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處罰

“神”他喚，感受到神靈無悲無喜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路西菲爾上前一步低聲道：“是否待路西查明事情來龍去脈，好給亞當一個交待”

“不必如此麻煩”神否決了熾天使長的提議，他從聖光裏伸出一只手，對着亞當招了招。

“亞當，你過來”

銀發的神祇很快通過亞當看到了事情的經過。

他并不為亞當之事怒，卻因天堂存在詭辯狡詐的天使而心生不喜。

“是別西蔔”

路西菲爾沒想到竟會在熾天使中惹神不快，心一凜，低聲問道：“是否要讓別西蔔來大聖堂一趟？”

“不必。”神撫着亞當銀色的短發，感覺到略有些紮手，便收回手淡淡的道，“天使戒矜驕自大，主天使長不思精要，着罰去火星天禁閉十日”

“再摸一下啦，父親！”

“......不可如此頑劣，亞當”

“可是這樣很舒服。”

禁閉十日雖然不是很嚴苛的處罰，卻是神第一次親自下令處罰天使，處理不當，恐怕會在天使中引起混亂。

路西菲爾有心想問別西蔔對亞當做了什麽，但是眼見人類與神親昵，他便消了從神這裏獲知更多的念頭。

“神，路西菲爾先退下了”

神目送熾天使長離去的背影，短暫的空白了一下。

這是路西菲爾第一次沒等他應答便顧自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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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路西的憤怒，但是緊緊一瞬，那尖銳的情緒便消弭無形，熾天使長仍舊是那個溫順守禮的天使。

但是，神是不會有錯覺的。

金瞳一瞬不瞬的凝望着熾天使挺拔的身影，神見他飛下七重天，再進入熾天使長宮殿，再派智天使傳召別西蔔，看上去并沒有異常。

“愚蠢！”丢下亞當進入主殿的別西蔔但是不知怎的，心中并不痛快，想着亞當愚蠢的臉，恨恨的又罵了一聲。

“愚蠢的人類”

“別西蔔殿下”

“拉斐爾，”他看着自己的副官，“你怎麽過來了”

“伊甸園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主天使和力天使們在第四天打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樂園”

“哼，這倒是真不錯，我們辛苦了，卻叫人類坐享其成”別西蔔冷哼了一聲。

“回來的路上，我遇到了亞當，”拉斐爾将最新的圖紙呈上去，笑道。

“我說他為什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殿下何以對人類的意見如此大？”拉斐爾說，“天堂之大，純然是一片潔白，我見到亞當的時候，他不辨方向，盲目在天上亂跑，累到直喘氣也不停下”

拉斐爾見別西蔔不言不語，但是明顯再聽說話，不由會心。

“于是我便問他為什麽如此執着”

“還能為什麽，他貪食的很”別西蔔撇了撇嘴。

“亞當說他認了一個新朋友，向往天河之水，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天河”

拉斐爾的話讓別西蔔愣了一下，他沒出聲，看起來在思考。

“他很信任朋友的話，即便我帶他親眼見了銀河之象，他難過得也僅是他的朋友喝不到天河之水了”

“那是他太笨了”別西蔔看來有些不自在了，他拿起拉斐爾呈上來的圖紙，細細的打量了一眼，圖紙是整個園林的俯瞰，包括從聖山引來灌溉園中植物的四道河流的位置，和各類珍奇異獸的飼養場所，每種果樹的種目和數量也做了詳細的标明。

他想起熾天使長的吩咐，問道，“生命樹和智慧樹的位置有挪動過嗎”

拉斐爾怔了一下：“沒有，關于這兩棵樹，是否應該詢問吾神......”

神既然沒有授予人類等同于天使的智慧，必定有神的考量，拉斐爾猶豫着，但是別西蔔卻笑道，“這有什麽好問的，路西菲爾殿下都這麽說了”

“再說他那麽笨，正該多吃一些智慧果才好”、

“可是.....”

“走吧，你跟我一起去第四天移栽果樹，那家夥算是有口福了，萬果之中，唯有智慧樹上結的果子最美味！”

生命樹是神在創造天堂時在第四天栽下的，年紀比熾天使都要大，等他小心翼翼的将生命樹移到伊甸園，就有智天使來報，說熾天使長在宮殿裏召見他。

“必是殿下問我伊甸園的進程”別西蔔于是交待拉斐爾“你去第三天請貝利亞幫我把智慧樹移進來，就栽在生命樹旁邊”

“是”

別西蔔拿着圖紙興沖沖的沖進熾天使長的宮殿，報告伊甸園竣工的情況，然而卻聽到自己被罰禁閉的消息。

“他如此心胸狹窄，竟去大聖堂告狀？！”別西蔔驚愕不已，随即沉下臉，“我就道那小人不堪，他可真不負我的期望”他冷笑一聲。

“別西蔔！”路西菲爾怒喝一聲“身為熾天使，應當謹言慎語，你可知錯！”

“我便錯了，殿下又當如何！”別西蔔并不示弱，不後悔戲弄了亞當，只恨自己當初戲弄得不夠狠。

“明知故犯，還心存僥幸，吾神只罰你禁閉十日我看是少了”路西菲爾見別西蔔不服訓管的模樣，登時冷下臉，他大筆一揮，直接把禁閉日期延長到一月。

別西蔔愣了一下，沒想到路西菲爾如此不留情面，臉上頓時滿是失望之色。

“禁閉就禁閉。”他把手中的圖紙一扔，甩手離去。

他定時被惡魔蠱惑了才會想着為那個人類盡心盡力！

“人算什麽！還要讓本天使長為他親自操持住所，末了還讨不了好”

他興高采烈的進來，卻又怒氣沖沖的出去，迎面撞上準備進門的貝利亞，他亦視而不見，卻是一貫沉默少言的貝利亞叫住了他。

“什麽事！沒看見本天使長要急着去關禁閉嗎！”

“.....在去之前，你也許該去，泡一泡”貝利亞指了指別西蔔的翅膀，說道。

別西蔔悚然一驚，他看着自己的翅膀，只見一對羽翼的翅尖部分竟染上了一絲灰翳。

“怎麽可能！我可是熾.....天使”他驚恐的捧着自己的翅尖，惶然無措的看着貝利亞，幾乎要掉下淚來。

“你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染上灰翼的熾天使”貝利亞平靜的說道，他無悲無喜，反而聽上去莫名的嘲諷。

“你在笑話我嗎，貝利亞”

“沒有，這是事實”貝利亞說道，“你為何要讓我移栽智慧樹，那是你的工作”

貝利亞努力表達着自己和別西蔔不熟的意思，自從聖戰之後，主天使長似乎對他們之間的關系有誤解，貝利亞從來不認為自己和任何天使之間存在友誼，但是別西蔔卻認為他們有了戰友之誼，這嚴重影響到他的休息時間。

這次就更過分了，一棵樹罷了，也好意思讓他來挪。

“別跟我提伊甸園！”別西蔔怒道，“都是那個人類的錯！若不是他告狀，殿下也不會厭棄我”

想到此處，他更是難過，“神偏心那小人兒也就罷了，殿下為何也要站在亞當那兒，到底誰是他的手下！”

“路西菲爾是熾天使長，位高權重”貝利亞看着九重天的方向，神靈不是那麽容易取悅的，他比任何天使都清楚這個事實，“所以通常也是最身不由己的”

別西蔔被他一頓話說的心情略好了些，他新奇的看着一貫懶惰的貝利亞。

“難得你今天說了那麽多話。”

貝利亞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又恢複成那副要睡不睡的模樣。

“切，沒意思”別西蔔看着他那死人臉，撇了撇嘴，張開翅膀正欲飛翔。

“別忘了去小聖堂。”貝利亞冷不丁開口。

“啰嗦！”他勾起嘴角，“本天使長知道了”

晨光殿內，路西菲爾臉色同樣很不好看。

神的旨意宣完了，他卻望着桌面發呆，這是少有的狀态。

他通常都是忙碌的，辦公桌上永遠堆積着處理不完的文件，待辦的事項今日畢了，明日又會産生新的。

他日複一日的重複着同樣而又不重樣的工作，身心埋首其中，卻從未有這樣一種，望着一堆公務，卻沒有處理的熱情。

好像心中除了空洞，什麽都不剩下。

“路西”虛空中傳來神靈的聲音，路西菲爾從驟然驚醒，他受寵若驚，喜大于驚，神已經很久沒有親身降臨了。

“神，您怎麽下來了”

“你宣了吾的旨意”神看天使因為垂首而顯得無暇完美的側臉。

“主天使長桀骜，我已罰他去火星天思過一月”聽到別西蔔的名字，路西菲爾心中的喜悅淡了些，然而神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窖。

“別西蔔有了堕落的跡象”神道。

“請吾神恕罪！”路西菲爾神情一斂，面色蒼白，“我定會好好教導別西蔔”

氣氛陷入沉寂，神與他最愛的天使再無話。

良久，神輕嘆了一聲。

“路西，你在不開心。”

我沒有！路西菲爾剛想反駁。

神的身影籠罩在聖光中，他站在自己的身前，伸出手，一如從前。

路西菲爾感受到神溫暖的手掌拂過自己的羽翼，最後落在他的手上，紛擾的心忽然就寧靜了。

“伊甸園的修建工作已經完成，随吾一同前去看看吧”

神修複了路西菲爾心核上那道有擴大趨勢的裂縫，如同對待家中鬧脾氣的長子，牽起天使的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