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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行屍的毒到底要怎麽解?”
他低頭想了一下說:“算不了。”
“為什麽?”
他無意解釋,附身查看謝瑩草的傷勢,認真的樣子還挺好看的,只是剛才吻她的事,大概不會再發生了吧?
“怎麽?”
“沒什麽!”禾黍忙走遠些,坐在火堆旁。謝大小姐遞了一條布給她。
“先裹一下,這樣衣服幹不了的。”
罩哥和黑衣人在商量什麽事,其他人病的病,睡着的睡着,沒什麽人注意她。
“嗯。”禾黍解開外衣,披上被單,裹得嚴嚴實實。
謝大小姐幫她把衣服搭在木架子上。
“一個時辰就幹了。”
“嗯。”
兩人各自撥弄着火,一時無言。禾黍喜歡那個謝瑩草多些,可惜她被咬了。
“要不要喝點水?清菊茶煮好了。”
“好呀!”禾黍喝了一大口,清香的湯藥味壓住了窖水的黴味,但是細細品來,還有一點苦。這杯水來之不易,她捧了半天,手心也熱了。
“是不是又快沒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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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罩哥他們正在商量呢,聽說吃的也快沒了。”
他們本來人不多,上上下下加起來不過三十個,今天開始口糧和水減半供給,還能多撐一天。
謝長生說等三天火器營就到了,她安慰謝瑩草說:“不要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我不怕啊。”
兩人又沒什麽話可說了。她長眉紅唇,在火光下美得咄咄逼人,不愧為沐洲城的珍珠。禾黍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
“你們離了沐洲,準備去哪裏?”
“跟堂兄回京,或者去金陵。”
“挺好的。”
“嗯,王醫官想入仕也好,想行醫也好,謝家都可以找人照應着。”
“那真的挺好的。”
“禾黍,你有什麽打算嗎?”
她想回青田村,陪着師父。禾黍笑嘻嘻地說:“我沒什麽打算,可能四處走走看看,最後回青田村吧。”
“女子終究要嫁人的。”
禾黍哈哈哈哈笑了幾聲,不知說什麽。
突然聽到地牢口一陣響動,謝瑩草忙站起來望了望。
“好奇怪。”
“怎麽了?”禾黍也站起來,被單短一點,露出腳趾。
“有人把地牢的門打開了。”
什麽!她早覺得不對勁,喝了磷水是會神智不清的!
地上的行屍咚咚咚跳下來,發出“滋滋”的聲音。地牢頓時亂作一團。
謝長生抽出一支火把,遞給禾黍:“你帶他們先走。”
“誰?我嗎?”
“知道碼頭嗎?”
不知道。禾黍搖搖頭。
“兩個時辰以後,火器營會趕到那裏。”
禾黍身上的布一松,背露了出來,她忙咬住一個角,在身上綁了幾個結。謝長生微微一愣,把她緊緊拉進懷裏,附耳說:“保三叔。”
“什麽……什麽意思?”她知道什麽意思,但是一定要再确認一下。
“其他人都可以舍棄,但一定要留下三叔!”
“好……”禾黍立刻轉身對謝瑩草說:“你去叫表哥,我去開謝二小姐的牢門!”
“不用!”王濟陽拉着謝二小姐過來了,背上還伏着三叔。
他還沒有醒麽?禾黍忙指着罩哥說:“他們要點火了!燒火之後,行屍會暫時散開,我們有一點時間跑出去。”
衆人都點頭跟在她身後,走了兩步,就見四姑突然渾身發抖地沖過來。
謝瑩草伸手扶她。
“不要!”禾黍用火把一繞,只見她臉色發青,牙齒鋒利,發了瘋地朝謝瑩草撲過來。
“是行屍!快跑啊!”
他們跳着朝地牢口跑過去,突然一片火起,燒着了禾黍的被單。
她尖叫道:“罩哥!點火前能喊一句嗎!燒到我的腳啦!”
“能!”
地牢洞口的行屍着了火,立刻四散躲開,引燃了後面的幾只,洞口頓時空了些,透入一絲圓圓的光,原來現在是白天呀。
一個黑衣人先跳出去,伸手拉他們上來。
罩哥他們一一跳上去,禾黍最晚,在下面托着三叔。
“快快快快快呀!”
三叔睡得像死人一樣,不伸手很難拉上去。禾黍要哭了,猛拍他的頭:“三叔我要咬你了。”
三叔還是沒醒,禾黍踩着行屍,在他們頭上跳來跳去。
她真的要哭了,流淚道:“你們咬就咬吧,幹嘛撕我身上的布。”
等被罩哥拉上去,才發現一大片被單被燒得燒,撕得撕,只剩下短短一塊。光天化日下,她基本赤身露體。
禾黍忙把布條往下拉了拉,勉強遮住了些腿。
“快走!”罩哥一劍刺出,刺穿了同伴的額頭。
最先跳上來的黑衣人已經被咬得不像樣子,給他一劍,是留他一份最後的安寧。
“謝長生呢?”
他還沒有跳上來。罩哥不管他,徑直奔向碼頭的方向。
“沈醫官,你知道火器營吧?”
“知道。”
“嘿!他還真是把什麽都告訴你了,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弟妹。”
“不……不用了。”
王濟陽看不下去了,邊跑邊說:“先停一下吧!禾黍你穿我的衣服!”他身上穿的還是成親的吉服。
可是行屍跑得飛快,他們哪裏有喘息的機會。
禾黍只好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啊……不……不用了……”
“沈醫官,你帶着他們先走。”
“你你你你們要做什麽!”
罩哥笑着說:“我們先擋一擋,晚一點過去。”
“你們……”禾黍不肯,“要死一起死,我也留下。”
“不!長生說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三叔,你知道嗎?”
“我知道。”
見禾黍點頭,他頓時輕松多了:“現在不是你啊我啊叽叽歪歪的時候,我們也沒想到這一趟差竟然辦得這麽不順。”
她邊跑邊流淚:“碼頭還有多遠?”
“還有一段路。謝大小姐認得。”
謝瑩草點點頭,她有點體力不支,臉色緋紅。
她的複刻人長着一副行屍臉,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罩哥打趣道:“你跟着跑什麽?別被火器營當行屍轟死了。”
她不高興地說:“王醫官都沒嫌棄我,你們管這麽多幹什麽。”
“嗯,你們有刀麽?”
禾黍晃了晃綁在腕上的匕首。
“嘿!這不是謝長生那個死人頭的大寶貝麽!我想看看都不行!嘿!”
他頓時變得非常不高興,板着臉說:“後會有期。”
“嗯,後會有期!”
他的下屬立刻飛身上了屋檐,嚴陣以待即将追上來的大隊行屍。
禾黍加快步伐,跟着謝瑩草轉了兩個彎,拐進一片密林。
“這有條近道!沐洲就一個碼頭,每天都有金陵的船來,穿過了這片林子就是了。”
禾黍點點頭,問:“什麽時辰了?”
“看天色快到傍晚了。”
那火器營可能已經到了。
“停!”禾黍讓大家先緩緩,對謝二小姐說:“你的傷怎麽樣了?星星草可有效果?”
“看起來……有一點點好轉。”
禾黍端詳了一陣,傷口周圍又多了圈腐敗的肉,滲着膿血。
可是她堅持說好一點了,沒有原來那麽痛了。
原本不是說不痛的麽?
禾黍讓她不管怎樣先躲起來,再去采一點星星草。罩哥說得對,火器營的人可能看見行屍就殺,謝二小姐在他們面前解釋不清的。
而且三叔還沒有醒,禾黍答應過長生和罩哥要保護他,不能讓他涉險。
王濟陽明白她的心思,說:“禾黍,你們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我先去碼頭看看。如果他們已經到了,就帶你們過去。”
“不不不!”禾黍看了眼他的兩個嬌妻,堅決地說,“應該我去。他們三個都病了,離了你不行。”
她掃了一圈,林子裏剛好有家鐵鋪,平日賣些魚鈎。門簾上有血。
“謝二小姐,你聽聽看裏面有行屍麽?”
“好像……沒有……”
“裏面有鐵爐,有火的地方要相對安全一些,你們先進去躲一下。”
“不!”王濟陽不同意,“我和你一起去。”
表哥……
還好兩位謝小姐沒有再糾纏,扶着三叔在牆角躺下,靜靜等他們回來。
“禾黍,”王濟陽走了一段,柔聲說,“你真的不怨我吧?”
“不怨。”
“好。我跟你說個事,那個... ...以後沒有我在身邊,你要好好吃飯,不要總是吃肉,菜也要吃。”
“經過行屍這麽一惡心,我以後還是吃素吧。”
她頭一歪,又補充道:“偶爾吃點魚和雞蛋。”
“說的我也有點想吃魚了,我想吃師父做的豆腐炖魚。”
“嗯嗯嗯!我也想!”
他看了一會斜陽,又說:“禾黍,我對不起你。我明知道你喜歡我,卻還是選了別人。”
表哥這是怎麽了。禾黍故作輕松地搖搖頭:“我一直... ...把你當哥哥呀!”
“那就好,是我想多了。”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拉開袖子的一個角。
手臂上血肉模糊,少了一塊肉。
什麽時候咬的!
禾黍立刻哭了,撲進他懷裏:“你不要吓我!快去敷藥!去吃星星草!”
他溫柔地摸着她的頭發:“那個真的有用麽?我不覺得。行屍的毒應該是沒有解藥的,因為毒發的時候,人已經死了,而人死是不能複生的。”
“我不信!我不信!”禾黍拉住他的手,卻發現又冰又涼,布滿了黑色的血絲。
“禾黍,我去碼頭看看,你聽見炮響,就說明火器營的人到了。”
“不好!”禾黍不放手,哭着說,“你到底有多讨厭我,要這樣折磨我。”
“你聽話嗎?你聽話嗎?”
她哭着點點頭。
“好。”王濟陽欣慰一笑,慢慢抽出了右手。
作者有話要說: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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