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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就看我們誰先跑回大營。”楊奇應道。
這一次,王勇全身貫注,眼睛緊盯前方。
奈何還是行軍多年的楊奇有經驗,最先跑回南大營。
王勇騎馬進營地,正好看見顏清。
他把馬栓好,來到顏清面前。
“軍師,今天休息。你沒進城看看嗎?”他問。
南大營駐紮在山城郊外,距城裏還有一段距離。許多士兵在山城結了婚,都趁着今天進城去看望妻子兒女。沒結婚的,就進城吃個飯,喝個小酒什麽的。
“去洗個澡,然後來我房裏找我。”顏清說道。
因為跑馬,王勇身上流了許多汗,衣服上也落了許多小土粒。
“不用了,晚上要洗的。軍師,你要說什麽。我們現在就走。”王勇說道。
“去洗澡。”顏清輕皺了一下眉。
看到他皺眉,王勇終于有了眼色,害怕顏清削他,改口道:“那行,我洗了澡去找你。”
說完,他大踏步走了。
駐紮地附近不遠處有一條小河,平常晚上洗澡的時候,王勇都來這兒。
他進房拿了換洗的衣服,來到河邊。三下五除二洗了個戰鬥澡。
“軍師,你找我什麽事?”進了房間,王勇問道。
“我們出去一趟。”顏清說道。
兩人騎馬來到南大營外,在一片小樹林裏等待。
“我們來這兒幹什麽?”王勇問道。
“拿證據。”顏清答道。
“你已經知道內奸是誰了。”王勇說道。
他們這次回南大營,是有任務的。
此前在蕪城城主的地下室裏,他們發現了許多鹽引。這鹽引,是桑家給的。
鹽作為國家控制的重要物資,不允許私人販賣。私人若想販鹽,就必須得有鹽引。憑借鹽引在官營鹽廠換鹽,再出售到全國各地。
而鹽引的獲得,除了國家固定放出一批外,就是商人運送物資到邊疆。依靠物資從軍隊換取鹽引。
衛律統帥邊疆大軍,鹽引只能從她那裏獲得。
兩年前,商戶運送去邊疆的物資,全被桑家購買。桑家延遲物資到達的時間。
由于朝廷的官糧也因各種原因延遲。導致衛律大軍斷糧。
敵國此時帶強兵侵犯邊境,衛律帥軍出征,在戰争中重傷,大軍也死傷慘重。
及至後來山城這座城失而複得,是衛律大軍生生用生命堆積奪回來的。
自那之後,朝廷禁止商人運糧去邊境。糧食全由國家上收,再由軍隊護送至邊疆。
商戶從軍隊這裏得到鹽引的路,就生生被掐斷了。
如此一來,民間得到鹽引的途徑,就只有國家固定下發一批。
辰昊作為當今聖上,将鹽引嚴格控制在自己人手中。
桑家作為他必須鏟除的對象,是絕對不可能有途徑得到鹽引的。
那麽,桑家是從什麽地方得到鹽引的?
不可能是皇上這邊,那就只有衛律這邊了。
南大營掌管鹽引的将領衛律是絕對信任的。
那麽,到底是哪個人,從其它途徑,得到了軍隊的鹽引,再交給了桑家。
此次王勇和顏清回南大營,就是為了查出這內奸是誰。
天上信鴿飛過。顏清彎弓搭箭,一箭射過去,正中信鴿腹部。
白鴿從半空中落下來,在顏清手裏掙紮了幾下,咽氣了。
顏清提着白鴿,取出裏面的信。
“這是什麽?”王勇湊過去。
看了上面的內容,他臉上驚訝,“竟然是他?”
顏清把信收好,兩人騎馬回城。
下午,楊安早早地從山城回來。
算一算,回信也應該到了。最近顏清在軍營裏,他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要露出什麽馬腳。
可他在原地左等右等,信鴿就是沒有回來。
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了軍營裏。
士兵們陸陸續續從城裏回來了,帶回來不少家裏做的吃的穿的,或者在城裏買的東西。
“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去醉仙樓找你的相好了。”有人對身邊的人說道。
“嘿嘿,我就趁着今天休息好不容易去看她一下。這晚上就要回來,連在那裏睡一覺都不行。”那人答道。
“你好歹還可以去看一下。那像我,連個相好也沒有。想看也沒有啊。只有去酒館裏喝點小酒。”另一人羨慕地說道。
“她還等着我去贖她呢。”
“你小子,運氣好。”
說話的士兵路過楊安的身邊,他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重。
“楊安,過來,我給你帶了烤鴨。你不是一直想吃嗎?”楊奇從外面走進來,叫道。
楊安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走過去叫道:“奇哥。”
楊奇手裏的烤鴨香味傳得老遠,周圍不少人都看過來。
“快拿去吃了。那幫小子,可一個個都是餓狼。一會兒聞着味兒過來,你可就沒得吃了。”楊奇說道,把手中的烤鴨遞給楊安。
“謝謝奇哥。”楊安笑道。
“謝什麽。你是我從楊家村子裏帶出來的。活到現在,楊家村出來的也就我們兩個人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楊奇說道。
遠處王勇走過來,楊奇對楊安說道:“你回房間吧,快點把這烤鴨吃了。”
他說完就朝王勇走去,問他道:“你小子,今下午去城裏,到處找你找不到,你去哪兒了?”
“我和軍師出去了。”王勇答道,看了一眼朝遠處走去的楊安。
楊奇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怎麽?看上我手裏的兵了?楊安打仗可是一把好手。”
“好東西你就自己留着呗,我才不跟你搶。”王勇說道。
“楊安家裏就他一個兒子?”他問。
“嗯。在等個一兩年,等他存的錢再多點,就讓他回去成家立業。他也到結婚的年齡了。在軍隊裏耗着也不是一個事。”楊奇答。
王勇點點頭,兩人邊說話邊往遠處走去。
深夜,楊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在軍隊裏當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他如今獨自睡一間房。
他從床上坐起來,借着月光從隐蔽處拿出一個小盒子。
打開盒子,裏面滿滿一盒子的銀票。
門被推開,有人從外面走進來。
“誰!”楊安一驚,把盒子藏在身後,擡頭喝道。
“楊安。”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
一聽到這個聲音,楊安的心裏冒出一個念頭,“完了!”
桌上的油燈被點亮,顏清和王勇的面孔顯現出來。
“這麽晚了,還不睡覺。”顏清說道。
“嗯。”楊安點頭,強自鎮定地問道:“你們這麽晚來幹什麽?”
“我們聊聊。”顏清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倒了一杯水。
王勇站在一旁,封住了他逃走的道路。
“你進軍隊也有幾年了吧。”顏清說道。
“五年了。”楊安答道。
“五年了,将軍帶着這百萬大軍沐生浴死,多少次從戰場上凱旋而歸,守住了這身後千萬的子民。”顏清說道,擡眼問楊安,“你恨将軍嗎?”
楊安搖搖頭,“來參軍是我自願的。我不恨将軍。沒有将軍,恐怕我現在早就成了戰場上的一堆枯骨了。”
“竟然如此,你為什麽背叛将軍?”顏清擡頭,眼神犀利地望着他。
一聽到這話,楊安情緒一下子崩潰了。
他蹲在地上,雙手抱着頭,眼淚奪眶而出,哭道:“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對不起将軍。”
“告訴我,為什麽背叛将軍。只是為了這錢財之利嗎?”顏清問道,手裏拿起楊安放在床上的盒子。
這盒子之前在楊安的身後,因為他蹲下去,就暴露在了顏清的眼裏。
“我只是不想在這樣下去了。那一次攻城之戰打得那麽慘,我們楊家村出來的,就只剩我和奇哥了,我不想死啊不想死。”楊安崩潰道。
當時,他的兄弟就在他的旁邊,他親眼看着他們被亂箭射死。他竟然因為被兄弟壓在身下而躲過了一劫。
楊奇
漫天的箭雨從城上落下來,箭矢射進肉裏輕微的“噗”聲在他耳朵裏無限放大。
楊凱沖在他的前面,直接被射中的胸部,臉上也被射中,當場就倒了下去。
他比較幸運,被射中了肩膀,大腿中了一箭。
大夥當時本來就因為糧食沒送到而渾身無力,連兵器都拿不動。看着倒下去的屍體,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同村的楊烨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他把他護在身後,提起力氣往前沖。
楊烨卻被投石砸在腦袋上,半邊腦子都被砸沒了,腦髓濺到了他的臉上。
他卻不能有任何停留,攻城機會轉瞬即逝,他是千總,必須帶頭沖在前面,鼓舞士氣。
從雲梯上掉下來的屍體在城下壘了一層又一層。
他當時已經被餓得昏頭了,被從上面掉下來的人一砸,竟然差點爬不起來。
他剛一爬起來,楊義就大叫一聲小心,朝他撲過去,一根□□正好紮在楊義的背上。
楊義吐出一大口血,斷斷續續說道:“好兄弟……活……活下去……攻下……山城。”
“義哥,義哥,你挺住。”眼淚從他眼裏流出來。
“好兄弟,就靠你了……”
那場攻城之戰,他們打了下來。
當他坐在屍體堆上精疲力竭休息的時候,才發現從他們楊家村出來的十幾個兄弟,竟然就只剩下他和楊奇兩個了。
“他們大多都是獨生子,他們一死,家裏連個傳宗接代的也沒有。桑家派人來找我的時候,我就想着,有點錢,給他們家人帶回去,改善一下生活也好。”楊安坐在地上,低聲說道。
“鹽引就在奇哥那裏,我能輕而易舉地拿到。開始就想着只做一次,拿到一些錢足夠就行了。”
“可他們後來就逼着我,我不去偷鹽引就要把這事說出去。”
“一旦說出去,我肯定會死的。将軍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事,大夥兒也恨透了桑家人。”
“不行,我不能死,不能死,絕對不能死……”楊安崩潰地抓住自己的頭發,嘴裏不住地念叨。
他好不容易在那場戰争中活下來,馬上他都可以回家了,怎麽能死呢。
房門被一腳踢開,楊奇站在那裏。
他沖進來一手提起楊安,朝着他臉就揍了下去。
重重的拳頭落在人的身上,發出悶悶的聲音。
“好了,奇哥,冷靜一點兒,你快把他打死了。”王勇走過去拉住他。
“小兔崽子,我就是這麽教育你的。”楊奇怒道。他被拉開,還往前踹了一腳,胸口上下起伏,嘴裏喘着粗氣。
楊安一手撐地,一手捂住胸口,不住地往下吐血。
“奇哥,你打死我吧。我不該鬼迷心竅,做出這種事。如今我也沒臉面回去見兄弟們的家人。不如現在死去,在黃泉之下,也好和兄弟們相見。”
“楊義當初就不該去救你,呸!”楊奇往旁邊唾了一口。
“你是害怕了,對吧。”顏清看着地上的楊安,輕聲說道。
“你害怕桑家的勢力。你對将軍失去了信心。你認為以将軍的勢力,不足以抵抗權傾朝野的桑家。”
“所以當桑家找上你的時候,你沒想過告訴我們。”
“這麽一點錢,将軍難道拿不出來嗎?”顏清反問。
內心最深處的心思被顏清毫不留情地點出來,楊安不再如之前那樣歇斯底裏,而是沉默不語。
對于曾經無比信任衛律的他來說,此刻他不再信任衛律這一事實被暴露在衆人面前,這才是最大的羞恥,讓他幾乎說不出任何為自己辯解的話。
屋裏的氣氛一下子沉默的起來。
攻城一戰,在士兵的心裏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态。
一種是更加地信任衛律。在當時如此艱難的情況下攻下城,衛律就是他們心中的神。
一種則是對衛律産生了動搖,如楊安這種。
“你們想怎麽處理。随你們。”沉默了一會兒,楊奇說道。
王勇走過去,用繩子将楊安綁了起來。
三人走到門外。月光如水,傾瀉在大地。軍營裏鼾聲此起彼伏。
“楊安這小子就交給你們了。”楊奇說道,擡腳往遠處走去。
王勇注意到他眼眶微紅,走之前擡手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同為楊家村出來的人,如今就只剩他一個了。
王勇和顏清并沒有在南大營多停留,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他們就從南大營北門騎馬狂奔出去。
楊奇站在高臺上,看着三人絕塵而去。
“将軍。”深夜書房,顏清低聲彙報此行前往南大營的結果。
“楊安在哪裏?”聽完後,衛律問道。
“他在王勇的房間裏,王勇照顧他。”顏清答道。
“你回去吧。我去看看。”衛律說道。
“将軍,他一心求死,不肯吃藥,吊着一口氣撐到蕪城,想見你最後一面。”顏清說道。
衛律點點頭,來到房間裏。
楊安正躺在床上,渾身發着高熱,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楊安,醒醒。将軍來了。”王勇低頭說道。
聽到将軍這個詞,楊安從半昏半醒中睜開眼來。
他看着站在床前的衛律,眼角滑過一行淚水。
“将軍,我……我對不起你。”楊安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喘着氣說道。
王勇在他背下墊了一個枕頭,讓他靠得更舒服。
“我除了給桑家鹽引,未曾洩露過任何東西。”楊安繼續說道。
衛律搖搖頭,“是我對不起你。”
如果不是他對桑家掉以輕心,何至于讓這些把性命毫無保留交給他的士兵喋血戰場。
她不是一個好将軍。長劍所指,護不住跟随的兄弟。
“不,将軍……如果……如果沒有你……我早已埋骨黃沙了。”
“能來見你……見你最後一面……我死而無憾。”
“将軍……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兵!”
衛律站在床前,看着楊安張開的眼睛,伸手輕輕地合上。
“找個好地方,把他埋了吧。”她走出房間,對站在門外的顏清說道。
月亮躲在了烏雲後,一切都暗淡下來。晚風吹過庭前的桂花樹,婆娑作響。
月光下衛律的影子,也似乎暗了幾分。
桑榆正睡得迷迷糊糊,手往旁邊一伸,沒有熟悉的體溫。
她睜開眼,望向旁邊。
律姐去哪兒了。
門被輕輕地推開,桑榆看見衛律從門外進來。
她的身上帶着晚間的寒氣,并沒有立馬靠近桑榆。等身子在屋子裏暖和了,她才上床抱住桑榆。
“怎麽突然半夜醒了。”
“不知道。你沒在身邊,我就醒了。”桑榆把頭埋進衛律的胸膛裏,使勁蹭了蹭。
她睡覺總不老實,此刻頭發亂糟糟的。幾縷秀發從頭發裏冒出了,攀上衛律的下巴。
衛律眼裏的寒氣漸漸消失,眼尾帶笑,“想我了?嗯。”
桑榆擡頭,雙唇貼上衛律的脖子,道:“想。你沒在我身邊我就醒了。”
衛律的下巴擱在桑榆的頭頂上,放柔了聲音,“以後晚上不出去,讓榆榆睡個好覺。”
桑榆睡眼朦胧,閉着大眼答話,“好,你和我一起睡。要早點睡,不然睡眠不足。”
“嗯,聽你的 ,睡吧。”
賞花節到了,蕪城酒樓茶館裏坐着的人們,都在談論這一件事。
這賞花節是辰國自古以來都有的習俗。
起先只是幾個富家弟子,借着賞花的名義選美。看誰的美人更加多才多藝,美豔漂亮,能夠驚羨自己的朋友。
後來賞花節就流傳開來,範圍就越來越大,最終成為了民間每年都要舉行的活動。
辰國每個城市都有賞花節,只是時間不同。
蕪城的賞花節在最近就要到了。
蕪湖水域寬廣,正值夏季,荷葉田田,荷花如出浴的美人,亭亭玉立。
蕪湖上面穿行着衆多的畫舫,絲竹之聲撥起層層漣漪。
桑榆趴在船頭,伸手摘了一朵粉色的荷花。
她把荷花藏在身後,悄悄來到衛律身後。
衛律正倚在船尾,手中拿了一把刻刀,正不知在木根上雕刻着什麽。
長發被她簡單地束在頭上。
桑榆半蹲着身,慢慢地從身後拿出荷花,眼看着就要插在衛律的頭上。
衛律卻伸手去旁邊拿東西,頭偏了偏。
桑榆立即把手背着背後,裝着欣賞湖面的風景。
過了一會兒,她回頭,見衛律正低頭雕刻,又把手中的荷花拿出來,準備插在她頭上。
衛律卻突然直起身子,整理身上的木屑。
連續兩次,桑榆都沒有插成功。
她一下明白過來,猛地趴在衛律背上,雙手垂在她面前,右手的荷花在空氣中晃悠,笑道:“好哇,你是不是早知道我要幹什麽?”
衛律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你要幹什麽?”
桑榆把荷花在她面前揚了揚,“哼,你明明知道我要幹什麽。”
衛律大手握住桑榆的腰,把她抱在腿上,聲音寵溺,“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麽。”
桑榆轉身面對衛律,用荷花枝幹挑起她的下巴,語氣輕佻,“看這荷花多漂亮,美人,來,我給你插在頭上。”
“插上這荷花,你就是小姐我的人了。”
衛律笑着看向桑榆,額頭與她相抵,輕輕蹭了蹭,聲音低沉,“為我插上這荷花,你要對我負責。”
救人
桑榆看着衛律用這麽英俊正直的臉說出這種類似撒嬌的話,整個人都軟了 。
手中的荷花被她放在一旁,她用手指擡起衛律的下巴,語氣正經,“當然,小美人兒,從今以後,你就是爺的人了。放心吧,爺會對你好好負責的。”
“爺,那你現在是不是要解決一下我的需要啊。”衛律把頭側在桑榆的耳邊,輕聲說道。
她嘴裏吐出的溫熱氣息讓桑榆耳根轟地變得又紅又熱。
桑榆這才發現,明明她之前的手還放在自己的腰上,什麽時候就往上了。
她強行鎮定下來,仍舊逞強說道:“美人兒,想要什麽啊。說出來,爺給你。”
衛律眼睛半斂,看見緋紅從桑榆的耳根迅速竄至臉上。她整個臉蛋兒一片紅嫩。尤其是整個眼尾,嫣紅一片。
“我以為你知道,我想要什麽。”衛律聲音更低了。她的雙唇在桑榆耳邊若即若離,手上突然用力捏了一下。
“不要。”桑榆驚呼出聲,整個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
“不要什麽?嗯?”衛律輕笑,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桑榆輕微喘着氣,從窗戶向外看,距離她們最近的船也在百米開外。
她們即使在這船上幹些什麽,別人也不會看見的。
衛律被桑榆的反應逗笑了,薄唇微啓,更加低沉地說道:“你要對我負責。”
桑榆摟緊了衛律,兩個人的身子貼合地沒有一點縫隙,衛律的手直接被夾在了兩人身體之間。
桑榆心裏怦怦直跳,想道:“怎麽能這麽性感呢。”
“榆榆……”衛律叫道。她側頭,吻上了桑榆的唇。
桑榆整個人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縛住,那網越收越緊,越收越緊,最終将她困在衛律唇間。
呼吸漸漸困難起來,頭腦中突然閃過一道白光,桑榆推開衛律大口喘氣。
衛律低低笑道:“怎麽這麽傻,不知道要呼吸嗎?”
桑榆用力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嘟嘟嘴。她當然知道要呼吸了,剛才這不是太沉入了嘛。
看着她嘟起的小嘴上一片水潤,衛律眼神暗了下來。
“你剛剛把我捏痛了。”桑榆說道。
“我看看。”衛律接道。
“那地方怎麽能随便看嘛,而且現在還在外面。”桑榆側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荷花。
“現在還痛嗎?”衛律輕聲道。
“不痛了。”桑榆搖搖頭,“就痛了一下下,後來就很舒服了。”
衛律用手捏了捏她的腮幫,“嫩得你,以後可怎麽辦。”更痛的還沒到呢。
兩人靜靜得靠在一起,看着小船慢慢向前移動。
桑榆轉動自己手中的荷花,想像着把它插在衛律頭上的情景。
估計那效果就如同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頭上插了一朵紅花。
哦!那畫面一定很美。
水面起了一圈一圈漣漪,有雨滴落下來。湖面上一朵水花接連着一朵水花。
桑榆靜靜地聽着雨滴打在船上的叮咚聲。
她們已經偏離了之前的方向。小船繞過一叢荷花,前面出現了一艘畫船。
畫船裝飾十分華麗,各種薄紗香幔裝飾其間。悅耳的琴聲從船上傳出。
小船兩頭的布幔被桑榆放下來,她趴在窗前看着煙雨朦胧中的畫船,能隐約看見上面窈窕的身影。
那身影坐在一張琴前,手指時上時下。桑榆還看見她旁邊坐着另外幾個男子,似乎是在喝酒談話。
桑榆轉頭在小桌子上拿了一碟杏脯,趴在窗子上邊吃邊看。
“律姐,這就是那些富家子弟的畫舫。”桑榆說道。
“嗯。”衛律點點頭。眼尾往畫舫那邊掃了掃,确認沒什麽危險,又低頭繼續雕刻手中的木頭。
桑榆邊吃杏脯,邊欣賞煙雨朦胧下的荷花,翠綠荷葉上圓滾滾的水珠。
餘光一掃,瞧見那窈窕的身影站了起來,卻不知絆倒了什麽,在船上趔趄了幾步,竟然身子往後一退,跌入了湖裏。
這個戲劇反轉得怎麽那麽出人意料而又熟悉呢。
接下來的一幕,是不是該英雄救美了。
桑榆想。
“救命!”
“救命!”
李婉兒在水中撲騰,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嘴裏頓時嗆進幾口湖水。
“小姐!”
“小姐!”
知畫趴在船頭,看着自家小姐在水中撲騰,急聲呼喊。
怎麽辦?她家小姐并不會游泳。如果小姐溺水死了,松竹館的媽媽一定會打死她的。
想到這兒,她急切得拉住站在一旁的男子,“趙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趙公子站在船頭,看着在水中上下的李婉兒,臉上也一臉焦急,道:“我也想下去救婉兒小姐,可我不會游泳啊。”
知畫急切道:“我家小姐就是踩着你們放在桌旁的酒壺才摔下去的,你們不能見死不救。”
趙公子看向同行的另外兩位公子。兩位公子也無奈地搖頭,他們也不會游泳。
他們此行出來,為了不被打攪興致,根本沒有帶任何家丁出來,連船夫也沒要。
如今突然出了這種事,大家都在船上急得團團轉。
趙公子轉身回到畫舫裏,在裏面找到一個竹竿。
他把竹竿伸在水裏,大聲叫道:“婉兒,抓住。我把你拉上來。”
雨在此時卻突然變大起來,密集的雨線阻擋人的視線。
大雨從天而降,李婉兒奮力向前,想抓住竹竿。
奈何她身體嬌弱,此前在水裏撲騰早已消耗完體力,根本無法向前,越掙紮反而離畫舫越遠。
難道她今天就要死在這蕪湖裏了嗎?
桑榆看見畫舫有人掉下水,轉手拉住衛律的衣袖。
“律姐,那上面有人落水了!”
衛律擡頭看了一眼,“別急,會有人救她的。”
桑榆手裏的杏脯也不吃了,眼睛直盯着落水處。
她看見畫船上的人似乎在說着什麽,可卻沒有一個人下水救人。
最後,她看見有人拿了一個長竹竿伸到水裏。
那竹竿根本沒有用啊。此時雨下大了起來,那姑娘越飄越遠,就要被淹死了。
她握住了衛律的手腕,“律姐,那姑娘就要淹死了,我們能救她嗎?”
如果律姐也不會游泳,那個姑娘就死定了。
衛律雕完手中的那一筆,把刻刀和半成品放在一旁,輕點了一下桑榆的額頭。
她掀開簾子,飛身下了小船,腳尖在水面輕點,到了李婉兒身邊,大手一提,就帶着她回到了小船上。
桑榆還沒反應過來,李婉兒就被救了上來。
桑榆趕緊跑過去,手拍着她的背,問道:“姑娘,你還好嗎?”
李婉兒癱倒在船上,捂住胸膛,大聲咳出肺裏的水。
她渾身上下濕淋淋的,水流睡着衣裙在船板上蔓延。
衛律扔過來一件衣服,遮在她的身上。
李婉兒伸手用衣服包裹住自己,不住地低頭咳嗽。
“過來,讓她自己平靜一會兒。”衛律拉着桑榆站在一邊。
“她沒事吧。”桑榆轉頭問衛律。
“救上來就行了。”衛律答道。
此時正是炎熱的夏季,水中的溫度并不是特別的低。李婉兒落水之後主要是嗆水和脫力。休息一下就行了。
知畫和趙公子等人看見一個黑衣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瞬間就将李婉兒從水中救起來,飛身遠去了。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在他們畫舫旁邊的不遠處,竟然還停着一條小船。
之前太慌亂,竟然沒注意到。
他們搖着畫舫靠近。
知畫一眼看見了在船頭的李婉兒,她從畫舫上跳下來,來到李婉兒身邊,關切問道:“小姐,怎麽樣?你還好嗎?”
李婉兒終于緩過來。她擡起蒼白的臉蛋搖搖頭,虛弱道:“我沒事。”
知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桑榆和衛律兩人。
桑榆面露擔憂,衛律卻一臉冷峻,一手攬着桑榆的腰。
李婉兒被知畫扶起來,她拉緊了最外面的衣服,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看向兩人,側身行禮道:“多謝公子和夫人相救。”
桑榆搖頭,“你沒事就好了。”
“小女子李婉兒,救命之恩無以回報。”
桑榆搖搖頭,“舉手之勞,不用記在心上。你快回去休息,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公子與夫人若不嫌棄小女子,還請告知姓名,他日小女子必當設宴以報今日救命之恩。”李婉兒又說道。
“不用了。”桑榆搖頭。
趙公子等人也從畫舫上下來。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桑榆。
桑榆一身翠綠衣裙,亭亭玉立,膚白面嫩,大眼睛靈動清澈,長睫毛眨啊眨的,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清新的氣息。
好一個靈透可愛的人兒。
趙公子饒是見過了衆多的美人,很多美人乍眼一看五官比桑榆精致多了。他還是不能從桑榆臉上移開目光。
桑榆整張臉看起來莫名地就牢牢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周圍的空氣突然冷了起來,趙公子心裏一悸,移開眼睛,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桑榆身邊的衛律。
衛律眼神幽深,冷冷地盯着他。
他清楚地看到裏面毫不掩飾的殺意,吓得倒退了一步。
這位身穿黑衣的男子,應該就是剛才救下李婉兒的高人。
藏堯
趙公子穩住自己的心神,看向李婉兒,問道:“婉兒小姐,你沒什麽事吧!”
李婉兒搖搖頭,看向桑榆和衛律,說道:“既然夫人與公子不願透露姓名,那小女子就在這兒拜謝二位了。望他日有緣再見。”
她說完行了一個禮,知畫攙扶着她上畫舫。
衛律架着小船往荷花深處而去。漫天雨幕,孤舟一葉,桑榆站在小船上,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豪邁感。
簾子被放下來,船艙內微暖幹淨。
“你的衣服淋濕了,我給你換下來。”桑榆坐在船艙裏說。
衛律笑着看着桑榆,自然地伸出了手。
桑榆認真地給她換上幹淨的衣服。
小船搖搖晃晃,晃得人也昏昏欲睡。
桑榆換好衣服,把頭枕在衛律的腿上,看着衛律做木雕。
看着看着,就合上眼皮睡着了。
夜晚,寂靜的街道閃過幾道人影。
幾人躍上松竹館的房頂,進了院子。
松竹館來客不絕,大廳裏坐着喝酒聽樂的人。
“鸨母,今天這臺上怎麽沒有婉兒小姐啊!”有客人喝着酒在臺下大聲問道。
“婉兒這幾天生病了,不能來給各位爺表演了,各位爺多擔待啊。”一個年約四十歲的中年婦女走過去說道。
另一桌喝酒的人聞言說道:“我們來這兒就是為了看婉兒小姐的,這不叫人出來見人是怎麽回事。”
有人接道:“對呀,這婉兒姑娘已經病了好幾天了,這病怎麽還沒好啊。”
大廳裏頓時喧嚣起來。大家臉色都不是很好。
這松竹館頭牌李婉兒,在這蕪城是排名前幾的美女。
雖然身處煙花之地,自身氣質卻與大家小姐也不相上下。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
松竹館裏一大半的客人,都是為了來看她表演的。
如今李婉兒幾天沒登臺了,自然引起了客人的不滿。
“各位爺,多擔待,多擔待。婉兒這病也快要好了。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她為各位爺登臺表演。”鸨母賠笑道。
“這說話可要算話呀。”有人說道。
而客人口中的李婉兒,此時正在她的閨房裏,與坐在她對面的男子淺酌。
因為此前落水的緣故,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就休息了幾天。
今天晚上,她本來準備登臺表演的。
即使是作為松竹館的頭牌,她也需要放下身段在衆人面前彈琴畫畫,維持自己的人緣。
而且賞花節就要到了,她也需要這些人為她花錢奪得前面的名次,來提高自己的身價。
今天她剛要登臺表演,媽媽就領着面前這位男子進來了,囑咐她好好伺候這位大顧客,不用去前臺表演了。
只見她面色紅潤,抿嘴輕笑,柔聲道:“聽公子口音,不是這北方之人。不知是何處之人?”
對面的男子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答道:“偏僻小地,不足為道。”
李婉兒識趣地不再多問。
面請這位客人所穿衣料皆是上乘,舉止優雅從容,氣度不凡。
偏僻小地,怎會出如此人物。
王勇翻過院牆,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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