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撐腰

阿斯蒙蒂斯和薩麥爾聽說貝利亞的到來，紛紛從各自的領域過來。

他們在貝利亞空曠的住所支起桌子，別西蔔主動貢獻出珍藏的美酒，算是為老友接風洗塵。

貝利亞的融入很順利，他們本就是是一處習慣了的，雖然平日裏不怎麽說話，幾杯酒水下肚氣氛也熱絡起來。

他們談論了許多，大多沒什麽意義，只說到最後阿斯蒙蒂斯不小心問了一句，天堂如今怎樣了。

酣暢的氛圍有一瞬間凍結，別西蔔端起骨瓷所制的酒杯以掩飾自己的失态，但是他的視線仍舊不受控制的轉到貝利亞的身上，貝利亞是他們當中最後離開天堂的，顯然能從他身上獲取不少信息。

路西法會将剩下的兩個位置交給誰？

在貝利亞到來以後，他的內心無疑生出了許多不切實際的揣測。

米迦勒，加百列......這些昔日相交的同伴，陛下是否也同他一樣，這樣期待着呢？

“米迦勒已經升任為天國副君，新一任熾天使之長”貝利亞淡淡的說道。

“他與我不一樣”

米迦勒不可能來的。

“混賬米迦勒”別西蔔罵了一聲，盡管他早知道會是這樣。

只是心中難免感慨，他和米迦勒鬥了千年法，拌了萬年嘴，他們曾一同在路西菲爾手下效力，為了争奪在上司心中的地位而較勁。

平日雖然相互嫌棄，要說沒感情那是在欺騙自己，如今分道揚镳，米迦勒卻取代了路西菲爾的位置。

“說什麽敬佩，稱什麽忠心。”他冷嘲着，将杯中液體一飲而盡，然後擲杯砸地。

“不過是一場虛僞的玩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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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在側的堕天使鴉雀無聲，貝利亞看了似有醉意的別西蔔一眼，便繼續同阿斯蒙蒂斯說着他關心的那些美貌天使們的近況。

“這樣啊，瑪琪迪爾升副官了啊，我記得她長着一頭茂密的淺棕色頭發，稍微有點外卷，她總是為這個傷腦筋......”

薩麥爾靜靜的聽着，飲了一杯燃燒的烈酒。

火焰化作滾燙的酒液流入胃部，一瞬間的痙攣刺激了他的神經。

別西蔔想着米迦勒，他卻在想着加百列，想着她純白的倩影，想着她那冷酷無情的一劍。

他下意識捂住早已愈合的心口，卻仍舊覺得那兒在隐隐作痛，不由眼中閃過恨意。

天使。

天使！

真是好樣的！

他們飲酒作樂，聲讨米迦勒，聲讨加百列，咒罵天堂，诽謗神靈，口誅筆伐，倒是一團熱烈的氣氛。

醉意朦胧之時，外面忽然有堕天使來報，說有入侵者在外面要闖地獄之門，聲勢頗為浩大，揚言讓路西法出去見她，否則她就要砸了這門。

他們的酒頓時就醒了大半。

“你起了個好頭，現下隔幾天便有不自量力要闖門的”

別西蔔聽完堕天使的話沖貝利亞說道，他也就玩笑一句。

那些雜魚宵小引起的動靜還不足以讓堕天使來報，顯然這是動真格的來了。

連巴爾都無法推開地獄之門，也無法損它分毫，是誰竟然敢在地獄大言不慚。

“我們出去看看”薩麥爾這樣說道，其餘幾罪贊同。

他們沒有驚動路西法，朝着地獄之門走去。

“路西法呢！讓他出來！”

門剛開一個縫，一個粗粝的嗓音就傳了進來。

貝利亞眯起眼，認出了這把嗓音。

“貝希摩斯。”

貝希摩斯像是被什麽掐住了嗓子，看着從門裏出來的幾只堕天使，他的目光集中在邊上那只身上，呆呆的，然後眼中生出狂獵的風暴。

“是你！”顯然，他也認出貝利亞。

“你這個無恥偷襲的混蛋！”貝希摩斯憤怒道。

“你認識他？”別西蔔等驚訝的看着貝利亞。

“來這裏之前結了點梁子”黑發的懶惰少有的精神起來，區區混沌龍而已，被打了一頓居然還敢來算賬。

貝利亞讓他們不要插手，自己解決矛盾。

結果還沒等他們打起來，一股霸道的力量從天而降，輕而易舉的将即将纏鬥的二者分開。

“利維坦！”貝希摩斯不滿的喚了一聲，“不要你插手，我自己來報仇”

貝利亞被龐大的混沌之力壓制，蒼白的臉上滲出點點冷汗。

混沌龍利維坦......

“聽話，小貝斯，你不能再受傷了”利維坦慈愛的同貝希摩斯說道，然後低下頭，看着被她踩在腳底下的貝利亞，瞬間變了一張臉。

冷酷又霸道。

“你就是傷了貝希摩斯的貝利亞？”雖是疑問，她的口吻盡是涼涼的篤定。

“好，好得很”

“我先教訓了你，再找路西法”

“住手！”別西蔔等同時喚道，正欲出手，卻見貝利亞冷冷一笑。

“教訓我？且看你能不能抓住我吧”

話音剛落，他變作一股黑煙，瞬間就從利維坦的鉗制下逃脫了。

利維坦大怒，她化出原型，龐大到無法形容的混沌巨龍張開口，它深深一吸氣，整個地獄都抖了抖。

剎那間的山崩石裂，寒風流火碎石盡數湧入它的口中。

深淵之海的主那仿佛永不能填滿胃持續的吞噬着一切，哪怕是身為暴食的別西蔔也暗自心驚。

他一瞬間竟不知道自己同利維坦相比，誰更能吃一些。

發散的思維很快收回，貝利亞化作的那股黑煙在其中掙紮眼看着就要沒入他的口中，他臉露怒色。

“這是吾等地界，豈容你放肆！”

他手中祭出一張弓，箭簇離弦劃出一道藍的流矢朝混沌龍飛去，打斷了它的吸納，成功為貝利亞贏得了喘息之機。

砰的一聲，貝利亞再度化出身形狼狽不堪的跪在地上，抽出寶劍狠狠的插進岩地，勉強支撐着自己。

“哈哈哈，張狂的小子，可知道我的厲害了！”混沌龍振聲說道，貝利亞在別西蔔的攙扶下站起身，他不說話，只是用力握緊了手中的劍。

“混沌龍，你這是在向我們挑釁嗎！”薩麥爾冷冷的看着巨龍，他們體态差異如此之大，然而他的聲音卻蓋過了利維坦的物理聲波。

利維坦這才想起自己到來的目的，無甚耐心的催促。

“你倒是提醒我了，讓路西法出來見我！”

別西蔔笑了，随即咬牙：“可笑！陛下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んttps：//

幾位當中，卻是阿斯蒙蒂斯最冷靜，他上前問道。

“可否告知您要找陛下做什麽呢？或許我能為您轉達”

他彬彬有禮的态度讓利維坦的神色松動了些，她低下頭，看着底下的小不點兒，說出的話卻仍舊猖狂無比。

“七宗罪的位置，我要一份。”

“你！”薩麥爾動了氣，這條龍把他們當什麽！

“休想！”

他拔劍就要砍，利維坦冷冷的吐了他一鼻息。

“如果不給，我就砸了你們這地，鬧他個天翻地覆。”她輕蔑的看着這些堕天使，昂首道“我說得出做得到”

“我不能好過，你們誰也別想舒服。”

“這......”阿斯蒙蒂斯犯了難，他是見利維坦化作的女身有幾分美貌，方才同她和顏悅色。

“您要加入我們，我是很歡迎的啦”他露出虛假的微笑，笑容不達眼底。

只是七宗罪的位置真的能給混沌龍？

非我族類，其心可異。

路西法尚未真正表态，但是如果可以，他們仍舊想在堕天使當中選擇合适的。

不說那些不可能的對象，在與惡魔的戰鬥中發揮出色的彼列和摩洛就是他們正在觀望的對象。

“只是再怎麽歡迎，也要符合條件”路西法從黑暗中步出，俊美的面龐上帶着淺淡的笑意。

“不然我這地獄豈不是要亂了套？”

周遭所有堕天使和許多觀望的惡魔紛紛低下頭，向他行禮。

“那有什麽”利維坦重新幻形，“我知道嫉妒還未曾被誰取走——”

“沒有誰比我更會嫉妒了”

利維坦笑着說，大大的眼睛注視着路西法，嬌憨的模樣就像個無害的小女孩。

但是她是一口連深淵都能吞噬的混沌龍。

“你真應該應聘暴食。”別西蔔這麽說，看路西法出來，他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利維坦說什麽就是什麽！”貝希摩斯怒氣沖沖的說道。

這條蠢龍，貝利亞嗤笑。

貝希摩斯看他不爽，一直分神關注着，貝利亞一動，龍敏感的神經立刻就發作了。

“你笑什麽！”

貝利亞別過臉不看他，“我不與嬌寶寶說話”

“利維坦！你讓我們自己打一場！”貝希摩斯一腳踩出一個深坑，頭也不回的對利維坦說道。

“貝希摩斯...”利維坦看着沖動易怒的小混沌龍，可見的無奈了。

“有什麽關系呢，就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好了”路西法卻是無所謂的說道，只讓貝利亞小心着點。

“若損毀太多便拿你來抵工，加瑞斯正缺幫手呢”他淡淡的說道。

連只混沌龍都打不過，還妄想與自己平起平坐。

可見現有的七宗罪都還要操練才行。

貝利亞接收到路西法的視線，頓時就憋了一肚子氣。

誰能料到混沌龍會突然變回原型！

他壓着氣，貝希摩斯冒着火，雙方瞬間就打到了一起，地獄頃刻飛沙走石。

侏儒族長加瑞斯的雇工名單上注定要添一名幫手了，或許是兩位也說不準。

路西法這樣想着，看向利維坦。

“現在您可以說明來意了，您真的是來索要嫉妒的嗎”

“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利維坦說道。

“深淵之海一別，我就知道會變天，卻未曾想到你能走到這一步”她深深的注視着路西法，傲慢由着她打量。

以利維坦的身份，原不需要來此。

哪怕沒有嫉妒這一罪加身，三界中還有誰不要命敢惹她？

她的來意，他大概猜到了，也知道不用他費心思，對方自然會全盤說出來。

混沌龍都是直腸子，根本憋不住。

路西法氣定神閑的看着那邊打成一鍋粥的亂局。

很明顯，是貝利亞占了上風，但貝希摩斯皮糙肉厚，倒也不弱。

果然，沒多久利維坦就開口了，她是來給貝希摩斯找工作的。

她希望這條小混沌龍能在地獄找到合适的位置。

路西法心下了然，果然是為了貝希摩斯。

雖然那條憨憨龍并沒有察覺到利維坦的用意。

只是他想不通，她為何如此。

出乎意料的是，利維坦同他說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貝希摩斯居無定所，一生都在尋找一個身影”

聽着這故事怪耳熟的，路西法這樣想着，他的腦海浮現出布銳斯的形象，眉一挑。

“是雅威？”

雅威可真是個罪惡的存在，他沒由來的想笑。

“不”利維坦否認了。

“他找的是神。”

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回答，路西法愣住了，利維坦卻繼續說道。

“他不可能找到，因為他永遠都見不到神的樣貌”利維坦看着在遠處的岩漿裏打滾的貝希摩斯，眼中閃過憐憫。

“他明明知道，但是卻仍舊抱着這種想法，看不到就聞，聞不到就聽”

“追着那些看不見的身影，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激動的追逐”

“他是個蠢貨，早知如此我不會放他出深淵之海”

“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便不能見他這樣自暴自棄”利維坦看着路西法。

“所以我想給他找點事做”

路西法是位合格的引導者，或許能幫助貝希摩斯從那段過去走出來。

這也是利維坦來找他的目的。

“貝希摩斯不夠格的話，我願意付出代價”

她是世間的第一位造物，深淵的混沌龍，何曾有過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

路西法應允了。