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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婉郡主坐在四馬并駕的鸾車中,鸾車六角挂了宮鈴,駿馬皆用彩帶裝飾。她隔着紗幔,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岑虞,竟讓周圍的人都對她升起一股同情的感覺。能站在這裏的,誰不知道靜婉郡主的性子呢。

對她們的行禮,靜婉郡主并不理會,只看着岑虞,過了一會才道:“我記得你叫岑……什麽來着?”

多大仇,連人名字就記不得了卻還要給人這樣的難堪,又是在寧國公府門口,雖然沒人議論,但衆人看岑虞的目光卻都帶着莫名的憐憫。

這時,從門口出來了兩個身影,其中一個穿着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的見狀立刻上前,挽住岑虞的手臂,嗔道:“她叫岑虞啊,公主怎麽忘了。”岑虞還記得她,她是楚家四姑娘。

另一個,就是寧國公府的嫡姑娘蕭三姑娘了,身為主人家,自己家門口發生這樣的争執,她必須出面解決。

靜婉郡主對楚家四姑娘也是頗為喜歡的,沒再說話,被宮女扶着從馬車上走了下去。靜婉郡主也算是盛裝,頭上雲鳳紋金簪與燒藍鑲金花細交錯斜插,并 紅翡翠滴珠耳環,手腕上帶着金鑲玉嵌珠寶手镯,也不顯得俗氣,衣裳更是華貴,一席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裙擺如鳳尾,拖在地上,讓人忍不住生出目眩神迷之感。

除了幾個命婦,衆人皆對她行禮。

靜婉郡主微微擡手道:“大家不用多禮,”說着,來到岑虞身邊,有些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見靜婉郡主似要發火,蕭三姑娘立刻上前道:“不知靜婉郡主來,有失遠迎,還望郡主見諒。還請郡主随我來,玲珑公主她們早念叨着郡主了呢。”

靜婉郡主也沒給她這個主人家臉色看,對她點點頭,跟着她走了。走出兩步,靜婉郡主突然又停下,擡高了聲音道:“楚雲茽,你還不過來。”

楚家四姑娘,也就是楚雲茽對岑虞三個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随後擡腳跟上靜婉郡主。

寧國公府大門口便就又恢複了剛才熱熱鬧鬧的場景,有丫鬟出來,将三人引了進去,那丫鬟将三人帶到一個花廳中,裏面已經坐下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互相認識的,也不拘束,她們三人一進去,便有個頭上帶着應經的菊形絹花的姑娘道:“绮容绮秀,你們怎麽現在才來。”

徐绮容和徐绮秀朝她走了過去,立刻就有丫鬟給她們拿來椅子,徐绮秀道:“還不是今兒街上人山人海的,所以才慢了些,倒是你,怎麽來的這麽早?”

這姑娘岑虞也認識,是刁家的七姑娘,名叫刁嬈。刁嬈斜了徐绮秀一眼,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們不是還不知道吧,今兒太子會來寧國公府,幾個皇子都會來,厲王也都可能來,誰不早早地就來啊?”

徐绮秀嗤笑一聲:“難不成你還想做皇子妃嗎?”

刁嬈攏了攏鬓邊的秀發,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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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徐绮容品出些味道來,道:“比起這個,我倒更好奇今兒寧國公府上會出哪幾種極品菊花,上一回靜榮郡主辦的菊花宴,可是用了極罕見的三色萬壽菊,皇後都贊是絕了,恐怕再沒有能比得過的了。”

刁嬈笑眯眯地道:“我看倒未必,剛才我見蕭晉俞的樣子,倒十分胸有成竹。”蕭晉俞便是蕭大少爺,他父親就是那一品将軍。

“那三色萬壽菊我可是見過了,我看啊,這世上在沒有菊花能跟它媲美了。”

三人說着笑着,便把話題轉開了。

岑虞沒有說話,眼角餘光一直注意着走到對面的幾個人。她之所以看對面,只因為一個,那幾個人中,有一個顧璇。

顧璇今日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目光一直在四處打量,連她身旁人有些不悅,她也沒能顧及。今天她身旁的又是個身份不低的姑娘,單看那一身的裝扮就知道,只是似乎太過軟糯了些,臉上一直挂着有些羞怯地笑容。

岑虞端起一旁的泡好的六安瓜片,抿了一口,收回目光。

刁嬈大約是見岑虞太安靜了,于是笑着看向她道:“虞妹妹如今應當是順心了,聖上賜的院子住起來是不是特別舒坦。”

“刁府還是太上皇賜的呢,豈不是更舒坦?”岑虞笑着嗔了一句。

這話倒是還将刁嬈一軍了,刁嬈扁着嘴,故作委屈地對徐绮容和徐绮秀道:“你們瞧瞧你們瞧瞧,現在的姑娘啊都那麽牙尖嘴利,讓我這個嘴笨的可怎麽好?!”話雖說着,她心裏還是略有些疑惑,刁家宅子是是太上皇賜的沒錯,但因為刁家一向低調,如今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不多了。更何況太上皇又不是聖上,改朝換代,前朝榮耀的那些人家多已泯然了,恐怕就是聽說了,也不會将這件事記在心中吧。

可因着這句話她對岑虞卻是改觀不少,她不知道聽過多少人在背後說刁家如今落魄了,可誰又記得當年太上皇對刁家的倚重呢。

說笑一陣,寧國公府的蕭四姑娘過來,細聲和氣地讓衆人随她去前廳,岑虞注意到,在顧璇身旁的那個姑娘見了她,便立刻上前,親熱地挽住了她的手。而顧璇卻看着她,慢慢眯起眼睛,眼裏湧動的,全是冷意。

寧國公府的四姑娘似乎也感受到了顧璇的目光,立刻向她看去,顧璇見狀就露出了笑容,當真是一絲破綻都沒有。

因着剛才岑虞的那句話,刁嬈對岑虞親近了不少,見她站立不動,就攬住她問道:“怎麽了?”

岑虞收回目光,道:“沒什麽,只是看見了一個認識的人罷了。”

刁嬈識趣地沒再追問,只是笑着道:“你剛從邊關來,是第一次參加菊花宴吧,等會可要防着眼睛不夠用啊。”

她這話是提點岑虞,讓她等會不要失态,岑虞自然不會不曉事,回道:“這寧國公府這般氣派,我都已經覺得眼睛不夠用了。”

刁嬈笑着捏了捏岑虞的鼻子:“你這丫頭倒是嘴巧。”

衆人又來到前廳,前廳裏坐着的都是夫人們,首位坐着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夫人,她是寧國公府的太夫人。衆人依次給老夫人行過禮,老夫人年紀大了,有些疲累,不待所有人都行完禮,就說累了,被幾個寧國公的婦人擁着去卧房休息。

沈氏沒去,留下來與衆夫人說話,她是寧國公府如今的當家主母,與徐家的二夫人,岑虞的二舅媽是姐妹,兩人閨閣時就要好,後來嫁了人就更好。前些日子沈氏生病,岑虞那二舅母就在寧國公府陪她,順勢住到了現在,任氏正為石靜芙的事煩心着,也就沒來,讓二舅母照顧幾個姑娘。

夫人們聚在一起說的事,姑娘們可不耐煩聽,聽了一陣,沈氏就讓蕭三姑娘領着她們随意去玩。蕭三姑娘應了,帶着衆人又出來。

出了前廳,衆人便各自散去,刁嬈拉着徐绮容去到一旁,徐绮秀則帶着岑虞七拐八繞,來到一個頗為僻靜的院子,又看了看左右無人,徐绮秀神秘地在岑虞耳邊低聲道:“想不想看看寧國公府前院的樣子?”

岑虞往院子裏看去,發現這院子的确比較特殊,看起來雖然幹淨,但似乎已經許久沒住人了,空蕩蕩的,院子裏什麽都沒有。這院子裏有一座假山,所有的屋子都是建在這座假山上的,假山山勢頗高,從屋中可以爬到假山上,恐怕徐绮秀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不想,咱們還是回去吧,看那作甚?”岑虞到底活了兩輩子,知道這麽肆意通常會惹□□煩。

但這種事情對徐绮秀卻是難得的體驗,這件事她謀劃許久了,這地方是她偶然得知的,她也多次來寧國公府做客,但幾乎每次身邊都跟着母親或者姐姐,如今身邊的人終于成了岑虞,若這次不幹,她就再沒有機會了。

“你不去我去!”徐绮秀說着,趁岑虞不注意,提着裙子往屋前跑去。

到底是不放心岑虞,回過身來道:“你放心,若出了什麽事,我一定擔下所有責任。”

可她話音剛落,一個男聲卻響了起來:“哦?你要擔什麽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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