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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申小姐。”
“早啊,莫小姐。”
次日,charm剛剛開門不久,懶懶的晨光中,申藍又來了。
如果申藍每天都來咖啡書屋報到,對于莫小鈴來說,是件增加營業額的好事,可是——
當莫小鈴将咖啡端至申藍慣常坐的位置,那熟悉的明黃色封面再次呈現在眼前時,莫小鈴的心本能地漏跳了一拍。
“謝謝!”
趁着申藍向她禮貌地道謝時,她不由自主地端詳起這個女人:得體的衣着,清秀的容貌,溫潤的氣質,和氣的笑容,一雙明靜的眼眸清澈見底,看上去沒有任何陰郁偏執或者其他不正常的跡象。
申藍發現莫小鈴盯着自己,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她:
“怎麽了,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沒、沒什麽,我是覺得您穿藍色的衣服特別漂亮。”
申藍朝她微微一笑,莫小鈴急忙收回目光,回到了吧臺,不經意間從吧臺上的鏡子裏看到眼周淡淡的黑影。
昨夜的驚魂一刻,讓她神經緊繃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居然沒有絲毫痕跡,難道那個黑影只是幻覺?”
安琪兒悄無聲息地跳上了吧臺,正用爪子撥弄着莫小鈴擱在吧臺上的手機,手機突然發出嗡嗡的震動,吓得它豎起尾巴,一溜煙跑了。
來電顯示——“莫昭”,莫小鈴連忙按下了接聽:
“喂,爸?”
“小鈴,最近怎麽樣啊?有沒有好好吃東西,有沒有錢花?怎麽都不打電話給我,讓我好擔心!”
莫小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爸,我很好,您放心吧。我一有時間就回家——媽,還好嗎?”
“她呀,還是老樣子。”
莫小鈴發現,莫昭的嗓音沙沙的沉沉的,像被什麽沉重的東西往下扯一樣。
“爸,您怎麽了?是不是感冒了,哪兒不舒服?”
回應她的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這沉默就像黑洞的旋渦似的,一點點地在莫小鈴的心口擴大,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謹慎而微弱:
“爸……出什麽事了?”
莫昭咳了兩聲,終于說道:
“我找到鈴子了。”
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捏過一般,莫小鈴極力試圖讓自己的嗓音開心起來,臉上甚至不由自主地揚起了笑容:
“鈴子姐在哪兒,她好嗎?”
“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莫小鈴用手掩住嘴,蓋住自己的尖叫聲。
“等了這麽多年,終于還是失去了她。”這個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聲線,低低地哽咽着,“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不找,至少還抱着希望,我現在都不敢告訴你媽……”
莫小鈴正欲開口,無意中一擡眼,一對衣着時尚的青年男女走進了書屋。
女人看了一眼挂在吧臺上的菜單,嗲聲嗲氣地對男青年說道:
“我要伯爵奶茶。”
“哎呦,好貴啊。”
“爸,有客人來了,一會兒我再打給你。”莫小鈴急忙切斷通話,強撐起笑容,“歡迎光臨,請問兩位有會員卡嗎?”
“沒有。”
“現在辦理會員卡的話,可以贈送兩百積分哦。”
男人的眼睛發亮了:
“兩百積分,就有折扣嗎?”
“是的,可以打八折。”
“那就辦一張呗。”
“好的,一張會員卡20rmb。”
女人“噗嗤”一聲,朝男青年大笑起來:
“你這個笨蛋,小氣鬼,折扣省下的錢,正好用來辦會員卡,羊毛還是出在你這只羊身上呀!”
“算了算了,不辦卡了。”
趁着這對情侶從吧臺走開,莫小鈴重撥莫昭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喂,美女,伯爵奶茶好了沒有啊?”男青年坐在點餐區大嗓門催促道。
莫小鈴連忙滿臉堆笑:
“請稍等,馬上就好。”
莫小鈴取了一勺茶葉放入法壓壺中,用燒開的熱水沖泡後,将深濃的茶湯倒進雪白的咖啡杯中,再加入糖塊和淡奶,在小匙的攪動間,伯爵奶茶獨特的清香由內向外緩緩地散發開來。
莫小鈴将伯爵奶茶擱進茶托裏,小心地給客人端了過去。
“謝謝。”女人閱讀着手中的書頭都沒擡。
男青年則不安分地東張西望,他那雙褐色的明亮眼眸與申藍投過來的視線正好撞了個正着。
男青年眨了眨眼睛,輕佻地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出乎莫小鈴的意料,在她印象中素來文靜端莊的申藍居然也報以一笑,眉眼彎彎,巧笑倩兮,透着與平日截然不同的魅惑。
下午時分,李瑾雯來了。
咖啡書屋裏客人寥寥,莫小鈴正拿着手機焦躁地走來走去。
“小鈴,怎麽了?”
“我給我爸打電話,不知為什麽總是沒人接!”
“要不——你回去看看?”
“阿雯,你真是太好了!”莫小鈴立刻張開雙臂,給了李瑾雯一個熊抱。
李瑾雯有些別扭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好了好了,快去吧,大狗熊,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莫小鈴沖她吐了吐舌頭,拎了包,急匆匆離開了咖啡書屋。
公車站距離如紅包子鋪只有幾步之遙。
午後的包子鋪明顯冷清了不少,葛如紅不在,正在清潔案板的王亮在看見莫小鈴那纖長的身影的一剎那,就解開圍裙,向她走了過來。
站臺上,莫小鈴焦急地等待着公車的到來,當她看見王亮時,他已經到了面前,這個男人高高的個頭讓1米65的她只有仰視才能看清他的臉。
相對無言,只能一笑,不知說什麽才好。
或許是職業使然,莫小鈴首先打破了尴尬,“王先生,你要出去啊?”
王亮答非所問:
“叫我王亮就可以了。”
“哦。”莫小鈴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頭。
“莫小姐……要出門嗎?”
“嗯,回家。”
于是,兩人又陷入了沉默,随後,姍姍來遲的公交車像救星一樣到了。
“拜拜。”莫小鈴沖王亮揮了揮手,随即跳上了車。
或許是中午的緣故,車上的乘客寥寥無幾,除了兩個老太太之外,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戴墨鏡的男子在她前面上了車,莫小鈴不由得眼前一亮。
老實說,這個男人穿着最普通的牛仔服也非常出衆,小麥膚色,棕色的短發向頭頂豎起,眉峰若劍,鼻如懸膽,薄厚适中的雙唇微微抿起,雖然坐在座位上,可是因為腿太長的緣故,不得不把雙腳放在了外面。
也許是感覺到了莫小鈴的注視,他毫不回避地朝她揚起唇角,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美女,坐啊。”
男人的嗓音慵懶又莫名的好聽富有磁性,莫小鈴身不由已地被勾了過去,直到對方身上那惑人心神的香水味道撲鼻而來,這才清醒過來。
她紅了臉,目不斜視地從他身旁走了過去,坐在了兩個老太太的後面。
公車到達天寧路時,莫小鈴跳下了車。
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會,無意中一回頭,發現剛才公車上那個英俊的陌生人正邁着大長腿跟在自己身後。
她向前走兩步,他也向前走兩步。
她停下,他……繼續向前走。
好吧,判斷失誤,這麽個大帥哥怎麽可能無聊到跟蹤自己這樣的女人?
望着男人大踏步筆直離開的身影,莫小鈴向左轉彎而去。
轉角處是一塊花圃,茂密的冬青樹叢和綠油油的草坪将莫家所在的繁花小區與車水馬龍的馬路完全隔離了。
整整一個月沒有回去了,莫昭的電話讓她心驚肉跳,忐忑不安。
電梯停在5樓,一個佝偻的老太太正從樓上下來,目光灼灼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着站在503室門外的莫小鈴。令人不愉快的注視如同鋒芒在背,她不得不硬着頭皮立即按響了門鈴,門開了,一個頭發花白,神色萎靡,微微有些駝背的中年男人出現在眼前。
“爸。”
多日不見,莫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下去,這讓莫小鈴的心口一陣抽痛。
莫昭那雙蒙了灰似的眼睛在看見莫小鈴的剎那,微微帶了點亮色,轉瞬又沉寂下來,攔住她輕聲問道:
“怎麽回來了?下午不用上班嗎?”
“店裏有同事照看着呢,您的手機打不通,我擔心……”
莫昭朝裏面看了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沒事,你媽剛剛鬧了一通,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怕吵醒她,我把手機關了。”
“媽……知道了?”
“不,她不知道,你千萬不要告訴她,近期也不要回來了,萬一說漏了嘴,後果不堪設想。”
莫昭像門神一樣緊緊地護在門口,仿佛擔心莫小鈴往裏踏進一步。
莫小鈴垂下頭,輕聲說道:
“鈴子姐在哪……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莫昭凄惶地搖了搖頭:
“詳情以後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回去工作吧,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
“嗯,我走了,爸,再見!”
莫小鈴沮喪地扭頭慢慢向電梯口走去。
“小鈴。”莫昭忽然叫住了她。“錢夠用嗎?我這裏還有——”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家裏為鈴子姐已經花了很多錢了,等到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我會打錢給你們的。”
莫昭試圖撐開笑容,表情卻仿佛在哭:
“小鈴……你果然是個懂事的孩子。”
莫小鈴不敢多看他一眼,飛快地逃進了電梯,生怕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絕堤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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