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看見一陣風刮過,攔住身後跑來的夏草,“夫人怎麽了?”
“夫人剛剛摔了一跤,手臂受傷了。”夏草答了一句,就又往前跑。
“今天決賽,是太興奮了嗎?”藏堯低語了一句。
大夫看過,很快處理好了傷口,說道:“手上的傷沒有什麽大礙,只是劃破了一條口子。腳被崴了,最近都不能走路,要靜養。”
衛律站在一旁,皺着眉,“不該給你穿這條裙子的。”
看着好看,也滿足了她的想法,沒想到卻傷到了桑榆。
“我覺得挺好的,好看,我喜歡。是我自己不小心,走急了歪到腳。”桑榆看着腫大的腳踝說道。
“我還能再去看決賽嗎?”她拉着衛律的衣服。
“看,怎麽不看。”衛律低說了一句。
都傷成這樣了,還想着去看,她當然要滿足她了。
決賽這天,幾乎是萬人空巷,所有人都聚在蕪城的城門口,這裏空地大,已經被搭上了高高的臺子和棚子。
決賽并不是一天就能辦完的事,連評審團入場,估計都要來上個大半天,畢竟這也是他們展示自己的一個好時機。
城主楚安南是最先入場的。
看到他入場,人群喧嚷起來。
城主楚安南今年四十多歲了,作為讀書人,歲月更給他添了醇厚的韻味。在百姓眼中,蕪城在他的治理下一直和平安樂,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城主。
連之前發生的滅門慘案,他也在不久前破了,地位在百姓眼中變得更高。
“城主大人怎麽第一個來,按順序他最後才出來的。”一人說道。
“對呀,這是改規則了嗎?”另一人問道。
“應該沒有吧,這改規則都是要告知的。”有人答道。
出場順序,這出場的越到後面,代表的地位也越高。
不過,作為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并沒有人非要規定一個先後順序。
城主當然也可以先來。
楚安南上臺坐下後,就眼睛看着城門口的方向。
他此前去拜訪了鎮國大将軍,大将軍答應要和她的夫人一起來。但卻沒有告知具體的時間,他也就只有早來,免得錯過了迎接的時間。
城門口開始出現一輛一輛的馬車,每上臺一個人,人群裏都會傳來說話的聲音。
“看,那是涵小姐!涵小姐來了!”
當看到一個身穿紅衣的窈窕少女從轎子裏下來的時候,大家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叫起來。
“涵小姐今天一襲紅衣,簡直太美了,是我心目中的仙子。”有人癡迷地看着臺上,嘴裏喃喃自語。
“可惜涵小姐今年沒參加這比賽,要不然準得第一。”
“涵小姐那腰,好細。還有那胸。”臺下有人說道,發出嘿嘿的聲音。
長史陳文家的女兒陳涵,去年剛及笄,就參加了一年一度的賞花比賽,一參加就獲得了第一名,驚豔衆人。
此前,人們根本不知道長史陳大人家有這樣一個聰明貌美的女兒。
一開始大家只是被她的容貌吸引,把手中的票投給了她。
沒想到她在決賽上一曲鳳求凰,驚為天人。琴棋書畫,樣樣具備,實力不俗,當之無愧的第一名。而直到她拿了比賽的第一名,大家才知道她是長史家的女兒。
自她奪得第一名之後,求親的人幾乎踏破了陳府的門檻。
然而一年過去了,陳涵小姐并沒有傳出和任何青年才俊訂婚的消息。
到底哪位幸運公子會得到陳涵小姐這樣的佳人,也是蕪城百姓津津樂道的事情。
如今看見陳涵小姐出來了,大家都神情激動。
作為去年的第一名,她是有資格參加今年的評審的。
“大人好。”陳涵緩緩走上高臺,向楚安南行禮。
“涵兒來了。”楚安南笑着說道。
陳文是他的下屬,他可以說是看着陳涵從小長到大的。
“一路行來頗累,坐下吧。”楚安南說道。
陳涵點頭,優雅地坐在一旁的紗簾裏。
一旁坐着的趙銘對身旁的鐘源說道:“你不是仰慕涵小姐嗎?她現在就坐在這裏,怎麽不上去行禮見面。”
鐘源看了陳涵一眼,低聲說道:“我母親前幾日幫我去提親,被拒絕了。”
言下之意,她看不上他。
趙銘看了陳涵一眼,憤憤道:“她連你都看不上眼,不知還有哪家公子能得她垂眼。”
“這樣的佳人兒,不是我們凡夫俗子所能奢求的。”鐘源失落地說了一句。
兩人正說着,臺下的聲音又大了起來。
他們一起往城門口看去
決賽上
原來是蕪城守軍将領呂拓來了。
因為不是在軍隊裏,呂拓穿着一襲簡單的常服,騎着馬。
看見他幹淨利落的下馬姿勢,臺下不少少女都眼冒星星了。
呂拓直接大踏步走上高臺,向楚安南行禮,“大人。”
楚安南回禮,說道:“将軍,請坐。”
呂拓點點頭,直接轉身找了個遠離人群的位置,坐下來。
他本來是不想來的,軍師卻說非來不可。
一群女的在那兒彈兩句,吟兩句,柔柔弱弱沒有什麽力氣,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這樣想着,呂拓拿出自己腰間的劍,盯着上面的花紋發呆。
他還要在這兒無聊地坐這麽幾天,想想都坐立難安,還不如去城外巡邏一圈呢。
直到評審臺的人都到齊了,楚安南也沒有等到桑榆和衛律兩人。
他看了一眼被他安排的隐蔽位置,朗聲宣布賞花比賽開始,一時間鼓聲響起,開場的舞獅表演也進行起來。
就在臺下百姓叫好之際,衛律抱着桑榆從馬車上下來,來到階梯處。
楚安南吩咐了自己的親信在那裏,那人一看到衛律,就躬身道:“大人,請跟我來。”
他帶着兩人從後面直接來到高臺的隐蔽處。
呂拓正看着自己劍上的花紋發呆。
他身邊的位置沒人坐,他還以為這可以不來呢,打算回去就跟軍師說他明天也不來了。
這時候他轉頭,正好看到衛律抱着桑榆坐下來。
“你好。”桑榆坐在衛律身上,對着呂拓打招呼。
呂拓睜着眼睛看着衛律抱着桑榆。
這光天化日的,實在是……
衛律把桑榆放在旁邊的軟椅上。
桑榆笑着對呂拓解釋道:“我腳崴了。”
衛律認出這是蕪城的守城将領,對他點點頭。
同是軍人,呂拓一下就感受到了衛律身上軍人特有的氣息,也向衛律點頭回禮。
蕪城什麽時候來了這樣一位軍人,他怎麽不知道?
舞獅完了,決賽的女子要上場了。
此次決賽一共選了三十個人,抽簽決定上場順序。
這出場的第一個,正好就是那天在蕪湖被他們救起來的女子柳婉兒。
“律姐,是柳婉兒。”桑榆拉了拉衛律的手。
“嗯,我知道。”衛律按住桑榆的腿,“不要亂動。”
桑榆點點頭,立即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柳婉兒琴技了得,那天在蕪湖上,桑榆就聽過。
她一上場,遠處的百姓就立即激動起來。
“婉兒小姐是表演琴技吧,她彈琴是最了得的。”有人猜道。
“婉兒畫畫也了得,在下有幸見過一次。”一個白衣男子說道。
作為煙花之地的女子,擅長各種吹拉彈唱并不使人驚奇。若是上臺畫畫,倒還能別具一格,排位能靠前一點。
“據說婉兒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們倒還沒有見過她作畫。”有人說道。
果然,柳婉兒上臺以後,搬來了一把琴。
不少人在下面喊着柳婉兒的名字。
柳婉兒照例先行了一個禮,做了自我介紹,這才坐下來彈琴。
一時間,悠揚的琴聲在上空響起。
不過這蕪城人這麽多,站在前面的百姓還能聽到一點,站在後面的百姓就只能看啞劇了。不少人爬到了城牆上。
有趣的是,這柳婉兒今天上臺,也是一襲紅衣。
她的紅不是那種大紅,而是一種淡淡地紅,穿在身上給人一種清靈又鮮活的感覺。
趙銘趴在桌子上,閉着眼睛聽了一會兒,睜開眼說道:“婉兒小姐琴技的确了得,這是要進前五的。”
鐘源看着前面的柳婉兒,目光又轉到旁邊的紗簾裏去了,那裏面正坐着一抹窈窕的紅色倩影。
“人家都拒絕你了。你還看過去幹什麽。”趙銘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桌子。
鐘源失落地收回了目光。
呂拓聽着這軟綿綿的琴聲就昏昏欲睡。
一曲終于完了,他強打起精神來。因為要評分,有人會來收牌子。
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擺着一個竹筒,裏面是細小的竹簽,寫着一到十不同的數字。
收牌子的人進來了 ,他随手從裏面抽了一根遞給別人。
桑榆在他旁邊,換了幾根竹簽,從裏面摸到一根九,遞給那人。
衛律也跟呂拓一樣,随手抽了一根竹簽。
收牌子的人顯然沒見到桑榆和衛律兩人,看了好幾眼。
衛律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來。
那人趕緊低着頭下去了。
因為腳受傷了,桑榆不能穿鞋,就将腳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她穿的仍然是今早衛律給她換的那件,腳被有點長的裙擺遮住了,但仍能看出一個隐隐約約的輪廓。
衛律有點心煩氣躁,因為之前進來的那人看了桑榆的腳好幾眼。
真是該死,楚安南就是這樣安排的人嗎?不知禮!
呂拓正在發呆,突然感到一陣寒氣。
他轉過頭,不明白這位不知何方來的将軍怎麽突然就沉下臉來。
桑榆轉過頭,抓住衛律的手,叫了一聲“律姐。”
衛律臉上表情不變,淡淡地嗯了一聲。
收牌子的人來到陳涵這兒,看見陳涵也穿着一襲紅衣。
陳涵将手中的簽子交給他,對他笑笑。
收牌子的人立即欣喜弱狂,激動地退下去了。
楚安南在表演的間隙,來到衛律她們這邊,說了幾句話。
衛律如今對外的身份是楚安南的朋友,不過呂拓在一旁看他這态度,分明對衛律是又敬又怕。怕不是朋友那麽簡單。
難道是京城那邊有什麽大人物過來了。
楚安南走後,衛律随後出去了。
桑榆不能移動,坐在那兒,看到呂拓的劍,開口道:“我能看看你劍嗎?”
呂拓把劍遞過去,桑榆接住。
這劍還挺重的。
“它叫什麽名字?”桑榆問道。
“守。”一聽到桑榆問起劍的名字,呂拓終于有了一點感興趣的東西,笑着說道。
“守。這名字好。守護祖國的大好河山。”桑榆說道。
“它一出生就跟着我了,和我一起守着這蕪城,也有八年了。”呂拓說道。
桑榆摸着劍鞘,“這是把好劍。”
“嗯。”呂拓看着桑榆手中的劍,目光溫柔。
桑榆看劍上的花紋,她在衛律的劍上也看到過,是護國紋。
一種裝飾在劍上的基本花紋。
恰在這時,衛律從外面進來了,桑榆把手中的劍還給呂拓。
衛律不知從哪兒拿了一塊紅色的薄紗,蓋在桑榆的腿上。
桑榆不解,她現在又不冷。
趙銘坐在椅子上,從盤子裏拿了一塊糕點來吃,看見鐘源心情不是很好,用腳踢踢他的椅子,“天下這麽多的佳人,不必太過失落。”
鐘源點點頭。
正在他失魂落魄之間,趙銘又踢了一下他的椅子。
“怎麽了?”鐘源問道。
“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和你的天上仙子很像。”趙銘朝右後方努努嘴。
那裏正坐着一個穿紅色衣服看不清面影的女子。
“只是穿同樣的衣服罷了。”鐘源搖搖頭。
趙銘吃完手中的桃花糕,疑惑地說道:“這是什麽情況?這評審團的人來來往往都是那些人,我們都知道。這穿紅衣服的女子是誰。我們這裏面的女子不就只有陳涵一個嗎?”
聽他這一說,鐘源也反應過來。
是啊,這女子是誰?
“應該是城主大人的某位貴客吧。我剛剛好像見城主大人往那裏去過。”鐘源說道。
“這是有可能的。城主大人的确可以帶人進陪審團。”趙銘點點頭,突然就對那位不見其貌的女子産生了興趣。
當收竹簽的人再次進來,趙銘問道:“知道那邊的那位紅衣女子是誰嗎?”
“不知道。小的之前也從未見過。”那人恭敬地答道。
這更加引起了趙銘的好奇心,“你見她之面貌,和涵小相比如何。”
那人想起之前看到的情形,思索了良久答道:“不分上下。”
待人下去之後,趙銘用手撐着下巴,好奇道:“不分上下,不知是那家的佳人。難不成城主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女兒。像涵小姐一眼,要來個一鳴驚人。”
鐘源搖搖頭,“即使她有涵小姐那麽美麗,如涵小姐這般多才多藝卻是不能夠的。”
趙銘翻了個白眼。
陷入癡戀中的男子,是不能用常理來認識的。
桑榆坐在軟椅上,這一下午過去了,總共也才上來五位。
五位中有四人都是表演彈琴的。
桑榆本來也聽不懂,都覺得悅耳好聽,這給簽的時候就犯難了。
桌上竹筒裏的各個數字的簽子是不一樣的,十分的只有一個,九分的幾個之前已經被她給完了。
桑榆手中除了十分,最大的就是八分了。
“律姐,我給幾?”桑榆求助。
“你想給幾就給幾。”衛律應道。
“我想給九。”桑榆說道。
“沒有九了。她的琴音達不到九,給個八就行。”衛律一語解決掉桑榆的困惑。
桑榆将手中的八拿給衛律。
于是,還沒等到收牌子的人進來,衛律手指一用力,手中的竹簽就直接飛出簾子正好落在了那人手中的竹盤裏。
收牌子的人站在簾外,接到竹簽後,無奈地直接去其它地方了。
所以之前那兩位公子問他的時候,他才思索良久。
那是因為他需要時間來回憶這紗簾裏女子的面貌啊。
即使涵小姐對他笑了,這裏面的另外一位貴人讓他戰戰兢兢,他也覺得兩位姑娘的美貌真的是不相上下。
撞衫
桑榆用手扒拉着自己的眼睛。
太困了,她強忍着讓自己不睡過去。
這賞花大會根本不像她想象中那麽好玩,一直吹啊彈啊的,聽多了她就想睡覺。
陳涵動了動身子,站在她身旁的丫鬟小聲說道:“小姐,你累嗎?我給你捏捏肩。”
陳涵嗯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杯。
“啪嗒”一聲,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小姐!”丫鬟驚叫一聲。
“沒事!”陳涵站起身,避到一旁。
茶水與陶瓷碎塊亂飛,她的裙子上濕濕噠噠一片。
一直關注這邊的鐘源從椅子上急站起來。
一旁的趙銘拉住他,問道:“你去幹什麽?”
“涵小姐那邊好像出了什麽事,我要去看看。”鐘源立即說道。
“去看看,你就大庭廣衆下這麽去嗎?這會兒正在表演,你這一進去,你們兩個可就說不清道不明了。”趙銘說道。
鐘源往外走的腳步停下來,“我有點擔心。”
“再等等。”趙銘說道。
陳涵這邊的響動驚動周圍的人,有人在簾子一邊問道:“涵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不小心摔了一個杯子。”陳涵應道。
茶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她的鞋子也被打濕了。
“小姐。”丫鬟蹲下身來,用手擰幹裙擺。
“今日就看到這裏。你去向城主說一聲,我們先告退了。”陳涵冷靜吩咐道,臉上沒有一絲驚慌。
丫鬟退了下去。
衛律用手提提桑榆的上眼皮,桑榆立即清醒過來。
原來她用手撐着自己的眼皮,撐着撐着就閉上了。
“困了?我們回去。”衛律輕聲道。
桑榆睜開眼睛。外面表演的人剛好下臺,一旁的呂拓正無聊地摳着自己劍上的花紋。
她點點頭。
衛律俯身,雙手攬住桑榆的背和腿,輕而易舉将她抱起來,往後面走出去。
一旁的呂拓羨慕地看着兩人離去,他可不像她們兩個,可以随意離去。
他放開手中的劍,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他也要睡着了,照往年的趨勢,他還要等上半個時辰才行。
桑榆窩在衛律懷裏,頭一點一點地又要往下沉。
從後面繞到後出口,門口已經站了幾個人。
“護衛大哥,我家小姐衣裙打濕,要先行離場一步。”只聽一個丫鬟說道。
護衛淡淡地掃了一眼她身邊的陳涵,冷漠地點點頭。
這時候,從桑榆她們身旁走過去兩個人。
鐘源和趙銘來到陳涵和丫鬟身邊。
“涵小姐,你沒事吧。”鐘源開口。
陳涵微微一笑,“多謝源公子關心,只是衣裙被打濕,無事。”
鐘源癡癡地看着陳涵的臉蛋,說道:“此行回府有一段距離,我的馬車就停在外面,可護送涵小姐盡快回府。”
“不用了,我家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陳涵拒絕。
趙銘站在一旁,回過身,打量身後之人。
只見一位氣勢冷冽的男子,正抱着一個渾身紅衣的嬌小人兒。
那人兒長裙飄飄,在空中蕩漾,陽光下閃着細碎的粉光。
那長裙上不知繡了什麽東西上去,竟然能閃出粉色的光。
趙銘順着長裙視線上移,正好看見一個巴掌大的白皙臉蛋,從男子懷裏擡起頭來,小嘴一開一合,不知說了什麽。
男子低下頭,輕聲應了幾句。
趙銘一想,就知道面前的這兩位,就是剛才在評委團裏的神秘人。
本以為只有一位,沒想到還是兩位。
他眼睛上下打量,在女子的臉蛋上停住。
果真和陳涵不相上下。
要他看來,涵小姐身上是世家小姐的靜娴從容,好是好,可多了那麽一點呆板,和大多數世家小姐身上的氣度差不多。
而眼前的這位姑娘,五官看着不是多麽的驚豔,卻整個人看着清透靈透。
衛律正和桑榆說着話,察覺到視線,擡起眼來,冷冷地看過去。
趙銘被他目光一凍,立即收回視線來。
媽呀,這咋這麽冷呢。不就是看了一眼嗎?
桑榆擡頭前方看去,開口道:“律姐,我和別人撞衫了。別人也穿得紅裙。”
衛律掃了一眼陳涵,淡淡道:“沒。你這件是獨一無二的。”
桑榆身上這件衣服,由蠶中最珍稀的天目蠶所吐的絲制成的。天目蠶數量稀少,極難養活,它所吐的絲是蠶中聖品,皇家貢品。
天目蠶絲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對人有好處。
這上面還被繡進了粉鲛線,純天然從魚身上取出,和金線同等級,也是可遇不可求。
“都是紅色,看起來真的差不多。”桑榆說完,抓住衛律黑色的衣服,“你應該穿紅色的,和我一樣。”
衛律眼裏閃過笑意,低聲在桑榆耳邊說道:“外面不一樣,裏面是一樣的。”
恰在這時候,陳涵擡起頭,眼睛向這邊看來,一眼就看到了嘴角微彎,眉眼冷淺的衛律低頭說話。
她的心突兀地跳了一下。
掩飾性地,她急急地轉過頭,對身後的丫鬟說道:“我們走吧。”
鐘源遺憾地看着陳涵和丫鬟離去。
趙銘站在入口處,看着衛律抱着桑榆走近,剛才還對他們熟視無睹的守衛,此時看見衛律,竟然恭敬地低下了頭。
看着兩人遠去,趙銘拉了拉失魂落魄的鐘源,“別沮喪了。看見那兩人了嗎?啧,這來頭不小啊。”
這後門口的守衛是城主的親兵,一向遠高于頂的,如今竟然和人低頭。
鐘源擡頭正看見衛律抱着桑榆上馬車,搖搖頭,“這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的。”
趙銘拍着他的肩膀,“誰讓你看這個了,我讓你看那女子的臉。”
鐘源搖搖頭,“怎好特意盯着人家的臉看。”
“那你到底看到沒有。”趙銘問。
“沒有。”鐘源搖頭。
“算了,沒看到也沒什麽。反正我就是想說,這世上這麽多樹,你何必單吊在一棵樹上呢。”他重重地拍了幾下鐘源的肩膀。
陳涵坐上馬車,撩開簾子向外看,正好看到衛律抱着桑榆進馬車。
她放下簾子,坐在轎子裏,手指輕輕地撫着自己的胸口,那裏正跳得飛快。
藏堯一個飛身上了城牆。城牆上的守衛看見了沒說什麽。這賞花日,大家都使出渾身解數,要看到遠處高臺上的情形。
藏堯站在一個僻靜的高處,俯視下方的人群。
看見衛律和桑榆離去,他轉身幾個跳躍下了城牆,跟在後面。
“二少爺。”一個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攔住他。
藏堯停住身子,驚訝道:“闵叔,你怎麽會在這裏?”
“大少爺讓我過來的。二少爺,這裏不适合說話,我們移步別處。”闵叔說道。
兩人穿過擁擠的人群,迅速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院。
一進小院,藏堯就皺起了眉頭,“大哥派你來的,大哥怎麽把你派來了。他身邊如今誰在?”
“大少爺身邊有人,他不放心你,讓我跟過來。”闵嘗說道。
“我在這邊挺好的,以我的身手,不是什麽人都能傷到的。你還是回去吧,我哥身邊離不開你。”藏堯手指搭在腰間的劍上。
“大少爺知道你在這邊遇到了将軍,還住在将軍府裏。他說必要情況下可以和将軍合作。”闵嘗低頭說道。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将軍。有她在,我的安全大哥根本不用擔心。至于合作,我會視情況而定的。如果将軍來這邊也是為了那件事,我可以把其中一半分給他。”藏堯手指在劍鞘上面滑動。
“大少爺說了 。将軍來這邊不是為了那事。但蕪城慘案一事解決後她遲遲未走,必是發生了其它事,或許和我們的那件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一切視情況而定。”闵嘗繼續低頭說道。
“我知道了。”藏堯點點頭,看着闵嘗,“你還是回大哥身邊吧。”
“大少爺知道了會不高興的。”闵嘗擡起頭,露出一張布有皺紋的臉蛋,看着藏堯。
藏堯眉心隆起,沒在說什麽。
走到小院門前,他開口,“你要和我一起去将軍府嗎?”
“不了,我還有點其它事要辦。”闵嘗答道。
藏堯看着他取下自己臉上的□□,露出一張少年的臉來。
那張臉看起來就如同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樣,清秀,稚嫩。
然而他叫他闵叔,他大哥小的時候,闵嘗就是這副模樣,如今他大哥二十多歲了,他還是這幅模樣。
只有看他的眼睛,才會看出一個中年人的精光內斂。
闵嘗換上另外一張□□,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青年模樣。
他開口道:“二少爺,你先走吧。有情況我會随時聯絡你的。”
藏堯點點頭,毫不猶豫地出了小院。
桑榆和衛律回到府中,在車上睡了一覺,她現在精神許多了。
管家管非走進來,說道:“現在這個時間可以開飯了。”
衛律看了一眼桑榆,點點頭,“開吧。”
等藏堯回府,飯菜正好擺上桌。
“今下午在那城門口,有賭錢下注,壓誰是最後的贏家。”藏堯說道。
一聽他這麽一說,桑榆又來了精神,“他們壓誰最有可能奪冠?”
“徐淺。”
“徐淺?”桑榆重複,她沒聽過。
“她的确不怎麽有名,一直未出現在人們面前。但她是陳涵的好友,所以大家壓她最高。”藏堯開口。
決賽下
吃完飯,衛律抱着桑榆回房。
桑榆躺在床上,抓住衛律的衣服就要扒開。
“幹什麽?”衛律聲音低沉。
“我要看你的內衫到底和我是不是一樣的。”桑榆轉動眼珠。
“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衛律松開手,任由她扒開。
桑榆扒開衛律的外衫,抓着她的內衫,果然和她身上的這一件是一樣的。
“這下滿意了吧。”衛律握住桑榆的手指,在她指腹輕輕摩擦。
“滿意滿意,你應該外面也和我穿一樣的。”桑榆點頭。她手癢,想縮回來。
“嗯,扒開就不想負責了?”衛律眼神微眯,抓住她的手。
“我又沒對你做什麽。”桑榆往後收不回手,索性直接往前按在衛律的胸口上。
“那你的手現在放在什麽地方?”衛律按住她的手不要她動,突然湊進桑榆臉說道。
桑榆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一上一下的,扇得衛律的心癢癢的。
衛律俯身親吻她的睫毛,沿着眼角一路向下。
桑榆仰着頭,睜着眼睛看衛律。
她的眼尾輕顫,眼睛似乎蒙了一層黑霧,桑榆看着看着就被迷離了神智。
“手可一點不老實。”衛律輕吻桑榆的唇角,突然說道。
桑榆從迷離的狀态中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然扒開了衛律的內衫。
“你不要逗我了。”桑榆收回手。然而收回手之前,她還捏了一把。
衛律起身,衣衫敞開,嘴角嚼着一抹笑,低頭問道:“到底是誰逗誰?”
桑榆不回答她,把手藏進被窩裏,整個人也鑽了進去。
衛律好笑地拉開被子,“這麽熱的天,想悶死自己嗎?”
桑榆睜着大眼睛看她。
“我現在不會對你怎麽樣。睡吧。腳有傷,不要亂動。”衛律俯身摟住她,用掌力熄滅了蠟燭。
第二天,桑榆窩在府裏,并沒有出去。
衛律在書房,把桑榆放在一旁的矮塌上仍由她自個兒看書,她這邊聽着顏清的報告。
“将軍,已經查到鐵礦所在地。在狄國境內。是一個國礦!那裏戒備森嚴,我們沒有進去。”顏清說道。
“嗯。”衛律應了一聲,“先派人在那兒盯着。”
“人已經安排好了。但那是國礦,沒有皇室的允許,是不可能大規模運走這麽多鐵的。”顏清繼續說道。
國礦,如此大規模的交易鐵,桑家人想幹些什麽,似乎不言而喻。
本以為只是屯兵逼位,沒想到竟然還聯合邊境狄國。
這是叛國,誅九族的大罪!
“我知道,這件事我會讓人快速上報皇上。”衛律看了一眼在旁邊悠閑看書的桑榆,再次說道:“接頭人那裏怎麽樣?”
“桑家的接頭人一直沒有動靜。桑湛一直沒有現身。”顏清答道。
“桑湛和桑慎不同。在知道桑慎已經出事的情況下,他是不會來蕪城的。”衛律冷聲道。
桑榆聽見桑家人的名字,擡起頭,眼睛看向這邊。
桑慎是桑家的大公子,明面上正兒八經的第一繼承人。如果桑家奪了皇位,他就是皇上。
然而事實上,桑家二公子桑湛才是桑家年輕一代家權的實際掌控者。
很多人知道桑家有個二公子,然而真正見過桑湛面的人,卻是少而又少。
“朝中近來動蕩,白飛去了闵城,找他的師傅白決。我這裏有一封信,你親手交給白決,他看完信後會跟你去京城的。皇上身邊有白決在,不會有事的。”衛律從桌子裏拿出一封信。
顏清接過,點了點頭。
桑榆趴在墊子上,看着顏清走出去,艱難地擡起一只腳翻了一個身。
衛律走過去,把墊子上的書放在一旁。
“過來,亂動什麽?”
桑榆仰着頭,枕在衛律的手上,問道:“我大哥。哦,就是桑慎。他怎麽樣了?”
她剛才聽到衛律說她出事了。
“他死了。”衛律把桑榆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
“死了?什麽時候死的?”桑榆問道。
“鹽湖休息的那天晚上,他派人過來圍殺。被我殺死了。”衛律淡淡道。
“啊?我怎麽什麽也不知道。那晚上一點動靜也沒有啊!”桑榆抓着衛律的衣擺。
“你睡得那麽死,降大雷都吵不醒你,那點動靜你怎麽會醒。”衛律把玩桑榆的頭發。
桑榆皺了皺鼻子,“我不會睡那麽死的。你肯定點了我的睡穴。”
“對啊,你那時不會睡那麽死,但睡眠質量一直很好。昨晚怎麽半夜突然醒過來了。”衛律輕聲道。
“不知道。”桑榆側着手,抱着衛律的腰,“突然心一慌,就醒過來了。”
“等回京城了,讓皇上的大夫給你看看。這邊我們帶的大夫,也沒發現你身體有什麽毛病。”
“只是睡眠不好而已,不是什麽大事吧。”桑榆說道。
衛律輕皺了一下眉頭,手指摸到桑榆的發梢。
“嗯,只是看看。沒事最好的。”
然而桑榆睡眠不可能突然就差了下來。大夫說是之前聽了她的事,桑榆內心焦慮,潛意識地害怕失去她,所以睡不好。
但她如今就在桑榆身邊,桑榆卻半夜突然醒過來。
大夫沒檢查出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今天不去看賞花會了?”衛律問道。
“不想去。”桑榆搖頭。
“三分鐘的熱度。”
“才不是呢。”桑榆搖頭。她今天想和衛律呆在一起。
“你給我念書。”桑榆從一旁把書拿過來。
“你自己不是認字嗎?”衛律邊說邊接過書。
“我手舉書累。”桑榆甩了甩自己的手。
“好,我給你念。”衛律寵溺道,翻開書。
在家裏呆了一天,第二天,桑榆又要去看賞花大會了。
衛律自然是抱着她去了。
藏堯之前說了陳涵的好友徐淺,是奪冠的最大熱門。
桑榆知道陳涵是上一屆的賞花節冠軍,十分好奇她的好友是怎麽樣的。
陳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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