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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沉着地觀察炸`彈構造,稍微花了點時間就把炸`彈的引線給剪斷了。
把孩子抱在懷裏,陳凜跳窗而下,哪知道還沒等他落到地面,身後的小樓就發生了爆炸,來不及多想,陳凜把孩子緊緊地護在身子底下,替他擋住飛出來的彈片和玻璃碎片,自己身上多處受傷。
後來陳凜才知道,綁匪因為形跡敗露,引爆了身上的炸`彈,和喬林同歸于盡,兩個月以後,陳凜出院,帶着喬林的骨灰和蔡先生給的一筆錢離開了泰國。
把喬林的骨灰送到他家鄉安葬,陳凜給他買了塊最好的墓地,在他墳前祭酒。
“我會替你把餘生的日子好好過下去,以後你的父母就是我父母,我負責他們養老,養一輩子。”陳凜把酒杯裏的酒灑在墓碑前,又把餘下的半瓶酒一飲而盡。
安頓好喬林父母,陳凜留給他們一筆錢,南下去了國內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之一鷺島。
29.第 29 章
時光飛逝,一轉眼白葭在江京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普外科規培已經有一年時間。研究生第二年, 她搬出了舅舅家,和高中同學耿薇合租一間小公寓。
住院醫生規培期間只拿實習工資, 還要經常值班, 白葭每天都累得不行, 回到家除了睡覺就是睡覺。耿薇在四大事務所工作,也是每天被老板壓榨勞動力到深更半夜才回家的人。
每天中午, 為了節省時間,白葭都在醫院職工食堂吃飯,和她關系比較近的醫生護士有兩三個, 但最要好的是口腔科實習醫生沈桦。
沈桦是北京人,十幾歲才跟着父母遷居江京,性格豪爽好相處,和白葭大學時住同一個寝室。不僅如此,沈桦還是白葭高中同學林熠的女朋友。
林熠那時在法學院讀書,有次借書卡丢了,臨時來找白葭借卡,沈桦對他一見鐘情, 窮追不舍一年多, 才終于把他搞定。
林熠在研究生第二年就通過了司法考試,畢業後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事務所寫字樓離醫院不遠,他一有空就來醫院食堂陪女朋友吃飯。
沈桦喜歡吃紅燒肉,每次食堂只要有紅燒肉她都會打兩份,白葭有時候笑她,她堅稱像自己這樣不挑嘴的人好養活,為了攢錢買房結婚,她已經戒掉了一切燒錢的愛好,紅燒肉是她最後的陣地,不能輕易上交國家。
“今天有你喜歡吃的酸菜魚,我特地多給你打了一份。”沈桦把餐盤往林熠面前推推。林熠把魚肉挑出來,夾到沈桦碗裏。
白葭在一旁看着只是笑。
“白葭,今晚你有夜班吧,多吃點,你看你那麽瘦,我都快趕上你兩個了。”沈桦說。
“我最讨厭夜班了,就算沒有病人來,也睡不好。”白葭只要一想到要上夜班,就連吃飯的興致也沒了。
“急診哪天會沒有病人,我當初不選普外就是因為我媽說普外要上夜班,還有急診,我才選了口腔科,就算下崗了,我也能開一小診所專門給人拔牙鑲牙,是不是,小林子?”沈桦笑眯眯看着英俊的男朋友,怎麽看怎麽喜歡。
不知道為什麽,林熠這天比往常更顯得沉默,往常就算他再不愛說話,對沈桦還是遷就的,基本上有問必答,這天無論沈桦說了什麽,他都有點心不在焉。
“白葭,你知不知道——”
“什麽?”
“慕承熙要回來工作了,就在這個月。”
白葭怔住了,已經好久好久沒人提到這個名字。自從他赴美攻讀博士後,一直杳無音訊。朋友們就算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也默契地在白葭面前不提起,怕刺痛她的心。
慕承熙是和葉聘婷一起去的美國。
算一算,他也該博士畢業了,只是沒想到他會回國,白葭有些驚訝地問:“我以為他會留在美國工作。”
“在國外生存哪有那麽容易,就業機會優先照顧他們本國人,再說,慕承熙父母都是軍人,不能出國定居,他遲早得回來。”林熠客觀地說。
“不知道他會去哪個醫院?”沈桦忽然插了一句。
三人都陷入沉默,照理說,以慕承熙的家境,去軍區醫院是最大的可能,但江醫附屬醫院也是市內三甲醫院之一,不是最優秀的醫學生,根本進不來,更何況這裏還有白葭。
“他還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白葭強撐笑意。
“也是,我聽以前一個同學說,慕承熙他媽媽已經是軍區總醫院的副院長了,不能比啊,人家含着金匙出生的。”沈桦感慨地說。
聽她提到慕承熙的媽媽,白葭心裏泛起一陣漣漪,但很快也就消散了。
“小桦,晚上我要加班,恐怕不能來接你。”林熠臨走時跟沈桦交代。沈桦點點頭,“我可以去接你,給你帶周黑鴨。”
林熠笑笑,捏捏她臉蛋兒走了。沈桦看着他背影依依不舍,白葭沒等她,自己先走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白葭把白大褂穿上,看着臺歷上自己的工作時間表,已經三個多月沒有休過一天假,這個月怎麽也得抽空休兩天假,再去一次蘭溪鎮。
上一回她去蘭溪還是本科畢業那年,自從被市裏作為旅游景點開發後,蘭溪鎮發生了很大變化,大部分居民陸陸續續遷出,沿街的門面房幾乎都被做生意的商戶或買或租,商業氣息濃厚。
她們母女倆以前住過的房子早已被吳老太一家買給了做生意的人,陳家沒賣,但馬麗珠不在家,白葭在院子裏等了一下午也沒等到她回來,本想找附近鄰居打聽打聽,走了幾家才發現全是陌生面孔,以前認識的人全都搬走了。
失望而歸,其後發生了很多事,讓她沒有心情再回蘭溪,一下子幾年過去,好不容易等到工作,才發現工作後更抽不出時間,醫院恨不得安排住院醫二十四小時吃住在院裏,工作排得滿滿的。
上網定了周五去蘭溪的動車票,白葭準備再去做一次努力,告訴自己,如果還打聽不到陳家人的下落,自己就死心。
向教學主任章修良提出休假申請,章修良起初還有些不大高興,直到一旁的尤醫生提醒說白葭已經三個月沒有休假,章修良才慢吞吞在請假單上簽字。
章修良是醫院外科骨幹,四十不到就已經是江醫的教授,平常在醫院不坐班,學生有臨床課的時候,他才會帶人過來一次,親自動手術,講解給學生看。
清隽的容顏、瘦長的身材讓章修良看起來很有氣勢,尤其是穿着白大褂的時候,盡管他的臉很多時候因為工作忙累睡眠不足而顯得瘦削蒼白,頭發也抓得亂糟糟的,卻絲毫不會減少女學生們對他的崇拜之情。
白葭是他帶的研究生,也是經他力薦讀研期間在江醫附屬醫院規培的住院醫,這樣的名額,一屆學生頂多只有一到兩名,大部分人拿到碩士證以後才能正式到醫院規培。盡管如此,他對白葭并沒有另眼相看,反而比對別人要求更加嚴格,嚴格到白葭經常覺得喘不過氣來。
周五出門前,白葭給耿薇留言,自己要外出兩天,兩人工作都忙,雖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幾天見不到對方是常有的事。
到蘭溪的時候,下着蒙蒙細雨,白葭從背包裏拿出折疊傘撐開,沿着濕漉漉的青石板路往前,煙雨迷蒙中,小鎮仿佛一幅水墨山水畫,斑駁的白牆、青磚拱橋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子,街道上過來過往的人大多數是外來的游客,本地人反而沒有多少。
走到老宅門口,白葭深吸一口氣,這裏變化很大,兩間屋子都像是重新返修過,陳家門口擺放着巨大的招牌,近前一看,已經改成一間酒吧。
既然這裏已經賣了,酒吧主人大概也不會關心陳家人的下落,白葭悄悄離開,出院門往吳老太家的方向走。
吳老太的子孫都已經搬進城裏,她大概是留守居民中年紀最大的一位,白葭敲了敲她家的門,過了很久才有人來開門,一個銀白頭發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從門後探出頭來。
“私人住家,不提供參觀。”吳老太大概經常被游客騷擾,見是個陌生面孔,有點不耐煩地想把門關上。
“吳家阿婆,是我呀,我是白葭。”白葭自報家門。
吳老太聽到這個名字,眼睛頓時一亮,“哎呦呦,白葭呀,這可有多少年不見了,還以為你去了外國呢,哎呦呦,可長成大姑娘了。”
把白葭讓進屋,吳老太不僅親自倒茶給她,還端出個茶盤,茶盤上滿滿的都是茶點堅果,放在白葭面前,非讓她嘗嘗她自己做的桂花糖糕。
“小白葭呀,都長這麽大了,還是這麽漂亮。”吳老太越看越覺得這丫頭水靈,鎮上哪一家的姑娘都沒有白葭水靈。
閑談中,白葭把自己離開蘭溪以後的生活簡單描述了一遍,吳老太聽說白葭已經是大醫院的醫生,驚訝又佩服,“想不到,你這麽有出息,小時候你老聰明額,我那時就說,白葭是個小機靈鬼,我的眼光果然不錯。”
“那您知不知道陳凜家的人都搬去了哪裏?”白葭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吳老太身上。
吳老太說:“曉得一點,陳師母前些年得過一次大病,動手術以後身體大大不如以前了,大概三年前陳凜來把她接走了,聽說他在南方掙了大錢,要帶陳師母過去享福,去年陳燕結婚還送了喜糖過來,我差點沒認出她,比小時候洋氣多了,也變好看了……”
竹筒倒豆子一樣,吳老太把她知道的情況滔滔不絕說給白葭聽,還時不時添油加醋評價一番。
“和陳凜一起來的小姑娘長得老漂亮額,不知道跟他什麽關系,一直叫他凜哥凜哥……”吳老太模仿女孩的尖細聲音,說得聲情并茂,“難得他們還惦記我老太婆,買了好些東西來看我。”
白葭咬着唇笑笑,難怪這麽多年他都沒有找過自己。
吳老太快九十了,腦子依然和當年一樣靈光,八卦的神經也格外發達,一邊說還一邊觀察着白葭的反應,見她始終笑吟吟的,也就不再多說了。
“那您知道他們一家現在住在什麽地方嗎?他們留了地址沒有?”
“哎呀,這我就不曉得了,他們好像不是住在廣州,就是住在鷺島,反正廣東那邊,陳凜發財了,把他媽媽妹妹都接過去了,那小子蠻有良心額。”吳老太絮絮叨叨把陳凜誇了又誇。
白葭嘆息一聲,陪她坐到快吃晚飯的時候才告辭而去,本來吳老太堅決要留她吃飯,但她已經沒有心情久留。
小鎮到了夜晚比白天還熱鬧,到處挂着紅彤彤的燈籠,商家的霓虹燈招牌閃爍,三五成群的游客不顧雨天路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白葭走得很慢,雨水打濕了褲子也渾然不覺,心裏安慰自己,知道他們一家人苦盡甘來,也算是沒有白來,細想起來,跟他分開已經八年了,這八年足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足以讓所有人的生活都發生改變。
“你說你青春無悔,包括對我的愛戀,
你說歲月會改變,相許終生的誓言。
你說親愛的道聲再見,轉過年輕的臉,含笑的、帶淚的、不變的眼。”
不知道鎮上哪家文藝的店主在播放這首懷舊的老歌,白葭駐足站定,眼眶濕濕的,就像小鎮濕潤的雨夜,纏綿的雨霧揮之不散,不斷安慰自己,不用再颠沛流離,現世安穩,這樣的結局就是最好的結局。
心靈深處某個地方隐隐作痛,那種苦,找不到任何宣洩的出口。
30.第 30 章
回到江京, 白葭向院裏申請了單身宿舍, 碩士學位已經拿到,以後吃住在醫院,确保能在剩下的兩年規培期結束後,轉成主治醫生。
跟沈桦說起這件事,沈桦也正為此事發愁,口腔科和普外一樣需要輪轉, 她要到外科急診待上兩個月, 熟悉口腔科常見急診病的診斷和處理。
“林熠工作比我還忙,我要是搬到院裏來住,跟他更沒有時間見面了。”沈桦皺着臉,一直嘆氣。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自信, 我就不信你離開兩個月,他就變心了。”
“這叫憂患意識, 現在的小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到帥哥沒有不往上撲的,我們家林熠又帥又酷, 要不是我撲得早, 還不知道會落誰手裏呢。”沈桦一說起男朋友就是滿臉花癡狀。
白葭笑笑, 擡手看表,“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一趟,把行李搬過來。”
和沈桦告別,白葭搭地鐵回家收拾東西,她的衣服不多,一個大箱子足夠,多的是堆積如山的醫學參考書,整理出整整兩大箱。
眼看着自己搬不動,白葭當機立斷,選了幾本重要的帶上,其餘的先放在家裏,等有空的時候找個搬家公司過來,不然那麽重的箱子,誰也搬不動。
傍晚時分,耿薇照例在公司加班,白葭給她留了字條,把做好的晚餐用保鮮膜包上,等她晚上回來的時候給她當宵夜。
大城市的交通到了晚上都是車水馬龍,白葭叫了一輛出租車,司機下車幫她把行李放到後備箱,問清她地址,将車駛入車海。
大約開了半小時,快進入過江隧道時車堵在通道外寸步難行,司機等得不耐煩,下車去打探情況,回來後告訴白葭,有一輛幼兒園接送孩子的校車在隧道內發生車禍,情況挺嚴重,家長們正從四面八方趕過來。
“我看沒有兩三個鐘頭是走不出這裏了。”司機對車困在車海裏懊惱不已。
白葭見車前車後都排着長龍,有點擔心地說:“現在這個情況,只怕急救車都進不去,受傷的孩子們怎麽辦?”
“那誰知道,聽天由命喽,正是晚下班高峰期,車都堵在一起,誰都飛不出去。”司機對車禍見怪不怪。
反倒是白葭,心裏有點放不下,“我是急診醫生,我下去看看吧。”
她推門就要下車,司機叫住她:“唉,美女,你要是下車的話,先把車錢結清了,我不知道你要去多久,時間耗不起。”
白葭沒辦法,付清了車款,拖着行李箱在車海裏穿行。果真如司機所說,車隊排成長龍,插翅都飛不出去。
走了幾分鐘,隐隐看到前方的車禍現場,白葭加快步伐,到現場時把行李箱丢在一邊,從背包裏拿出一次性口罩戴上。江京時有霧霾,她已經習慣了放一袋口罩在包裏。
現場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受傷的老師和孩子,哭喊聲在隧道內回響,過江隧道附近沒有大醫院,急救車開過來需要時間,現場只有一輛小型急救車停在邊上,但傷者太多,僅有的幾個醫護人員根本忙不過來。
“我是江醫附屬醫院的醫生,這是我的工作證。”白葭把工作證給現場醫生看,想參與救援。那醫生忙得顧不上看,只說:“車裏還有孩子。”
白葭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孩子被從車裏擡出來,忙過去幫忙,窒息加上失血,孩子的小臉已經呈現青紫色,再不采取急救措施,只怕會因腦部缺氧窒息而亡。
“給我酒精棉球和刀片。”白葭向一旁的護士發出指令。護士見她是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女孩,猶豫着有點不敢相信她,但見她熟練的急救手法,把酒精棉球和刀片給她。
白葭接過手術刀,果斷将受傷孩子的頸部氣管切開,血泡一個個冒出來,孩子的小臉漸漸不再紫漲,心律也有所恢複。
回頭看到另一個傷員,白葭說:“患者噴射狀出血,右臂大血管已經破裂,先用止血鉗夾住血管止血。”一邊說,她一邊拿起一根橡膠管紮在患者右臂近心端,叮囑護士每一個小時放松五分鐘。
随着交警疏散隧道內外車輛,幾輛急救車陸續開進來,白葭滿頭是汗,高度緊張的神經一旦松弛下來,身體累得像要虛脫一樣。
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背影也在為救治傷員忙碌着,白葭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等他回過頭來,她才驚訝地發現,竟然真的是他。
慕承熙回過頭來,看到白葭坐在地上,微愣兩秒鐘,随即把視線移開,把正在搶救的孩子送到急救車上以後,才過來找白葭。
“你怎麽也在這裏?”白葭見他沒穿隔離衣,猜想他也是和自己一樣,臨時到現場來幫忙。
“我和朋友約了飯局,堵在隧道裏,聽說發生了車禍就過來看看。”慕承熙端詳着白葭。她的頭發被汗水浸濕了,一縷一縷沾在額頭上,衣服上也沾了很多血跡。
白葭勉力站起來去找自己的行李箱,慕承熙跟上她,“我的車就在前面,不如我送你一程。”白葭點了點頭,實在沒力氣再去攔車。
花了半個多小時,他們的車才從隧道裏出來。慕承熙打開點車窗,晚風吹進來,白葭舒服地渾身一顫抖。
“你這是要搬到醫院去住?”
“嗯。我畢業了,規培也到了第二年。”白葭拿紙巾擦拭額頭和脖子上的汗,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沾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
“我以為你不會留在江京。”慕承熙似有意似無意地說。白葭淡淡一笑,“不留在江京,我還能去哪裏。”
慕承熙沒再說話,冷峻地看着前方路況,他比少年時還要沉穩,堅毅的面容成熟而果敢。白葭理了理頭發,開始盤算自己回去是先洗澡還是先吃晚飯,她血糖低,餓着肚子洗澡容易暈,但要是不洗澡換衣服,這副尊容去食堂只怕會吓到人。
到了醫院門口,白葭下車後拿了行李箱要走,慕承熙搖下車窗說:“你血糖低,先吃飯再洗澡。”白葭怔住,“你說什麽?”
慕承熙笑着擺擺手,把車窗關上,開車離去。他們認識這麽多年,她什麽習慣他能不知道。
白葭提起精神,拖着行李去職工宿舍,換好衣服去食堂吃飯,剛吃到一半就接到電話,急診來了幾個車禍傷員,主任急招所有休假的醫生。
高速上的這起車禍傷亡嚴重,白葭忙完了回到宿舍已經午夜時分,匆匆洗了澡,她撲到柔軟的床上,嗅着被套和枕頭上好聞的味道進入夢鄉。
她沒想到的是,幾天後她在病區查房的時候遇到慕承熙。他穿着白□□生服,玉樹臨風般站在那裏,正和科主任說話,大概是第一天上班,主任領着他四處看看。
白葭想,自己來實習的時候可沒這待遇,章修良那樣的專家除非坐診的時候會出現,平常根本見不到他人,更別說帶着學生到病區查房了,白葭剛來的時候,都是跟着科裏的主治醫生出來查房。
慕承熙被分在心胸外科,主任是江醫的博士生導師胡來旺,胡來旺醫術精湛,是江醫風雲人物,不僅是大外科主任,也是競争附院院長的有力人選,慕承熙五年本科四年就念完了,沒等到他手下讀研就出了國,但是精明的胡來旺知道這個學生來頭不小,他一進來,就把他要到自己的科室。
和章修良那種帥氣的瘦高個兒不同,胡來旺不僅矮胖,還有點禿頭,很像《儒林外史》裏的胡屠戶,穿着白大褂也沒增添多少氣質,笑起來一副樂呵呵老好人的樣子。
“白葭,來來,給你介紹個新同事,我們科的生力軍,剛從哈佛醫學院回來的慕承熙。”胡來旺熱情地跟白葭揮動小胖手。
白葭在江醫是院花,到了附院也是院花,醫生教授沒有不認識她的,相比之下,慕承熙因為走得早,在學校的知名度反而沒有她高。
白葭坦然過來跟慕承熙握手,慕承熙說:“胡教授,我們認識,以前是同學。”胡來旺一聽這話很高興,“這就更好了,白葭下半年要到我們胸外輪轉,同學的話相處更融洽。”
病區裏的病人們聽說來了個帥醫生,起得來床的紛紛走出病房觀望,起不來的也注視着門口,想看看新來的醫生到底有多帥。
一見之下,果然名不虛傳,好幾個病人私下裏議論,醫院終于來了一個能配得上白醫生的帥哥醫生了。
慕承熙對衆人的圍觀始終保持禮貌的态度,充分顯示了良好的修養,胡來旺有意考了他幾個專業問題,他也對答如流,給在場的人都留下很好的印象。
白葭沒有多逗留,她上午還有個闌尾炎小手術要做。雖說這樣的小手術對已經有了一定經驗的她來說不算難事,但每次她都全力以赴。
最難纏的是那些病人家屬,看到她是個年輕女孩,長得又特別漂亮,總覺得她不會是個好醫生,起碼不是個有經驗的醫生,經常嚷嚷着要換別人當主刀醫生,每次遇到這樣的人,白葭都會跟他們說,等章教授的專家號可以,排期至少兩個禮拜。
病人耗不起,也只能接受醫院安排,好在白葭自己沒有出過纰漏,在沒有主治醫生指導的情況下也能圓滿完成手術,漸漸積累了經驗和自信。
整整一星期,白葭不管去哪裏都能聽到有人議論慕承熙。
醫院上下老少發動一切能發動的八卦力量把慕承熙的家境、學歷打聽個底兒掉,連他爺爺當年在哪個軍、哪個部委任職都打聽得清清楚楚。慕承熙未婚,更是讓一衆有适婚年齡女兒、侄女、外甥女的醫生護士們打了雞血一樣撲上來,争先恐後要給他介紹對象。
每次醫院來新人,幾乎都會遭遇這樣的圍攻,白葭自己也遭遇過,被各種優質男的七大姑八大姨們整整圍攻了一個月,最後她不得不說自己有個在外地工作的男朋友,才算把她們搪塞過去。
“我有女朋友,跟我家一個大院兒的。”慕承熙對這樣的圍攻忍無可忍,終于有一天在寫病歷被騷擾的時候來了這麽一句。
圍觀群衆頓時領悟了,不管他真有假有,态度卻是明确的,人家擇偶不僅要女孩兒自身條件好的,還要門當戶對的,不是大院出身的人家看不上,這一來,好多人打了退堂鼓。
沈桦和白葭說起她們科裏一個醫生把表妹介紹給慕承熙的事,白葭沒笑,她自己一直笑個不停。
白葭并不覺得這事有多好笑,在一旁嘴角一挑,“我說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背後說別人的事看把你得意的。”沈桦被她一說,笑容收斂不少,有點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白葭,“其實我是想提醒你,他很搶手,你要是後悔還來得及。”
白葭搖搖頭,“沒這想法。”沈桦滿臉不解,“到底為什麽呢?我總覺得那時候你倆分手,是你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你。”
“別管誰不要誰,反正是分了,覆水難收。”
“我聽說胡屠戶的女兒是同聲傳譯,在省政府外事辦工作,年齡和咱們差不多大,搞不好老胡也盯着呢,不然對慕承熙那麽好?慕承熙要是娶了胡屠戶的女兒,豈不是成了屢試不中的範進,随時可能挨他油膩膩的大嘴巴子。想想都不妙,我們校草少年得志,再怎麽說也不能變成中年潦倒的範進呀,你說是不是?”
沈桦一說起八卦就滿嘴跑火車跑得無邊無際,白葭對她天馬行空的思維見怪不怪,只笑笑。
“唉,你說,慕承熙對你到底還有沒有那個意思呀?他要不是還有那個意思,幹嘛到咱們院來?可來都來了吧,為什麽他遲遲不出手?他還在等什麽呢?”沈桦覺得這事兒挺令人費解,讓她這個看戲之人替他們着急。
白葭沒說話,把碗裏的飯菜吃得幹幹淨淨,外科是個體力活兒,還是高強度體力活兒,她必須吃飽喝足,才能保持充沛體力。
“你該不會還想着那個陳凜吧,他都消失八年了。”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名字,白葭一陣心悸,險些将手裏的餐盤落到地上。沈桦瞧她神情,知趣地沒有再開口。
31.第 31 章
慕承熙端着餐盤獨自一人在角落坐下,剛吃兩口就接到葉娉婷電話。葉娉婷告訴他, 她辦事路過他們醫院, 給他帶了午餐。
“都是你喜歡吃的清淡菜。”
“我已經吃了。”
“食堂的飯怎麽吃得下, 你快來吧, 再不來菜都涼了。”
“好吧。”
慕承熙一點也不想去,雖然醫院食堂夥食和家裏不能比, 葷素搭配起來熱量也偏高,但葉娉婷既然送到門口, 他不去拿也有點不近人情。
醫院停車場, 葉娉婷從一輛火紅跑車裏下來, 腳上一雙八寸高跟鞋讓她的步态看起來搖曳生姿, 慕承熙剛走到門診大樓樓下就遇到她。
葉聘婷把打包好的菜拿給慕承熙, 叮囑他趁熱吃。
“晚上我來接你下班吧。”葉聘婷留學回來後在自己叔叔的公司任職,工作不忙收入不菲。
“不用, 我晚上要值班。”慕承熙沒什麽心情跟她多說, 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他們站着說話, 白葭遠遠看到, 怕給葉娉婷看見, 特意繞道從草坪邊的小路回門診大樓, 然而葉娉婷還是看到了她,漂亮的臉刷一下挂住了。
“那好吧,改天再聯系。”葉娉婷克制情緒,跟慕承熙告辭。慕承熙再次謝她。
回到食堂,慕承熙打開飯盒,發現裏面琳琅滿目,各種菜式應有盡有,不是有心準備,不會這樣豐盛,拿起筷子吃了幾口,他把菜分給周圍的同事吃。
“呦,這誰送來的,是你女朋友嗎?”
“比咱食堂的菜好吃多了,你女朋友可真會疼人,知道你在食堂吃不到好的,特意給你送來。”
衆人七嘴八舌議論,慕承熙淡淡然不說話,看着他們分享美食。
白葭回到科裏,別的醫生吃過飯都午睡去了,辦公室裏空蕩蕩的,難得有個空閑,她拿起噴壺給窗臺上的花草噴水,陽光下,那些植物茁壯成長,用小小的紅豔花朵回報她的精心養育。
一擡眼,看到慕承熙從草坪間的鵝卵石小路經過,白葭收回視線,往後站了站,繼續給花草澆水,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把一盆花碰掉了下去。
花盆從二樓落下,好在沒砸到人,慕承熙聽到聲音,下意識看過去,卻見白葭站在窗口澆花,跟她笑笑,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你晚上值班嗎?”
“值。”
“本來想請你出去吃個飯,值班就算了。我明天開始也要值班了。”
“哦。”
白葭惜字如金,無法表達內心的情緒。慕承熙見她對自己的邀請似乎不很熱衷,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小夜班還是大夜班?小夜班的話,我們一起去吃宵夜吧?”
念大學的時候,兩人外出約會,經常會在外面吃了宵夜才回學校,這一晃也好幾年過去了。白葭愣神片刻,很快反應過來,“你也住醫院宿舍?”
“嗯,我家裏這裏太遠,路上又容易堵車,我們科值晚班幾乎每天都有急診,一來一回時間都耗在路上。”慕承熙向着職工宿舍的方向走,打算回去睡個午覺。
這天白葭是小夜班,十點半的時候,慕承熙來找她,兩人一起離開醫院,去了江京最有名的城隍廟小吃街。
小吃街有夜市,外地游客和本地居民都很多,兩人找了家顧客相對較少的鋪子,随便點了幾樣。
“這裏還和以前一樣。”慕承熙四顧左右,周圍和他出國前沒有明顯變化。
“保持老街特有的傳統風味,這裏才能吸引這麽多游客過來。”因為來得次數太多,白葭對這裏早已不感興趣,除了看到摩肩接踵的人群,看不到別的。
兩人吃烤串兒,白葭不禁想起想起大學時和慕承熙第一次出來吃路邊攤,他看着那些串串,說了好幾句:這些幹淨嗎?不會吃壞肚子嗎?會不會都是地溝油啊?
看白葭吃得津津有味,他猶豫了半天才用一種慷慨就義般的表情拿起一串來吃,從小到大他每天被當醫生的媽媽督促着洗手無數遍,媽媽也不許他吃任何不幹淨的食物,烤串、麻辣燙這些別的學生覺得很平常的小吃,對他來說卻是很少接觸的食物。
“工作後還适應嗎?”
“還行吧,教學主任是章修良。”
“章修良是出了名的嚴師,你是他的高徒。”
白葭抿嘴一笑,所有人都這麽安慰她,但沒經歷過的人不知道,章修良訓練住院醫堪稱魔鬼式訓練。
有時候白葭也懷疑,性情急躁的章修良是怎麽成為最優秀的外科醫生的,以前老師就說過,心急容易出錯,外科醫生最忌急躁。
相比之下,胡屠戶對學生就溫柔和善多了,他用他因為充滿知識而變得碩大的腦袋和胖胖的小手潤物細無聲地把精湛醫術手把手教給學生。
他從不訓斥他們,只會在一開始就告訴他們,他收學生都是末位淘汰制,誰的表現好壞他心裏都有數,半年淘汰一個不合格學生是他雷打不動的規矩。
看到白葭的手機還是大學時用的三星,慕承熙很詫異,“你還沒換手機?蘋果都出到6s了。”“能用就行,反正我也沒時間用手機上網。”白葭對電子産品從來不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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