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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都不曾發生,他卻做不到。

“我去看一眼,如果她無事,我當日就回來。”

寧清遠知他的性子,也知當日他離開加州離開聶掌珠曾是怎樣難過怎樣難以釋懷。

讓他去看一眼也好,看一眼,他心定了,也好過這樣牽腸挂肚。

**************

回來加州的第二日,天氣驟然就熱了起來。

掌珠起床洗澡,看看窗外晃花人眼的明亮陽光,從衣櫃裏取了一件暗青色的棉麻長裙換上,一頭長發順滑如水,就随意編了辮子垂在身前,嘉樹也睡醒了,揉着眼睛喊着要尿尿。

掌珠給他穿上鞋子拉他去洗手間,嘉樹骨碌着一雙漂亮肖似她的大眼,小嘴甜甜:“媽媽好看。”

“油嘴滑舌……”

掌珠伸手在他小鼻子上刮了一下,整個人卻怔了怔。

那一日,她這樣嗔着罵他的場景好像就浮現在了眼前,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他讓他身邊的人來加州幫她,若那人看到了嘉樹回去與他說起,她怎樣圓呢?

正心思煩亂之間,梵音在外面敲了敲門。

掌珠拉了嘉樹過去開了房門,梵音與昨日那個叫衛子琛的男人一起站在她的卧房外,梵音雙腮通紅,那衛子琛卻神态傲慢,只對她淡淡招呼了一聲。

昨夜衛子琛就住在她們家中,卻是在最小的客房睡了一夜,梵音說衛子琛是她的哥哥,掌珠知道梵音姓衛,因此自然就以為他們确實是兄妹。

也因此,梵音臉紅成這樣,掌珠也沒有能夠想歪。

“我哥……讓我帶他出去四處逛逛……”

梵音一開口,衛子琛那一雙好看的眉毛就皺了起來,他睨了一眼梵音,卻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吭聲。

昨夜她借口這是別人家中,不許他與她共處一室,他又不願去住酒店,只得住了這裏窄小的客房。

哼,那房間,連他宅子裏衛生間大都不曾有,床又硬,房間又不朝陽,總感覺有股怪味兒,他又擇床,幾乎一夜都沒合眼。

熬到天亮逼着她跟他去酒店,她拗不過他答應了,卻又磨磨蹭蹭的。

“行啊,你就去好好玩一天,家裏有我呢。”

掌珠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卻不料梵音上前一步抱住了嘉樹:“我看天氣這麽好,我把嘉樹也帶上吧……”

衛子琛當即繃緊了唇,褐色的瞳仁幽幽沉沉的泛出了寒光,好一個衛梵音,原來磨蹭着是打這樣的主意,以為她帶着這小東西,他就沒辦法奈何她了?

以為昨日他幹了她一次就能滿足了,他今兒要是不把她折騰的跪地求饒,他就不姓衛!

“媽媽,我會很乖的!”

嘉樹一聽可以出去玩,立刻抱緊了梵音的脖子,奶聲奶氣的保證。

掌珠只得點了頭,嘉樹本來就與梵音親厚,梵音又疼他,她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只是那個衛子琛……怎麽好像十分不高興的樣子……

掌珠有些狐疑的看了衛子琛一眼,可那人卻壓根都不瞧她,擡腳就跟着梵音出去了。

真是個古怪的人,掌珠搖搖頭,沒有再多想,轉身回去房間疊了被子,又把嘉樹換下的衣服拿到洗手間去,這才出去準備早餐。

忙完這一切,掌珠剛剛松了一口氣,又有叩門聲響起,她以為是梵音回來了,趕緊過去開門:“……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打開門,卻愣住了,傅竟行風塵仆仆的樣子,立在她的門外,身後,還跟着一個貌不驚人身量中等的男人,大約是他的助手。

雖路上得知她安然無事,但在清楚看到她這樣鮮活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傅竟行才覺得那一直繃緊的心髒,驟然的放松了下來。

“珠兒……”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臂,直接将她攬入了懷中。

傅城垂下眼簾,悄無聲息的退開了。

掌珠羞赧無比,輕輕推着他:“……你別這樣,讓人看到了不好……”

“看到又如何,我抱我自己的女人誰敢亂說?”

傅竟行低頭吻住她潋滟的紅唇,拇指摩挲着她的鬓角捧住她嬌嫩臉蛋兒,吮住她的唇瓣再不肯放開。

掌珠擡手捶了他幾下,他卻将她更緊揉入懷中,兩人就這樣連體嬰兒一般進了房間。

房門閉上了,傅城站在樹影下,卻好似仍有些無法回神。

一向沉默寡言又不茍言笑的先生,原來,也會說這樣的情話,原來,也會有這樣柔軟的目光麽……

那個聲名狼藉的聶三小姐,那個敗家之女,她又何德何能!江小姐那般好,那般情根深種,他又可曾有過一瞬的憐愛?

☆、265 你和江小姐,畢竟這麽多年的情分了。

265 你和江小姐,畢竟這麽多年的情分了。

那個聲名狼藉的聶三小姐,那個敗家之女,她又何德何能!江小姐那般好,那般情根深種,他又可曾有過一瞬的憐愛?

傅城雙拳不由得越攥越緊,面上神色幽沉不定,漸漸的,被陰霾重重覆蓋,再不見清明。

樹影沉沉之下,傅城的臉色晦暗不明,手中手機嗡嗡震動不停,傅城低頭看到屏幕上閃爍的那一個‘雲’字,立時眼中浮出驚喜,他快走幾步,離房子遠了一些,這才按下了接聽。

江露雲的聲音有些虛弱的響起:“阿城,你和竟行在一起嗎?我想見他,我想見傅竟行……阿城,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出什麽事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手機那邊卻是嘈雜的混亂聲音,幾秒鐘後,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來,大約是江露雲的助理。

“露雲姐拍戲的時候從馬上跌下來,被驚馬踩到了腰椎,當下就不能動彈了……快讓傅先生回來吧,露雲姐真的傷的很重……”

傅城只覺得耳邊嗡嗡響成一片,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應了下來:“好,你讓她放心,我會讓先生盡快趕回去的……”

傅城挂斷電話,沒有猶豫就折轉回了掌珠的公寓門外。

他屏氣凝神站着,原本就過人的耳目,很輕易就聽到了房子裏那些喘息和呻.吟,他眉目疏冷,漸漸的唇角溢出不齒的冷笑。

她若當真是個潔身自好的,就不該未婚懷孕有了自己前姐夫的骨肉,她若當真要臉面,也就不會在離開四年之後,又勾搭上先生。

她不是當日和那姓渠的恩恩愛愛嗎?怎麽如今轉眼就把人丢在了腦後,又纏着先生不放。

她自己做過的那些事,當真以為這世上無人知曉嗎?

先生若知道當日你和那渠鳳池在康普頓同進同出,日夜共寝,還會這般将你捧在手心裏?

怕是定會親手殺了你這水性楊花的賤人。

若不是小少爺和先生這般像,他根本不會相信,那是先生的子嗣。

江小姐那樣冰清玉潔,那樣癡情如一,又怎麽鬥得過這樣的女人?仗着一張好皮囊,四處勾.引男人,迷的先生連身邊人都不顧了……

傅城咬了咬牙,就暫且讓你先得意着,等到不日後先生知道你與那渠鳳池的一段過往,那才是好戲上場呢。

傅竟行不過與她才兩日未見,卻像隔了數日一般漫長,況她今日穿着打扮與那一年那一日在他辦公室裏幾乎相差無二……

只是,過了這四年,彼時的青澀褪去了大半,平添了嬌媚的女人味兒,更是勾人奪魄。

胸前尖尖的一對兒與他的胸膛緊貼在一起,他甚至等不得将她抱入卧房,就把她直接壓在了沙發上。

柔軟的裙擺被他撩起來,他的手指撫着她雪白的小腿一點一點的往上滑動,她閉了眼,雙手軟軟抵着他,咬緊了嘴唇不肯發出聲音……

傅竟行低頭含住她雪白的耳垂,她頸側那些細小柔軟的毛茸茸發絲,蹭在他的下巴上,要他忍不住的輕輕哼了一聲:“珠兒……我好想你……”

掌珠睜開眼,似嗔非嗔的看他一眼:“我才走了兩天都沒有……”

他将臉埋在她胸口,深深嗅她身上香甜氣息:“那也不行……你一分一秒都不得離開我……”

她情思浮動,一個‘好’字就到了嘴邊,可敲門聲卻有些促急的響了起來。

掌珠一怔,還以為是梵音回來了,急的連忙推他,傅竟行卻沉了臉,怒火叢生。

傅城在搞什麽,他在外面守着,難道就不知道讓無關緊要的人別來打擾?

“先生,我有急事。”

卻是傅城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傅竟行不由得蹙眉,卻也只得直起了身子。

被人這樣打斷,旖旎的氛圍立時被破壞掉,更何況傅城向來行事慎重,若無重要的事,他也不會來擾他……

“你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傅竟行見掌珠羞怯的歪在那裏,抱了抱枕擋住臉,不由得心中又憐又愛,低頭抱了抱她,親了親她烏黑的鬓發,這才起身過去開了門。

傅城似無意的看了一眼門內,但傅竟行顯然不願讓他看到屋裏境況,邁步就下了臺階。

傅城只得跟了過去。

他沒有壓低聲音,如常說道:“方才接到江小姐助理的電話,說是江小姐拍戲的時候從馬上跌了下來,被馬掌踩到了後腰,十分嚴重,當時就不能動彈了……”

傅竟行乍一聽聞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轉而卻道:“醫生那邊怎麽說?”

“暫時還不知道,只是聽那助理的意思……傷的很重,怕是稍有不慎,以後就不能走路了……先生,您回去看看吧,江小姐疼的昏死過去,還在念着您的名字……”

傅城說到這裏,似乎有些觸動一般,聲音也拔高了一截:“先生,您和江小姐,畢竟那麽多年的情分了……”

傅竟行不由得皺了眉,看向傅城:“你今日怎麽這麽多話。”

他聲音裏明顯含了不悅,傅城卻并不懼怕,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先生,我只是記得屹然先生當日臨終時的那些話,這些年過去了,不知為何,我一直記在心裏難以忘卻,更何況,先生這麽多年一直照顧着江小姐……不該為了一點誤會,就生分了。”

傅竟行回身看一眼屋內,掌珠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他這才稍稍安心,卻極其不悅的看了傅城一眼:“傅城,你今日實在是逾距了。”

☆、266 她知道的,是因為他,江露雲在娛樂圈才會這樣一帆風順。

266 她知道的,是因為他,江露雲在娛樂圈才會這樣一帆風順。

傅竟行回身看一眼屋內,掌珠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他這才稍稍安心,卻極其不悅的看了傅城一眼:“傅城,你今日實在是逾距了。”

“先生……”

“江小姐的事情我知道了,等我從加州回來,我自然會去探望她的。”

傅竟行定定看了傅城一眼:“這裏無事,你自去忙你的。”

傅城不敢多言,低頭應是。

傅竟行轉身走了幾步,卻又停步緩緩說了一句:“今後,不要再插手我的私事,我知道你和江露雲相識日久,我也知道你,還有少淩和陸沉他們都不喜我和珠兒在一起,但這是我自己個兒的事,我誰的話都不會聽的,傅城,記清楚你的本分!”

傅城頭壓的更低,許久,方才苦澀無比的應了一聲:“是,先生的話,我記下了。”

傅竟行轉身向公寓走,傅城卻在那裏定定站了許久,方才一步一步走回車上。

先生他真是執迷不悟,那聶掌珠到底用了什麽招數,竟然将先生蒙蔽到這般地步?

若早知先生為了她,連江小姐這樣重的傷都不放在心上……

想到江露雲此刻無依無靠一個人躺在醫院的凄涼處境,傅城恨不得插翅飛回宛城去。

她那樣想見先生,傷重昏迷還念着先生的名字盼着先生回去看她,先生的一顆心,卻這樣的硬……

傅城心中漸漸泛起恨意,早知如此,他當日就該親自出手,而不是讓那廢物動手,到最後不痛不癢傷了渠鳳池,那聶掌珠卻仍是好端端的活着,還生了先生的骨肉。

如今有這張王牌在手,怕是先生更會疼惜他們母子,到那時,江小姐怕是連一分的勝算都沒有了。

傅城驅車緩緩離開,林蔭道平坦幽靜,這裏是平民區,四周建築并不繁華,聶三小姐所住的公寓面積也極其窄小,大約,是過不慣這樣的苦日子,所以才會巴巴兒的回國去糾纏先生的吧。

他總要拆穿她的真面目,要先生好好看清楚她的內裏,有多少龌龊和算計。

只是現在,他更擔心的是江露雲……

她一個人在醫院,定是眼巴巴在等着先生回去,可先生若遲遲不歸,她又該多麽的傷心。

傅城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宛城,可他并沒有一個适當的理由……

若貿然回去了,怕是會更讓先生對他心生猜忌,以至于牽累到江小姐。

傅城終究還是把回去宛城看江露雲的心思給按了下來。

傅竟行折返回去公寓,掌珠正在與人講電話,看到他回來,她對他微微點點頭,又溫聲與那人說了幾句,就挂斷了電話。

傅竟行走過去,将她拉入懷中:“給誰打電話呢?”

掌珠淡淡一笑:“給梵音,就是與我住在一起的女孩兒。”

傅竟行眼底的笑意立刻就深了幾分:“不如我們出去住……”

掌珠卻從他懷中緩緩掙開:“我還是住在這裏吧,這些日子沒回來,一直都是梵音幫我照看家裏,我總不好一回來就又走了。”

“你朋友也無事了,你什麽時候與我一起回宛城去?”

他宛城事務繁多,也不能一直在加州逗留,更何況江露雲那裏,總要去看一看,找最好的醫生給她治傷,免得落下什麽病根,辜負了當年屹然的囑托……

掌珠走去陽臺,将曬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收回來,疊好,她坐在那裏,微微垂着眉眼,面上神色安寧而又沉靜,動作輕柔優美,傅竟行看着那小小的衣服在她手裏變成小小方正的一塊,不知為何,心弦仿佛被觸動了一般,莫名的泛起酸酸的甜。

多想有一日,她成為他的妻,也這樣為他疊着衣衫。

“這是……你朋友的小孩子的衣服麽?”

傅竟行走過來,在她身側坐下來,望着那胸前畫着超人的小小襯衫,忍不住的話音帶了笑。

他還記得的,在她手機上看到過她那個朋友和她的孩子的合照。

掌珠怔了一下,卻低低‘嗯’了一聲。

她本就不預備現在告訴他嘉樹的存在,而在方才聽到他助手那些斷續的話語時,她更是定了心。

她是知道江露雲的,在她未曾與傅竟行相識的時候,就聽過她的大名。

一個長相,演技,家世,都不是一頂一的年輕女孩兒,憑什麽會被星耀力捧?穩坐星耀一姐的位子呢?

女孩子都追過劇,有過喜歡的明星演員,她大學時在宿舍裏晚上夜談八卦的時候,經常聽宿舍裏的女孩兒們聊起來娛樂圈的八卦,不是沒人說過,為什麽江露雲資源這樣好,這樣紅。

剛才那人說,他們……這麽多年的情分,他一直照顧那位江小姐……

是因為他的緣故,那江露雲才會在娛樂圈這樣的一帆風順,次次拿下大制作的女一號,順理成章得了影後桂冠吧。

她不否認她有點難過,可她又有什麽權利去過問他。

從前他們不相識,後來,是她不要他的。

既一開始就将人推開,哪有中途再厚顏無恥要和人厮守的道理。

掌珠将衣服疊好,站起身來,對他微微一笑:“你若有事,就先回去宛城吧,我在這邊待幾日,再回去看長姐,和你。”

“那我等你一起。”

“你不是一直很忙嗎?”更何況,那位江小姐傷的那樣重,盼着他回去探望……

傅竟行眼底的笑意漸漸的斂住:“你很希望我走麽?”

☆、267 大雨傾盆的夜,他在窗外看着她被那個男人抱入懷中……

267 大雨傾盆的夜,他在窗外看着她被那個男人抱入懷中……

傅竟行眼底的笑意漸漸的斂住:“你很希望我走麽?”

掌珠不願讓他看出她的異樣,小小邁了一步,走到他面前,微微踮了腳,将兩手纏在他的頸上,仰起臉,輕輕親了他一下:“我不舍得的。”

他一下抱緊了她細細的腰,幾乎将她整個人托起來,掌珠被勒的幾乎喘不過氣,雙手滑下來抵住他胸口,長睫顫着,臉頰卻一點點的嫣紅起來:“……你松開點。”

傅竟行低頭吻她,舌尖撬開她柔軟的唇,探進去,尋到她香甜的舌,糾纏在一起,漸漸的加深了那個吻。

掌珠閉了眼,手指越來越軟,到最後,已然從他胸口滑了下來,卻緊緊揪住了他的衣袖,她臉頰滾燙,細聲的呻.吟着,要他聽的心襟動搖,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壓在身下。

“別……梵音要是回來會看到的……”

掌珠細細喘着,輕輕搖頭躲開他落在她頸子那裏的細吻,傅竟行滾燙的唇貼在她散亂了兩粒衣扣的胸前,不肯移開:“珠兒,跟我回去吧……”

“我真的還要在這邊待幾日,梵音,梵音有事需要我幫忙的……”

傅竟行知道她不會輕易更改心意,百般纏着她問了确定的歸期,這才悶悶不樂的點頭答應她暫時留在加州。

“……那我明日再走,我今晚就住你這裏好不好?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們出去住也行……”

掌珠心裏還記挂着梵音和嘉樹,也不知道梵音看到她的短信沒有,若是梵音沒看到,忽然帶了嘉樹回來,嘉樹見到她……那一切都瞞不住了。

她心神不定,直到梵音回了簡訊給她,說會帶着嘉樹住在酒店,今晚不回來了,她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梵音今晚有事不回來,你……就住在我這裏吧。”

掌珠說到這一句,臉又微微紅了起來,傅竟行忍不住湊過去吮住她的耳垂:“怎麽還這麽容易臉紅,我們又不是第一次……”

“傅竟行,你別這麽沒正行……”

掌珠推了他一下,看一眼窗外,上午還是烈烈陽光,這會兒卻陰沉了下來,烏雲重重,仿佛就要下一場暴雨似的。

她站起身,将原本敞開的窗子都關上,風裏夾雜了雨水的淡淡濕氣,一場大雨,想是很快就要降臨。

渠鳳池的車子駛入小鎮的時候,瓢潑一般的大雨嘩啦啦的就下了下來。

寧清遠蹙眉看看窗外的雨幕,“怎麽忽然下這麽大的雨。”

渠鳳池沉靜坐着,左臂套着假肢的斷處,微微有些疼,雖那假肢材質已經十分上乘,可戴了這麽久,還是磨的傷處不适,他一只眼視力極弱,這樣的陰雨天,更是影響了他視物。

他想,遠遠的看她一眼,是不是根本連她的身影,她的臉,都看不清了?

寧清遠知他滿腹心事,卻又無從勸起,這幾年發生這般變故,他整個人都沉穩了許多,再不複當日油嘴滑舌的模樣。

入夜時分,車子緩緩在那小小公寓外停住。

連綿的冷雨中,窗子裏透出來昏昏的橘色光芒,她此刻是在做什麽,他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他多想能走到她的門外,敲一敲門,在她打開門那一瞬,像是三年前每一次他歸來時一樣,笑的燦爛的與她說一句:珠珠,我回來了……

他下了車,走入雨中,寧清遠下意識的想要喊住他,可到底還是沒有喊出聲。

罷了,就讓他去吧,思念成疾,未必就是好事,要他發洩出來,想必還能稍稍纾解心中郁結。

渠鳳池緩步走在漫天雨中,時令未到初夏,春雷滾滾,偶爾有閃電把漆黑的夜空撕裂,這晚間的雨仍是冷的,他身上薄薄衣衫很快被淋的濕透,貼在料峭瘦削身體上,連那根根肋骨,似都能看的清楚。

那一張過分蒼白的臉容上,琥珀色的眼瞳裏卻點點的亮起星光,他的雙腿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步一步往那窗子邊走,模糊的視線看不清她,他只能靠近,再靠近。

濕透的發絲裏不停的滴下水來,漆黑的兩道長眉微微淩亂,水痕蜿蜒從額上淌下,視線卻是更加的模糊。

可他不能再靠近了。

他站在她窗子外的一株香樟樹下,從那半開的窗簾裏看到她偶爾走過的身影,纖纖細細的一抹,婉轉袅娜,他模糊的視線追着她的身影移動,然後,他看到了那端然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她手裏端着熱茶,走近那個男人的身邊,不知兩人說了什麽,那男人忽然伸開手臂把她攬入了懷中……

渠鳳池微微的搖晃了一下身子,冷雨依舊不停的敲打着他的身體,他方才該是一腔熱血的緣故吧,絲毫未曾覺得冷,可這一刻,卻忽然覺得冷入骨髓。

他該是轉身就走的,她安好,那個男人會護着他們母子,她從今後再無憂慮,也大約,再不需要他了。

掌珠,那些時光實在太過美好,以至于我永生無法忘懷,但你知道的,我只要你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在他身邊,一定很開心吧,比與我在一處時,是不是開心了百倍?

我不該難過的,可我今日有些控制不住自個兒,就讓我難受這一晚吧,從明日起,我只會深深祝福。

“……窗簾沒拉呢。”掌珠輕輕把傅竟行推開,嬌紅的臉龐上帶着一抹微嗔,傅竟行衣襟散亂靠在沙發上,看她鬓發微亂的走去窗邊……

掌珠伸手拉上窗簾的時候,忽然又是一陣雷聲夾雜着極長一道閃電,幾乎要将天空劈開一般,她不由得向外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間的雪亮光芒之下,她清晰看到了窗外不足十米遠的樹下,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268 原來她也會大哭,也會有為了一個人而情緒失控的時刻……

268 原來她也會大哭,也會有為了一個人而情緒失控的時刻……

她不由得向外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間的雪亮光芒之下,她清晰看到了窗外不足十米遠的樹下,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她甚至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做出判斷,已經全身顫抖着向門口走去,而走着走着,她忽然踉跄的跑了起來……

“珠兒,怎麽了?”

傅竟行見她這般跌跌撞撞拉開門就向外沖,不由得大驚,他疾步追過去,掌珠卻已經一把拉開了門,冷風夾雜着雨點撲面而來,冷的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可她卻仿似根本察覺不到這冷,就那樣不管不顧的沖入雨中。

連他一聲一聲喚着她,都好像沒有聽到。

傅竟行追出去,雷聲滾滾,卻越來越遠,漸漸的安靜了,只餘下這淋漓的雨聲,可他聽到聶掌珠在漫天的雨霧中喚着一個名字,清晰,刺耳。

“渠鳳池,渠鳳池是不是你?”

掌珠聲音裏帶了哭腔,她辨不清她此刻臉上的水痕是淚還是雨,她甚至顧不得腳上的拖鞋都甩掉了,只是拼命的往他方才立着的樹下跑去。

渠鳳池在她開門那一瞬就已然掉頭離開,但他此刻神思恍惚,視線又昏昏不清,沒走出幾米遠,腳下一時不防,就絆了什麽重重摔在了地上,他不習慣用假肢,左手就使不上什麽力氣,單臂卻又撐不起沉重的身子,他的臉埋在冰涼的泥漿中,徒勞的掙了幾下,終是不再動。

冰涼泥漿覆蓋的臉上,卻有滾燙的熱淚洶湧而下。

珠珠,你不要過來,不要看到這樣的我,不要看到這樣可憐,狼狽的渠鳳池。

不要,同情我,可憐我。

他曾經那樣驕傲,此刻卻如此卑微。

但她的聲音近了,更近了。

“渠鳳池,渠鳳池……你還要躲着我嗎?你要躲我多久……你說了你永遠不會騙我的……”

掌珠站在鋪天蓋地的雨幕之中,漸漸的大哭出聲。

傅竟行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裏,在她喊出第一聲渠鳳池名字的時候,他就再也沒有辦法向前一步。

她是個性情內斂的人,哪怕是大喜大悲大怒,都甚少把情緒帶在臉上。

就像她生氣時一樣,看着也軟軟的甚是好欺負一丁點都不讓人怕。

就像她高興時一樣,也會笑,也會眼睛亮閃閃的,卻甚少讓人聽到她好聽的笑聲。

就像她哭泣時一樣,眼淚總是無聲的往下淌,一雙大眼委屈的看着你,要你自個兒不争氣的就心軟下來。

她待他也是這般,像是平靜流淌的溪水,永遠都是那樣安靜溫柔。

他以為她永遠都是如此,對這世上任何人都是如此。

所以,他其實甚少在意這些,雖然有很多時候,他希望她偶爾也能像火一樣,來熱烈的回應他的感情,可是,那也只是他的一丁點奢望。

有些人天性如此,總不能要她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一般。

可今日看到她這般失控模樣,看到她那樣哭着喊另一個男人的名字,看到她也會有這樣情緒失控,為一個人瀕臨崩潰的一刻,他好似忽然頓悟了,不,他是終于相信了。

終于,不用再騙自己了。

不用騙自己,她實則是喜歡他的,她的心裏是有他的,她只是太內斂,不愛表達,他不該逼她……

她待他,與待身邊的人一樣,不,甚至連她身邊的朋友都比不上,他又從哪裏來的信心,她聶掌珠的心中有他呢。

傅竟行緩緩笑了一聲,又笑了一聲,他目光釘在她的身子上,卻一步一步向後退。

他退到臺階處,看到她跌撞着向一個模糊的身影撲過去,看到她伏在泥地上,不停的喊着那個男人的名字。

渠鳳池,渠鳳池。

字字含淚,字字含情。

嗬。

他整個人輕微的搖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

他平靜的看着她抱着那個男人不停哭泣。

雨停了,風也漸漸停了,她的啜泣聲卻更入耳。

“渠鳳池,渠鳳池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受傷了……我拉你起來,你起來……”

她不停在哭,抱着那個男人的手臂,他們交疊在一起的身影被拉長投注在明晃晃的水窪裏,抱的那麽緊,那樣刺眼。

傅竟行一雙眼眸裏一點一點的沁入寒涼的陰霾,他的雙手不知在什麽時候攥的死緊,緊到手背上一片青筋畢現。

他的臉色猙獰起來,眼瞳漆黑深不見底,一瞬間,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直讓人覺得陰鹫可怖。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屋檐下落雨涔涔,猶如晶瑩珠簾,他面無表情的走入森冷的夜色裏,向那兩道身影,逐漸的靠近。

渠鳳池本就身體虛弱,這樣淋一場雨,又大受打擊,一時之間竟是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掌珠身嬌力小,費了全身的勁兒才勉強把他拉起來靠在花臺上坐着。

但這一番折騰之後,兩人身上,頭上臉上,全都沾滿了泥漿,說不出的狼狽。

“珠珠,對不起。”

渠鳳池開了口,掌珠的眼淚立時撲簌簌落了下來,她擡手,狠狠打了他一下,又打了一下,哭的泣不成聲:“渠鳳池你是個騙子,你是個混蛋!”

“是,我是個騙子,我是個混蛋,珠珠別哭,別哭……”

他顫顫地擡起手,想要給她擦眼淚,可雙手都是污泥,擡到半空,又僵住,緩緩放了下來。

☆、269 聶掌珠,從這一刻起,我傅竟行,與你就此一刀兩斷……

269 聶掌珠,從這一刻起,我傅竟行,與你就此一刀兩斷……

他顫顫地擡起手,想要給她擦眼淚,可雙手都是污泥,擡到半空,又僵住,緩緩放了下來。

“你先跟我回去,好好洗個澡,這樣會生病的……”

掌珠胡亂用衣袖擦了擦臉,就要扶着渠鳳池站起來,可淩亂的長發忽然被人用手狠狠拽住,冰涼的發絲在掌上纏了一圈,倏然攥緊……

她頭皮一陣發緊,身子忽地後仰,緊跟着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向後扯去,整個人重重的跌入了泥坑之中,額頭狠狠撞在地上,雖雨後泥土松軟,可那力道實在太大,她一陣的頭暈目眩,小腿那裏撕裂一般的劇痛傳來,不知是骨頭斷裂還是扭到筋脈,竟是動都動不得。

“珠珠!”渠鳳池痛呼出聲,可傅竟行擋在他的身前,他手裏那一把精致的手槍,已經舉起,對準了他的眉心。

掌珠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手腳并用幾乎是爬到了傅竟行腿邊,她死死抱住他舉槍的手臂,卻被傅竟行面無表情的再次推開,可她連一瞬停留都沒有,立時又撲過去抱了他的手臂:“傅竟行你敢傷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他死寂的眼瞳中絲毫光亮都沒有,他緩緩的側首看向掌珠,面容冷漠卻又扭曲,像極了,當日在杭州那一夜……

掌珠忽然想到了顧恒周山與她說過的那些話,不由得心跳飛快,頭皮一陣一陣發麻。

她記得的,那一夜的他,根本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哀求,哭泣,都完全無用……

她明白,她喚不醒他的,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渠鳳池再因她受到任何傷害。

掌珠忽然松開了手臂,她一身泥濘撲到渠鳳池的面前,伸手緊緊握住了傅竟行抵在渠鳳池額上的槍,一點一點移到了自己心口,按緊。

“珠珠!”

渠鳳池大驚失色,立時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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