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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一轉,桑榆來到了廚房。

“夫人。”管非看見桑榆。

“管家。”桑榆笑道,“這天太熱了,我來喝一碗酸梅湯。”

第 20 章

酸梅湯就在廚房,想喝多少任人取。

桑榆自個兒進了廚房,喝了一大碗,胸間的熱意才散了一點。

她剛想喝第二碗,有人從背後靠過來,拿走了她手中的碗。

“不能多喝了,晚飯又只吃一點。”衛律放下碗說道。

“律姐,你回來了。”桑榆轉身抱過去。

晚間的茂市和白天相比,又別有一番風味。

燈籠高挂,整個街道被照得亮堂堂的。

桑榆有看的興致,卻沒有買的興致。

她擠進一個看熱鬧的人群,發現是兩人在鬥棋。

這大晚上的,古人還這麽風雅。

這時,有人攥住她的手,突兀地把她從人群中拉走。桑榆很快就遠離了人群,被強硬攥進了臨街的一間房子裏。

她想大聲喊叫,張嘴卻怎麽也說不出話。這是被點啞穴了。

桑榆驚疑不定地後退,整個人靠在牆上,盯着面前蒙着面紗的人。

門被鎖住,桑榆也不敢越過面前的人出去。

來人靜靜地看着她,眼睛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地掃視。

桑榆被看得頭皮發麻。

這到底是誰?

“你怎麽忍心離開我呢?我對你那麽好。”一雙手撫在她的臉上,沿着眉骨一點一點向下。

柳湘水!

桑榆聽出了她的聲音。她揮開她的手,往旁邊走了幾步。

柳湘水被她揮開手也不惱,她解開臉上的面紗,露出清麗的一張臉來。

該死,這是個什麽情況?柳湘水怎麽會在這裏?她要做什麽?

一時間,桑榆的心裏閃過各種想法。

“過來,你為什麽要怕我呢。我不會傷害你的。”柳湘水輕輕笑了笑,語氣親昵。

“我擦,變态采花賊啊,我不怕你才有病呢!”桑榆在心裏苦悶道。

她現在不能說話,只能眼睛在屋內掃視。看到一把椅子,她跑過去拿在手裏。好歹這東西能抵抗一下。

柳湘水一點兒也不介意桑榆的動作。她就靜靜地站在那兒看着,嘴角始終挂着一抹笑。

這讓桑榆危機感頓生。

這抓她來這兒到底是要幹什麽?

“你看,我為你做了很大一桌子菜呢。都是你喜歡吃的。”柳湘水走到屋子正中的桌前。

桑榆這才發現桌子上擺滿了飯菜,果真都是她喜歡吃的。

柳湘水怎麽知道她喜歡吃什麽?

“以後你跟着我,我會把你照顧地很好的。至少,你想喝的酸梅湯,我一定讓你喝夠。”柳湘水看着桑榆,繼續說道。

桑榆頭皮又是一麻。她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擦,不會是每天都在偷窺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桑榆整個人都不好了。

“快坐啊!”柳湘水說道。

桑榆選了一個離她最遠的位置,挨着凳子邊坐下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柳湘水解穴。

“雖然我很喜歡你美妙的聲音,但只要你叫一聲,我們今晚就不能共度良宵了。”柳湘水搖搖頭。

誰要跟你共度良宵啊!坐在這裏的每一秒,桑榆都全身貫注地盯着柳湘水,害怕她突然做出些什麽?

這古代的女子,有時候怎麽還比現代的女子兇殘這麽多呢!

“你不吃嗎?”柳湘水吃了幾口,停下筷子,丹鳳眼看着桑榆,裏面神色莫辨。

“怕我下毒?”她輕聲道,“不吃的話,接下來做的事可沒有力氣呢。”

她的語氣雖然很輕柔,桑榆渾身卻像被不知名的蟲子爬過似地湧起一陣顫栗。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很好。

默默地吃了幾口,桑榆就吃不下了。

柳湘水倒是神色自若地又吃了一會兒,這才放下了筷子。

“這麽長一段時間,終于吃了一頓舒心的飯。”她輕聲說道。

起身離開桌子,她慢慢朝桑榆走過來。

桑榆趕緊後退,使勁用眼睛表達自己的意思。

姑娘,有話咱們好好說呀!打個商量,你先解開我的穴呀!

還沒等桑榆反應過來,她就頭腦一陣眩暈,暈了過去。

她昏過去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那飯菜,原來真的下了藥。”

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桑榆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衛律眼睛暗黑,周身氣息一下子就冰冷下來。

桑家的人,不可能?

桑慎死掉之後,他在蕪城的勢力已經被她鏟除了。

衛律眉頭皺起,眼睛在面前的人群一一掠過。

她想到了之前查到的一點蛛絲馬跡。

如果真是那樣……

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覺得這周圍的空氣怎麽變冷了,他們縮了縮脖子,趕緊走到明亮的燈光下去了。

借着月色,王勇從院子外翻進來。

靠在樹上警戒的侍衛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兄弟,加油啊!”路過大樹的王勇說了一句,幾個躍步,快速穿過庭院來到了自己房間門前。

他滿臉笑容,嘴裏哼着歌兒推開房門,打算好好睡個覺。

明亮的月光照進屋子,桌子前正坐着一個人,王勇大喝了一聲“誰!”

桌前的人轉過身來,原來是軍師顏清。

燈光亮起。

“去哪兒了?”顏清淡淡地問道。

看着軍師白淨的臉蛋,王勇有點心虛看了一下自己的腳尖。

這軍師看着白淨無害書生樣,武力值卻比他還高。王勇時常被他揍得鼻青臉腫。

他要是知道他去入雲閣見了小紅,那自己不死得很慘啊!

“沒去哪兒呀,這茂市節嘛,我出去随便逛逛。”王勇說道。

“小紅送你帕子了。”顏清淡淡地說。

“啊,你怎麽知道。”王勇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口袋。

這一摸才覺得中了計,小紅的帕子被他好好地放在衣服裏,顏清怎麽看得見。

“你詐我?”王勇擡起頭來。

“你身上黏膩的脂粉味隔老遠都聞得到。”顏清說道。

我明明回來之前都洗過澡了,你怎麽還聞得到?

王勇低下頭聞了聞自己身上,他怎麽沒聞出自己身上有什麽味道。

“身上的銀子又都給小紅了?”顏清問道。雖是問句,語氣卻是毋庸置疑。

王勇老實地點點頭。

“你得到她了?”顏清問道。

“沒有。我就摸了一下她一下小手。小紅的小手又白又嫩,她彈得琴真好聽。”一聽顏清問起,王勇嘿嘿笑起來,答道。

顏清看着王勇這個傻樣子,心裏嘆了一口氣。

“你就不能長個腦子嗎?”

“我怎麽沒長腦子了。”王勇梗着脖子。

“你自己算算你給小紅送了多少錢,現在還在摸小手的階段。你信不信你現在跑去看,她的床上正躺着另外一個人。”顏清說道。

“你別亂說,小紅不是那樣的人。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她是賣藝不賣身的。”王勇反駁。

“哦,也就你相信了。”顏清淡淡道。

入雲閣,名字取得挺清雅。實際上那地方的女人,能有什麽清白身子。

“你來我房間裏幹什麽?坐在那兒怪吓人的。”王勇問道。

“我去大夫那裏拿了祛疤的藥,你洗了澡敷在自己的傷口上。”顏清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子。

“我不用,打仗的身上哪能沒幾個疤啊。這是勳章。”王勇揚起下巴。

“信不信我削你,聽我的。”顏清把瓶子放在桌子上。

“你怎麽又要打我,我又沒做錯什麽。”王勇不服道。

哼,有一天他一定要把顏清打趴下。

“過來,站在那裏幹什麽?”顏清說道。

王勇走過去。

在沙漠的時候,他的胳膊和後背都被砍傷了。

顏清解開他的衣服看了一眼,傷口已經結痂了,一條蜈蚣樣的疤痕幾乎橫穿了他整個後背。

他伸手上去按了按,問道:“痛嗎?”

“不痛,這點傷算什麽呀!”王勇答道。

“不痛就好。”顏清說道,合上了衣服。

對于顏清檢查自己的身體,王勇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除卻揍他的時候毫不留情之外,其餘時候還是很關心他的。

顏清沒再多說什麽,腳步悠悠地出門了。

這熊孩子,一天這麽傻,總不讓人省心。

桑榆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在之前的地方了。

她擡頭看了一下四周,身下傳來搖晃的感覺,她應該是在一輛馬車上。

桑榆張嘴,“咳咳。”可以說話了。

身上沒有被束縛,桑榆從馬車裏探出頭來。

柳湘水正坐在馬車前面,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醒了。”

桑榆縮回了馬車裏。為什麽每次被綁架都是柳湘水。

沒走一會兒,馬車就停了下來。

外面傳來快馬疾奔的的噠噠聲。

桑榆再度伸出頭去,一眼看見了馬上的衛律。

“律姐。”桑榆叫了一聲。

衛律看向她,兩人目光相對。

“這麽快就追來了,果然啊。”柳湘水擡頭,遙遙望着衛律。

“你怎麽發現我的?我每一個地方都做得了無痕跡。”她問。

“做過就總會有痕跡的。”衛律答道。

“是嗎?”柳湘水猛抽了一下前方的馬。

馬兒受驚,吃痛地叫了一聲,撒開蹄子往前奔去。

馬車劇烈搖晃,桑榆在裏面摔得東倒西歪。

馬車很快逼近了衛律,衛律飛身下馬,兩人在狹窄的馬車上交手。

前方一個Y型路口。

柳湘水伸手一拉缰繩,馬拉着車奔上了右邊的道路。

趁着她拉繩的間隙,衛律從馬車裏抱出了桑榆。

前方不遠處竟是一個斷崖,馬兒撒不住蹄,帶着馬車往下滾。一眨眼半截車子都在斷崖下了。

桑榆站在路邊,驚魂未定地看着馬車一頭栽了下去。

衛律收緊了環在桑榆腰上的手。

馬車落下去後,露出了柳湘水的身影。

她站在斷崖上,吐出一口血。

剛才交手的時候,衛律內力震入胸腔,她身體裏面器官被震碎了。

她看着桑榆的臉,輕聲道:“當初怎麽沒把你藏遠一點呢,如果藏得再遠一點兒,我們就不是這樣的了。”

桑榆不知道說什麽,看着她嘴角的血水蜿蜒而下,滴在白色的衣領上,形成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她握緊了自己的手。

“兩條路,一條通向康莊大道,一條通向這斷崖絕壁。如果她沒有追來,我就帶着你看這世間大象萬千,悠游自在。我知道你會喜歡的。你的眼睛總是充滿了好奇。這大宅深院是關不住你的。”

“如果她追來了,我們一同沉眠于這萬丈深淵,死而同穴。想來也是極好的。”柳湘水開口說道。

“沒想到,終究是棋差了一招。”

桑榆的心突地刺痛了一下。

她看見柳湘水皺了一下眉,吐出更大一口血,臉色蒼白。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桑榆,像是要把她的臉永遠刻在腦子裏。

半響,她才開口說道:“她對你很好。我恨不能早遇見你。”

輕嘆了一口氣,她伸手抹掉嘴邊的血,對着桑榆露出一個笑。

這笑容很美,溫婉大氣,一如桑榆在稻燈節那晚見到的那個贈她稻燈的大家小姐。

“唯願你餘生安好。”

說完這一句,柳湘水身子向後仰,直直落入了懸崖。

桑榆眼睛突然一紅,下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

衛律放在她腰間的手用力,桑榆清醒了過來。

自己在幹什麽?她可是惡貫滿盈的采花大盜。

雖然這麽想着。可看着柳湘水就這樣倒下去,桑榆還是忍不住鼻子發酸。

說起來,她雖綁架了她兩次,卻并沒有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

風聲在耳邊呼嘯,失重感加重了身體的劇痛。

在半空中極速下跌的柳湘水眼前閃過她見到桑榆的一幕幕。

她第一次見到桑榆并不是在到稻燈節的那天晚上。

更早的時候。

那天正是桑榆他們進柳城,馬車穿過人群自遠處而來,她站在高樓上往下一望。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只一眼,就撞入了她的心裏。

湖中小島桑榆被救走後,她跟着她們來到了蕪城。

每每看着桑榆對衛律甜笑,兩人十指相扣,不時地對望說幾句話。

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為什麽不是她呢。如果站在桑榆身邊的應該是她……

她精心策劃,把樓上的大花盆推在桑榆的頭上。

早該這樣的,如果桑榆在那時候死了。

她們早就在一起了……

“還好嗎?”衛律摟緊桑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嗯。”桑榆應了一聲,抱着衛律把頭埋在她的懷裏,應了一聲。

“律姐,我好想你。”桑榆說道。明明才幾個時辰不見,感覺卻像幾個月沒見了一樣。

“榆榆,對不起。”衛律道歉,低頭輕吻桑榆的額頭。

薄唇順着鼻梁向下,停在小巧的嘴上。

桑榆張開嘴,兩人唇齒相依。

隐在暗處的影衛們自覺地掉轉了目光。

“怎麽樣?小心靈沒受什麽傷吧!”桑榆走在花園裏,白飛迎面走過來問道。

桑榆被綁架一事他并不是第一時間知道。

桑榆一失蹤,衛律反應很快,結合之前得到的線索,很快就确定了柳湘水走的路線。

直到桑榆被救回來,他才得知消息。

“沒有。”桑榆搖搖頭,她被綁架稻的事已經過去幾天了。現在想起來感覺就像一場夢一樣。

“啧啧,女人都是禍水呀。你看,你就是臉蛋長得太漂亮惹得禍。”白飛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是我的錯嗎?

桑榆無奈。她連來到這個地方都莫名其妙的,難道還能選擇身體不成?

“這劉家滅門慘案這件事已經結案了。你還等在這裏幹什麽?”桑榆問道。

劉家滅門慘案一事雖然是桑家動的手,但明面上的證據一點兒也沒有。

衛律上報了皇帝。

現在還不能動桑家,劉家滅門慘案一事就随便安了個理由結案。

但白飛是知道背後真相的。

“這蕪城挺好的,我在這兒多玩幾天不行啊。再說了,咱們好歹也是朋友了。哪有主人這樣對待自己朋友的。”白飛說道。

“我最近發現了一個重要的消息。”白飛小聲道。

“你一天哪來的重要消息?”桑榆問道。

“我一天消息靈通嘛,誰沒幾個江湖上的朋友。”白飛自得。

“你不是從山上下來的嗎?這麽快就有幾個江湖朋友了。”桑榆問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我說,你到底聽不聽我這個消息,真的很重要啊。”白飛惱怒地問道。

“我聽,什麽消息?”桑榆坐在凳子上問道。

“最近幾天不是茂市節嗎?這蕪城進了許多的狄人。”白飛說道。

“我知道。蕪城邊境挨着狄人、契人等多個國家。茂市節他們也運送貨物過來交易。”桑榆答。

“我發現有些狄人要搞大事情啊。”白飛說道。

“什麽大事情?”桑榆問。

“他們在秘密交易鐵!”

“鐵!”桑榆低呼了一聲,臉皮一緊,“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鐵是造武器的主要材料,國家絕對管控的資源。

在冷兵器時代,鐵的多少決定了一個國家軍事力量的強弱。私下買賣這些是重罪。

白飛看着桑榆。他能說他無聊了翻進人家的屋子裏聽到的嗎?

當然不能。

“反正我就是神通廣大知道了。這事我是第一個告訴你的。這後面肯定藏着什麽驚天大秘密,想想都覺得興奮。”白飛說道。

桑榆點點頭。

“這事我去告訴衛律,她去查一下才好。沒準這西北就亂起來了啦。”白飛說道。

“喂,這事你可別亂說呀。西南邊境之前一直戰亂,也沒平定幾年。這西北又亂起來,絕對不行。”桑榆堅決說道。

一旦打仗,衛律作為鎮國大将軍,是一定要上戰場的。一旦上了戰場,性命難測。

桑榆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事。

這麽想着,兩人竟然一起去找衛律。

還在院門外,衛律就聽到了桑榆熟悉的腳步聲。另一個腳步聲她也知道,白飛的。

桑榆在蕪城,除了衛律帶來的人,并沒有什麽熟悉的人。

白飛在府中,也不拘小節,能和桑榆聊到一起。兩人之間倒是漸漸熟悉了起來。

兩人走在一起,也沒什麽奇怪的。

“好了,這事就按我說的。你先下去吧。”衛律對面前的人說道。

那人低了一下頭,身影一閃,悄無聲息地從窗戶出去了。

敲門聲響起,桑榆和白飛兩人走進來。

“衛律,我發現了一件大事。你一定不知道。”一進門,白飛就說道。

桑榆在一邊跟着點頭。表示這真的是一件很大的事。

“什麽事?”衛律問道。

白飛就把他剛才和桑榆說的話又說了一次。

衛律聽完,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只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鐵,那是鐵!你臉上都沒多點其它的表情嗎?你不驚訝嗎?”白飛郁悶道。

“這事我之前已經知道了。”衛律說道。

“你知道?”白飛驚訝。

桑榆也在一旁微微張嘴。

“這事兒你不用多管。”衛律說道。

她突然問了白飛一句“你師傅的事你知道嗎?”

一聽自家的師傅,白飛立即急切道:“師傅,我師傅什麽事?”

“他下山了,有人在闵城見過他。”衛律說道。

“不可能,我師傅不會下山的。他那麽讨厭俗世的煙火。”白飛肯定地搖頭。

“我也只是聽人說的,你也不用太在意。”衛律聞言點頭。

白飛看了衛律幾眼。

毫無根據的事,衛律好像也不用特意地來說一下。

難道他師傅真的下山了。

可他師傅那樣一個谪仙一樣的人兒,除非發生了天大的事兒,否則不可能下山來。

但最近江湖上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事啊!

白飛顯然是無心于他剛發現的大消息了,對衛律說道:“我先出去了。我要寫信傳上山,問問什麽情況。”

“嗯。”衛律應道。

白飛離開了書房。

桑榆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她和白飛相處的這段時間,這家夥總把他的師傅挂在嘴上。

白飛是孤兒,自幼白決撫養他長大成人。

師徒倆之間的感情十分地深。

“律姐,這是你畫的嗎?”桑榆一轉頭,就看桌上正攤着一張宣紙。

畫面上遠處青色陡峭的山巒,黃色無垠的沙漠,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大湖,近處在陽光下閃耀的湖水,兩個背對湖面站着的人。

“嗯。喜歡嗎?”衛律走過來問道,她的頭靠在桑榆的肩膀上。

“喜歡,畫得很漂亮。”桑榆直點下巴。

她伸手在上面撫摸,“我可以把它放在我們卧室嗎?”

“這幅畫畫來就是送給你的,你想放在哪裏都可以。”衛律笑說道。

之前在沙漠的時候,她答應桑榆要給她畫一副。如今畫成了。

南大營

白飛回了房間,迅速寫了一封信,交給信鴿帶走了。

沒過幾天,回信到了。

白飛迅速地拆開來看。

師傅果真是下山了。而且是他下山後沒多久,師傅就自己一人獨自離開了。

怎麽會是這樣?

既然師傅要下山,直接和他一起不就行了嗎?

他自下山以來一直和山上通信。雖然每次都是大師兄執筆回信,說的是師傅在山上。

如果不是他這次傳信去問,難道他們就打算一直瞞着他嗎?

此次大師兄回信說他們也不知道師傅到底去了哪裏,便沒有告訴他,怕他擔心。

“你自己要小心一點兒。江湖險惡,這世道也挺亂的。”桑榆叮囑道。

“我知道。我柳葉劍的傳人,可不是那麽容易出事的。”白飛拍了拍自己腰中的劍。

既然知道師傅在闵城出現過,他自然是要去找他的。

“你銀子夠嗎?要不要再多帶一點。”桑榆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面裝滿銀票。

“這些你帶在路上。”

白飛算起來是桑榆在這異世的第一個好朋友。兩人年歲相差不大,此番離去,不知何時再見。

她心裏傷感。

“不用,我身上的足夠了。”白飛搖搖頭。

“不用搞得這麽悲傷。等我找到了我師傅,我就來找你。到時候一定要衛律和我師傅比一比。

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師傅的厲害了。”白飛說道。

悲傷的氣氛一下子就被沖淡了。

桑榆笑道:“這誰厲害還不一定呢。”

告別了桑榆,白飛又去找衛律。

知道他要離開,衛律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他,說道:“遇到了什麽事,你拿這個去當地有上面标識的藥鋪。他們會幫你的。”

這是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面刻着一個衛字。

“我知道。”白飛點頭。

“一路小心。”衛律說道。

“嗯,保重。告辭了。”白飛拱手說完,轉身離開了衛府。

太陽高懸天空,地面熱氣翻騰。連趴在樹幹上的知了,叫聲都似乎小了許多。

上午訓練完畢,軍營裏的士兵們都在陰涼處躲陽。或午睡,或各自三五聚成一堆。

南大營的門口,由遠及近騎馬飛奔過來兩個人。

守門的士兵在高處看見,大聲喝道:“來者何人?”

及至來人走近了,翻身下馬。

士兵們這才認出來,紛紛跪身行禮道:“軍師,王将領。”

顏清點點頭,和王勇一起進了軍營。

軍營裏的士兵們看見兩人,紛紛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跪膝行禮,叫道:“軍師,王将領。”

顏清作為衛律的得力下手,軍隊地位很高。

留守在南大營的将領們出來,大笑着走過來。

王勇笑着和他們握拳打招呼,擁抱在一起。

“好小子,怎麽回南大營來了。你不是跟着将軍回京城了嗎?”楊奇拍着他的肩膀。

“還是這裏好,一進來就親切,就想回到了自己家一樣。”王勇大聲道。

“你就是過慣了苦日子,京城的好東西你還用不慣啥。”楊奇摟着他進院子。

“這京城好是好,什麽東西都精細。在街上吃碗面,還不夠塞牙縫的。”王勇道。

“你小子,沒那個享福的命。這京城都是些精細人兒,胃口小。”楊奇大笑。

“你是不知道,這京城的那些富貴人家。每天大宴小席的,桌上的東西也沒吃多少。”王勇說道。

他跟着顏清,參加過京城那些達官貴人家不少宴會。

“什麽時候你去就知道了。那京城的姑娘也柔弱得要命,手又白又軟。真害怕一握上去,一用力就化成水了。”王勇笑。

“你小子,幹啥呢。我一天都呆在這軍營裏,這不是要挑起哥哥的火嗎?”楊奇一巴掌糊在王勇的後腦勺上。

他們現在在南大營。

南大營駐紮在山城。多年來一直在西南邊境抵禦敵國。

衛律是這支軍隊主帥,統帥這上百萬的人馬。

兩年前,山城失守。軍隊遭受重創。

之後更是在奪城與攻城之戰中死傷大半。

如今軍隊駐守山城,修養生息。

此前衛律被皇上召回京,帶走了一部分人馬。

楊奇天天呆在軍營裏,可沒有跟着衛律回京城的王勇有福氣。

這山城連年戰争,百姓稀少。軍隊駐紮的周圍,連個女人的影子都見不到。

聽王勇這麽一說,心裏不起火才怪呢。

“京城的姑娘我也沒碰。軍師天天管着我。”王勇說道。

“那是。你這才十八歲,還沒行冠禮呢。小孩兒一個,還是多吃點飯長身子吧。”楊奇點頭道。

說到這,他問道:“吃飯沒?”

“沒有。一路騎馬過來,還餓着呢。”王勇答道。

“走,吃飯去。這兒可不像在京城只夠你塞牙縫,保證讓你吃飽。”楊奇攬着他肩膀,兩人一起去軍隊的夥房。

吃飯的時候,楊奇問道:“這次你和軍師一起回來,要幹什麽事?京城出事了?”

“不是。”王勇搖了搖頭。

“将軍讓我們回來看看。看大夥好不好。”

“将軍結婚了,夫人怎麽樣?”楊奇突然好奇地問道。

“夫人好,一點也不像京城嬌滴滴的那些姑娘們。和我們很處得來,對将軍可好了。”王勇大口扒飯說道。

“長得漂亮不?”楊奇問。

“那肯定啊。”王勇道。想了半天,他想出一個形容詞,“美若天仙。”

聽王勇這麽一說,楊奇連連點頭,“嗯,我們将軍就應該配這樣的夫人。夫人是哪家貴女?”

王勇扒飯的手停了停,“夫人是桑家五小姐。”

“哦,桑家。”楊奇點頭。

突然,他點頭的動作停住了。京城有哪些富貴家族他不知道。但桑家……

“哪個桑家?桑宏那老狗的女兒?”楊奇問道。

王勇緩緩地點頭。

“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他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差點沒掀翻矮桌,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将軍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娶桑老狗的女兒。她難道忘了我們死去的兄弟嗎?要不是那老狗故意拖延物資送達時間,我們的兄弟就不會死掉那麽多!”

大聲的話語引來不少士兵側目。

“你幹什麽?冷靜一點兒 。”王勇拉着楊奇坐下。

“不是你想的那樣。桑家想将桑家四小姐送進皇宮。将軍替皇上擋下這一招。誰知道桑家還有個不為人知的五小姐。五小姐頂替四小姐嫁給了将軍。”他解釋道。

“五小姐在桑家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和桑家一家子做的事沒有絲毫關系。”

聽了王勇說的話,楊奇這才平靜了下來。可心裏還是膈應得很。

“這将軍怎麽娶了桑家的人,哎,要是兄弟們知道了……”

“這是将軍的事。我覺得挺好的。自從有了夫人,将軍明顯開心了許多。臉上笑容也多了起來。”

“夫人和桑家的那一家子人可一點兒也不一樣。”王勇說道。

楊奇點了點頭,“将軍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對的。”

晚上,校場上的暑氣散去,士兵們在裏面進行操練。

楊奇和王勇兩人對練。

王勇一個下蹲,雙手抓住楊奇的腿,用力将他拖倒在地上。

塵沙揚起。

“你小子,可以啊。功夫又長進了。”楊奇說道。

“奇哥,你這是退步了啊。”王勇說道。

“你小子,皮癢癢。”楊奇一個挺身從地上跳起來。

顏清在校場邊緣正和人低聲說着什麽。他擡眼環視校場,正好看見王勇被楊奇給掀翻在地上。

他抿了抿唇。

晚上,王勇在河裏洗了澡,上岸。

月光下的青草隐隐綽綽,在地上投下交錯的黑影。晚間涼風吹過,帶走了白天的熱意。

他從放在石頭上的衣服裏拿出一個小瓷瓶兒,用小手指沾上藥,伸手胡亂抹在背後的疤痕上。

“你就是這麽抹藥的。”熟悉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王勇側頭一看,顏清正站在一旁。

“對啊。這藥我都是照你說的抹的。”王勇答道。

藥膏被他塗得亂七八糟,沒疤的地方抹了藥,有疤的地方卻大咧咧地晾在那兒。

顏清伸手拿過藥瓶,用小手指沾藥,細細地抹在疤痕上。

“這藥是我找将軍要的。”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啊。你怎麽不早說是将軍給的。”王勇懊惱。

要是将軍給的,他就不會亂塗了。

顏清擡頭看他懊惱的眉眼。

真是個小孩兒,自己崇拜人給的東西,就珍惜地不得了。

“還好你沒浪費許多。這藥你擦完,身上的疤痕會消的。”顏清說道。

“那就好。”王勇又笑了起來。

深夜,有人從營地裏出去,來到隐蔽處。

他從懷中摸出信鴿,将一張小紙條裝進它腳上的信管裏。

伸手一放,鴿子飛上天空,很快就遠去了。

那人擡頭看着鴿子消失在視野裏,張望四周,只有風吹過樹林的簌簌聲。

他心裏暗松一口氣,快速地離開了原地。

夜間寂靜無聲,遠處偶爾傳來幾聲夜蟲的鳴叫。

不遠處樹旁的陰影裏,顏清走了出來。

他站在月光下,雙目幽深,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

內奸

即使已闊別南大營許久,再次回到這裏,王勇卻沒有一點兒陌生感。

“走,咱們出去賽馬。”今天是休息日,和王勇相好的将領們聚在一起,楊奇提議道。

“走啊,比比看咱們誰跑得快。”王勇說道。

一行四人出了南大營,直往南面寬闊的草地而去。

大家騎着馬站在出發線前,一聲哨響,四匹馬一起沖了出去。

王勇雙腿夾着馬肚子,漸漸跑到了最前面。

“嘿嘿,兄弟們,先走一步了。”他說道,急馳過另外三人,一馬當先。

“看把這小子得意的。”楊奇說道,也鞭子一揚,加快了速度。

另外兩人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小崽子,哥哥我要跑到你前面去了。”楊奇大笑一聲,從王勇身邊一閃而過。

王勇正在前面正跑得得意。如今看見楊奇超過自己了,立即收回欣賞路邊風景的眼睛,騎馬趕上去。

前方出現一個土包,王勇俯下身子,鞭子抽在身下的馬身上。馬匹四蹄騰空,跳過了小土包。

身後的另兩人也跟着相繼沖過了土包。

很快王勇追上了楊奇,四人又并駕齊驅。

最終,楊奇得了第一。王勇得了第二。

“想要超過我,還要再練練。”楊奇笑着對王勇說道。

“再來比一場。”王勇興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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