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水裏去了可怎麽辦?
這樣的身子骨兒,再被這夜裏寒涼的水浸一下,不生病才怪。
沉着一張俊臉抱了她下床,一直到上了車子,她還被他放在膝上,幹脆也就不掙紮了,知道也拗不過他,就安靜坐着,任他的鼻息淺淺,灑在她的鬓發之間。
手袋裏手機嗡嗡的震着,兩個人都不想去接,可那打電話的人卻是锲而不舍不肯罷休的樣子。
她到底還是翻出手機,看到屏幕上聶嫣蓉的臉沉靜的望着她。
掌珠漸漸的清醒過來,這世上有很多的事,很多的人,總是讓你無可奈何。
她割舍不下血脈裏的厚重親情,她割舍不下那個要她一生牽挂的聶家,所以她只能選擇傷了自己。
聶嫣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一點急促焦灼的關切:“小妹,你怎麽不接電話?你現在在哪,快告訴姐姐……”
一如既往啊,一如既往。
像是幼時一樣,她牽着她的手,呵護備至,疼愛有加,她從不曾忘卻的,她不管別人怎樣,她知道她自己,從不會把過去給忘掉。
聶嫣蓉聽到她的聲音,才瞬間平複了下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在外面預備玩幾天?早點回來可以嗎?長姐也很挂念你,家裏沒你的人影,一丁點都不熱鬧了……”
聶嫣蓉絮絮的說着,每一個字眼都凝着關切,掌珠眼眶裏澀痛的厲害,她不敢張嘴說話,她怕她一張嘴就會哭出聲來,只能使勁點頭。
可她點頭,聶嫣蓉也看不到,聽不到她的回應,電話那端的聲音又焦灼起來:“掌珠,珠珠,你怎麽不說話?”
傅竟行見她這般模樣,幹脆伸手拿過手機摁了挂斷,又關機了。
他抱緊了她,感覺到她在瑟瑟的顫抖,他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更緊的把她揉入了懷中。
掌珠這一夜睡的很不安生,傅竟行在淩晨時聽到她夢中哽咽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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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到她的臉,全是冰涼的淚痕。
睡意再無,他幹脆起身,去了露臺上抽煙。
他知道,如果他不放她走,他有一萬個辦法要她妥協。
可他亦是清醒的知道,若那樣做,他再不能看到她無憂無慮的笑。
他留一個行屍走肉一般的聶掌珠在身邊有什麽用?他看着她由鮮活變的枯萎,又有什麽趣味兒?
在她心中,聶家最重,他想,聶家好,她才會真正的開心吧。
他不介意拉聶家更上層樓,就像曾經,他不甚在意自己的妻子是誰一樣。
可如今他卻在想,若那一晚真的是她,該有多好。
他回去卧室,她夢中十分的不安,蹙了細細的眉,嘴裏不停的咕哝着三個字:小哥哥,小哥哥……
傅竟行彎下身子,月光下他撫着她的臉,目光專注深邃,卻又空洞沉寂。
有時候他恨極了,真的想,不如就毀了她,拉她一起與他沉淪地獄吧……
可他到底,還是舍不得。
***************
第二日掌珠只有下午有一場拍攝任務,一個小時就收了工,重頭戲最後一場安排在來杭州的第六日,這樣就有了整整兩日的空閑。
傅竟行人在杭州,卻仍是忙的不可開交,但他到底還是連着加了兩個夜班,空出了一天半的時間,專門帶她出去玩。
西湖自然是不會再去了,顧恒私底下與傅竟行說,那個叫成竣的小男生,每天都去西湖邊守着。
他自然不會把這樣的毛頭小子放在眼裏,只是想到他那樣***辣的看着掌珠的眼神,就覺得不舒服,他的女人,別人多看一眼,他都好似被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樣不爽。
傅竟行偶爾也會想,等從杭州回去宛城,他該怎樣去适應,适應她回到李謙身邊,或者,與另外的男人在一起。
她天性不是愛四處亂跑的人,不過去景點逛了大半日就不願再出去,傅竟行幹脆帶她去了位于郊外的一處私人農莊。
掌珠喜歡侍弄花草,他也喜歡,只是這些年,公務繁重,漸漸的幾乎不曾再碰過。
兩個人在花棚裏,松土,栽培,剪枝,學着園丁嫁接花木,澆水,施肥,忙的不亦樂乎,衣服上,臉上手上都站滿了泥點子,兩個人都不在意,反而忙碌間隙擡頭相視一看,彼此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工人們去種橘子樹,傅竟行忽然起了念頭,拉了掌珠也親自去栽了一株。
兩個人不用別人幫忙,自己動手,待将濕潤的泥土一捧一捧的填入坑中,小樹栽好,有工人拿了一個小小的木牌給傅竟行,說是可以刻字,然後挂在樹上。
他們席地坐在樹下,頭挨着頭想了許久要刻什麽,到最後,卻還是他龍飛鳳舞刻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将她的名字,圈入了他的字跡之中。
掌珠看着木牌上的字,兩個人的名字,糾纏在一起,這個木牌會被挂在這棵小樹上,從今往後,年年歲歲,風霜雨雪,它們再不會分開,而他們,卻将永遠陌路。
☆、108 傅竟行看着身側的女孩兒,她與他的珠兒有幾分的相像……
108 傅竟行看着身側的女孩兒,她與他的珠兒有幾分的相像……
掌珠看着木牌上的字,兩個人的名字,糾纏在一起,這個木牌會被挂在這棵小樹上,從今往後,年年歲歲,風霜雨雪,它們再不會分開,而他們,卻将永遠陌路。
也好,那就這樣吧,無論是名字還是其他,至少,她用這樣一種方式與他一生厮守了。
傅竟行與她一起,挑選了一根枝杈,将那小小的木牌鄭重挂上去,風吹過枝葉,瑟瑟作響,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只是彼此,仿佛清晰的知曉,他們再不會如今日一樣,比肩站在這棵樹下了。
不知多久,掌珠先開了口,微風拂動她的劉海,她的眼睛彎彎的,像是那一晚西湖上空的月。
“我來時看到外面路上有人騎車玩,不如我們也去?”
農場外是修建的十分平整的環山路,路兩側一望無際全是碧綠稻田,風景美不勝收,很多情侶喜歡來這裏騎車出游。
傅竟行自然無有不應,兩人騎了車子出去,不消片刻掌珠就累的不願再騎了,傅竟行要她把車子放在路邊,載了她繼續向前。
她今日穿的裙子裙擺很大,山風一吹,裙擺像是風帆一樣被吹的鼓動起來,呼啦啦的在風中響。
遠遠看去,那耀眼的檸檬黃,像是一大捧嬌豔的花,就盛放在他的身後。
他體力驚人,騎行那麽久,卻也并不見減速,山路卻曲折起來,掌珠害怕的不行,萬一掉下來,肯定要摔很慘。
“摟着我的腰,要下坡了……”
傅竟行沉沉的聲音傳來,掌珠起初還不肯,可很快車速就飙了起來,她閉着眼尖叫一聲,整個人就撲過去死死抱住了他勁瘦的腰。
襯衫下的腹肌,結實而又滾燙,掌珠此刻卻顧不得羞怯,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他背上。
這般親密的接觸,于傅竟行來說,卻是甜蜜的煎熬,她衣衫穿的也單薄,胸前那嬌軟的兩團這樣貼着他堅硬的後背,不時的蹭着擠壓着,他立時就有些熬不住。
偏生掌珠自己還一無所知,車速到最快的時候,她吓的幾乎是雙手勒住了他的腰,那柔軟壓在他背上,綿綿密密,傅竟行想,聶掌珠她,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妖精!
長坡到了盡頭,車速緩緩的慢了下來,此時兩人,已經不知道騎到了哪一處山坳裏。
掌珠見滿山的野草青青,山花爛漫,簡直誘的人想要躺在上面打一個滾兒。
車子就歪在一邊,兩個人擇了一處幹淨的草地,不顧形象的躺下來看着天。
陽光半斜,風也柔軟,不知從哪個地方傳來牧笛的聲音,間或牛兒低低的哞聲,就随着風傳到耳邊。
傅竟行不知有多少年,再未曾這樣放松過。
他往日的生活,被繁雜的公事,應酬,算計,綢缪,以及那些觥籌交錯的虛假全都給堆滿了,哪怕有難得的空閑,卻也不過是與問之崇錦等人去打幾杆高爾夫作為消遣。
而這樣的田園時光,他記憶中,也只有與屹然在國外念書那些年,曾經有過。
想起屹然,心又沉重下來。
他這些年,之所以這樣醉心于事業,為的也不過是将來有一日,能親手為屹然報了那仇。
八年前的事,雖然看似是國外的一場小小幫派暴動波及到他們而已,可他一直都認為,這其中定然會有內幕,那一日街上來來往往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是沖着他來。
到最後,屹然卻成了最無辜的刀下亡魂。
只是可惜,他派最得力的助手傅城在國外追查了整整五年,也未曾抓住重要線索。
當年殺死屹然的那些人,自然一個一個都在他的授意下慘死,可幕後的主謀,卻依舊沒有任何音訊。
傅竟行有耐心去等,大不了窮其一生。
他像是被上緊了弦,這麽些年,不曾有過半刻心理上的松懈,而這一次在她身邊,他卻像是暫時放下了這一切,難得的覺得輕松,是打從心裏蔓生出來的輕松。
他們在山谷裏四處玩了一遍,黃昏的時候該要返程回去,傅竟行順手采了山裏的野花別在她的鬓發上,嬌嫩的鵝黃,與她的裙子相得益彰,可這山花再嬌豔又怎樣,卻抵不過她分毫動人。
回去沒有再騎車,讓顧恒開了車來接,他體力好,不妨事,是看到她面上有了倦色。
掌珠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待到醒來,傅竟行與她說晚上有應酬,她不樂意去,他就親自送了她回別墅,交代她等他回來。
掌珠看他上樓換了幹淨西裝,走的時候又抱着她親了又親,顧恒和別墅裏的傭人都低了頭不敢看,掌珠羞的捶了他一拳,把他推開轉身上樓了。
傅竟行瞧着她耳上的一抹紅,心動不已,若不是晚上應酬重要,他真不願意再出門了。
酒過三巡,傅竟行也有了淡淡的薄醉,正想着開口告辭,包廂門卻忽然又被人推開,一把俏甜的嗓音響起來,惹得他有些失态的轉身看去。
“我是不是來晚啦?”
那女孩子鮮嫩嫩的一張臉,沒有任何的妝扮,長發烏黑明亮,穿一件白色襯衫,搭了牛仔褲,說不出的青春動人,而更讓傅竟行注目的卻是,她除卻這一把聲音像極了掌珠,竟然生的都與掌珠有四五分的像,尤其笑起來臉頰上的一對酒窩……
只是,傅竟行在最初聽到聲音那片刻的失态之後,已然恢複了平靜如初。
但就剛才那短暫的失态,對某些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傅竟行待那位小姑娘這般好,他們投其所好,總錯不了。
“秦婉,你來這麽晚,怠慢了咱們的貴客,那可是要罰酒三杯的!”
衆人招呼着秦婉坐下來,可席間只有一個空位子,就在傅竟行的左手邊,秦婉嬌俏一笑,大大方方走過去,就站在了傅竟行身邊:“可我不會喝酒呀,不如,我以茶代酒……傅先生,可以嗎?”
年輕的小姑娘,嬌嫩的如這水中的菱角兒一樣,那杏仁眼忽閃着,澄澈卻又無辜,再怎樣鐵石心腸的男人,大約也不舍得再為難她,可傅竟行就那樣淡漠坐着,連眼皮都沒有撩一下。
“傅先生,您大人有大量……”
秦婉見他不說話,委屈的癟了癟小嘴,又婉轉走近一步,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傳來,竟是別有幾分熟悉,傅竟行心裏不由冷笑了一聲,這些人還真是煞費苦心,這樣的小小細節都做足了。
傅竟行卻壓根沒有遞腔,只是看了顧恒一眼。
顧恒起身端了酒,三言兩語就把秦婉給打發了。
散席的時候,秦婉就悄悄的安靜跟在傅竟行和顧恒身後,喝的醉醺醺的衆人似是有意一般,都仿佛壓根沒看到秦婉的存在,一個個借醉掩飾了失态,先上車離開了。
小姑娘衣服單薄站在冷風裏,眼巴巴的看着傅竟行,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顧恒心生厭煩,跟在傅竟行身邊,這樣的事兒真是見多了,先生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總有人非要去觸這底線。
今晚這幾人更是活膩歪了,這樣的心思都生了出來。
大約他們以為聶小姐是先生的親戚,先生又好這一口,才巴巴兒的找了這樣像的女人送過來。
也虧得他們有幾把刷子,這麽短時間竟然找得到四五分像聶小姐的人。
但在顧恒眼裏,這秦婉都不能與掌珠比,更何況傅竟行呢。
傅竟行直接走上車子,顧恒趕緊也跟上,孰料那秦婉竟是幾步奔過去就要抱傅竟行的手臂,好在顧恒眼疾手快,一把攔住把她推到了一邊。
“你別找死,想多活幾天就趕緊滾。”
顧恒好心提醒了一句,那秦婉卻噙着淚噗通跪了下來,她捋起衣袖,把兩條傷痕疊加慘不忍睹的手臂露出來,哭着哀求:“傅先生,我求求您,求求您今晚無論如何都要把我帶回去,如果您不帶我回去,我會被人打死的……”
顧恒不由得看了一眼她的胳膊,他這樣硬的心腸,都有些受不住……
燙的,刀子割出來的,煙蒂烙的,新傷套着舊傷,甚至有些傷口還在流着血水,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結果。
☆、109 他未曾嫌棄過她并非完璧,她卻說,你別碰我,我嫌你髒!
109 他未曾嫌棄過她并非完璧,她卻說,你別碰我,我嫌你髒!
燙的,刀子割出來的,煙蒂烙的,新傷套着舊傷,甚至有些傷口還在流着血水,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結果。
“顧恒,上車。”
傅竟行卻自始至終沒有看秦婉一眼,他這個人素來就是如此,與他無關的人事,就算是天崩地陷一樣凄慘,他也不會多看一眼,多聽一耳。
可他若上了心了……
傅竟行想到掌珠臨別時嬌羞的樣子,再不願耽擱一分鐘。
顧恒趕緊上了車,秦婉再慘,又怎樣,他們家先生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自然不會事事都插手。
司機發動引擎,車燈雪亮,孰料那秦婉竟似不要命了一般,直往車頭沖過來,幸而司機反應快,方才沒鬧出事端。
傅竟行這一次,卻當真是惱了。
秦婉依舊跪在地上,兩條細瘦伶仃的手臂裸露在夜風裏,她頭發散亂了,眼瞳裏蓄了淚,卻已然全是絕望神色。
普通的漁家姑娘,卻因着這張臉,招來無數的禍端,她最初不從的,可爸媽被人打成重傷,弟弟被人撺掇着吸了毒,整日躺在床上醉生夢死,毒瘾發作時頭砰砰的往牆上撞,撞的自己頭破血流,撞的父母心碎難安。
她只能從了。
挨打挨罵,仰或是被人糟踐,她都不怕,她怕的是她今晚不被傅先生帶走,她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她死不足惜,但是癱在床上的爸爸怎麽辦,把家裏人折騰的死去活來的瘾君子弟弟怎麽辦?
如果怎樣都是死,她不如死在這位傅先生的車子底下,說不得,她死了,還能給爸媽掙一點活命的錢。
傅竟行望着秦婉素白的一張小臉,或許是因為她到底和掌珠有幾分的像,他狠辣的一面,就怎樣都發作不出來。
也或許,她此刻這灰敗絕望的神色要他想起了那一晚在車子裏他要了珠兒時,她也是這般模樣。
就當看在這有幾分相似的臉容的面子上,他給她一條生路。
秦婉上了車,嗫嚅着道謝,眼淚一連串的往下掉。
傅竟行依舊是極冷的一張臉,讓人望而生畏,秦婉卻覺得,漸漸的安下心來。
她安靜的縮在車子的角落裏,垂了眼,一眼都不曾亂看,她知道,她這樣的女人,傅先生根本看不到眼裏去,他給她一條活路,她已經十分感恩戴德,她哪裏還敢奢求更多。
車子在別墅裏停下,傅竟行徑自下了車往他與掌珠所住的那一棟小樓而去。
顧恒自然會将秦婉安排妥當,左右不過是一夜,到明兒天明,她一分鐘都待不了,就得離開。
秦婉跟着顧恒快步離開時,卻到底還是沒能忍住,駐足回眸看了他的身影一眼。
可他步履匆匆,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或者人,在等着他一般。
秦婉跟着顧恒快步離開時,卻到底還是沒能忍住,駐足回眸看了他的身影一眼。
不該有的心思,她絕不會有,人要清楚自己的身份,絕不能異想天開,那只會是自尋死路。
掌珠唰啦一聲将窗簾拉上,轉過身幾步走到卧室門邊,将門直接給反鎖了。
她下午睡了一覺,晚上就走了困,他的車子回來別墅時,她沒忍住到窗邊看了一眼,卻看到一個女人從他車上下來,跟着顧恒走了。
她可不會認為這是顧恒找的女人,顧恒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陪着上司出差的時候找女人啊。
那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其實該去慶幸的不是,他有了新歡,自然不會再來歪纏她,說不得,等不到杭州之行結束,他們就一拍兩散了。
可莫名其妙的,好似整個人都不對勁兒,胸口裏酸酸漲漲的憋悶着,整個人好似驟然情緒就低落了下來。
又不知是不是晚上多喝了幾口魚湯,這會兒胃裏也難受起來,一個勁兒的想吐。
掌珠按住胸口,強撐着給自己倒了杯水,可輔一喝下去,就哇的吐了出來,地毯上滿是狼藉,睡袍也污了,胃裏火燒火燎的灼着人,難受的坐立難安,只能跪在地上,手握成拳抵住生疼的胃部,伏低了身子半趴着,才覺得稍稍好受了一些。
門外傳來傅竟行上樓的聲音,随即就是他‘篤篤’的叩門聲,掌珠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理他,沒有回應。
傅竟行以為她是睡着了,就幹脆直接扭開門鎖想要進去,可卻并未如往常那樣扭得動,很明顯的是從裏面被反鎖上了。
“掌珠,開門……”
他蹙了蹙眉,直接揚聲開口喚她,可回應他的卻是一片的安谧,似乎房間裏根本沒有人存在。
叩門的聲音又急促了幾分,室內卻仍是一片安靜。
傅竟行轉身喚了顧恒和周山:“把門砸開。”
掌珠在屋內聽到外面的聲音,不知為何,一顆心像是交九時鋪滿了霜雪的地面一般,千裏萬裏都是寒涼。
那一丁點淺薄的疼愛和縱容,仿似飄渺的煙霧,倏忽兒就散盡了。
終究是她太傻。
她撐着站起身,小腹裏墜墜的疼痛一陣一陣,像是有冰塊淤積在體內終年都不會化開一樣的冷。
她一小步一小步的挪過去,走到門邊,在外面的人預備砸開門鎖的時候,她從裏面打開了房門。
那一道白色纖細的身影出現在晦暗的光線裏時,傅竟行聽得自己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顧恒和周山見狀,趕緊低了頭下樓避開了。
掌珠嗅到他身上濃濃的酒氣和煙草味道,不知為何,平日裏并不覺得這氣味讨厭,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喜歡,可這一會兒,卻是要她生出作嘔的感覺來。
“睡了?”
傅竟行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伸手想要把她攬入懷中,掌珠卻覺得那想吐的感覺越發強烈,她推開他的手,轉過身,彎腰又吐了一地。
“怎麽了珠兒?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傅竟行顧不得她吐的昏天暗地味道難聞,也顧不得她會把自己身上弄髒,一步邁過去,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給她拍着後背。
掌珠吐的肚子裏全都空了,膽汁幾乎也要吐出來,整個人軟綿綿的,只想往地上栽,卻仍是固執的又把他的手推開,聲音裏不自覺的帶了嫌惡的味道:“你別碰我……”
“珠兒,你病成這樣不許逞強!”
傅竟行蹙了一雙深濃的眉毛,雖疑惑她為什麽忽然變了态度,卻更多的還是擔心她的身體。
彎腰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倒了溫水送到她嘴邊:“喝點水。”
掌珠卻擡起手直接把水杯打翻了:“你出去。”
她難受的很,看到他更是難受,煩躁。
溫熱的水灑了一床,他的襯衫也濕透了一大片,傅竟行被她這忽然的舉止弄的怒火瞬間竄了出來,但看着她一臉病容,蒼白憔悴的樣子,到底還是連斥責都舍不得。
強壓了怒火,重又拿了溫熱的毛巾,過來給她擦拭嘴角的污痕,卻不料掌珠幹脆閉着眼轉過臉去:“你別碰我,傅竟行,你髒!”
“聶掌珠!”
傅竟行手中的毛巾忽然被他狠狠掼在地上,他惱的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牙根咬的咯吱作響,若換做其他人,他早一槍崩了他,可偏生是這個魔星,他連一指頭都舍不得碰她。
只這怒火無處發洩,他怕自己會生生被她氣死,按耐不住的重重一拳砸在牆上,掌珠似乎也被吓到了,倏然睜開眼坐起身來,就那樣瞠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望着他,只是神色裏的情緒,漸漸從最初的一絲震駭害怕,漸漸蛻變成了明顯的譏诮和諷刺。
他被她這目光徹底的刺痛激怒了,眸子裏滾着赤紅的光,恨不得伸手把她纖細的脖子給扭斷才能消磨幹淨這怒火。
明明白日裏還好好的,她又折騰什麽,他惦記着她,宴會上心不在焉想的都是她,可她方才說什麽?
她嫌他髒!他哪裏髒?他連別的女人一根手指頭都未曾碰過,可她并非完璧他都不介意,她有什麽資格嫌他髒!
☆、110 顧恒說,先生下這樣的狠手,以後心疼的還不是他自個兒…
110 顧恒說,先生下這樣的狠手,以後心疼的還不是他自個兒…
她嫌他髒!他哪裏髒?他連別的女人一根手指頭都未曾碰過,可她并非完璧他都不介意,她有什麽資格嫌他髒!
“生氣了?”掌珠幽幽開口,她天生性子溫柔,家教又嚴格,就算是生氣發怒,說話的語調也是柔柔的。
可此時她這樣輕聲慢語,落在傅竟行的眼中,卻更像是另一種讓人難受的諷刺。
“生氣就讓我滾啊,反正你的女人多的是,對不對?”
掌珠看着他,淡淡笑着,見他眸中翻攪的怒火越來越熾,她忽然意興闌珊,轉過臉去。
她這樣子,自己都覺得不适,像是深閨怨婦一般的口吻,更是讓人看輕,自己也瞧不起。
“你哪只眼看到我的女人多的是?”
他的怒火似是頃刻間煙消雲散了,語調是一種怪異的平靜,可那平靜,卻啃噬着人心,讓人心頭悸怕。
“你憑什麽這樣随心所欲的把這種帽子往我頭上扣?”
傅竟行緩緩上前一步,伸手扼住了她的下颌。
掌珠閉上眼,不想看他一眼,他總是這樣,自己做了什麽,難道自己不清楚?
非要讓人把話說的清楚明白他才肯承認?
可她連說都不想說了,人都已經帶回來惡心她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聶掌珠,你有沒有心,你還要我怎樣寵着你縱着你,你說,嗯?”
他緩緩的開口,那樣的語調,似乎溫柔到了極致,可捏着她下颌的手,幾乎要控制不住那力道,恨不得就此要她香消玉殒,也好過她一寸一寸割着他的心。
“寵着我縱着我?那麽強.暴我就是你寵我的方式,一次不夠,還要再來幾次?”
“聶掌珠!”
傅竟行松開她的下颌,擡手一巴掌就往她臉上打去。
掌珠到底年齡小,被嬌養慣了,怕的一下抱住了臉,縮成了一團。
傅竟行的巴掌,怎麽都落不下去,方才捶在牆上的手掌,此刻依舊疼的厲害,可這疼,再怎樣,都抵不住被人一刀一刀淩遲心髒那樣的疼。
“強.暴?”
他忍不住,‘嗬’地冷笑了一聲。
一個強.暴犯會去管那個女人疼不疼,舒服不舒服,會擔心她委屈,會怕她不知所措,會心疼成那樣?
“珠兒……”
傅竟行的手,終是緩緩落下來,自她的鬓發一路往下,在她羸弱的鎖骨那裏輕柔的蹭過,最後,隔着衣衫摁住那微微的隆起。
“你既這樣說,我自然好叫你知道知道,什麽才是強.暴……”
他語音未落,指節忽然用力,那單薄的睡袍頃刻之間碎裂開來,掌珠猝然擡頭,卻觸到那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瞳裏,冷冽如霜的寒墨一片。
掌珠心頭發毛,極度的恐懼驟然的襲來,她擡手推開他,不管不顧的赤着腳下床,直往卧室門口奔去,傅竟行動作極快,一把拽住她,将她狠狠摁在門背上,他見她眸子裏的平靜淡漠褪去了,那恐懼的神色那般清晰,菲薄的唇間就含了霜雪,微微的揚了一揚。
“珠兒。”
他叫她的名字,略帶着薄繭的指腹一下一下的蹭着她柔嫩飽滿的唇,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語調平緩的輕喃:“若不想被你氣死,我只得這樣罰你……”
就這一刻,他眼底的溫情褪去幹淨,那總是在她面前溫柔深沉的男人,仿佛是驟然間蛻變成了另一個可怖的幻影。
掌珠從不知道,他還有這樣讓人望而生畏的一面,那麽的冷,那麽的陰霾,似乎是裹了沉重的陰寒之氣,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
她拼命的掙,害怕到了極致,整個人都在瑟瑟的顫,卻不肯說出求他的話語。
傅竟行不願看到她的臉,幹脆将她在懷中轉個身,複又重重将她摁在門背上。
掌珠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頭,整個人被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尤其是漲着痛的胸口,就那樣被粗魯的壓在硬梆梆的門背上,更是要她苦不堪言。
傅竟行俯下身子,滾燙的鼻息就在她的頸後,他的聲音沉沉,卻沒有溫度:“聶掌珠,你待會兒就知道,什麽才是強.暴了……”
冰涼的耳垂倏然被溫熱的唇舌含住,而下一刻,睡袍卻驟然被人撕裂,整個身子沒入寒涼的空氣中,頃刻之間雪白的後背就起了一層的小疙瘩……
傅竟行低頭,舌尖在她頸側動脈上輕輕舔過,然後,重重咬住,掌珠吃痛的喊出聲來,他的眸子裏有片刻的柔軟閃過,但随即,消逝無蹤。
周山抽了一支煙,與顧恒擡眼看了一下二樓黑漆漆的那個房間,隐約的,還能聽到幾聲或低或高的慘叫。
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的抽着煙,一支接一支。
許久之後,周山才嘆了一聲:“你說這是何苦呢。”
顧恒也苦笑着搖搖頭:“……以後心疼的,後悔的,還不是先生自己。”
周山點頭,又看了一眼那窗子,只能無奈的嘆息。
顧恒卻皺了皺眉:“要不……我們上去看一下……萬一,萬一真傷到了,先生怕要自責一輩子……”
周山卻縮了縮脖子:“你敢去?”
顧恒哪裏敢,不過是嘴上這樣一說,自己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膽子過去,就算有膽子去,怕是也沒命回來了。
“你說聶小姐這樣嬌滴滴的,為什麽性子這麽固執,她要是從了咱們先生,以後還愁沒好日子過……”
顧恒怒其不争的瞪他一眼:“你懂什麽,那叫有骨氣,畢竟是她親二姐,人家這樣才是重情重義,有血有肉……”
周山不服氣:“先生又不喜歡二小姐,早晚也得吹,聶小姐到時候就是堂堂正正的……”
顧恒懶得搭理他,周山腦子簡單,出身平凡,自然不了解這些豪門之間的彎彎繞,可顧恒卻清楚,聶小姐就是太善良太為別人考慮了,才會苦了自己,她若當真自私一點,哪裏還有別人的戲啊……
忽地又是一聲慘叫傳來,夜色中格外的凄楚可怖,周山和顧恒兩人俱是一顫,目光裏都帶了擔憂。
可接下來,樓上卻再也沒了動靜,別墅裏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傅竟行慢條斯理的清理幹淨身體,複又穿好衣服,系上皮帶,他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睨了伏在地上毫無聲息的掌珠一眼,将紙巾盒子踢到她身邊去,随手拿了床上的毯子扔在她身上,将那一身慘不忍睹的痕跡盡數遮擋住了。
她實在熬不住哭着求他了,可他卻渾然不顧,只是恣意的粗魯索取。
到最後,她哭不出來,嗓子也啞了,嘴唇咬破淌出血來,安靜的趴在地上,随他怎樣折騰,她都動也不動。
鬓發全都亂了,整個人幾乎沒了人樣兒,後背,胸前,腰側,白嫩的腿根,全是青紫不一的淤痕,甚至有些地方還沁出了血絲……
傅竟行的一雙眼瞳卻依舊是沉寂寂的一片黑暗,仿似這趴在地上的女人,根本不是他捧在手心裏疼的掌珠,而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他轉過身去,深邃到了極致的眼眸裏,一絲光芒也無,他甚至看都沒有再看掌珠一眼,徑自出了房間。
“先生……”
顧恒先看到了傅竟行,他慌忙扔了煙,快步迎了過去。
傅竟行卻似渾然沒有看到這兩個心腹下屬一般,他一身黑衣,緩步走在月滿庭院的光輝裏,這月色那樣亮,可他卻像是浸潤不透的無邊黑暗,連光芒都在他身側退卻了。
周山輕輕拽了拽顧恒的衣袖,對他搖搖頭,顧恒顯然也想到了什麽,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八年來,這是他們兩人第二次看到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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