時候覺得我也許可以利用你,找回我那些記憶……或許存在着值得讓我追尋生命下去的記憶。”
‘“可我卻發現——我愛上你了。”風驟起,男人額前的劉海被吹得淩亂分叉,他的嘴角早就平伏下去,明明沒有帶着任何的笑意,但卻之前的任何話語都顯得無比真誠,他咬住了幹裂的下唇,再一次重複道,“我愛你。”
“我是誰?我已經不知道了。”男人嘆了口氣,“但是我已經厭倦了這種不斷成為他人的生活了,已經夠了。”
“我把市長貪污的所有證據都藏在畫裏的第二層,所謂的畫家自畫像不過是表層罷了。”
“那麽——這場戲劇将迎來永遠的終止了。”
男人往着身後的濃霧傾去——
……
**
他終于在戲劇裏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語。
**
中島敦把視線轉向背後的那幅畫。那是少年沉迷地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而少女在樹後面偷偷看着的油畫——那喀索斯與艾可的故事。
中原中也又點燃了一根香煙,但他沒有抽的意思,許久,煙灰從半空截然掉落。
“然後您劃破了那張油畫得到了證據,交給檢方。”
“對。”他回答得有點心不在焉,視線往着別處瞟了,“這就是這場戲劇的全部。”
中島敦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遲遲問出:“D先生怎麽樣了”
“他被濃霧所吞沒了。”他把煙頭插在煙灰缸上,“應該死了吧。”
中島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感謝您今天的采訪。”
送走了那個小記者後,中原中也起身将桌面上的信封撕開,裏面倒出一張票。
“那喀索斯與艾可的悲劇……真是夠惡趣味的。”
**
在男人千鈞一發要掉下去的時候,中原中也沖上前牢牢握緊了男人的手臂,大吼道——
“你以為我這次還會讓你被這該死的白霧吞掉嗎!”
“津島修治!”
被吼住的男人驚訝地看着上面正吃力拉他上去的中原中也,這是現有的‘他’第一次被人呼喚這個名字。
“我不會再讓自己做錯同樣的事情了,你他媽倒是清醒過來啊。”
“不要總想着去逃避,‘你’就是‘你’這件事是不會變的!”
**
他想起了為什麽會對那個來孤兒院的孩子印象深刻,甚至想再一次見到他。
——那是因為當他一如既往扮演着別人去取悅他人時,只有那個孩子一直緊皺着眉頭,最後等所有人都散去,他才忍不住向自己發問道:
“你沒有在笑吧。”
“為什麽還要這樣做?你明明誰都不想扮演。”
那個孩子是唯一一個撕破他謊言的人。
那孩子擁有他不曾擁有,也不曾見過的顏色。
**
“T先生!”
“T先生!”
沉浸在回憶裏男人被喊得回過了神。
“快要開始了,您準備好了嗎?”工作人員從門外喊道。
“好的,我已經準備好了。”男人的指腹撚住着耳廓上的灰色耳環,看着鏡中被打扮成那喀索斯的自己,自言自語道,“那麽,開始吧——”
“這場全新的故事。”
完。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