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杏花
元夕之時,有人在杏花裏吹笛。笛聲悠悠,卻是十分歡快的曲子。
月色如斯,皎潔如斯,那厮卻不解風情,将旖旎抛卻,來此處尋歡作樂。
白鸩坐在樹上,看着懶懶倚靠在樹下的赤煙,笑着摘了朵花扔向他。
她道:“如此美景,你怎麽不好好喝幾口酒,倒是來這兒偏僻之處。”
赤煙伸手接過那朵花,将它放在鼻尖嗅了嗅,擡頭道:“這不是來陪你了麽。”說得十分動人,溫柔而寵溺。
白鸩面色一紅,又朝他扔了朵,嬌嗔道:“不要臉。”
赤煙卻是呵呵笑了起來,眼裏露出一絲缱绻。
他問道:“剛剛吹的那曲子叫什麽?”
白鸩白了他一眼,道:“清平調。”
赤煙從樹上摘了片葉子,放在嘴邊吹起來,吹得竟然和那曲子十分相似。
白鸩有些驚訝,不過一瞬間便也用笛子和起來。赤煙反而将葉子扔了,吹起口哨來。
“清平調。确是首好曲子。”赤煙道。
白鸩卻沒接他的話,反而忽地黯然神傷,道:“你明日真要娶那高麗公主?”
赤煙淡淡道:“嗯。”
“為什麽……偏要……”白鸩躊躇幾句,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赤煙岔開話題,忽地一笑道,“從前,有個地方叫非無。這是個非仙非妖之地,位于四海之下,極其神秘。傳說那兒的人作惡多端,被天地所不容。但其實并沒有人見過非無,更無法辨別哪些人來自非無。有人說非無的人,個個都長的美若天仙,風神俊逸,不老不死。也有人說非無的人,武力高強,但長得醜陋不堪,人心歹毒。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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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人想去尋找那地,但都失敗了。都知非無在四海之下,然四海之大,怎麽才能找到非無呢?無數人下海尋找,都無果而終。”
“據說在非無之中,每隔千年,天上便會出現兩個太陽兩個月亮。且在這個時候,非無山上便會長出兩株紫色的樹。它們喚作紫凰樹,是庇護非無的神樹。這樹是非無的精元,若這樹死了,非無也就不複存在了。”
“然而總有些圖謀不軌的人,想毀了那兩顆樹。只是那樹被砍了,不一會兒便又長出來。火燒不着,水淹不死。于是這樹長到花開,最後才自然枯敗凋零。幾千年後,這紫凰樹有了元神,便化作人形,落于非無境內。”
“大祭司負責觀星占蔔,遍天下尋找這紫凰樹的化元。後來,他找到了雄樹的元神,可是他卻怎麽也找不到那雌樹。後來雄紫凰便四處尋找雌紫凰,最後終于在凡間感受到了她的氣息。”
“只是,身在人間,就該從着人間的規矩。雄紫凰費盡千辛萬苦,終于等到了會面的那一天。雌雄雙樹本是天生一對,他們如果結合,萬事大吉。可是,雄紫凰卻愛上了另一個凡間女子。”
說到這裏,赤煙看着白鸩,溫柔笑着道:“她有張極其美貌的臉,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甚是可愛。記得他們第一次見時,兩人大打出手。幾年後,沒想到又有緣相見,只是兩人身份已經不一般了。”
白鸩聽着,她回望着赤煙,臉上卻是極其深沉,飽含各種情緒。一雙水眸也盈滿柔情,接着他的話道:“那個雌紫凰,便是那高麗公主吧。”語氣十分肯定。
赤煙點了點頭,眼裏也有些黯然。
白鸩從樹上滑落,坐到赤煙身旁,兩眼看着前方的虛空,緩緩道:“那個女子說,當初第一次見面,忍不住感嘆人間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後來再次見面時,她想着,這人怎麽又如此慵懶,倒是如她一般。整日賴着房裏不走,流言蜚語也不怕。一個病秧子,不知怎麽的,她便也看上眼了。”
她轉過頭,恰好撞進赤煙深深如井的眼裏,兩情脈脈,一時間竟是寂靜了。
赤煙眼裏忽地閃過一絲狡黠,一把捉住她的手,起身道:“來,我帶你去看個好玩的。”
白鸩沒反應過來,被他帶着往前走了去。
走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了城牆上。中都之景,在此刻一覽無餘。
這一夜,正是元夕。月如鈎,花香遍野,春情漫漫。
中都之內,燈火通明。各種花燈随風飄搖,胭脂粉香穿堂而過,寶馬雕車川流不息。人聲喧嘩,街市如流。
白鸩被赤煙牽着手,兩人挨的很近。她略略有些羞澀,但還是強裝鎮定。目不斜視,臉不紅。
然而赤煙卻湊過一張臉來,指着遠處的樹道:“你看,那邊兩顆榕樹緊緊挨着,是不是像顆心?”
白鸩順眼望去,看見那邊兩棵榕樹樹枝相交,遠遠一看果真像顆心。
這時天上突然想起一聲啾鳴,忽地綻放出一個煙花。那煙花在空中四散開來,十分明亮。緊接着一個又一個煙花相繼綻放,頓時周圍都被噼裏啪啦的煙花聲盈滿了。
白鸩仰頭看着那煙花,看它從啾啾一聲竄起,到忽地四散開綻放,不禁嘆了句:“好美啊。”
那是種什麽感覺呢,大概就是空曠而又自由。
看着那煙火絢爛,赤煙也握緊了她的手,輕輕道:“過些日子,我便要和雌紫凰回非無了。一別,也不知什麽時候相見。”
白鸩轉過頭,望着他道:“你若是回去了,便再也別來了吧。人間是非多,本不屬于這兒,何必強求。”
“可是……”赤煙語塞。
“你也知道,你一路來這,被人害了中毒,身子就像現在這般虛弱。人間吶,總是有許多算計。回去好好療傷吧,人間往事就當雲煙過去便是了。”白鸩靜靜道。
赤煙看着她許久,最後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白鸩又擡頭看那煙花,噼裏啪啦的聲響伴着晚風,一聲聲打進她的心。她還是有些難過。
赤煙也沒有說話。兩人這麽靜默站着,看那煙火直到星星點點消失。
幾日後,赤煙和那高麗公主成親。當然,還是披着八皇子的面皮,冒充着別人的身份成親的。這一切都無人知曉,除了她。
那一夜,她在屋頂淋了一宿的雨,病倒後身子慵懶得不行。赤煙與她告別,也是在她卧倒在床時相見的。
他說,這世上唯獨不會背叛她。她相信這句話,即使他娶的是高麗公主,要結伴餘生的是雌紫凰。她始終相信,兩人之間的某種羁絆,亘古不變。
赤煙和高麗公主走後,滿城驚然。不知道怎麽一晚上,八皇子和高麗公主憑空消失了。
城內貼了告示尋人,皇上也急的焦頭爛額,但總有些人暗自歡喜。那些便是站二皇子一邊黨羽,少了個勁敵,現在已經是一家獨大了。只是苦惱了白家,八皇子失蹤,他們的靠山沒了。
白家再次派人來找白鸩,想打聽八皇子的下落。然而她只道了一句“不知道”,便打發他們走了,連個好臉色都沒有。
果然,沒過多久,先皇病逝,二皇子登基。改朝換代,白鸩也算是個故國的人了。
只是,她已經攢了些錢,悄無聲息離開了中都。從此再無花滿樓一人。
幾個月後,她出現在西海邊上。她在這買了間房,過上了悠閑的生活。
她一直有個願望,能夠有朝一日,在海邊曬着太陽,如老翁般垂釣。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此番景象,也差不多了。
然而不巧的是,她剛到這兒第一天,就發生了件倒黴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
她見路邊有幾個小孩玩耍,剛要問路。卻見幾個小孩笑哈哈,用竹竿朝樹上的蜂窩一捅,頓時四散逃跑。樹上頓時冒出一群生氣嗡鳴的蜜蜂,只有白鸩沒來得及反應,被蜜蜂一路追趕着。
好不容易找到水潭,跳了進去,還是被幾只窮追不舍的蜜蜂蟄了。現在她的臉腫的十分之大,一只眼睛都快眯起來了。在家歇息了好幾天,用冰塊敷了好久,腫才消了下去。
這麽悠悠度過了大半年,忽然一日,她的門被敲響了。
這兒從未有熟人,敲門的也只有隔壁賣米的大娘了。她開了門去。
卻見門口站着的,是赤煙。
她吃了一驚,好奇他是怎麽找到她的。
然而赤煙見她第一面,卻是滿臉驚喜,一把抱住了她,緊緊摟在懷裏,激動着說:“太好了太好了,果然是你。”
白鸩雖則驚喜,但之餘也有點兒迷糊。便問:“你不在非無呆着,跑這兒來做什麽?還有,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赤煙卻是笑着,一臉滿足。他說了原因。
那雌紫凰,是假的。或者說,他認錯人了。他把高麗公主帶回非無,跟她說明了前因後果,便帶着她一同去找大祭司。
然而大祭司看她第一眼,卻只連聲說道:“你找錯人了。”
他想着明明感應到的,怎麽會找錯?大祭司又說,紫凰樹的元神,化作人形也依然會有痕跡,身上會有紫色胎痕。而且,這紫凰樹的血,滴入松油便會變成紫色。然而高麗公主,一樣都不符合。況且,大祭司對紫凰樹還是很熟悉的,那種氣息,那種味道。
赤煙想着想着,便想到了白鸩。大祭司一占蔔,算準了方向,便一路來到西海。
尋着這地方,赤煙的心撲通撲通跳着。他有些緊張。
當開門的一瞬間,見到的人是白鸩時,內心何止震撼,簡直所有的喜悅都湧上心頭了。
白鸩這才發現,他身後還站着一人。那個中年男子一身褐袍子,黑長的胡子垂落,看上去有些仙風道骨。
白鸩想起來,自己背上似乎确實有塊紫色胎記。驗血過後,果然是紫色的。
之後,白鸩和赤煙随着大祭司回到了非無。
非無比白鸩想象中要美。這兒雖然在深海之下,卻有陸上所有的東西。海市蜃樓,說的便是非無罷。
非無之境,山峰十分之高。層巒疊嶂,巍峨聳立。滿山的樓閣參差其間,長長的石階在山間盤繞。雨霧雲煙,缭繞不絕。山底下是無數條蜿蜒流水,山泉順流而下,瀑布迢迢。山上滿是杏花,紅粉相間,落英缤紛,異常可愛。高山之間,有一座座吊橋橫縱,宛如仙境。
白鸩行走在山間,陶醉在這溫暖豔陽,清新柳風中。若有酒飲一壺,豈不美哉?
大祭司邊走邊給他們說這非無的歷史。
非無的皇帝都是女子,女皇當政,自然多帶一些人情味。因而,這非無之中的女子,地位比外界高。男女平等,甚至還有懷女不懷男的人家。
幾千年來,非無的山山水水都未曾變過。只是那紫凰樹,在千年來修煉成形。不巧的是,赤煙的元神落在了非無境內,而白鸩,卻趁着非無裂口,落在了凡間。好在雌雄雙樹有所感應,否則赤煙怕是找不到白鸩了。
接下來的幾日,白鸩不但學會了怎麽凝神運功,還懂得了非無的語言。赤煙體內的毒有些日子了,一時還難驅散,每日喝着苦澀的湯藥療養。
白日裏,白鸩也時常幫忙熬藥。一口一口喂給赤煙喝,看着他皺眉,忍不住笑出聲。閑暇時,兩人禦風而行,站在最高的山頂俯瞰。這要姥山上,立了兩塊碑銘。上面寫着雌性二字,正是紫凰樹的根脈之處。
白鸩覺得分外親切,她仿佛能感受到那日月盈虧的悲喜,鬥轉星移的變幻。赤煙與她并肩站着,兩人本就是天生一對,此刻更是難有人匹及。
白鸩記得有一次,兩人在山頂的石桌上劃酒,喝地酩酊大醉,險些從山上滾下來。那夜月色朦胧,妩媚而撩人。
他說:“酒逢知己少。”
她道:“能飲一杯無?”
接着兩人相視一笑,眸子閃亮如星。這大概是時間最美的時刻了。
天地間,仿佛只有兩人。人生蒼茫間,有種緣分恰好屬于此時。
她也時常約着赤煙一同下棋。松樹下,兩人端坐着對弈。黑白的棋子在棋盤上掉落,松樹搖曳着暈光。
赤煙手執黑子,輕手撚過,笑着說:“你這子只剩一口氣了。”便将那棋下了,又吞了白鸩一子。
白鸩托着腮,愁眉苦臉,道:“你還是這麽依依不饒。”雖然這麽說着,但也巧手将白子落在一處,得意地朝他一看。
“接不歸。”白鸩盈盈一笑道。
“好棋。”赤煙也淡淡一笑,眼裏滿是贊賞。
兩人你來我往,一日之中便也晃蕩而過。
在非無的日子,怕是白鸩這一生之中最為難忘而幸福的時光了。只是,好景不長,萬事皆有終敗的一天。
就譬如,那一次的天地戰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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