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竟行這樣異樣驚人的一面。
而那一次,是在沈屹然慘死的那一年。
八年了,他們以為,再沒有任何人事能讓先生變成這樣可怕的陌生樣子,可他們沒有想到,會出現一個叫聶掌珠的女孩。
他們更沒有想到,這個叫聶掌珠的女孩兒,竟能将傅竟行心底極度壓抑甚至稱得上‘變.态’的另一重人格給逼出來。
周山和顧恒都不敢靠近此刻的傅竟行,他們相信,若他們再靠近一步,傅竟行絕對會拔出槍直接瞄準他們的腦袋。
☆、111 她把身上的傷展露出來:不讓我走,是想讓我死在這裏嗎?
111 她把身上的傷展露出來:不讓我走,是想讓我死在這裏嗎?
周山和顧恒都不敢靠近此刻的傅竟行,他們相信,若他們再靠近一步,傅竟行絕對會拔出槍直接瞄準他們的腦袋。
眼看傅竟行上車絕塵而去,顧恒趕緊叮囑周山:“你讓傭人趕緊去看看聶小姐怎麽樣了,最好叫個醫生過來,我開車跟着先生,以免出事……”
周山匆匆點頭,顧不得其他,叫了別墅的傭人起來,往日照顧掌珠衣食起居的秦嫂睡眼惺忪的披了衣裳,聽了周山的吩咐趕緊上樓去,推開門見一室黑暗,她不曾多想就開了燈:“小姐……”
秦嫂低低叫了一聲,卻聽不到回應,一低頭見掌珠仍在地上趴着,卻丁點動靜都無,她吓的不行,趕緊蹲下來拉住掌珠的手臂晃了晃:“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掌珠整個人似在水裏火裏煎熬一樣的難受,身子仿佛被利斧直接劈開成了兩半,無一處不是疼的鑽心,她昏昏沉沉之中,聽得有人在耳邊喚她,想要應一聲,嗓子卻仿佛被粘連住了一般,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秦嫂已然看到了她身上的傷痕,她本就是善心人,當即就眼圈發紅淌出淚來:“我的好小姐……怎麽就傷成了這樣子……”
周山站在門外不敢進去,聽得秦嫂哭泣,不由得心急如焚,卻只能叫了另幾位女傭進去,幫秦嫂先把掌珠擡到床上,醫生還在來的路上,他們一群人不知該如何,只能心急如焚的在一邊等着。
秦嫂給掌珠喂了一點水,她似是恢複了一些神志,卻仍是不肯睜眼,只是渾渾噩噩的喊着爸媽,眼窩裏不斷的有淚溢出。
秦嫂看的心酸的不行,趕緊偏過頭拭了淚,又細心的給她喂了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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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似乎睜了睜眼,待看到面前是秦嫂,她似對她感激笑了一笑,卻又很快閉了眼,不再言語,只是默默的往下淌淚。
醫生趕到的時候,掌珠已經迷迷糊糊發起燒來,護士幫她身上塗了藥,醫生打了退燒的針,又挂了水,看她情況不穩定,也不敢貿然離開,就在客房住了下來。
秦嫂也不睡了,就在一邊守着掌珠。
她性子好,生的又這般可愛漂亮,見人先露三分笑,別墅裏的傭人誰不喜歡她?
秦嫂日常照顧她,更是心裏與她十分親近,見她今晚不知為何惹惱了傅先生,被傷成了這樣子,秦嫂雖然心裏氣的不行,卻也不敢出言責罵,只心裏翻來覆去的把傅竟行罵了個狗血淋頭。
掌珠燒了大半夜,待到黎明将至時方才熱度退了下來,她不燒了,人才睡的安生了一些,不像剛才那樣,迷迷糊糊的時候,不是喊着爸媽,姐姐,就是含含混混的念着小哥哥,小哥哥……
秦嫂心疼的不行,她也有女兒,卻最是不省心,若她女兒和掌珠這般乖巧懂事,她死了都閉眼了。
心裏不免将掌珠當作了女兒疼,掌珠睡的安穩了,她又下樓去親自給掌珠熬粥,做藥膳。
折騰到天明,衆人見她病情穩定住,也吃了一些東西,這才安心,周山讓傭人們下去休息,輪流值班,秦嫂卻放不下掌珠,執意守着,周山也就随她去了。
到得下午,掌珠輸完水,已經能勉強撐着起身了,她執意要洗澡,秦嫂拗不過她,只得去給她放了水,方才扶着她去浴室。
“小姐,我就在外面守着,您有事就叫我……”
掌珠應了,秦嫂這才一萬個不放心的出去。
熱水舒服的熨帖着身子,身上痛的不行的關節和傷處,也似好轉了許多,但手臂和腿微微一動,還是撕心裂肺的疼。
掌珠低頭,看着臂上,腿上,斑斑駁駁的痕跡,不由自主又想到昨夜傅竟行近乎禽.獸一般的行徑。
大約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曾經的一切,都不過是虛假的面目而已,他用柔情和蜜意織了一張網想要困住她,而她,也幾乎就要淪陷了。
不過,這于她來說,大約也是一件好事。
她的小哥哥,就在昨夜的屈辱和折磨中,徹底的死去了。
她再不會把他放在心裏,再不會偷偷在夜裏哭泣,她的心,再不會疼了。
掌珠洗澡出來,秦嫂給她吹幹了頭發,勸她休息一會兒,掌珠卻搖搖頭,她扶着妝臺站起來,要秦嫂給她拿衣服。
秦嫂勸不住她,只得依了。
掌珠換好了衣服,讓秦嫂幫她把行李收拾出來。
秦嫂卻不敢聽她的吩咐,支吾了幾聲去找周山,掌珠也不催她,幹脆自己慢慢撐着先收拾衣物。
周山正急的不行,顧恒那邊傳來消息,傅竟行竟然連夜飛北京去了,他沒轍,怕先生出事,只得也跟去,周山怕掌珠執意要走,他又無何奈何,問顧恒怎麽辦,顧恒也沒主意。
他壓根不敢在傅竟行跟前提聶小姐三個字,可潛意識裏卻又覺得,若真把聶小姐放走了,先生定然還要動大怒。
只得讓周山想辦法先把人留住,周山能有什麽辦法?
聶小姐病成這樣,一身的傷,怕是風一吹就要倒,她要是執意要走,他們怎麽攔?若再傷了她可怎麽辦?
周山愁的頭發都要白了,眼見掌珠收拾好了一個箱子,白着一張小臉提着箱子要下樓,他只得迎上去苦勸。
無奈他說什麽,掌珠都只是沉默。
他逼的急了,掌珠方才擡起一雙腫着的眼睛看着他,依舊是細聲細氣的開口:“周山,我不走也可以,只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讓我的親人們怎麽辦?”
周山低着頭,看着掌珠露出來的半截手臂上那些斑駁青紫,他真是不忍心再為難她,先生也實在太過分了,平日那樣疼着寵着,怎麽就忍心把人給傷成這樣子的。
傷了人事小,傷了心可怎麽收場?
周山咬了咬牙:“您去哪裏,好歹和我說一聲,我送您……”
掌珠卻望着他,輕輕笑了笑:“我總要把廣告拍完的呀,只是我這眼睛腫成這樣兒……”
她說着,搖搖頭:“我給劇組請了幾天假,這幾日,我先住酒店吧。”
周山心裏盤算了一番,留在杭州就好,留在杭州就好,總算不是執意要回宛城去。
可這也正是掌珠的緩兵之計,她不想和周山硬碰硬,她退一步,周山也該知道給她幾分面子。
“那我開車送您去……”
掌珠也不曾拒絕,周山擦了擦冷汗,趕緊準備了車子,把掌珠送到了離劇組較近的另一家酒店。
安置妥當,周山這才驅車離開,卻把掌珠的酒店地址和名字發給了顧恒,顧恒那邊卻依舊沒有消息。
周山沒有其他辦法,只得耐心苦等。
掌珠站在窗子邊,看着周山的車子駛遠,這才轉身,提了箱子下樓。
她并沒有退房,只是讓前臺小姐幫她叫了一輛出租車。
車子到了酒店門外,掌珠站起身拖了箱子向外走,孰料剛走了幾步,忽然小腹重重的一疼,似有熱流汩汩湧出,她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就軟軟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
“快叫救護車……”
紛沓的人聲,腳步聲,不停在她耳邊回蕩,但不過片刻,她就沉入了無邊無際的安靜之中。
什麽都聽不到了,四周全是死亡一樣的黑暗沉寂。
遠遠的,卻只有一道光束亮起來,掌珠好像聽到了爸爸的聲音。
“珠珠兒,我的乖寶,快過來爸爸身邊……”
爸爸,爸爸還活着,爸爸還在……
掌珠的眼淚,騰時就湧了出來,她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向着那光束之中的一道高大的身影奔過去……
快要靠近了,快要投入爸爸懷中了,快要像從前那樣,被爸爸抱在膝上,捏着她的小臉,誇她長的真漂亮,誇她是他的乖寶,是他的小寶貝,頂頂重要的的小寶貝……
“爸爸,爸爸……珠兒好想你,好想你……”
她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跌撞着就要撲入那懷中去,可那光束忽然消失了,爸爸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了,餘下她一個人,就站在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不知該去哪,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112 你懷孕了,你要做媽媽了~~
112 你懷孕了,你要做媽媽了~~
她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跌撞着就要撲入那懷中去,可那光束忽然消失了,爸爸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了,餘下她一個人,就站在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爸爸,爸爸,你真的不要珠兒了嗎?
是誰在拍着她的臉,一聲一聲喊她,讓她醒一醒。
是爸爸嗎?
她費力的想要睜開眼,鼻端卻漸漸嗅到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眼前有了光亮,她覺得刺眼,想要再閉上,卻又有溫熱的手輕輕拍着她的面頰:“喂,姑娘……快醒一醒……你懷孕了……”
什麽?懷孕了?是誰懷孕了?
腦子裏像是一團漿糊,怎樣都化不開,茫然的看着面前陌生卻和善的一張臉,她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
“姑娘……”
醫生又和善的對她笑了笑:“你趕緊清醒一下,不能再睡了……你懷孕了,肚子裏有一個小寶寶了……”
“我懷孕了?”
掌珠好似漸漸恢複了一點神志,可她顯然根本沒有鬧明白醫生的話是什麽意思,她張張嘴,下意識的艱難詢問了一句,醫生慈愛的笑了笑:“是啊,你要做媽媽了啊,但是現在,姑娘你振作一下,要聽我說……”
掌珠不知道她要說什麽,卻是乖乖的點了點頭。
“你有先兆流産的跡象,身子又弱,現在胎像十分不好,但是……我們剛才給你檢查的時候,已經聽到胎兒的胎心了,他長的很好,很健康,只是你的身體太差,所以,姑娘,你是想要孩子,還是……”
“不,我要,我要孩子……”
掌珠呢喃着,掙紮着就要坐起來,也許女人天性就是如此,當她漸漸清醒過來,徹底明白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她的第一本能就是她要這個孩子!
尤其是在聽到這個女醫生說‘已經聽到胎兒的胎心了’這一句,掌珠的眼淚騰時就湧了出來。
有了胎心,就是已經活了啊,她的身體裏,從此以後多了一個與她的心跳一起跳動的小生命,與她血脈相連的,這世上最親近她的小生命……
掌珠撫着平坦的小腹,淚如雨下。
她要他,她無論如何都會要他,不管貧困還是富裕,不管将來會幸福還是颠沛流離,她都不會放棄他。
“孩子很好,已經11周了,胚胎發育的很健康,但是你身體實在太差了,又有先兆流産的跡象,怕是保胎會很艱難……”
女醫生十分的善良和藹,“權衡利弊,我覺得從你身體角度出發,還是放棄這個孩子……”
掌珠捂住小腹,只是搖頭。
也許是因為自小家庭溫暖幸福,父母子女之間親密無間,毫無嫌隙,掌珠從來無法想象,這世上怎麽會有人舍得放棄自己的孩子。
她無論如何都不舍得,不管這孩子的爸爸是誰,她愛他也好,恨他也罷,這孩子總歸是她的,是她的血肉,她不能放棄他的生命。
醫生無奈,只得問道:“那你的家人呢,看你這麽小,是不是還沒有結婚?孩子爸爸在哪裏?你現在身體狀态很差,需要你家人來簽風險書,還要有人照顧你,你這樣的身體情況,至少要在醫院觀察一周……”
掌珠不由得怔了怔,孩子爸爸……
她心裏酸苦的難忍,幾乎要控制不住的伏在床上痛哭一場。
孩子爸爸,這一生這一世,或許,直到她死,她都不會說出是誰了吧。
家人……她更不知該如何開口,如何開口與長姐說,她肚子裏有了一個‘生父不明’的孩子?
媽媽瘋着,自己尚且無法照顧自己,她又怎能告訴她這些?
“我,我親人都在國外,我可以自己簽字……”
醫生未再多說什麽,在婦産科,這樣的事兒她們見得多了,只是,這小姑娘這樣漂亮……
也不知道那男人怎麽會這樣的狠心,醫生想到她那一身的傷,不由得搖搖頭嘆息了一聲。
好在她随身行李都被酒店好心的員工妥善安置好了,包包就在她身側放着,銀行卡裏有足夠的錢,她并無什麽後顧之憂。
“那我讓護士先幫你辦住院吧。”
“謝謝您醫生。”
“好好休息吧。”醫生叮囑了護士多注意着掌珠這邊的情況,畢竟她沒有陪護,小姑娘家家的,看着怪可憐的。
“醫生……”
掌珠卻又叫住了她:“您可以,幫我保密嗎?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懷孕了……如果有人來找我,您可以幫我隐瞞一下嗎?”
這并不算什麽事,醫生也遇到過很多這樣的情況,女方因着種種原因不能把懷孕的消息公開,都會請求她們幫忙保密,而身為醫生,自然也有不洩露病人隐私的義務。
更何況,這小姑娘這樣的招人疼,身上還有那麽多傷,指不定男方是什麽難纏的人物,她幫小姑娘一次,也算積德了。
“你安心休養吧,如果有人來找你,我會說你生理期不舒服才暈倒的。”
她本來就有出血的症狀,這樣的說法,倒也能說得通。
掌珠安下心來,不知說了多少聲謝謝,她自小到大順風順水,可這一輩子的好運氣,卻似乎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時光裏耗盡了。
只是,她想,上天終究還是公平的,不然,她怎麽會遇到這些好心人。
她昏倒了,卻沒有被人圍觀拍照棄之不顧,反而被好心人送到了醫院,甚至行李都沒有丢,在醫院又遇到了這樣慈善有醫德的好醫生,掌珠想,如此,也就足夠了,你不能奢望這世上每一個人都對你好,都愛你,畢竟,她又不是人民幣。
醫生走後不久,酒店的經理帶了鮮花過來看她,言辭之間十分的小心翼翼,畢竟,掌珠是在他們酒店暈倒的。
掌珠自己身體原因,自然不會去苛責酒店的人,相反,她十分感激他們及時把她送到了醫院,甚至,在這樣的關頭,他們寧願給她墊付了住院費,都不曾将她這個‘客人’的隐私宣洩出去,也是因此,周山對此事毫不知情。
“……您看,要不要我們幫您通知您的朋友?”
經理慰問之後,十分好心的詢問了一句,任是誰,看到這樣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臉色蒼白的躺在醫院病房裏,都會十分不忍的吧。
掌珠卻搖搖頭:“謝謝你們這樣幫我,只是,我和那些人算不上是朋友,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事情。”
經理連忙應下:“您放心,您是我們的客人,我們會保護您的隐私的,有什麽需要幫助的,您都可以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名片,聶小姐您先留着。”
經理把名片遞給她,掌珠接下來,慎重的放好,再次認真道謝:“真的十分感謝您,我會将您墊付的費用結清的。”
“等您康複出院再說吧,您安心休養。”
經理帶了一同前來的員工告辭離開,掌珠看着他們離去,原本僵冷麻木的一顆心,仿佛就這樣有了絲絲的暖意,她不由得又撫了撫平坦的小腹,寶貝,是你在守護媽媽的,對不對?
所以我才會遇到這樣多的好心人,所以,我才會經歷了這麽多,還能安然無恙,還能不失去你……
寶貝,你一定要好好的,在媽媽肚子裏乖乖的,好好的長大,長出小手小腳,長出漂亮的五官,然後在媽媽的肚子裏游動,等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媽媽會告訴你,這世界是多麽的美好。
是,她相信,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充滿了善意和美好的。
她也希望她的孩子,将來那一雙澄澈的眼睛裏,永遠看到的,都是這世上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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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在別墅裏一直等到第二日,才接到顧恒的回信。
他說傅竟行馬上就會登機飛杭州,要他無論如何穩住聶小姐。
周山得到消息,立刻就驅車前往酒店,卻不料酒店前臺小姐說,掌珠并不在房間,周山問她去了哪裏,前臺小姐只是歉意的搖了搖頭。
☆、113 空了的衣櫃,空了的房間。
113 空了的衣櫃,空了的房間。
周山得到消息,立刻就驅車前往酒店,卻不料酒店前臺小姐說,掌珠并不在房間,周山問她去了哪裏,前臺小姐只是歉意的搖了搖頭。
周山又試着打了掌珠的手機,卻是接通的狀态,只是那邊并沒有接電話,少頃,周山收到了一則簡訊,掌珠說她想自己安靜幾天,讓他不用擔心她。
周山又試着打了掌珠的電話,她卻依舊不接,周山也不敢再繼續打,怕她會生氣直接關機,又聽前臺小姐說,掌珠續了幾日的房費,并不曾退房,他只得讓人守在酒店外,自己親自四處去找。
近中午的時候,周山接到顧恒的電話,傅竟行已經出了機場正在車上,他要第一時間見到聶小姐。
周山再無可奈何,只得把掌珠已經離開,甚至不在酒店的事告訴了顧恒。
他素來就是頭腦簡單,沒有顧恒那樣的城府,也沒有顧恒心思缜密,之所以這麽多年仍能被傅竟行重用信賴,不過是因為他心思單純卻十分忠心,傅竟行并不需要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是聰明絕頂,事事辦的漂亮幹脆,到了他這個層次,忠心反而成了最重要的。
也難怪顧恒這麽多年經常‘咬牙切齒’的控訴周山是走了狗屎運了,這麽簡單的腦子還能成為先生的心腹……
顧恒氣的直磨牙,礙着傅竟行就在車上坐着,他不敢多說,心裏卻是把周山給翻來覆去罵了幾萬遍,他自己作死,也要連累死他啊。
放走了聶小姐也就罷了,最起碼長個心眼找人盯着聶小姐的行蹤啊,現在人都不見了,先生回去不活剝了他才怪!
可這事兒到底還是攔不住,顧恒只得小心翼翼整理措辭幫着周山說話。
傅竟行聽得顧恒支吾了半日将話說完,俊挺卻無波瀾的臉容上終是有了淡淡的情緒波動,只是閉着的一雙眼,仍舊沒有睜開。
他昨夜坐在屹然的墓前整整一夜,直到黎明十分方才徹底的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他問顧恒,那天晚上他做了什麽,顧恒不敢說,但他看顧恒的表情他就知道,他一定對她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也許,比八年前屹然慘死之後那一次,後果還要嚴重。
八年前如果不是江露雲以命阻攔,他想必早已瘋狂的将車開入江中,随着屹然而去了。
傅竟行不曾開口,顧恒也不敢再多言,車廂裏的氣氛漸漸變的凝重,讓人憋悶不已。
風揉着葉子,唰唰的響,碎金子一樣的陽光篩落在車窗上,點點的金黃,這暖意,像她柔軟無骨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心髒,他嘗到絲絲的澀苦,把他的心髒裝滿,然後充斥整個胸腔。
掌珠……
傅竟行在心裏低低喚了她的名字,一時間,柔腸百結,竟是生出近鄉情怯的苦楚來。
車子駛回別墅,周山已經忐忑的等了多時。
他以為傅竟行定然要勃然大怒,卻沒想到,他只是淡淡開口吩咐他繼續去找人,就沒有再多說其他。
秦嫂見到他,面色十分不虞,管家捅了她幾下,她才勉強沖傅竟行問了一聲好,傅竟行倒是并無生氣的意思,只是讓衆人各自去忙,他直接上了樓,去了他們平日所住的卧房。
他們的房間早已被傭人整理的幹淨整潔,空氣裏淡淡馨香,一塵不染,再不見那日的慌亂場面。
傅竟行在沙發上坐下來,他點了一支煙,沉默的抽着,煙霧細細的一縷,升騰在空中,他的視線定格在床上疊放整齊的白色睡袍上,漸漸的,心髒緩慢的疼痛着,就緩緩的變成了一片空洞。
他掐滅了煙,站起身來走到床邊,素白的衣袍,清洗幹淨,熨燙整潔,他的手指撫上去,柔軟的面料,像是她凝脂雪膚,他輕柔的撫了撫,指尖缱绻的留戀了片刻,方才移開。
他看到妝臺上她慣用的護膚品都不見了,餘下的不過是他吩咐人給他準備的那些,她連一管唇膏都不曾帶走。
他看到衣櫃裏她的衣服已然全都不見了,餘下的,只是他的襯衫和西裝,孤零零的挂在那裏。
他轉身複又走到她的妝臺前,卻忽然發現那潔淨的臺面上,擺放着小小的一枚珍珠耳釘,他認出是她那一天戴的那一對兒,或許是那一晚從她耳上掉落的,她忘記了帶走。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耳釘拿起來,攥在掌心,許久,他方才珍重的将耳釘放入貼身的口袋裏,轉身走出了房間。
顧恒能力本就比周山高出一大截,他回來杭州,周山仿似找到了主心骨,行事也有了章程。
待到傅竟行從樓上下來,顧恒已經查到了掌珠的下落。
傅竟行一聽得‘醫院’兩字,本還保持鎮定的一張臉,陡然就變了神色。
顧恒已經準備好了車子。
醫院。
掌珠再一次對那位姓李的女醫生道了謝,她在醫院只住了一天一夜,就執意要辦理出院手續,女醫生再三的勸,掌珠只是搖頭。
“……那你萬事都要小心,盡量還是卧床靜養,藥也記得按時來吃,不要大喜大悲,心情保持愉悅平和……如果遇到什麽事,可以打我電話……”
李醫生絮絮的叮囑了很久,掌珠仔細的一一記下,将李醫生給她的孕期注意事項的單子還有查出身孕的B超單子,都妥當的放在了自己的包包隐秘的夾層裏收好,這才再次道謝,告辭離開醫院。
她拖着行李箱,随意攔了一輛出租車,她沒有多想,報了周山給她安排的酒店地址。
她想,她如今再與他劃清界限,他總歸不會再執意糾纏了吧。
☆、114 珠兒,你恨我嗎?
114 珠兒,你恨我嗎?
她想,她如今再與他劃清界限,他總歸不會再執意糾纏了吧。
她如今心力交悴,也不想再與他之間多生幹戈,她知道,若她避而不見,他們之間,就永遠沒有形同陌路那一日。
那麽不如,就安安靜靜的坐下來,把話說清楚。
車子到了酒店外,掌珠付了車費下車,陽光很暖,她身上卻仍覺得有點冷,要她忍不住的撫了撫手臂。
回了酒店房間,掌珠拿出手機,想要給長姐打一個電話,想把這個小小的重要的秘密告訴長姐知道,她很害怕,很不安,想要一個人可以靠一靠,畢竟,懷孕,做媽媽,這樣的事對她來說,實在太陌生遙遠。
但卻又不知該如何對長姐開口,撥了長姐的電話,忐忑的等着,卻一直沒人接聽,她心口的大石頭反而落了下來。
還是再等一等吧,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每個人都回去過去的軌道,她再慢慢的把這一切告訴長姐知道。
她不會再去打擾任何人的幸福,她會帶着她的寶寶遠走國外,沒人知道他的生父是誰,只有她自己,會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裏,一輩子,直到死。
掌珠并沒有等很久,天色近黃昏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叩響。
她站起身,随手理了一下裙擺,并不曾刻意将身上稍稍好轉了一些的傷痕掩住,就這樣走過去,平靜的開了門。
傅竟行站在門口,高大的身材氣勢如山,這麽多年的商場歷練出來的成熟男人,就算只是安然站在那裏,就足夠的氣勢逼人。
更何況,他生的這般英俊,氣質卻又這樣的冷冽,似乎他不需要說什麽,只要淡淡的擡眉看你一眼,就足以帶來沉重的壓力萬千。
可他也曾有過柔情款款的時刻,譬如那一夜在西湖的游船上,譬如那一日在郊外的農場裏,譬如,他們之間不算多,卻也不算少的,那些交頸而眠的夜晚和每一個在彼此懷抱中醒來的清晨。
掌珠心裏輕輕的笑了一下,說起來,愛上他,被他騙,卻也似乎并不是什麽太值得傷心的事情,畢竟,是傅竟行這樣的男人啊。
“珠兒。”
他低低喚她名字,掌珠心裏的笑意彌漫更深,瞧瞧,再沒有人比他更擅長去捉住一個女人的心,卻也,再沒有一個男人比他更會傷害一個女人的心。
她閃開身,讓他進來,安然的倒了兩杯清茶,方才彼此的面前,沉默的坐着,等他開口。
傅竟行的目光,卻定格在她裸出來的兩條小臂上那些斑斑的傷痕上,青的,紫的,交錯着,雖不如新傷那樣的觸目驚心,卻也足以讓他心痛追悔。
“珠兒……”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撫一撫她的傷處,掌珠卻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指,擡起頭,平靜的看着她:“我有事,想要和你說。”
傅竟行竟是許久方才克制住心底泛濫的情緒,他點頭,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珠兒,你說。”
掌珠眼眸微垂,眸光定在袅娜的茶霧上,她緩緩的開了口,語調平靜,心平氣和:“我這幾天身上不舒服,除了上床,我依舊如來時所說,什麽都會答應你,我給劇組請了幾天假,拍攝延後了幾日,多出來的費用,怕是還需要你來承擔,等到拍攝結束,我會立刻飛回宛城,我希望,我們從今以後,再不要有任何的聯絡。”
傅竟行卻只是看着她臂上的那些淤痕,久久,他方才答非所問的問了一句:“珠兒,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的過往,太陰暗慘烈,他不想要她知道,她本就抗拒他,避着他,他更不想要她對他再生出嫌隙。
掌珠什麽都沒有說,她端起茶盞,淺啜了一口,眉目柔婉卻又安靜,只是自始至終,除卻開門時她看他那一眼,她再不曾看過他。
“好好休息,劇組那邊,你不去也可以,身體最重要。”
她對拍廣告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如果不是他逼迫,她這輩子怕是也觸不到這個行業,之前她不是沒有說過不願再繼續拍攝,可他從不曾答應,她沒想到,他這一次竟然會主動說出口。
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以她如今的狀态,再去拍那一則廣告,怕是如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入戲,也無論如何都投入不進去了。
“好,那多謝您了。”
掌珠微微颔首,放下杯子站起身來:“我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傅先生……”
“那你休息,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
掌珠似乎‘嗯’了一聲,也似乎根本就不曾有回應,傅竟行站起身,目光凝在她的身上,許久,方才緩緩的收回,只是那深不見底的瞳仁中,隐忍的全都是痛惜和懊悔。
傅竟行走了,掌珠似是全身的力氣驟然就耗盡了,她軟軟的癱坐在沙發上,空氣裏還殘存着他身上濃烈的煙味兒,她不想聞到,起身開了窗子。
身上的傷在提醒着她,提醒她不要再被他蠱惑,不要。
手機在沙發上嗡嗡地震了一下,掌珠轉身走過去,拿起手機一看,卻是長姐給她發的一通簡訊。
“珠兒,姐姐剛才在開會,你怎麽啦?是不是想家了?什麽時候回來,姐姐在家等你……”
掌珠抱着手機,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人在最脆弱的時候,迫切的需要一個肩膀來依靠依靠,她很害怕,很忐忑,因為肚子裏這個孩子。
而聶明蓉,是她自小到大除父母之外最信賴依靠的人,尤其是聶家變故之後,她于掌珠來說,更是母親一樣的存在。
掌珠沒能忍住,撥了聶明蓉的電話,可那邊響了幾聲卻挂斷了,少頃聶明蓉又發了簡訊過來:“姐姐這會兒不方便接電話,稍後回給你,珠兒,有事先給我發信息吧。”
掌珠不疑有他,抱着手機怔仲了許久,還是給聶明蓉回了一條簡訊。
“長姐,我懷孕了,我心裏很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簡訊發出去之後,那邊卻是長久的沉默,掌珠心裏濃濃的全是不安,長姐是不是很生氣?會不會怪她在這樣的節骨眼上惹麻煩,畢竟,離二姐和傅竟行訂婚的日子,沒幾天了。
現在,都已經進入五月了……
長姐很疼她,現在一定不知如何是好了吧,掌珠忽然又生出了後悔的情緒,長姐為了這個家,已經犧牲了那麽多,付出了那麽多,她非但沒有幫上什麽忙,卻又添了亂子……
可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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