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42)
,便見海水瞬間結成了冰錐。雙手往外一推,無數冰錐裹挾着巨風撕裂緊張欲裂的空氣向那些靈神獸飛擊而去!
“大家小心!”馄饨高聲提醒,下一秒那些冰錐已經到了跟前,直挺挺的刺破它們的靈障刺進它們的體內。
無數凄厲慘絕的叫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還夾帶着掉入海中激起的巨響。天際一個悶雷,稍微照亮了巫鹹眼底森寒冷銳的殺意。
“馄饨……”靈魂被禁锢在戒靈空間的丁依看到這一幕憂心如焚,再看到即墨檀琊傷痕累累的模樣更是肝膽俱裂。無奈她現在被巫鹹壓制鎖在了空間裏,根本幫不上半分忙!
“丫頭,我……”一旁的星魄迷蒙的扶着自己的腦袋,三千華發輕瀉于身側,襯得那抹朱顏愈加的瑰麗,“我好像……找回那段失去的記憶了。”
丁依不解的看着星魄,星魄的失憶與血魇門或者說與巫鹹有什麽關系嗎?不然他為什麽會挑這個時候說這件事?
星魄晃了晃腦袋,似乎是想要更好的捋順那段記憶。約莫兩分鐘後,星魄才緩緩開口道:“大約一百年前,血魇門也朝當時的華夏下手。多虧華夏古武界發現及時,才阻止了血魇門的奸計得逞。不過,為了把血魇門趕出華夏,古武界付出了極為慘烈的代價。當時古武界的大觸以元神祭了鎖神陣才保住了華夏,華夏古武界也正是因為如此沒落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雖然星魄說的話好像和現在的情況關聯性不大,但丁依卻從其中聽出了重點:“鎖神陣?當時血魇門也喚醒了巫鹹?”
“沒錯。”星魄投以贊許的眼神,接着道,“那時候巫鹹大概只恢複了30%的力量,所以鎖神陣才能壓制住巫鹹,再加上血契陣讓巫鹹徹底陷入沉睡。巫鹹沉睡之際,我無意中聽到一個瀕死的大觸說只有消除巫鹹的心魔,才能徹底阻止血魇門的不斷進犯。而心魔的源頭,就是……”
“那個女孩。”丁依接上星魄的話頭,忍不住将視線放到光幕上被昭仁天皇掐着脖子了無生氣的少女身上,鳳眸微眯。這個叫阿蘿的少女到底是什麽來頭?
“知曉了這個秘密的人都被巫鹹清除了記憶,巫鹹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星魄苦笑了一聲,眼中現出少許迷離,思緒慢慢飄遠……
“星魄,我需要怎麽做?”少女清淩的嗓音拉回了星魄的思緒,星魄微微垂首,正好撞入丁依堅定的眸子,有些發怔。
微嘆口氣,星魄幽幽啓唇吐出七個字:“置之死地而後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
一道光亮劃過丁依的大腦,又被随之攏來的煙霧攪得腦仁有些發疼。她好像懂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懂。
星魄的聲音低了些,精致眉眼間染上微不可察的悵然:“丫頭,剩下的路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你要珍重,勿念……心安。”
丁依的瞳孔猛地收縮了幾倍:“不能……一起走了,是什麽意思?”聲音壓抑着顫意,隐約有幾分哭意。
星魄反倒是綻開了笑容,本就精致無雙的五官更是因為這一笑燦烈生輝,美的不可方物:“待會我會用我全部的修為助丫頭暫時奪回身體的控制權,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靠丫頭自己了。”
“那你……”
星魄大致能猜到丁依想說什麽,眉間笑意如月籠紗,反倒是釋懷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況且我已經活了上萬年了,見慣了人世間各種分和離別。我很高興能認識丫頭你,既然終須一別,那麽……就此別過吧。”
丁依的“不”還堵在喉管沒有上來,就見星魄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溫潤的笑容随之變得模糊,周身一層熒綠色的光暈愈發顯眼……直到最後,光暈陡然炸開,而星魄也徹底消失了。
悲傷還來不及蔓延,丁依就再度陷入沉睡。
“巫鹹,從依的身體裏滾出來!”滾滾煙塵中、幽沉海面上,通身狼狽血跡斑斑也掩蓋不了矜傲之氣的男子指尖纏繞着一縷細長的血線,血線另一頭連着巨大的血契陣,似炮彈般砸向巫鹹。
巫鹹萬年不變的冷笑,手剛擡起欲将他打退,忽然腦海中一陣雜音亂顫,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朦胧了起來,意識慢慢離體。
即墨檀琊雖有些疑惑巫鹹怎麽停下了動作,但想到這是個絕佳機會遂沒有再多想。暗紅色的血線化作利刃猛地刺進丁依的心髒,一大口心頭血不受控制噴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占據全部感官。
丁依的翎睫快速的顫了幾下,身子快速往下墜落。即墨檀琊這時才發覺了不對勁,連忙将丁依攬入懷中,小心翼翼的試探:“依?”
心底的恐懼在一點一點的擴大,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這個樣子,他怎麽會……親手終結了依的生命呢?不,不會的!
丁依的小手緊緊攥着即墨檀琊胸前的衣服,強留着最後一絲清醒,艱難開口:“檀琊……哥哥……帶我……帶我回去……我會回……到檀琊哥……哥身邊的……相信……我……”
“好……依你等着,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即墨檀琊顫抖着手抱着丁依回到了艦船上,腳步微頓輕瞥昭仁天皇一眼,聲線冷酷殘虐,“剿滅!”
成百上千種聲音雜亂無章的交織在一起,聽在即墨檀琊耳中卻是靜默一片。他溫柔而小心翼翼的抱着丁依,每一步都走的無比堅定,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帶依回家。
艦外的所有聲響仿佛都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絲毫幹擾不了即墨檀琊寧靜平和的心境。口中默念咒語,光點閃現,兩人已經消失在了艦船上。
“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想偷懶到什麽時候?!你以為裝出一副生病的樣子就可以不做事嗎?快點滾出去做事!你這個雜種!”
廣袤平坦的沙土平原上高懸一輪烈日,“砰”一聲激起一陣灰塵迷了日暈,一個四五歲、只腰部圍了半長雜皮的男孩被踢翻在地,熾熱的沙石如同滾燙的火星燒的皮膚火辣辣的痛。
巫鹹的大眼睛極為緩慢的眨了眨,體內的燥火更是橫沖直撞難受的要死,常年曝曬的黝黑皮膚此刻竟然感受不到多少熱度。
身後一個圍着幹淨整潔的虎皮的高大男子還在罵罵咧咧,指着摔在巫鹹身側的一大堆衣物催促他去幹活。
即使已經難受的要死,巫鹹還是艱難的爬了起來,将撒落的衣物一件一件的收進厚重的石盆內,輕車熟路的端起,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河邊去。
他要聽話,只有聽話才不會讓母親受那麽多苦……
高大男人見巫鹹走了,罵了兩句走進了身後的破爛茅草屋。
河邊。
小河約有兩米左右寬,流速頗急,能清晰的看到河裏的小魚和河底的小石子。
小河邊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在戲水,愉悅的嬉笑聲和着鳥兒的輕鳴顯得格外天真爛漫、童趣無邪。
巫鹹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端着石盆走到了離他們稍遠的地方,然後放下洗衣服。
“快看!是那個小雜種!小雜種又來河邊洗衣服了!”
“上次讓這個小雜種跑了,這次我想到一個更好玩的游戲,诶诶,湊過來,我跟你們說……”
那些個孩子鬼頭鬼腦的湊在了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來了那個所謂的“新游戲”。
巫鹹離他們有段距離,而且注意力都放在洗衣服上,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那群孩子的游戲對象。
“嘿,巫鹹!”身後傳來一聲稚氣未脫的聲音,巫鹹下意識回頭怯怯的問了句:“怎麽了?”不想一顆邊角鋒利的石子刷一下打在了他的額角,刺痛襲來,緊接着是一股暖流從痛處流出,糊了視線。
見巫鹹狼狽的模樣,扔石子的大孩子指着他哈哈大笑,明明是那麽軟萌的童音,卻刻滿了與年齡極為不符的惡意:“哈哈哈哈!看他那個樣子!小雜種就是小雜種,活該被我們欺負!”
“可不是嘛!全部落的人都知道他是妖怪和人生出來的雜種,是會給不落帶來災難的不祥之人!他是怪物,是雜種!打死他!”大孩子身邊的小跟班跟着添油加醋。
孩子們或許是世界上最單純的存在,但也有可能是最邪惡的代名詞。人之初或許是性本善的,但終究擺脫不了惡之源。就好像孩子們總是對與他們不一樣的人或物報以淩虐的念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融入這個世界,更快的長大。
只是短短幾句話,就激起了其他孩子的“正義感”,他們叫嚷着從地上撿起一捧石頭朝巫鹹砸過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其實大錯特錯。
巫鹹本就生着病,而且年紀小根本沒法反抗,他只能将自己抱成一團,盡量縮小被擊打的範圍,心中不斷告訴自己:再忍一忍,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
大孩子見巫鹹像是木頭一樣不喊痛頓覺無趣,朝身邊的小跟班使了個眼色,小跟班賊笑幾聲,叫上另一個小夥伴輕手輕腳的走到巫鹹身邊。
巫鹹只顧狠狠的咬着下唇抑制懦弱的慘叫,絲毫未察覺到危險的到來。
小跟班看着巫鹹這樣和自己的小夥伴對視了一眼,二人獰笑着伸手,狠狠一推,只聽“噗通”一聲驚了林中飛鳥,随後便是巫鹹斷斷續續的呼救聲:“救……救命……救救我……”
小河的水在淺,對于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來說也是令人絕望的深潭。巫鹹不斷揮舞着雙手在水面撲騰,那蹩腳而搞笑的模樣成功的取悅了那些孩子們。
孩子們笑的無比歡樂,好像自己是懲奸除惡的大英雄似的,做了一件為名除害的大好事。
清淩的河水微涼,打在傷口上像是一柄一柄小巧卻鋒利的寒刃一刀一刀刺進裏面。體內卻因發着燒似烈火焚心,冷與熱隔着巫鹹單薄的身子板不斷對峙交戰,巫鹹只覺得自己的意識正一點一點的剝離大腦。
大孩子得意的看了巫鹹一眼,手一揮,如同打了勝仗班師回朝的興奮氣勢:“我們走,讓這個小雜種在河裏待久一點,洗洗他身上的髒東西!”
其他孩子雀躍的呼應着大孩子的話,一大幫孩子呼啦啦離開了小河,出發去尋找下一個好玩的東西。
救命……有沒有人救救他……
意識愈發薄弱,巫鹹甚至已經叫不出聲了。林中細碎的光片刺的巫鹹眼睛疼,他疲憊的阖上了眼皮,抓着一塊凸起石頭才沒讓自己沖走的手再也沒有了力氣,一點一點的放開了……
其實,死一點都不可怕,對于巫鹹來說,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他想,他終于可以不用再過這種天天被打、被虐、被罵的生活了,他終于可以解脫了,多好呀……
“我來救你!”
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陡然在耳邊炸響,随後便聽一聲巨響,就要被沖走的身子穩了下來,如同孤苦無依的小舟在茫茫大海上尋到了可以依靠的港灣。巫鹹震驚的睜開眼睛看向奮力抓着他手的人,一時間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花朵瞬間開放,點亮了他灰暗而絕望的人生。
女孩生的極美,即使因為年齡小五官還沒完全長開,但也知道将來會是個美人坯子。柳眉大眼,瓊鼻粉唇,每一筆一畫都像是最優秀的匠師雕琢出來的精品,竟是叫人不敢生出半分的亵渎之心。
女孩沒有注意到巫鹹的異樣,她白乎乎的小手緊緊抓着巫鹹的手腕,另一只手緊抓着那塊凸起的石頭,尋找最佳時機上到河岸。
眼睛瞄到河岸邊垂落的樹藤,女孩大眼睛骨碌骨碌一轉,便有了計策:“诶,我待會把你拖過來你抓着這塊石頭別松手,我游到岸上拿樹藤救你。你這次一定要抓住了,不然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了!”
女孩嚴肅的警告巫鹹,末了又想到什麽喃喃自語了起來:“不對呀,沒有什麽事情是神仙做不到的……哎呀不管了,婆婆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個葫蘆嘛,救上來再說吧!”
決定好了,女孩極為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指揮着巫鹹抓過石頭,自己則劃撥着雙臂游上了岸。上了岸以後,女孩也顧不得一身濕噠噠,跑去撿樹藤打算編成長繩子救巫鹹。
巫鹹靜靜的看着女孩忙前忙後的小身影,心間充斥着一團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哪怕是母親都不曾帶過給他這種感覺。
折騰了好一會兒,女孩才把巫鹹拉上岸。小女孩因為年紀小又大出力所以把藤條一丢,手腳張開就躺在了地上。巫鹹是生病又泡在涼水裏多時,身體早已是疲軟無力躺在了女孩身側。
女孩無聊的數着頭頂的光片,忽然側過身子看向了巫鹹:“诶,你叫什麽名字?我叫阿蘿,婆婆說我的名字是取自一種植物。你呢?你叫什麽?”
女孩眼裏的光太過純粹明亮,巫鹹似乎能在她清亮的瞳仁裏看到了那個肮髒又醜陋的自己,黯然夾帶着自卑在巫鹹體內橫沖直撞,叫他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不說話啊?”女孩不滿的皺了皺眉,推推他,道,“你不會是個啞巴吧?天吶,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啞巴,你好可憐啊,難怪掉到水裏都不喊救命差點被淹死。”
巫鹹:“……”
“我叫巫鹹。”巫鹹剛一開口就閉上了嘴巴,感冒外加涼水浸泡導致他的嗓音艱澀難聽,他怕吓着阿蘿不敢在說話,同時心中的自卑也更深了幾分。
“巫鹹?”阿蘿眼裏爆發強烈的星光,“你是巫族人啊?!婆婆說巫族人會什麽占星術,能預測到阿蘿的未來呢!你也可以吧!”
巫鹹扯了扯嘴角,眼中的光又暗了少許,心底劃過一絲沉重的無力感。他是巫族部落的恥辱,所有人都避他如蛇蠍,占星術那種東西怎麽可能會允許他碰?
“欸,你怎麽不說話啊?你倒是回答我,你會不會占星術嘛!”阿蘿不依不饒的非要求個答案。
巫鹹悶悶的咳了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麽可怕:“我……不會……”
“哦。”阿蘿臉上的期待瞬間變成了失望,郁郁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巫鹹見不得阿蘿眼中的星光黯淡,急急開口道:“我可以學啊!學會了就能幫阿蘿預測你的未來了!”
“真的嗎?!”阿蘿眼中再次綻開璀璨的光輝,一瞬間便驅散了巫鹹內心的陰郁。阿蘿高興的握住巫鹹的手,像是在立下某種承諾,“說好了哦,阿鹹學會了占星術要幫我預測未來!阿鹹要是騙阿蘿的話,就是小狗!”
哪怕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無法接觸到占星術,但是只要能看到阿蘿明媚的笑意,他什麽都願意付出。
巫鹹輕輕點頭,說了個“好”字。
兩條原本互不相幹的平行線,卻因為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好”,發生了驚人的相交纏繞,直至最後的難解難分、生死相随。
------題外話------
嘤嘤嘤,都木有小可愛對依愛的新文簡介提建議,好傷心QAQ
依愛的新文涉及很多元素哦,比如穿越、權謀、系統and娛樂圈,是完全不一樣的體裁呢,絕對不會讓小可愛失望的!
第162夜 :受罰,高燒三日
巫鹹和阿蘿在河邊待到中午才回去,阿蘿說她是隔壁部落新搬來的,二人還約好了以後每天都要來河邊相會,阿蘿教他習字,巫鹹陪她玩耍以後學會占星術後幫她占蔔。
約定好後,二人喜滋滋的各回各家了,巫鹹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喜悅。他第一次覺得,原來活着是一件這麽幸福的事情。
即使回到家後又被一通亂罵。
“洗個衣服洗了一上午,你這個小雜種是不是又躲哪去偷清閑了?!”高大的漢子說着伸手在石盆裏挑挑揀揀,勾起一件還有點髒的虎皮裙,語氣态度很是惡劣,“你看看你,連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老子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都喂了豬了是嗎!小賤種,跟你娘一個德行!”
巫鹹低着頭,雙手緊緊攥成拳壓制着心中的怒火。不能生氣,要忍,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眼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才不會遷怒他的母親。
見巫鹹不說話,漢子更是火冒三丈的一腳踢上巫鹹的肩膀,把他掀翻在地,看着他的眼神也是無比的嫌惡:“你是啞巴還是死了?老子跟你說話你沒聽到是嗎?還杵在這幹什麽?滾過去燒火做飯,還等着老子伺候你們啊!”
巫鹹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也沒有擡過頭,只嗫嚅着點頭,然後小跑到茅草屋後頭陪母親燒火做飯去了。
“娘……”巫鹹小心翼翼的輕喚了一句,似乎生怕聲音稍微大一點會惹來那個漢子的一頓暴打。
被喚着“娘”的女人應聲擡頭,臉上遍布滄桑和皺紋,二十一二的年紀看着卻像是四五十歲的老婦人。尤其是那一雙本該純粹的眼睛,此刻卻是滿含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見巫鹹到來,那女人露出慈愛的笑容,伸出枯木似的手朝巫鹹招了招:“鹹兒,到這裏來。”
巫鹹同樣揚起笑容,歡快的走近,親昵的喊了一句“娘。”
巫鹹依偎進女人的懷裏,女人溫柔的拿手撫摸巫鹹的頭發:“鹹兒,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遲?嗯?額頭上怎麽有傷?手上也有?背上也有?……”
女人一邊說一邊将巫鹹單薄的身子翻了個遍,越看越是驚駭,越看越是傷心,最後直接抱住巫鹹嚎啕大哭:“鹹兒,對不起……都是娘不好……是娘讓你受苦了……”
巫鹹其實不擅長安慰人,但這是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是他生命中為數不多的溫暖源泉。只要一想到這些,巫鹹就會重新生出活下去的希望。
母親不止一次的和他說過,她曾經被一只熊怪擄走了大半個月,被那個漢子——也就是她的丈夫、巫鹹的父親——救回來之後沒多久就懷上了巫鹹,那個漢子以為這是她和那個妖怪茍且的惡果,自此之後便對她惡語相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流掉這個孩子。
女人拼命解釋無奈漢子就是不聽,她越來越絕望,挨的打也越來越多。每一次挨打,她都會緊緊護住腹部,好在巫鹹生命力很頑強,一直陪伴女人懷胎十月,最後生下他。即便女人生巫鹹的時候差點難産而死,但她也深深愛着這個孩子。
孩子出世後,女人一邊忍受漢子的折磨打罵,一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巫鹹撫養成人。巫鹹能跑能走之後,那個漢子就開始讓他幹各種重活累活,打罵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情。若不是有母親的呵護教導,也許巫鹹早就成了一個性格極盡扭曲的人。
所以哪怕是為了讓母親少挨點打罵,巫鹹都願意忍受所有的欺淩責罵。
“娘親,鹹兒沒事,鹹兒不疼。”巫鹹拿小腦袋在女人的懷裏亂蹭,明明只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卻懂事的令人心疼。
女人還想再說什麽,這時就聽漢子不耐煩的聲音從前頭傳來:“磨磨唧唧的磨什麽呢?這都什麽點了,你這個臭婆娘想餓死老子是不是?!”
女人本能的抱緊了瘦小的巫鹹,即使漢子沒有站在她面前,她也害怕的全身發抖,顫着聲音說:“馬上……馬上就好……”
漢子又罵了幾句,這才安靜了下來。
一刻鐘之後,午飯做好了。漢子左手端着盛着湯的小石瓦片,右手大口食肉。巫鹹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像水一樣的清湯,嘴巴裏的唾沫分泌個不停,肚子叫的更是歡快。
女人擡頭極快的看了漢子一眼,然後趁他沒注意偷偷塞了一小塊肉給巫鹹,眼神示意他接着。
巫鹹看着母親面黃肌瘦、滄桑老氣卻挂着聖潔笑意的臉,心裏頭很不是滋味。
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一陣躁動,而且明顯就是沖着他們來的。
三兩道粗犷的聲音高叫着漢子的名字,漢子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又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二話不說打翻巫鹹手裏的東西,鋼鐵般的大手一把鉗住他的脖子,像提東西一樣把他提了出去。
女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屋外,三兩個同樣高大的漢子指指自己腳邊哭的無比凄慘的兒子,又指指被漢子提着的巫鹹,滿臉橫肉,怒意深重。大概意思就是巫鹹用石頭砸傷了他們家兒子,他們來讨說法來了。
漢子越聽越氣,氣到最後直接狠狠的把巫鹹摔在了地上,大腳毫不客氣的往他上半身踢,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解氣:“你看看你這個小雜種都幹了什麽好事?老子每天辛辛苦苦打獵供你們吃穿,平時叫你做點事磨磨蹭蹭不盡心就算了,你現在膽肥了,還敢打別人?!小雜種,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其他幾個漢子揚了揚下巴,神情冷漠而不屑。整個部落的人都知道巫鹹是人和妖怪結合的小雜種,是不祥之人,他們巴不得巫鹹快點死掉免得禍害族人,看着這種場景也是見怪不怪,或者說喜聞樂見吧。
幾個告狀的小男孩慢慢停止了哭泣,但仍舊拿着白乎乎的小胖手假意擦着眼淚,實際上是在偷偷的觀看巫鹹挨打的樣子。上午帶頭把巫鹹推下水的那個大孩子得意的朝另外幾個孩子使了個眼色,看他說的沒錯的!
巫鹹年幼,再加上常年都要超負荷勞作自然經不起漢子這麽大力的拳打腳踢,沒一會兒就咳出一口血,孱弱的好像随時都會死去。
女人一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急的她立馬跑過去跪在巫鹹身前抱住了漢子的腳,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打鹹兒了……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你看看,鹹兒身上有多少今天添的新傷……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鹹兒會沒命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教訓孩子被阻止很掉面子,漢子更是惱羞成怒,一腳将女人踹翻在地,上前就是幾腳:“叫你多嘴!叫你多嘴!老子教訓這個小雜種什麽時候輪的到你來管了?給老子滾遠點,別添亂!否則老子連你一塊收拾了!”
女人的心口被踹了好幾腳,氣血翻湧冒上喉頭,女人還是忍着全部痛苦重新爬起來要護着巫鹹:“鹹兒只是個孩子啊!你怎麽能夠這麽對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啊!”字字泣血,聲聲凄厲。
女人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漢子就覺得自己的權威被赤裸裸的挑釁了,尤其是還當着外人的面,氣的他雙眼猩紅,落腳的力度更是沒輕沒重:“我讓你說!讓你說!一個和妖怪生出來的小雜種也好意思說是我的孩子,你以為老子會信你嗎?滾開啊!”
女人被男人充滿怒氣的一腳踹到了兩米開外的沙地上,幹燥的沙石經過正午太陽的暴曬越加滾燙,映到女人老樹皮似的臉上沒有多少感覺。
巫鹹盡可能的将自己縮成一團護住要害,死死咬住下唇一聲不吭。漢子下腳的力度越來越重,看着巫鹹的眼神也如同看着最卑賤的蝼蟻。
其他人看了一會戲之後漸覺無聊,象征性的警告了幾句就走了。
漢子不解氣的又踢了幾腳才停下來,擦了擦臉上的汗,左右張望了一下,大跨步走到一邊抓過一根繩子,然後将巫鹹捆成一個粽子倒吊在一節光禿禿的樹幹上。
見女人受了那麽重的傷還不死心要去救巫鹹,漢子直接拖着女人進了屋裏,并冷聲警告:“小雜種是該受點教訓了,你要是敢救他,老子就打死他!”
女人心切的救人念頭“嘩——”一聲被涼水澆熄了,眼底的光漸漸熄滅,也不動彈,任憑漢子像拖牲口一樣把她拖進去,四肢百骸充斥着無力的絕望和自責。
滾燙的沙石無情的摩挲着女人皺巴巴的皮膚,女人眼裏只有那個被懸吊在樹上奄奄一息的、她的孩子。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的無能,她的孩子啊,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受罪,連最基本的求饒都辦不到。
日頭漸漸偏了西,大地上翻滾着的熱浪也漸漸小了點。巫鹹的嘴唇幹的裂了溝,無意識的呢喃着“水”,整個人幹的連汗都流不出一滴,像是被曬幹了所有水份、曬的表皮翻卷瀕死的魚。
晴朗的天空忽然飄來大團大團的烏雲,上一秒還萬裏無雲的炙熱天氣,下一秒卻是狂風大作,沒一會兒就下起了瓢盆大雨。
明明該是高興的事情,可那些雨水沖刷着倒卷的翻皮猶如刀刃一刀一刀割他的肉,刺痛而又麻痹的感覺很快就占據了巫鹹全部的感官系統。
巫鹹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麽強留了一口氣,那時候他的腦海中閃過母親溫柔慈愛的眼神,也出現了那個叫阿蘿的女孩明媚燦爛的笑臉,明媚的好像在他灰暗的心間點亮了一盞明燈。
巫鹹嘴角輕輕瀉出淺淺的笑意,不知何時昏迷了過去。
夜色暗沉,整個部落都靜悄悄的,只有屋外的大雨還下個不停,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
暗夜中女人睜的滾圓的眼睛亮的有些吓人,她一邊聽着屋外的雨聲,一邊聽着屋內男人打鼾的聲響,直到确定漢子睡死了之後,女人才敢蹑手蹑腳的出了屋子,剛一出去就直直朝巫鹹奔了過去。
女人把巫鹹從樹幹上放下來的時候巫鹹已經不省人事了,她冒着被漢子發現的危險把巫鹹抱到了屋子後面的簡易廚房,再費了好大勁升起一簇火堆,抱着巫鹹為他驅寒。
巫鹹曝曬了一個下午,又淋了好幾個時辰的冷雨,早上的小病加重了不知道多少。明明體溫高到燙手的地步,巫鹹卻一直喊着“冷”,女人除了将他抱得更緊之外無計可施。
到了後半夜,巫鹹直接發起了高燒。女人把石盆放到外面接雨水給巫鹹降溫,整整一晚沒有閉上過眼睛。
巫鹹這一病,就病了三天。在女人寸步不離的貼心照顧中,總算熬過了這次的難關,成功的醒了過來。
“娘……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巫鹹一醒,剛喂了點水能說話之後,第一件事問的就是時間。他之前和阿蘿約好了每天中午兩人都要在河邊碰頭的,要是去晚了阿蘿一定會生氣的。
一想到那個笑容明媚的小女孩,巫鹹心中就滿腹柔情,連着被暴曬又被大雨狠狠刷淋了一遍的痛苦感受都淡了幾分。
女人将巫鹹緊緊抱在懷中,擔驚受怕了三天,她的兒子終于醒過來了:“鹹兒,你終于醒了,你都快把娘給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娘這三天是怎麽過來的……”
“三天?!”巫鹹的聲音陡然拔高打斷了女人的話,窩在女人懷裏的身子也掙開了些許,“我昏迷了三天?!”
女人不懂巫鹹臉上的焦憂為哪般,只是讷讷的點了點頭:“是啊,三天……”
“那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巫鹹趕緊追問。
“未時三刻了。”
巫鹹暗道“不好”,麻溜的從草堆裏爬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鹹兒你還病……”女人挽留的話還沒說完,巫鹹已經跑沒影兒了。嘆口氣,也不知道巫鹹到底在着急什麽,看了眼外面火辣辣的天氣,心中多少還有些擔心。
------題外話------
不要嫌棄這章字數少,因為明後兩天的大結局是大粗長喲!粗略估計一萬五左右,怎麽樣,有木有超驚喜?嘿嘿嘿,期待吧!
第163夜 :大結局(上)
河邊。
午後的日頭在水面上灑滿了粼粼波光,林子裏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淙淙的水流聲,和高低不一的鳥鳴。
“阿蘿,你在嗎?阿蘿?”巫鹹輕聲呼喚,大病初愈後喑啞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刺耳。其實巫鹹心中對于遇到阿蘿已經不抱多大希望了。
他無緣無故失約了三天,阿蘿肯定會生他的氣,說不準會直接和他絕交,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一想到這些,巫鹹便覺心髒絞痛難耐。原來,那個和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在他心目中已經占據了這麽重的分量。
巫鹹在他們約好的地方轉了五六圈,又去旁邊轉了轉,意料之中沒有看到阿蘿的身影。頗為失望又懊惱的長嘆一聲,巫鹹定定站了幾秒,而後擡步往外邊走。
“喂!你這個榆木疙瘩!”林中突然響起女孩清脆的聲音,緊接着巫鹹就感覺到一顆小石子正中他的後腦勺。
巫鹹驚喜的轉回身望向聲源處,女孩坐在一棵約莫四五米高的樹杈上,精致可愛的眉眼中布滿淩厲的怒意和幾分微不可察的擔憂,但因為女孩長得實在太過可愛,無端軟化了她的銳氣。
“阿蘿!”原來你還在這裏!
阿蘿高坐在樹杈上,挽着雙臂,兩頰因為生氣鼓成兩個小包子:“你還來這裏幹嘛?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午時不到就跑到這邊來等你,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你都不出現,氣死我了!我要跟你絕交!”
巫鹹露出焦急的表情,心裏一大堆話想要和阿蘿說,到嘴後卻只剩下極為無力的幾個字:“我生病了……”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