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猛烈的爆炸聲轟鳴于整個森林,遲遲不見平複;那兩個挺拔的身影隐沒于因沖擊而起的光亮中……

照亮黑暗,但并不得以窺見這從未見過天日的森林的全貌。

炫目的亮光刺得冰河無法完全睜開眼睛,不要說是森林,就光亮中的人都看不見。他無法靠近他們:那兩個人被氣浪與強光隔絕,似乎已沉浸在他們自己的世界中了。

“冰河,我們要阻止他們!”

冰河聽到身邊的瞬向他高喊。

這該怎麽阻止呢?冰河想。那兩個人,一個走了四年,一個等了四年,要怎麽做只能按照他們的意願,任何其他的人都是插不了手的……

“你不明白,瞬……”冰河眼中滿是掙紮,“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阻止,可是……”

“他們再這樣下去會死的!”瞬望着他道,“你總是說卡妙教導你要成為冷酷的冰壁,但就算擁有最強的凍氣,他和你到底也只是個身上流着熱血的人呀!”

摸一摸胸口,在其之下,那顆在跳動的、活生生的、熱烈的東西,是決無法被冰封住的!

瞬說:“冰河,卡妙現在一定在黑暗裏。”

“瞬?”冰河不解。

“我曾作做過哈迪斯靈魂的容器,所以我能夠體會到的,神志被剝奪後那種完全不見天日的黑暗……”

那個行屍走肉般的軀體不是卡妙的本意,他被人控制了——誰都看得出來,可該怎麽做呢?

“冰河,我以前每次都倚靠哥哥,”瞬握緊鎖鏈,死死地盯着那一團光亮,“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也想自己做一些事!”

冰河想,他也是一樣的。面對卡妙,冰河已經不是那個每天思念着母親的軟弱小孩了!

卡妙交付給他的東西,他會誓死守護,那卡妙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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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完成了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一樣,卡妙為別人做完該做的一切,就在自己的眼前被自己殺死了……

無論是打着多麽正義的旗號也好,冰河始終是殺死了跟母親一樣重要的人啊!

他的內心曾如此軟弱,如果他能稍微強硬一點,哪怕是一點點,卡妙或許不用死,艾爾紮克也不用死……

——哪裏有那麽多的可能呢?

曾經發生過的事實已無法回頭,尚未發生的卻還能阻止……

冰河命令自己的心緒靜下來,只要那麽片刻的平靜就好。

“你打算怎麽做?”他用小宇宙向瞬詢問道。

……

第九針。

離安達裏士還有五針不是嗎?

如同卡妙知道他的毒蠍念動波的弱點一樣,他也了解極光處刑的各個死角。

只要避開那些致命凍氣的中心點,他就有機會突破卡妙的攻擊。

那麽,現在還有五針。

米羅提醒着自己,認真數着自己的針數。他的招數是聖域中最為留有餘地的,只要在第十五針前卡妙有所清醒,他就還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錯誤。

不就之前,他們才在聖域見過面不是嗎?一個活着的米羅遇見了死了的卡妙——當後者冷漠地承認自己是作為冥王的死士而複活之時,前者除了憤怒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心情了。

米羅以為自己是在惱怒于卡妙的背叛的。

可當冰河堅定不移地向衆人說“我相信卡妙,他絕不會背叛雅典娜”時,米羅又有些困惑了。

所以不是這樣。

他所憤怒的應該是那個在背後操控人命的神!

第……十二針……

黑色的铠甲之下,卡妙的血越流越多。

死人是不可能流血的,那麽卡妙應當已經複生了。

然而,明明該是個會痛的卡妙,那樣的軀體連一絲痛楚都顧不上,還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向米羅做出攻擊!

把活人當死人操縱啊……

米羅捏盡拳頭:那個把人命玩弄于鼓掌的混蛋,管他是神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只有這一點,絕不能饒恕!

“混蛋!”

米羅的一聲怒吼,向着最遙遠的虛空而去……

第十三針。

……

第十四針……

還差一枚安達裏士……

他的右手微微發顫:何其相似的境地。

處女宮前,他裁判了撒加三人,親自為他們種下了十四枚猩紅毒針。卡妙在其列。

但只過了不久,他就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了。

他應該明白的,不是嗎?只與卡妙相處了六年的冰河尚且了解卡妙,而他米羅與卡妙相處了十年……

為什麽會選擇被蒙蔽?其實從感知到那個熟悉的小宇宙重新降臨聖域,他就不得不做出抉擇:殺了他,将他重新送去黑暗,不要因為一次複活而讓卡妙二十年的生存的軌跡染上污點!

他是有點自以為是了。

卡妙從沒有污點,無論是活着還是死後!

卡妙不需要裁判,他的人生跟冰雪一樣清白!

再一次避開了襲擊,米羅悲哀地看到卡妙不知疲倦地再次聚起凍氣。

哪怕知道說什麽也無濟于事,知道即使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也不會停下來,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得不殺了卡妙……

米羅不躲了。

他迎着凍氣向卡妙走去,然後溫柔地給這個許久不見的好友一個擁抱,那片紅色的指甲指在最後一針該刺的地方——沒有刺入,僅僅是懸在铠甲之前。

“這一針下去,你會死的。”他說。

卡妙的凍氣挨近了米羅的身體,真的很冷。

米羅不了解為什麽卡妙可以在這種刺骨的冰冷中有所領悟,正如他雖然和卡妙走得最近,很多時候卻還是無法拍着胸脯說自己了解他。

“所以坦誠以待吧,”他貼在卡妙耳邊低語,“就這最後一次,用我的生命作為賭注……”

——頑固不化之冰雪,亦可剔透如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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